康熙年间朝鲜人在清朝为官(朝鲜保存康熙帝遗诏研究)
康熙年间朝鲜人在清朝为官(朝鲜保存康熙帝遗诏研究)念朕自御极以来,虽自谓行教化,易风俗,令家给人足,而非敢曰上比三代之圣君,粗欲致海内升平,人民安乐。孜孜汲汲,小心恭敬,日夜不遑,未尝少怠,屡十年尽心竭力如一日焉。是岂以‘勤劳苦’三字所能形容者哉。前代帝王或享年不长,则史论惟以酒色所致归咎,此皆书生辈好讥议,虽能君哲辟,亦必求其疵故也。今朕为前代帝王而昭释之,其或不寿者,盖有天下则多事,不胜其劳惫之所致也。昔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唯亮能如此尔。若帝王则其负重而无可诿任者,岂臣下所可比哉?臣子则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年老则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可优乐。而为人君者,则勤劳一生,无少休息之日。如帝舜者,虽云无为而治,然崩于苍梧。夏禹氏手足胼胝,竟崩于会稽。此皆勤劳政事,巡狩四方,不遑安处者也,岂可谓尚无为清净而已,而自便乎哉?《易》之《遯卦》论避世隐居之事,而六爻之内未尝语及人君之事,可见人君则无休息之地、退隐之时也,
摘要:朝鲜保存着《康熙帝遗诏》三个版本,若干相关资料,足以证明清朝政府掩盖了康熙驾崩实况,伪造并反复修改、毁灭档案,篡改《实录》之事实。自雍正以来,中国民间传说皇四子夺嫡,是有依据的,所谓档案和《实录》的背后,还存在剥茧求真的任务。
一、康熙遗诏雍正皇帝继位问题,自清初至于今天,是国人皆知的历史谜团。常见的说法,是康熙皇帝亲笔书“传位十四子”,雍正是皇四子,他伙同隆科多,偷改“十”为“于”。这种说法有明显漏洞,康熙“遗诏”既然仅此5字,为什么不用国书满文,而用简单的汉文数字?但是自雍正初期即在社会流传,以致发生曾静演说皇帝窃国,放逐老臣,屠杀兄弟一案。皇帝亲撰《大义迷觉录》,不杀曾静,命他到处宣讲当今皇帝仁爱有德,自身妄听邪说,荼毒皇上,罪该万死。乾隆元年,弘历剐曾静,销毁《大义迷觉录》,释放被囚禁的十四叔允祯。但是,这段公案至今未了。
利用《大义迷觉录》等文献,钩沉考稽公元1722年,康熙六十一年底,皇帝之死和雍亲王继承大统的权威著作,是孟森先生的《雍正夺嫡考》。他主张雍正的皇位来路不正,受到各方舆论压力,遂罗织罪名,屠杀兄弟,譾灭同伙,篡改实录,伪造历史。孟森没有看到《圣祖仁皇帝实录》,所以他没有利用《康熙帝遗诏》。
在20世纪40年代,王锺翰先生也做过此项研究,他和孟森先生的结论一致,均主张雍正夺嫡。
《康熙帝遗诏》在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发现后,1986年,王锺翰先生作《清圣祖遗诏考辨》,认定这部新发现的《遗诏》传世本,是伪造的。它是从圣祖仁皇帝康熙《实录》(为行文方便,清历代《实录》不用原书正式全名,只简称年号《实录》),“五十六年十一月辛未(二十一日,1717年12月24日)的《面谕》中节选、补充、润饰出来的”。王先生用最简单也是最准确的比对方法,揭示《遗诏》的本来面目。他把《面谕》抄录下来,再把所谓《遗诏》的文字,凡见诸《面谕》者,在《面谕》原文下点墨。那成文的墨点,——几乎与《遗诏》文字完全一致。——这就是王锺瀚先生积40多年的研究,最终揭示雍正皇帝伪造《清圣祖遗诏》的历史真相。
