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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狼星下好句子(励志经典连载之十二)

天狼星下好句子(励志经典连载之十二)第二天起来,蒲心安平静地告诉我,他已给农场捎回信去,看春耕时节要不要点劳动力。但是,他说,农场的劳力是并不缺的,前几天四川又送来了一批犯人。他尽量设法。 是消失了,也许从太空望下来,在这海中,连一个斑点都算不上,甚至退化到某种腔肠动物的冥蒙。生命曾从大海里爬出,上岸,演变,遂成各种陆地生物的老祖宗,人类只是其中的一支。当无数次沧海桑田之后,最早的胎衣都像一只破口袋被弃掷的时候,我却偏偏要进这个口袋里来。是要我“回炉”?还是要我从人类生命的初阶段重新做起?且不说我只是人类中弱不禁风的一滴,就是作为整个人类,要他们从头做起,也未必保证就一定能够占领世界。恐龙没了,翼龙没了,人类本身只是一种侥幸和偶然一一谁知在整个进程中,与我们同宗的“叔伯”、“姨表”、“堂室”和“子侄”夭折过多少!淘汰过多少!我就能够担保不被某种东西吞噬吗?我躬在潮湿的被褥里,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不知今夜姜大哥住在哪里?还有那个

文/杨牧

——中国第一百万零一个盲流的历程

第三章 浑沌的古海

天狼星下好句子(励志经典连载之十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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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还烧着火墙,窗户被土坯严堵着,密不透风。火墙上挂满万国旗似的破袜、烂巾,胶鞋垫之类,散发着那些不知走过些什么路的跋涉者们的脚的奇臭、汗味和酸味。我屏住呼吸,钻进被窝,把自己的衣服搭在自己的鼻子前,以便只闻到自己的气息。


自己闻着自己入睡,事实上也是很难的事。不多时,头就更晕了,燠热,气闷,仿佛身子悬浮在半空,始终坠不到地面上来。我在哪里?我在哪里?那个从断崖俯冲而下的一方游魂,到底在哪里?自己找不着自己了,只是记得,这里叫做安集海!


这里是海。肯定是海。记得读过一本书,在距今三亿至五亿年前,新疆发生过一场被地质学家称为“海西运动”的巨变,就证明这里在巨变前是一片汪洋。海西运动爆发了,地壳上升,形成了天山、昆仑山、阿勒泰山三大山系,这块没有升起的土地,自然夷为平底锅了。那是一场多么宏伟的运动啊.却扔下这样一个枯海。安集海!这海好像注定与我有什么关系,先映第一次提到它的名字时,我就感到我将汇入一片硕大和苍茫中去。但那是兴奋,或叫向往,真正来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又分明消失了。

是消失了,也许从太空望下来,在这海中,连一个斑点都算不上,甚至退化到某种腔肠动物的冥蒙。生命曾从大海里爬出,上岸,演变,遂成各种陆地生物的老祖宗,人类只是其中的一支。当无数次沧海桑田之后,最早的胎衣都像一只破口袋被弃掷的时候,我却偏偏要进这个口袋里来。是要我“回炉”?还是要我从人类生命的初阶段重新做起?且不说我只是人类中弱不禁风的一滴,就是作为整个人类,要他们从头做起,也未必保证就一定能够占领世界。恐龙没了,翼龙没了,人类本身只是一种侥幸和偶然一一谁知在整个进程中,与我们同宗的“叔伯”、“姨表”、“堂室”和“子侄”夭折过多少!淘汰过多少!我就能够担保不被某种东西吞噬吗?我躬在潮湿的被褥里,翻来覆去不能入睡。不知今夜姜大哥住在哪里?还有那个火车上的何纯芳……X竹筠……何纯芳是有点讨厌,但毕竟可爱。不像在这里,周围一个人也不认识。就是那个湖南武士或黄毛丫头,要是突然出现在这里,我也会觉得很亲很亲。这里是海!真是个海哟!蒲心安是我的灯塔,是救生圈。可又是那样扑朔迷离。他的眼睛有点斜。他说了什么?“先住下再说”。其实什么也没说。灯还在亮着,在这个地方,是不会有谁想着要去关灯的。墙上是什么?斑驳一片,就在我的铁床边。是臭虫的乌血。乌血绘下的“暗射地图”。是非洲?是美洲?都不是。像个中国。四川,云南,甘肃.新疆……有两只臭虫在那里交媾。这些家仗,还在繁殖卑污的后代!脚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吱”地一声飞蹿而出——是只老鼠!……从此再也睡不着,沿着那幅“暗射地图”,重庆,成都、宝鸡、兰州,甚至“盲流村”那座野山……重游了一夜。


