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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难产而死的故事(难产时拼命生下女儿)

母亲难产而死的故事(难产时拼命生下女儿)今日徐家老婆婆便领了村民跑到青龙镇口哭诉,越来越多的人凑在这里,可即便已是中午,却无一人踏进去。怀里的孩子哭得凄厉,吓得阿鸢搂着树干许久都缓不过来。1仲春时节的青龙镇,荒草已经初初长高,断壁颓垣下堆放着陈旧的鼓,阿鸢听着老婆婆哽咽的哭诉声,心头渐渐生出三两烦躁。昨日徐家的儿媳不知为何,抱着自己未满百日的孩子跑进这镇子里,披头散发。

母亲难产而死的故事(难产时拼命生下女儿)(1)

本故事已由作者:半碗茶,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枯枝折下横在臂弯里,玲珑剔透的灯打着转亮起来。少女指尖葱白,衣衫上细密的绣花从袖口蔓延到肩上,随着走动,倏地掉落下来,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驻足回眸,望向方才走出的深黑巷口,又轻轻抬头。

那里,清冷月光覆上片片青瓦,半树青黄绿芽仿佛伸手即触。

1

仲春时节的青龙镇,荒草已经初初长高,断壁颓垣下堆放着陈旧的鼓,阿鸢听着老婆婆哽咽的哭诉声,心头渐渐生出三两烦躁。

昨日徐家的儿媳不知为何,抱着自己未满百日的孩子跑进这镇子里,披头散发。

怀里的孩子哭得凄厉,吓得阿鸢搂着树干许久都缓不过来。

今日徐家老婆婆便领了村民跑到青龙镇口哭诉,越来越多的人凑在这里,可即便已是中午,却无一人踏进去。

流云无恙,春景明媚。

阿鸢伸出指尖勾勒出远处群山的轮廓,目光虚虚落在镇子里。

日头西斜,徐家婆婆颤抖着离开,人群唏嘘着散去。

阿鸢从树梢上跳下,绯色裙摆晃过,上面金色的花朵绽放极致。

她脚步轻缓,却还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应是无意间踢到了什么。待弯腰看去,一只细白的胳膊陡然出现,迅速拾了那铃铛。

阿鸢眯眼道:“胆子不小。”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那瘦的不成样子的小诡跪在她脚下,哆嗦着声音求饶。

远处有一座气派的府邸,门前石阶高高,上有青苔,古老而阴森。

阿鸢嗯一声,问道:“徐家娘子何在?”

小诡猛地抬头,不可置信道:“镇子两百多年不见生人!”

“我又不曾说过,徐家娘子是生人。”

阿鸢笑着,她越笑,小诡便越紧张。

此时天色已暗,那府邸的屋檐上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您又何必为难一个孩子。”

朦胧雾气里,那男子衣袍应该也是灰白的,因此只看得见那张凄白脸上好似燃着火光的双眸。

阿鸢盯着小诡,话却是对那男子说的,“枉你清明三千年,如今倒是糊涂成这般样子。”

男子笑意收了许多,声音也冷清下来,“大人不远万里来到青龙镇,想必是有急事。在下也只不过是活了两百的多年的亡魂孤诡,哪里有您说的那么长久?”

阿鸢霎时拧眉,她站起来,小诡抖着腿跑远了,也顾不上管,只是神色疑惑起来,“你不是妖兽伏焉?”

“桑庆十三年秋末冬初生,三十四年盛夏死,姓姜名乾,字未坤。与青龙镇诸位野诡安逸生活此地,不见生人,亦从未见过无常。”

这算是把所有都交代清楚了。

可是阿鸢并不满意,她要寻的,只有妖兽伏焉罢了。

敛尽肃色,她转身想要离开。

裙摆扫过地面,留下转瞬即逝的温柔弧度,在黑暗夜色里如流光一般。

是个妖力强盛的大人物。

哪怕她只站在满地荒凉城镇里,身边房屋老旧,阴冷孤静,依然美得耀目。

脚步蓦地停住,阿鸢想,她不能就此离去,母子二人那般凄惨进了这诡异的青龙镇,不知要经受什么。

况且,那瓦顶上的诡,若是犯了血忌,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

并非心善。

她只是想,自己做了这些事,也许天道会安排她早日寻到那人。

转身再进去时,却见火光四起,烟雾冲天,顷刻遮盖住了月色。

遍地哭声和哀嚎。

阿鸢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一声叹息,举着素白纸伞的青衫男子,姜乾从她身后走来,俯视时眼底隐约是漫漫恶意,“大人可是无恙?”