王锺翰先生的成就是,他第一次用对校的方法从6个方面揭示雍正一伙伪造《遗诏》的“马脚”。兹录如下:1.《面谕》详(将近3000字)而《遗诏》略(约1000余字);2.《遗诏》与《面谕》叙事的层次安排前后有不同;3.《遗诏》行文措词较《面谕》显得典雅,有所修饰润色;4.时间不同,两者语气用词亦因之而异;5.“时过境迁”,原有今异而不得不为之改动、删削者;6.原无今有而新增入的,如《遗诏》一开始用的敕诏上习用套语“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以及末尾所用“布告中外,咸使闻之”云云。
在《燕行录》里,笔者找到了3篇康熙皇帝的《遗诏》。2篇“详”,1178字和1093字。一“简”19字。“详”文一篇,由清朝礼部派头等侍卫副都统那真等颁发。一篇是燕行使者姜浩博在雍正五年十二月二十八日进入北京城后,记录于他的日记《桑逢录》的“补录”中。其“补录”内容非常复杂,显然是京城中的所见所闻。有关雍正夺嫡的传闻,下文将谈到。“简”文亦为姜浩博抄录。兹将姜抄本录出,再把中国传世本也录出。前者称之为“朝鲜抄本”,后者称为“大内藏本”。
朝鲜抄本:
奉天承运,皇帝若曰。自古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本务。而敬天法祖之实,能怀远抚迩,养育苍生,以同四海之利为利,以一天下之心为心。保国于未危,成治于未乱。日夜孜孜,不遑暇逸,为久远之期,而后庶几近之矣。今朕年至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实赖天地祖宗之默佑,非朕凉德所致。历观史策,自黄帝甲子至今四千三百五十余年,合三百一帝,而如朕久于位者甚少。朕临御至二十年时,不敢预料至三十年;至三十年时,不敢预料至四十年,而今已为六十一年矣。《洪范》称五福: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五福列考终命于五者,诚以难得也。今朕年跻寿考,富有四海,子孙一百五十余人,天下安宁,朕之福可谓厚矣。即如有不讳,心即泰矣。
念朕自御极以来,虽自谓行教化,易风俗,令家给人足,而非敢曰上比三代之圣君,粗欲致海内升平,人民安乐。孜孜汲汲,小心恭敬,日夜不遑,未尝少怠,屡十年尽心竭力如一日焉。是岂以‘勤劳苦’三字所能形容者哉。前代帝王或享年不长,则史论惟以酒色所致归咎,此皆书生辈好讥议,虽能君哲辟,亦必求其疵故也。今朕为前代帝王而昭释之,其或不寿者,盖有天下则多事,不胜其劳惫之所致也。昔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唯亮能如此尔。若帝王则其负重而无可诿任者,岂臣下所可比哉?臣子则可以仕则仕,可以止则止,年老则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可优乐。而为人君者,则勤劳一生,无少休息之日。如帝舜者,虽云无为而治,然崩于苍梧。夏禹氏手足胼胝,竟崩于会稽。此皆勤劳政事,巡狩四方,不遑安处者也,岂可谓尚无为清净而已,而自便乎哉?《易》之《遯卦》论避世隐居之事,而六爻之内未尝语及人君之事,可见人君则无休息之地、退隐之时也,鞠躬尽力者,仅为此也。
从古得天下以正者,莫如我朝。念太祖、太宗初无取天下之心,尝将兵及京城,诸大臣皆谓当取,而太宗皇帝曰:‘明与我国本非和好,今欲取之,则顾甚易而,但念中国人望系焉,不忍取也。’还出焉。后海贼李自成破京城,崇祯帝自缢。臣民相率来迎,于是诛闯寇,入承大统,考典礼而葬崇祯帝。昔汉高帝,泗上之亭长也;明太祖,皇觉寺之一僧而。项羽起而亡秦,天下终归于汉。元末陈友谅之徒蜂起,而天下终归于明。我朝则承先代之烈,应天顺人,继有天下。以此观之,乱臣贼子未有不为真主駈之者也。凡帝王自有天命,应享寿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也。朕幼而读书,略能通识古今之理,又年力少壮时,能弯十五石弓,射三十握矢。临阵用兵之事,皆所易为者。然平生未尝妄杀一人,平定三藩,扫清漠北,而皆自我心出谋发略。户部金银非用兵赈饥,未尝妄费,以为此皆小民之膏血也。巡狩行宫,不设彩色,每处所费不过一二万金,则比诸防河之工,岁费三十万金,不百分之一,而尤以为靡费而惜之也。