第二天起来,蒲心安平静地告诉我,他已给农场捎回信去,看春耕时节要不要点劳动力。但是,他说,农场的劳力是并不缺的,前几天四川又送来了一批犯人。他尽量设法。


蒲心安是个单身汉,就在客栈的食堂搭伙。我们在食堂吃过早饭,他就忙他的事情去了。


我无车,也不便随意进他的商店,便在外面闲荡起来,像一个幽灵。我开始细细研究眼前这个地方,它确是一个海中孤岛,除了蒲心安的商店、胡乱摆着几只油桶的加油站和有臭虫姿意交媾的客栈外,还有几家小食铺,都像天外来人的建筑。店主多是维吾尔人,蓝底白边、写着一些奇怪文字的破旧旗幌飘在店前的屋檐下,多是卖些烤饼、拉面、凉粉之类。显然这里是古丝道上的一个驿站。


有一个卖凉粉的小店,像是一母一女开的,也是这群小摊贩中唯一的一家汉族人。母亲约莫四十来岁,似乎永远在后屋忙碌,女儿很白,约十六七岁,稚气,娇嫩,坐在店前的粗木凳上,静静地守候来往过客。


我在店前停了一下,那女儿朝我浅浅一笑。


大约她以为我要吃她的凉粉了。


我抱歉地向她摇摇头。


我至今不知道蒲心安说的农场在哪里,从平底锅里望出去,四野皆是梦似的云烟。唯有一处颜色偏浓,像是林带,我便疑心那就是我寄予希望的农场了。


我突然想起应该问问凉粉店。我朝那条木凳走去,那女儿又是浅浅一笑,转而恍惚地望着天边。


“有没有人?’’屋后的母亲在问女儿。


“没。”女儿答道。


她已断定我不是吃凉粉的,所以也就不算“人”了。不知因何,我有些哀伤。本想问农场也不问了。


只是她答的那声“没”,十分好听,像布谷的声音。


一辆货车飞驰而过,团尘飞扬,模糊了远处那簇树影,我也好像徒然失落。我忐忑不安,想着还是应该问问那凉粉店。


我又朝那木凳走去。


“有人没有?”屋后的母亲又在问女儿。


“没。”声音很好听。


“中午的车也没有过吗?”

“没看见。”她望着天边。


她望着天边,眼前什么也没有看见,包括我。不知为什么,我又不问了。只是那声音十分好听,我想辨出是哪里的口音,甚至想到“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诗句。


“有人没有?”


“没。”


“下午的车也没有过吗?”


“没。”


还是那问,还是那答。我像有了惯性似地,总想辨清她的口音。但是始终辨不出,总之像是南方的声音,水的声音。


她很白。


她望着天边。


天边,是云。我心里想。安集海,是过客如云的地方啊。(未完待续)

天狼星下好句子(励志经典连载之十二)(2)

作者简介】:

杨牧,1944年3月出生在四川省渠县,于上世纪六十年代流浪到中国西北部,曾在新疆度过25个春秋,当过工人,做过牧工,担任过石河子市文联副主席、兵团文联副主席、自治区文联副主席及《绿风》诗刊主编,八十年代末回归故里,担任四川省作协党组副书记、副主席,《星星》诗刊主编。目前是中国作协全委会委员、中国诗歌学会副会长、四川省诗歌协会会长。曾赴印度、意大利、俄罗斯、美国讲学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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