阿鸢唇上血色全无,她生平见不得这种场面,单是孩童啼哭已是惊吓,现下更是受不住。

“人人……皆有恐惧之物……”

姜乾似乎有所触动,他蹲下身,把人慢慢扶起来,一步步带着她往外走。

到镇子口时,阿鸢一把握住他的手,犹豫道:“把母子二人放了。”似是不自在,她松了手,神色微动,“即便不是妖兽伏焉,也绝不想看到你犯了血忌。”

“这可不该是大人您说的话。”

姜乾背身走进浓浓火光里,不知从哪儿来的长风卷起他袍角,霎时间熟悉极了。

阿鸢皱眉。

2

小诡抱着铃铛跑来跑去,惊慌又着急,嚎啕大哭却没有眼泪,最后往土里一钻,抖着身子不愿出来。

阿鸢无奈道:“因为我出于妖界,便这般躲着,委实是偏见。”

青龙镇是个古怪镇子,不只是因为风水还是别的,无常发现不了,因此这里满镇子的亡魂。

前些日子被闯进去的小妖看到,跌跌撞撞喊着自己看到了伏焉,妖丞当下命阿鸢过来,就地缉拿。

姜乾像,通身的气度却大相庭径。

伏焉张狂残忍,孤僻冷漠,虽有邪气,可也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直到如今九百年过去,她仍然记得那夜明月高悬,窗棂花纹似活了一般灵动,伏焉坐在宽阔冷清的宫殿内,披着青白大袄,指尖散着袅袅水烟。

“阿鸢,真孤独啊。”

阿鸢不孤独,孤独的从来都是伏焉啊……

狂风扫面,她猛地从梦中惊醒,一把掐住土里的小诡,咬牙道:“你做了什么?”

老宅屋檐上举着棋子拧眉思索的人冷呵一声,“大人不过是做了噩梦,也要怨别人。”他摇摇头,沉吟道:“别的诡。”

阿鸢红着眼睛望了望那人,说不出话来。

姜乾这才肯收了棋盘,无措道:“不至于吧?”

他揉了揉眉心。这位大人日日待在青龙镇,吓得人都不敢出来,这不是件好事,因此斟酌了语气道:“既是做了噩梦,那不如早早离开,免得劳神费心。”

“你若承认你是伏焉,我便离开。”

“可在下确实不是。”

也许是想起了往事,也许是近日遍寻不得,阿鸢心里难受极了,仔仔细细盯着那一看生前便是只知读书的人,“你若是的话,那该多好。若不是,可否讲讲你生前之事?”

生前事啊。姜乾沉思片刻,觉得讲出来让她断了心思也好。

桑庆三十四年仲春,青龙镇一如既往,已然弱冠的姜乾进山采药,父亲身患重病,家中因他念书至今,看不起大夫。姜乾自责愧疚,走了一路,心口疼了一路。

他进山时,雾气腾腾,草木都是湿漉漉的。

突然听到有幼儿啼哭,他心觉不对,咬咬牙还是过去了。

一看,竟是一只斑斓的小兽,身上边角锋利,眼瞳猩红。

姜乾被吓了一跳,见它腹部裂开成人中指那么长的伤口,连忙把草药嚼碎敷上。

他把它带回家,想等它好了再放走。

阿鸢一把扯住姜乾的袖子,“是伏焉……”