昔梁武亦创业英雄,而后及年老,为侯景所囚,有饿死台城之祸;隋文亦创业之主,而不能预知其子之恶,竟不得考终,此由辨之不早尔。朕之子孙,百有余人,朕之年已七十矣。大臣、诸臣、庶官、军民以至宦寺,无不爱惜。朕年老近死之人,而朕今享寿考,以天年终,甚乐而悦焉。
太祖皇帝之子睿亲王饶余(原文系谚文——作者)及其子孙,今皆安焉。朕死之后,汝辈若能协心保全,则朕亦欣然安于长逝矣。
皇四子允禛,人品贵重,深类朕躬,必能继大统,其继朕即皇帝位。即从制服丧二十七日而除。布告中外,皆令闻知。
大内藏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务。敬天法祖之实,在柔远能〔迩〕,休养苍生。共四海之利为利,一天下之心为心,保邦于未危,致治于未乱,夙夜孜孜,寤寐不逞,为久远之国计,庶乎近之。今朕年届七旬,〔在位六十〕一年,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联凉德之所致也。历观史册,自黄帝甲子迄今四千三百五十余年,共三百一帝,如朕在位之久者甚少。朕临御至二十年时,不敢逆料至三十年;三十年时,不敢逆料至四十年,今已六十一年矣。《尚书·洪范》所载:一曰寿,二曰富,三曰康宁,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终命。五福以考终命列于第五者,诚以其难得故也。今朕年已登耆,富有四海,子孙百五十余人,天下安乐,朕之福亦云厚矣。即或有不虞,心亦泰然。
念自御极以来,虽不敢自谓能移风易俗,家给人足,上拟三代明圣之主而欲致海宇升平,人民乐业。孜孜汲汲,小心敬慎,夙夜不遑,未尝少懈。数十年来,惮心竭力,有如一日,此岂仅劳苦二字所能概括耶。前代帝王或享年不永,史论概以为酒色所致。此皆书生好为讥评,虽纯全尽美之君,亦必抉摘瑕疵。朕今为前代〔帝王〕剖白言之。盖由天下事繁,不胜劳惫之所致也。诸葛亮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人臣者惟诸葛亮能如此耳。若帝王仔肩甚重,无可旁诿,岂臣下所可〔比拟〕。臣下可仕则仕,可止则止。年老致政而归,抱子弄孙,犹得优游自适。为君〔者〕勤劬一生,原无休息之日。如舜虽称无为而治,然身殁于苍梧。禹乘四〔载胼〕手䟡足,终于会稽。似此皆勤劳政事,巡行周历,不遑宁处,岂可谓〔之〕崇尚无为,清静自持乎。《易·遯卦》六爻,未尝言及人主之事。可见人主原〔无〕宴息之地可以退藏,鞠躬尽瘁,诚谓此也。
自古得天下之正莫如我朝。〔太〕祖〔太〕宗初无取天下之心,尝兵及京城,诸大臣咸云当取,〔太〕宗皇帝曰:‘明与我国素非和好,今欲取之甚易,但念系中国之主,不忍取也。’后流贼李自成攻破京城,崇祯自缢,臣民相率来迎。乃剪灭闯寇,入承大统,稽查典礼,安葬崇祯。昔汉高祖系泗上亭长,明太祖一皇觉寺僧。项羽起兵攻秦而天下卒归于汉,元末陈友谅等蜂起而天下卒归于明。我朝承席先烈,应天顺人,抚有区宇,以此见乱臣贼子无非为真主驱除也。凡帝王自有天命,应享寿考者,不能使之不享寿考;应享太平者,不能使之不享太平。朕自幼读书,于古今道理粗能通晓。又年力盛时,能弯十五力弓,发十三把箭。用兵临戎之事,皆所优为。然平生未尝妄杀一人。平定三藩,扫清漠北,皆出一心运筹。户部帑金,非用师赈饥,未敢妄费,谓此皆小民脂膏故也。所有巡狩行宫,不施采缋,每处所费不过一二万金,较之河工岁费三百余万,尚不及百分之一。