姜乾沉默片刻,没回答她,却又继续往下讲。

小兽元气大伤,眼睛都无法睁开,不知它究竟经历了什么。

姜乾父亲的病慢慢好起来,小兽却日渐虚弱,直到它终于睁开眼。

电闪雷鸣,一把火从天而降,自镇子东烧到镇子西。外面无人发现镇子走水,青龙镇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人人逃不出去,得不到救赎。哭喊着死在镇子里,从此没有无常过来,进不了往生。

此后,小兽不知所踪。

姜乾声音冰冷,“你明白了,我不可能是伏焉,甚至我和青龙镇所有亡魂,都和它有血海深仇。”

阿鸢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愣了愣,肩上绣花忽而纷纷,姜乾伸手欲拂去,中途却蜷了手指。

3

挑着担子的农夫在街道上穿行,街边摆着卖绢花水粉的小摊,不远处玉石店的老板清闲着晒太阳,隔壁刚做好的糕点惹得幼童们在门外站成一排。

襁褓里的婴孩禁闭着眉眼,不知是睡得好还是不好。

女子抱着他跪在宅子的台阶下,抽泣着恳求道:“求求您收留她……”

无人应答,她又重重叩头,孩子被惊醒,咿呀着睁开黑寂寂的眼睛。

日头正盛,她却只敢跪在阴凉处,阿鸢稍一思索,心下便明了。

果不其然,她哭哭啼啼说了自己的事,直惹得青龙镇小诡们的愤愤不平。徐家儿媳在生产那日已力竭而亡,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听到婆婆拿拐棍将地敲得脆响,扶额道:“扔了吧……”

徐家儿媳蓦地睁大了眼睛,都没来得及看上女儿半眼便生生没了。 难产时拼命生下女儿,可隐约听到婆婆的话,我心生怨恨。

徐家婆婆哭诉,也只是虚张声势,利用这青龙镇来洗脱孙女丢了的事。

却不知正是放心不下的徐氏,把自己的女儿抱来了这里。

阿鸢过去,蹲下身子把指尖放在孩子的腮边,见她咧嘴笑,自己也乐了。

徐氏猛地往后缩了缩。

“怎么,怕我伤她?”顿了顿,阿鸢起身,冷冷瞥了女子一眼,对着那屋檐喊道:“既是信任于你,何必躲着不见?”

显然是因徐氏的态度而不满。

姜乾并未出来,阿鸢又在徐氏身边踱步,“十里八村总有善心人,怎么这般执着于一个无法往生的亡魂?”

徐氏嗫嚅,“姜先生若能护小女,是我儿的福分。”

她一连跪了半月,初时阿鸢还愿意与她搭两句话,再往后便觉无趣。姜乾因了徐氏这一出,夜里也不再出来,阿鸢便坐上他常坐的瓦顶,抬眼便是月,低眸有花开。

她手里把玩着姜乾的棋子,逐渐摸透了青龙镇。这里白日喧嚣如常,夜里阴森寂静,清晨与黄昏是交界,每月初一十五的夜里,便重复镇子被无名大火烧毁的景象。

“初一,十五……”阿鸢在心里默念,想起伏焉曾说过,这两个日子在人间是为特殊,于他来说,是从妖丞衣上获得自由身的日子,因此他也算有了几分人间气息。

伏焉也许就在青龙镇哪里,这么多年,他始终不曾离开过。

阿鸢想得眼睛通红,又觉得不能信任这里的所有魂,按照姜乾所说,他们与伏焉都有深仇大恨。

会不会……

手里的棋子化为齑粉,她喉头一哽,眼泪滂沱而下,却被一张帕子尽数拂去。

男子逆着月色而立,低眉不轻不重地擦拭着她的脸颊,她一时看痴了,呜咽道:“阿鸢还是如此软弱……”

“够强大了。”姜乾叹息着,“够了。”

闻声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她头一偏,问他,“你们莫不是把伏焉扣在青龙镇了?”

“他当时强行破开妖丞衣上的封印,又遭受四方妖兵的追杀,若你们戾气太重,他一定逃不走。”

“姜乾,你以一个读书人的信誉告诉我,你们对伏焉做了什么?”

只是想想,就觉得难过。

阿鸢是妖丞捡到的小妖,妖丞政务繁忙,便每逢初一十五把衣袍上的妖兽伏焉放出来教导她。

伏焉因此有了两日自由身。她也因此习得了他亲传的无上妖术。

他出生时就是妖丞的属下,被封印在衣袍内不见天日,若不是因为这天资特别的小妖阿鸢,除了危难时便永不见天日。

在宽阔的殿堂里,阿鸢捧着竹简读,她读人间的诗句,里面有才子得意,有壮志难酬,伏焉忽然出声,“甚思。”

他从未去过人间,可他说甚思。

如今他若真留在了青龙镇,留在了他欢喜的人间,也未尝不是好事一桩。

姜乾眼里有惊愕,似乎没有料到她这样想,见姑娘悲痛万分,心弦一颤。

不愿等他辩解,阿鸢跳下瓦顶,她折下树枝,横在臂弯里变作玲珑花灯,正要离开时听到姜乾问她:“见你与伏焉,并非寻常关系,可又怎会听从妖丞差遣,缉拿伏焉?”

她侧身,露出半张绝色面庞,眼光里映着青龙镇皎白的月色。

声音细而稳,“不过是,想见他罢了。”

4

徐氏逗留青龙镇太过长久,阿鸢眼看着无常在外徘徊,却寻不到进镇子的路。她心头的怪异感越发盛大,试探着问姜乾:“青龙镇可是有阵法?”

“从未有过。”

“许是谁的怨气?”

“不知。”

姜乾是群诡之首,却并不清楚暗藏的玄机,他生前熟读圣贤书,知道轻易不说假话,阿鸢也并未怀疑。

还不待她细究,手腕上缠着她金铃铛的小诡猛扑过来,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

又软又小的孩童,闭着眼睛咿呀了两声。

“徐氏被无常带走了。这孩子没人看管,还请大人先抱一抱。”

阿鸢拧眉,语气发冷,“这岂是抱一抱的事?你让我今后抚养她?”

小诡被吓得钻进地里,她一时无措起来,不知该拿怀里的孩子怎么办。

她僵着不敢动,怀里却突然一轻,是姜乾抱走了。他离阿鸢很近,声音也极轻,“暖和的小姑娘。”

伏焉也爱暖和的东西。

他曾握着阿鸢的手,教她画妖阵,一握,便不肯松开。

他手里常常扣着两块暖玉,坐在炉火旁目光灼灼,因此一旦殿里冷清了,都会一语不发。

最重要的是,伏焉以火攻之,那便确定了,姜乾口中所说的小兽,正是伏焉。

起初不肯理徐氏的姜乾,抱孩子时也有模有样,阿鸢嗤笑他,“原来你这般口是心非。”

“不是。”姜乾嗟叹道:“若是无端的善意最后会带来灾祸,那一开始便应该冷下心肠。”

他指的是什么,阿鸢一清二楚。

她袖子抖了抖,抖下满地残花,无奈又心酸。

月升起时,洒下青龙镇莹莹光辉。一只纸鹤落在高高的枝头,目光冰冷。它看着阿鸢,阿鸢也抬头看着它。

姜乾颇有些心烦,指尖的棋子一动。飞过去便把纸鹤打落在地。它顿时失了灵性,化为灰烬。

“潜龙之渊异动,需妖符镇压。看来寻伏焉之事,要由别的妖接手了。”

这是妖丞传来的命令,阿鸢违背不得,她只好悠悠转着自己的花灯,一步步走出青龙镇。

月光下,姜乾看到她裙衫上流动的符文,这才恍然大悟。

不知怎的,青龙镇阴气骤增,四面八方被重重迷雾围住,阿鸢辨不出方向,一回身就看到姜乾站在离她极近的地方。

她心口一窒。

姜乾眼睛猩红,他避开她的眼神,固执道:“我心里觉得不安,你这一去恐怕变数太多。还不如就在此地待着,也好过出去打打杀杀。”

阿鸢低低道:“能有何变数?我只是去向妖丞大人禀告近日事物。”