昔梁武帝亦创业英雄,后至耄年,为侯景所逼,遂有台城之祸。隋文帝亦开创之主,不能予知其子炀帝之恶,卒致不克令终,皆由辨之不早也。朕之子孙百有余人,朕年已七十,诸王大臣官员军民,以及蒙古人等,无不爱惜。朕年迈之人,今虽以寿终,朕亦愉悦。至太祖皇帝之子礼亲王、饶余王之子孙,现今俱各安全。朕身后尔等若能协心保全,朕亦欣然安逝。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极,即皇帝位。即遵典制,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
朝鲜抄本与大内藏本的内容基本一致,所以王锺翰先生的6条评价,完全适应朝鲜抄本。但二者又有区别。前者1178字,后者1175字。字虽相差3个,但对校可见,大内藏本文饰超过七成。有关雍正继位的70个字,大作修改,欲盖而弥彰。
朝鲜还有一个抄本,收于《燕行录续集》107册,无名氏的《燕蓟搜闻录》,收了《康熙遗诏》简本19个字。“十四日传出大行皇帝《遗诏》有曰:‘四阿哥为人慎重,事朕以孝,凡事皆好,堪膺大位。’群臣奉已定位。”重要的是这部《燕蓟搜闻录》里,还保存了雍正在这几天的活动。
朝鲜还有一篇《康熙遗诏》,保存在《同文汇考·原编》卷十六“陈慰”条,第32页到34页,《遗诏》下注明:“头等侍卫副都统那真等赍来。”这是清礼部派满人专使送达朝鲜的。全文1093字,基本与“大内藏本”相同,但仍然有很多字不一样。笔者的结论是,那真送达朝鲜的,是官方第一稿。“大内藏本”和《圣祖仁皇帝实录》本,是雍正、乾隆两朝递修本。姜浩博抄录的“朝鲜藏本”,很可能早于“官方第一稿”,它是最初草稿之传抄本。姜抄“朝鲜藏本”口语特征明显,如“朕年老将死之人”,被改作“朕年迈之人”。“朕死之后”改作“朕身后”。修改润饰者,包括张廷玉。张廷玉不是《遗诏》的始作俑者,但是他参与过修改润饰的最后工作。
二、康熙皇帝最后的七天癸卯(雍正元年,1723年)陈慰兼进香行。正使砺山君枋,副使金始焕别单。
上年十一月十三日,康熙于畅春苑引入诸大臣曰:‘朕昨于谕旨,有静养之语,今日何如?’非久崩逝。本日二更,移驾于皇城正宫,翌晓黎明,诸王各大臣俟议定储君后举哀。
十四日传出大行皇帝遗诏有曰:“四阿哥为人慎重,事朕以孝,凡事皆好,堪膺大位。”群臣奉以定议。
十五日颁发大行皇帝《遗诏》。
十六日四阿哥雍亲王即皇帝位。
十七日新皇特谕抚远大将军十四王限二十日来京……‘将军印交与年羹尧。俟将军延信到日,以为交代’。礼部讲奏大行皇帝梓宫奉安仪注及京外文武百官服制。
大行皇帝梓宫移安于景山。初定十一月二十七日,而改定十二月初三日。礼部奏请大行皇帝《遗诏》令各部笔贴式赍送各省。朝鲜则以内阁满学士、礼部满侍郎赍送。
“壬寅(康熙六十一年,1722年)冬至行。正使金成君混,副使李万选别单:
上年十一月初七日,康熙皇帝始自南海子回驾畅春苑。初八日感冒风寒而症非大叚,故七旬庆诏,以十一、二日两日连续发遣于各省。而十三日早朝,与内阁诸臣议国政毕,气忽昏迷不省。大学士王棪跪问病,仍请国事何如,请至再三,皇帝睁目不言。是日酉时崩逝。二更量移驾还宫。十五日大学士马齐,九门提督隆科多及十二王等相与谋议,称有遗诏,拥立新君后,始为举哀。二十日颁登极诏。以此多有人言或称秘不发丧,或称矫诏袭位,内阁事秘,莫测端倪。而至于矫诏,则似实状。所谓十四王者,与新君同腹兄弟,而康熙爱子,且有民誉,往年拜征西大将军,往征西贼矣。上年四月,自军中入朝,则父子相对,亲赐玉玺以送。及至十一月感疾之初,密诏召之,未及到而先崩。新君继位后,以其拥兵在外,虑或不受命,假称康熙诏命,使之入朝。而责其违限十日,不即召见。日久然后只得往留于景山殡侧,而索其前赐玉玺及密诏,则违拒不纳,语且不逊。故既革王爵,且有加罪之意,而有掣肘处,不敢发云。