“说来奇怪,我总觉得你这一去,是要送死……”姜乾故作轻松地笑了,“便想着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离开。”

昔日伏焉背叛妖丞的原因,如今史书上只说他筹谋已久,妄图逃到人间作乱。

可阿鸢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日阴云密布,妖龙在深渊里怒吼,骨钉打入它的每一寸身躯里,一枚又一枚没有止境,才勉强让它陷入痛苦的晕睡里。

妖丞为此事忙得昼夜不息,得了空便去翻书,最后寻得了封闭潜龙之渊的方法。

妖符难求,所蕴含上千年妖力的更是不多见。妖丞带着伏焉走遍妖界广阔的地方,才最终在满地黄沙独独盛放的一株花树下找到了它。

妖符已经成灵,身上裙衫泛着流光,她闭目睡在那里,睁眼就看见宽袍大袖的妖丞。

彼时妖丞冷着面孔,他虽八面玲珑,处事圆滑,但向来不擅长应付此种不谙世事的存在。

因此他颔首道:“伏焉,你去把她抱过来。”

阿鸢那天只记住了两件事,一是把她抱在怀里的人叫伏焉,二是她终于要履行生来的使命,去封闭潜龙之渊了。

5

阿鸢这名字,也是伏焉给取的。

他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觉得像极了人间女子的名。

他精心教这孩子术法,不知何时,对人界的期盼,变成了与她见面的期盼。

最后一次见面,是妖界的寒冬。

浩劫一般的风雪席卷大地,他在殿内冷得浑身发抖,阿鸢钻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目光忧心。

“伏焉,若待在大人衣袍内,是不是就不冷了?”

伏焉脸色苍白的微笑,把她头上挽着的花簪拿下来握在手里,轻声道:“那下次再见阿鸢,就是半月以后了。”

“不过阿鸢会等我,是吗?”

这时他已经很少会在窗棂下独自一人坐着,冰冷的眼眸里因阿鸢有了生机。因此妖丞把他收进衣袍内时,下了另一道封印。

妖丞察觉到了伏焉对阿鸢的感情在前,伏焉与他说潜龙之渊如今安定,妖符想必并没有作用,不如放阿鸢好好生活在后。

为避免夜长梦多,他决定直接封闭潜龙之渊。

妖符的实力,也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几天之后,阿鸢被几个妖兵带走,她没想反抗,只是悄声问他们:“我想和伏焉说一声。”

无人理会。

她便把袖子里的花簪掏出来,用力掰断。那日伏焉和她说,如果有什么事就这样做,他会立刻过来。

如若阿鸢知道掰断花簪以后会发生那样的事,她绝对会自己好好离开。

伏焉在上面下了咒术,咒术一破,他嘶吼着就要挣开封印。可谁知妖丞下了两层,他耗尽半身妖力才勉强挣脱。

妖丞冷冷地看着地上狼狈的伏焉,“你去,你若能阻止得了,我便就此放过她。”

伏焉披着一身血,现出巨大的身形,他踏过明生河,踩过万骨尘地,接近潜龙之渊时却被一张渗着惨绿光芒的网兜头困住。

四面八方涌出万千妖兵,向他追过来,曾经并肩作战过,如今却刀剑相向。

他拼死作战,怒吼声让正蹲在潜龙之渊等着的阿鸢心神一震。

趁旁人不注意,她偷偷跑了出去,站在山崖上往下看去,那只巨兽正奄奄一息。

“伏焉……”她嘶声大叫,跳下去扯那张网。手被勒出血,大网从她那里开始被烧起来,她承得是伏焉的术法,自然妖符里也有了燃烧的能力。

伏焉把头撇向一边,不想理会她,阿鸢却突然满脸是泪,问他怎么会这样。他叹息着化作人形,青白衣袍,面目清润,身上却血迹斑斑。

“让你去封闭潜龙之渊,是让你去送死啊……阿鸢……”

“阿鸢知道。”她含着泪的眼里一片清明,“每一张妖符都是这样,阿鸢有幸成灵,活得已经够久了。”

伏焉眼里突然燃起怒火,他哑着声音,“你活得够久了,就没想过没了你,我怎么办吗?”