且废太子及皇长子方在高墙内,新君既立,遣十二王放出,则皇长子弯弓欲射,十二王急走得免。且使九王代十四王往征西贼,则九王请过葬发行而不许。盖其诸王中亦有爱憎,而十二王最见宠任。今方兼领礼部,故今番颁历及领赏时,臣等亲见其为人。且先朝宠宦之监护诸王及公主家者十余人,或废为奴,或窜荒裔,臣等入去时,亦见宦者三人押去北方配所。用事旧臣之罪废者,亦至四五人。即今十四王长在景山殡侧,咆勃不已,故新君畏之,居常戒严,或有出入时,则多置禁卫,显有防患之意。前后所得文书颇多,而其中所谓十四王宗人府置对之辞,最为要紧,且经印成贴,似是真本,急急誊出后,本文书还给。本文书初面踏‘宗人府印’文,初面最高行以朱笔书:‘旨。胤祯削去王爵,仍存贝子。’等十一字。年月上又有印文。康熙六十一年月日。”笔者案:把雍正亲笔批示的文件偷出来了。
我们再来看成书于乾隆六年三月的康熙朝《实录》的记载。注意,此《实录》完成于1741年,即乾隆六年,上距康熙皇帝驾崩(1722年),将近20年。想见雍正父子下过多少功夫,在康熙驾崩和《遗诏》、《实录》上做手脚。兹摘录康熙病故之部分:《圣祖仁皇帝实录》
六十一年十一月壬午朔
○乙酉(4日)
○丙戌(5日)
○丁亥(6日)和硕雍亲王胤禛疏言……
○戊子(7日)上不预。自南苑回驻畅春苑
以固山贝子允裪,为镶黄旗满洲都统。
○己丑(8日)
○庚寅(9日)上因圣躬不豫。十五日南郊大祀,特命皇四子和硕雍亲王胤禛恭代。皇四子胤禛以圣躬违和,恳求侍奉左右。上谕曰,郊祀上帝,朕躬不能亲往,特命尔恭代,斋戒大典,必须诚敬严格,尔为朕虔诚展祀可也。皇四子胤禛遵旨于斋所致斋。
○辛卯(10日)皇四子胤禛三次遣护卫太监等,至畅春苑,候请圣安。上传谕,朕体稍愈。
○壬辰(11日)皇四子胤禛遣护卫太监等,至畅春园,候请圣安。上传谕,朕体稍愈。
○癸巳(12日)皇四子胤禛遣护卫太监等,至畅春园,候请圣安。上传谕,朕体稍愈。
○甲午(13日)丑刻。上疾大渐。命趣召皇四子胤禛于斋所。谕令速至。南郊祀典着派公吴尔占恭代。寅刻召皇三子诚亲王允祉,皇七子淳郡王允祐,皇八子贝勒允禩,皇九子贝子允禟,皇十子敦郡王允䄉,皇十二子贝子允祹,皇十三子胤祥,理藩院尚书隆科多,至御塌前。谕曰:“皇四子禛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皇四子胤禛闻召驰至。巳刻,趋进寝宫。上告以病势日臻之故。是日,皇四子胤禛三次进见问安。戌刻,上崩于寝宫。
○遗诏曰:(略,参见康熙《实录》六十一年十一月)
三、谁是雍正的同伙朝鲜保存的档案、文献,与康熙《实录》对勘,问题很多。
第一,康熙曾在十一、十二两日向全国13省和朝鲜发出70寿典谕旨,此事清政府已经完全销毁。在朝鲜却保存着。
第二,《实录》不言死因,而朝鲜资料却说“气忽昏迷不醒。大学士以下问疾,因问国事而不能言。酉时崩,秘不发丧”。甚至指出王掞跪问病,仍请政传何人。把驾崩的时间推迟2小时,目的在于紧急处理应变事务,造成皇子们应召跪闻国丧的假象,便于《实录》的撰写。
第三,参与伪作《遗诏》的人不止隆科多,主要是马齐和皇十二子允裪,这是国内研究者所不知道的。而这一切均是雍亲王胤禛导演。他住在圆明园,与畅春园(北部在今北京大学西南门,即老燕京大学校门处)南北近临。开始于雍正,大举于乾隆朝的废“畅春”而兴“圆明”之举措,肯定与此事件相关。就像武则天把政治中心东迁洛阳,其心理完全一样。
第四,马齐等“隐藏”极深,这是因为他等既是阴谋的主要人物,又是《实录》总裁官,康熙《实录》就是马齐主持篡改完成的。又,马齐是十二阿哥胤祹的岳父。十二阿哥诞生,由苏麻喇姑抚养成人。他既受过良好的教养,又深受父皇信任。康熙晚年,宫中有丧事,多由胤祹主持办理,雍正之丧,亦是其人治丧。他深得雍乾两帝倚重。胤裪无后,乾隆以皇四子永珹为孙嗣,乾隆二十八年薨,皇帝派和亲王弘昼,皇五子永琪共同协助治丧。足见马齐、十二阿哥在夺嫡阴谋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
第五,年羹尧与十四阿哥胤祯问题。所谓雍正夺嫡,对手是十四阿哥胤祯。他们是同胞兄弟。当时就有传位“十四子”的谣言。改“十”为“于”,是后人不懂清朝规矩的“臆测”。康熙年间,理藩院文件只用满蒙文字书写,马齐上奏康熙帝,加用汉文以备案,朝鲜上奏国书,礼部要“翻清”语。因此,假如康熙要写《遗诏》若干字,也是“清书”,绝不能用汉字,更不可能写作“十四”。康熙六十年,朝鲜文献存有奏请立储君之事。清人常明密告朝鲜使臣:“文尚书未翻奏”。常明,朝鲜后裔,其先入满洲籍。“雍正四年丙午,秋七月辛卯朔,戊申(十八日)升正红旗护军参领常明为正黄旗汉军副都统”。
康熙驾崩,年羹尧在西北。雍正做伪诏,命十四子胤祯回京。年羹尧受命接管抚远大将军印,等待延信共同掌管军务。雍正元年五月“若有调遣军兵,动用粮饷之处,著边防大臣及川陕、云南督抚提镇等,俱照年羹尧办理”。十月青海乱,授抚远大将军,总督各路兵马,坐西宁指挥平叛。由此看来年某在雍正夺嫡活动中,功在守护征西大将军皇十四子胤祯,不容其造反。胤祯从青海返京师,军旅中肯定有年某的特务。皇十四子胤祯是在雍正的控制下回到北京的。年的护驾之功,当在于此。他没有机会参加宫廷之变。皇十四子胤祯回到京师,即被禁锢,借口是“逾期”。皇帝也不即行召见。锁入景山大行皇帝停灵柩处。康熙帝陵号景陵。这景山实际就是崇祯上吊的那个煤山。康熙时已更名景山。从此以后,这里成了紫禁城中帝后停灵之所。可参考清于中敏等编《日下旧闻考》卷十九“国朝宫室”。
雍正政敌是胤祯,因此年羹尧主政西北,就成为铲除皇帝内忧外患的第一功臣,是皇帝在军事方面的主心骨。
雍正元年月日,皇帝口谕“……今朕登极,即思表扬孝行。八王爷、十二王爷、舅舅隆科多、大将军王祥书、工部尚书徐元梦、总督年羹尧,此六人者实能尽礼尽敬,克臻孝道”。但到“九月二十八日,皇帝御午门,传诸王满汉大臣,并八旗满洲、蒙古、汉军都统面谕:‘自朕登极以来,览阅各部奏本,都写得好。只有工部廉亲王八阿哥总理其奏本,抄写甚是不好,贴补涂註甚多。当初圣祖仁皇帝未殡天之日,诸王大臣都保举八阿哥可君临天下。去年十一月十三日龙御上殡,将大统托付朕躬。你们俱心不服,道我暗窃大宝,我若将你们诸王议处,又恐伤残手足,必定坏我名声。我想诸王阿哥们原系妃嫔所出,朕亦是妃嫔所生之子。朕自登极以来,有说不尽苦楚。每日无一刻按时,都不能如我在旧王府时,娇妻美妾,并为拘束。朕自去年十一月至今,并无一日快活。吃的未有好东西,穿的并无好衣服。我想起来,做皇帝有甚好处?如八阿哥要做皇帝,我情愿让他何如!’诸王大臣俱叩头谢罪。又谕马齐等云:‘你们若能劝与诸王敦伦和睦,使我兄弟各无猜嫌,共理大事,圣祖仁皇帝在天之灵,必心悦矣。诸王大臣又谢罪而出。’”雍正五年,八王胤禩、隆科多、年羹尧都被謭灭。这一手本是诡道,隆、年二人居功要挟,加速灭亡。
藩邸的雍亲王平和低调,众兄弟不知此人心狠手毒。惟有马齐、十二阿哥、十三阿哥才是胤禛的死党。但中国学者对马齐和胤祹却从未注意过。这是他们把持朝政和《实录》,成功掩盖历史真相的结果。
雍正生母乌雅氏出身卑微,由康熙第3位孝懿仁皇后佟国维女佟佳氏抚养,故母子生疏,而认隆科多为舅舅。康熙六十一年十二月,雍正封生母为皇太后。雍正元年五月,乌雅氏薨。有“遗诏”。该文显然是捉笔之作,但表达的应该是皇帝的意愿。此时此刻,谁最怕乌雅氏死?当然是雍正皇帝。她死了,影响谁的名誉?还是雍正皇帝。这是皇太后对大儿子禁锢小儿子的抗议。十四阿哥后来被圈禁在畅春园。到乾隆元年放出,并补偿白银。胤祯把它们撒给了曾随其出征的士卒。14年后,胤祯还有什么话说,更何况他拿不出康熙把皇位交给他的证据!