仿佛天地寂静,那一刻阿鸢什么也没想,一下子抱住他,哭得声嘶力竭。

他倒吸一口冷气,伤口疼得厉害,却轻声安抚她:“无碍,无碍。”

总归是让她好好活下来了。

可她从此害怕起这混乱悲鸣的场面,尖锐到直刺脑海,让她想起伏焉为阻止她送死做了多大牺牲。

妖兵将伏焉缉拿,他被送往不知哪里。阿鸢去问妖丞,妖丞却反问她:“你这是僭越?”

阿鸢瑟缩着,声音虽小,底气却足,“我并非大人手下臣子,何谈僭越?”

妖丞把手里的白玉扇一丢,碎成满地,他逆光站着,姿态冷漠,“那你今后就是我手下的臣子了,妖界生灵称你一声大人,好好为我做事,以后让你去寻伏焉。”

都说妖丞圆滑世故,算计旁人来毫不手软。

可阿鸢的初衷,仅仅只是想与伏焉拜别罢了。

6

细雨缠绵,一树花落尽,唯留盎然绿意。

阿鸢将湿了的裙角提起,弯腰躲进屋檐下,她凝视着水雾缭绕的青龙镇,心境鲜有的平和安稳。

如今她把姜乾当伏焉看,他不让她去送死,她便温顺地点头,笑得眉眼弯弯,“听你的。”

他照看着徐氏的幼儿,还给她取名馥儿,音同福,又寓意满满。

阿鸢也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态,蹲在他身边与馥儿说话。

凡人命不过百,求一个美满安定,姜乾心底温热,觉得日子也不再难熬。

他怨气似乎有所消散,可变故真正发生在馥儿身上。

那日青龙镇的鼓声响起,亡灵们如生人一般出来劳作,馥儿被一个姑娘抱着去买糖花,走着走着却不见了。

不知为何,阿鸢心里肯定馥儿是被带出了青龙镇。她拽着姜乾的袖子,着急道:“一定走不远的,如今我能击败三千妖兵,若找到那歹人,肯定不会放过她。”

可身后人却一动不动。

阿鸢急得回头,只见姜乾脸色越加惨白,神色凄惶。

他像被吓坏了,只盯着青龙镇出口的方向,许久才道:“劳烦你了,我不便出去。”

莫非他出不去……阿鸢恍然,正要自己去寻,天边炸起一阵惊雷,她心有不安,看了看姜乾,霎时间楞在原地。

她眼中的景象似骤然翻改,人声熙攘的闹市变得荒芜不堪,长草萋萋,姜乾还站在原地,可他却不再是姜乾的面容,而是成了伏焉原本的样子。

惊雷涌入他身体里,伏焉眼眸闪着流光,他一步一步走来,恍惚间像回到了当初盛极一时的伏焉大人。

那时他也是如此风光,虽无自由,但不落魄。

阿鸢泪如雨下。

漫天大火里,伏焉的衣角被烟尘掀起,记忆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脑海里。他看着阿鸢,哽咽道:“我做了一件错事。”

桑庆三十四年仲春,弱冠之年的姜乾上山采药,捡回一只奄奄一息的小兽。伏焉在他的照顾下,恢复了人形,可是就在不久以后,妖火席卷整个青龙镇。

他被流放到人间界,受尽苦楚,心里始终惦念着他的姑娘,他御火尝试打开妖界之门时,正是青龙镇悲剧的起端。

挑着担子的农夫在山崖上带回来一株娇艳欲滴的花,送给了他。也曾在能言会道的那里为阿鸢买过一盒胭脂。摊贩玉石店的老板曾给姜乾和他讲过话本上的故事,讲传说中神山上有令人发狂的怪玉。

却都在妖火中化为灰烬,魂魄不留,往生不得。

救下他的姜乾,那位总是微微笑着的小书生,常和自己下棋,在月下吟诵前人诗句,是伏焉想成为的样子。

于是他结下了青龙镇的幻境,在那里,他就是姜乾,所有人都是留在人间的亡魂,尽管不入轮回,却能安详的生活千百年。

破下这个幻界的人,悠悠从大火里走来,她怀里还抱着馥儿,躬身把身后的人让出来。

妖丞转着自己合在一起的白玉扇,显然过于满意现下的场景,他朝阿鸢颔首,“过来。”

阿鸢毕竟是他手下的臣子,想了想跟她还是解释道:“这孩子是凡人,她的血可做咒引,助我破幻境。”

她急匆匆去看馥儿,见她小脸通红,正睡得安稳,才放下心来。

妖丞踱着步子,“昔日你让阿鸢活命,我允了,还让她代替了你的位置。可是伏焉啊,你觉得值得吗?她不过是一枚妖符,迟早是要发挥效用的。”

妖丞很少这么絮絮叨叨,仅这一次,伏焉便狠狠打断他,“值得。”

伏焉看了看亭亭而立的姑娘,重复道:“护我所爱,值得。”

7

妖丞从未对伏焉如此失望过。就连当初他跪在他脚下,求他放过他,好让他去救阿鸢时,也不曾这样失望。

他倏地对一切都没了兴致,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应该回到原位。

他纵容一切自然而然的发生,包括伏焉与阿鸢日久相伴的感情,包括伏焉为保护阿鸢拼尽全力的挣扎,包括百年以后阿鸢寻来时与伏焉的重逢。可他纵容到最后,竟觉得不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挥袖,重新将伏焉封印进自己的衣袍内,那一袭铺满了雪一样的白袍上,时隔百年,又出现了气势磅礴,面相威严的凶狠妖兽。

它浑身泛着金色,像被金线织成的图案,爪牙却狰狞,仿佛下一刻就会扑出来。

妖丞转身,对上阿鸢的一双泪眼。

他一怔,“上一任妖王将你绘出,并非让你沉迷情爱。”

她还在哭,衣襟上,袖子上,裙角上,落花纷纷。

妖丞漠然地看着她。

“大人,阿鸢知道,生来就是为了封印潜龙之渊。阿鸢也知道,妖龙一日比一日不安定。”

她微微抬头,目光悲痛又绝望,“可是,阿鸢想听伏焉一次,好好活着。”

忽而落了雨,今夜又该没有皎洁月色了。

阿鸢动了动身子,顷刻之间化为万千细雨,融入浩大水色中。

妖丞手里的白玉扇转了又转,最终还是没有出手,任由阿鸢逃走了。

阿鸢之后再回到青龙镇时,已正是深冬。隆隆白雪覆盖大地,她在瓦顶坐下,旁边那棵花树,枯枝交错,横在凄冷苍穹下。

她想,在她没有找过来的那百年岁月里,伏焉一人坐在这里,从春到冬,学着姜乾下棋。

他头顶时常是一片温柔月色,笼罩在人身上,好像可以净化所有无助和感伤。

只是伏焉不再说:“阿鸢,真孤独啊……”

也许他还是孤独,可他看见青龙镇白日喧嚣,内心是喜悦的吧。

阿鸢让那一树花都绽放了,临走时对着它低语道:“你陪着他吧,从此无论冬夏,都有月色和花色,也就不再孤单了。”

跳进潜龙之渊前,阿鸢请求妖丞背过身去。

她看着蛰伏在妖丞衣袍上的伏焉大人,突然温温柔柔的笑了。

“承蒙伏焉相护,得以如此有幸。这一次,阿鸢来护你。”

风声凄厉,与妖龙痛苦的悲鸣混在一起,她害怕极了,最后一刻想起伏焉指尖散着袅袅烟雾,转身对她微笑,又想起他是姜乾时坐在瓦顶上披着月光低头对他微笑,重叠起来,竟刻在了眼瞳里,久久不肯消散。

瓦上月是伏焉,心上人是伏焉。

于世间走一趟,终是圆满。(原标题:《在妖丞手下打工的日子:瓦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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