四、清初《遗诏》真相朝鲜文献里保存乾隆以前历代帝后《遗诏》。这些遗诏,均为下一个皇帝主持撰写。此问题可以从顺治皇帝谈起。顺治《遗诏》给自己定了14条罪状,可视为罪己诏。其曰:“……渐习旧俗,于淳朴旧制,日有更张……是朕之罪一也;圣母皇太后……一也;圣母哀痛,是朕之罪一也;……诸王贝勒……友爱之道未周,是朕之罪一也;委任汉官,是朕之罪一也;……遂至于举世无材,是朕之罪一也;……见贤而不能举,见不肖而不能退,是朕之罪一也;……益上损下……是朕之罪一也;……不自省察,罔体民间,是朕之罪一也;……不能以礼止情,诸事太过,踰滥不经,是朕之罪一也;……委任宦寺,……设立内十三衙门……是朕之罪一也;……常图安逸,燕处深宫…是朕之罪一也;……自恃聪明,不能听言纳谏……是朕之罪一也;徒尚虚文,未能省改…是朕之罪一也;”这样的罪己,是因出痘至死人的正常思维吗?他的错只有一条,不爱江山爱美人,谁劝也不回头,太任性!这篇《遗诏》,只是他母亲的意志。这是顺治十八年正月二十九日收到,由太常卿马罗哈递达朝鲜的《遗诏》抄本。
康熙二十六年丁卯(1687年)《太皇太后遗诏》“……太皇太后曰:……预寿七十有五……以日易月,二十七日而除……”康熙二十七年正月十七日敇使赍俸到。这是蒙古老媪写的文字么?
雍正元年癸卯(1723年)《皇太后遗诰》“仁寿皇太后诰曰:予自幼承侍圣祖仁皇帝……将五十年……予寿六十有四,……今皇帝……复遭予之戚,若悲伤太甚,则予冥冥之中,实所未安,宜念祖宗攸关免自抑损……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
《礼部知会议注咨》……五月二十三日丑时,大行皇太后升遐……所颁《遗诰》,差官送往各省及朝鲜国……雍正元年五月二十三日奏……雍正元年六月初八日。
六月初八日是朝鲜国起草国书的时间。不是收到《遗诏》的时间。
雍正母亲心口不一。她肯定对大儿子禁锢小儿子不满,其卒大有蹊跷。故遗嘱所引文字实非其心!《礼部知会议注咨》是朝鲜撰写文件时所引大清礼部颁发文件内容。可以看见朝廷礼部下达文件时的原文:“所颁《遗诰》,差官送往各省及朝鲜国。”证明朝鲜所藏文件,均属大清礼部颁发。马齐等人消灭证据、篡改档案,伪造《实录》,销毁中国所藏文件。但是,他们焚烧不了发往朝鲜的原始文件。
雍正十三年乙卯(1735年)颁《雍正皇帝遗诏》散秩大夫公法等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蒙皇考……慎选于诸子之中,命朕缵承统绪,绍登大宝,夙夜忧勤,深恐不克负荷……十三年以来,竭虑殚心,朝乾夕惕……至今日虽自信无负,而志愿未竟,不无微撼。宝亲王皇四子弘历……圣祖皇考于诸孙之中,最为钟爱,抚养宫中,恩逾长格。雍正元年八月间,朕于乾清宫,召诸王满汉大臣入见,面谕以建储一事,亲书谕旨,加以密封,收藏以乾清宫最高处,即立弘历为皇太子之旨也。其后仍封亲王者,盖令各位藩封,谙习政事以增广见识。今即遭大事,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弘历……与亲王弘昼同气至亲,实为一体,优当诚心友爱,休戚相关……大学士张廷玉气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每年遵旨缮写上谕,悉能详达朕意。……大学士鄂尔泰……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将来二臣著配享太庙,以昭恩礼……持服二十七日释服……”
雍正死的诡异,必不可能写下这篇《遗诏》。它肯定出自张廷玉之手。但从内容看,无一句不是雍正的语言。这应该是清朝到雍正前,皇帝《遗诏》的完成经过吧!因此,笔者作如下结论。王锺翰先生发现《康熙皇帝遗诏》与五十六年的谈话之间关系,是完全正确的。康熙《遗诏》完全可以由大臣代笔修成,这在清代是正常的。关键是指定谁来继承大统。雍正以“议定”到扫尽逆贼,留下一系列至今令人怀疑的谜团。而他创立的藏诸乾清宫正大光明匾后的密诏,有欲盖弥彰之嫌疑。《康熙皇帝遗诏》非出张廷玉之笔,否则不会有那么多自相矛盾处,那只能是马齐的“作业”。
再看乾隆,他也有个《遗诏》,到乾隆三年,他自己拆封了。《礼部知会颁皇太子薨逝及仪注咨》“……乾隆三年十月十三日内阁抄出和硕庄亲王、和亲王办理军机大臣等奉上谕:二阿哥永琏乃皇后所生,朕之嫡子,为人聪明贵重,器宇不凡,当日蒙我皇考,命名永琏,隐然示以承宗器之意。……是以乾隆元年七月初二日,遵照皇考成式,亲书密旨,召诸王大臣面谕收藏于乾清宫正大光明殿之后。是永琏虽未行册之礼,朕已命为皇太子。今于本月十二日偶患寒疾,遂至不起……朕为天下之主,岂肯因幼弱而伤怀抱。但永琏系朕嫡子,已定建储之计,与众子不同,一切典礼照太子仪注行。元年密藏匾内之谕旨,着取出,将此晓谕天下臣民知之。钦此。直省官员穿孝服三日,一应行知朝鲜国王,令该国王、官员人等,于文到日穿孝服三日……乾隆三年十一月初一日。”此文件于十一月二十八日送达汉城。
乾隆帝在位60年禅让,自称“太上皇”,故无《遗诏》
乾隆三年,借儿子死,玩儿了个圆场:太子的祖父雍正似乎隔代指定了未来的储君。似乎康熙也是这样,他在孙辈中选中弘历,养育宫中,故雍正继承大统,有乾隆之因素在其中,此在大清国里亦属欲盖弥彰。
五、结束语雍正如此残忍歹毒,满朝文武,就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大臣吗?有!监察御史柴谦上疏,历数他登基以来六大罪状:“历观两月内,有六事试为我皇上直谏之:……陛下登极以来,委遣代祭,殆不敬天一也;……直隶、河南、山东连年歉收,饥民四散,而陛下登极以来,不实行赈济,致民不聊生二也。昆季一本,同母共乳,较同父更切,而陛下登极以来,遇贝子胤祯无異陌路,不和手足三也;年老大臣俱系信任辅弼,久被优崇,而陛下登极以来,轻易谪降,使彼危不自安,其轻辅政四也;……仓藏丰盈,不宜科敛,而陛下登极以来,滥行科派,而或勒银十万两……百万两,不知财聚民散五也;自古罪大恶极,法难宽宥。始行籍没,何有訾议。而陛下登极以来,忆居藩位,非顺心人,即抄没其家,忍心害理六也。臣以笃棐之性,展布忠悃。六失昭彰,不敢稍讳云。雍正元年月日。”
柴谦痛骂雍正六大罪状,其结果如何?《清史稿》卷二百六,列传七十三,把他列入陶彝一组。康熙六十年三月,彝与同官任坪、范常发等连续上奏,请早定储位。王掞亦上密疏请建储。“上震怒,斥掞植党希荣。于是王大臣奏请夺掞及诸御史官,从重治罪。越日,谕廷臣曰:‘王掞及御史陶彝等妄行陈奏,俱称为国为君。今西陲用兵,为人臣者,正宜灭此朝食。可暂缓议罚,如八旗满洲文官例,俱委属额外章京,遣往军前效力赎罪。’雍正四年,世宗以诸御史不谙国体,心本无他,诏释归,以原职休致还籍。……同时谪者十三人。图云、允符、程穮、璿,皆死于塞外,而给事中刘唐、御史柴谦、吴镐、成镳续以言事谪,同时释还,仍为十三人,世称十三言官。唐,彭泽人。谦,仁和人。镐,汉阳人。镳,钱塘人。”
柴谦的信息,在《清史稿》里,仅此一条。撰写材料取自雍正《实录》卷四十六。“四年秋七月辛卯朔……癸巳(三日)谕内阁:发往军前之御史,陶彝、任坪、范长发、孙绍曾、高怡、范允鈵、陈嘉猷、王允晋、高玢、柴谦、吴镐、给事中刘唐、御史外转道程镳,因其在京妄乱生事,故发往军前效力赎罪。今已行走数年,且大兵已撤,著将陶彝等十三人调回,遣归原籍”。《实录》把柴、吴、刘程四三人混入康熙六十年三月受皇帝斥责充军的13人队伍中,是《实录》撰写人的有意所为,故意掩盖柴谦充军的原因。编撰《清史稿》所依据的档案,有多少是被当道者销毁掩盖了!既然雍正要湮没,则朝鲜斯说必定是真相。
作者简介:邱瑞中,内蒙古师范大学图书馆研究馆员,主要研究图书文献和元代、清代历史。
文章来源:《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9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