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年味(年味儿春节过年)
春节年味(年味儿春节过年)小时候的年自然也是从大年夜正式过起。但要说幸福感最盛的一日,那必是大年初一无疑。说到过年,相比过去,现在的年过得总觉着少了点那啥滋味儿。图源网络(下同)今年国庆放7天,老小居家,亲友往来,不单是我潜意识里误认作过年。就是后来那几天,老妈和明也时有口误。只是不知他们是真心口误呢,还是假意迎合我这不经意的“年初二”。
妈,这糖醋排骨烧得不错!是年初二中午没吃完剩下的吧?
我砸吧着嘴问到。
老妈听了一怔,噗嗤一声笑开了,说:
年初二?!你以为是过年啊!是10月2号中午没吃完我放进冰箱冷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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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国庆放7天,老小居家,亲友往来,不单是我潜意识里误认作过年。
就是后来那几天,老妈和明也时有口误。只是不知他们是真心口误呢,还是假意迎合我这不经意的“年初二”。
说到过年,相比过去,现在的年过得总觉着少了点那啥滋味儿。
小时候的年自然也是从大年夜正式过起。但要说幸福感最盛的一日,那必是大年初一无疑。
无论前夜几时入睡,这天一大早,便从被窝里爬出,孩子们的好日子可算到来啦!
赶紧把床边摆了一宿的全新的呢大衣巴拉上身,三步并做两步,跨至镜前。
雪白的毛领子柔软地贴合着脖颈,仿佛本来为它而生,和袖口的两圈雪白毛边恰又呼应地刚刚好。
一色正红的呢料子不打一线褶子,服服帖帖得拢着周身。
下摆及至双膝以上一两寸,小小巧巧,端端方方,美得人禁不住团团转圈。
这时候,爸妈早已站在身后悄无声息瞅着你那傻样儿笑了半日了。但他们一见你看见他们,就立即很郑重地换了一副威严模样,说:
“怎么这样没规矩,还不给爸妈拜年呐?“
于是,你搜肠刮肚,好容易翻腾出几句像样的吉祥话,算是学没白上:
祝爸爸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祝妈妈新年快乐!年轻美丽!
新年的第一只红包就此收入囊中。岂不快哉!
别看这十六字朴朴素素,这里头的学问可大了去了!
一来,你得从最朴实无华的辞藻说起,以便把那些好的留待后来应酬亲戚,以防一时词穷,言面无光。
二来,这“新年快乐”四字必作为雷打不动的开头,后面必须结合具体人物具体分析,堪透心理,一语破的。
三来,这四字一顿的节奏绝不可乱,如一时没抑住才华,对着一人道出了第三个四字结构,恭喜你,请再添上第四个紧随其后为宜。
有什么办法呢?殊不知中国人就好这口,讲究个成双结对。
中国人的传统,是讲父母在哪里,根儿就在哪里。
千里万里,春节最是寻根儿的时刻。
草草吃过早饭,赶忙跳上父母的自行车后座,齐往住着长一辈的外婆外公的大舅家去。
一路上,沿街还不及清扫,但见散铺着正红色花纹似的地毯,空气里满是昨夜和今晨那热气腾腾、弥而不散的爆竹烟花的火药味儿,仿佛要天下再一次为它们曾点亮夜幕、划破星空的绚烂生命和华放英姿齐声喝彩。
进门前,千万别忘了准备几个四字结构的吉祥话,以便进门后随机应变,就譬如“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业有成、财源广进、万事如意、心想事成、家庭美满、早生贵子”云云,多多益善,不一而足。
当你把这些词儿从嘴里一串串抛将出去的时候,一只只厚实饱满的红包就在转瞬间纷至沓来了。
这时候,你一边说着“谢谢某某”,一边麻利地躬身双手接过,随即转身老实巴交地递到爸爸手中,再瞥见爸爸也那般老实巴交地交到妈妈手中,直到那一抹红色落入妈妈的挎包后终于不见了踪迹。
你眼见得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会熟练地来上这一手,仿佛不用人教,默契使然。
吉祥话儿满室飘散,红包儿漫空轻舞,仿佛一种神圣而庄严的仪式正在上演。
你看到外婆和大舅在大圆桌边满手面粉地搓揉着那一只只白乎乎圆滚滚的大汤圆,这情景年复一年出现在你眼里,定格在你心里。
这边你正看着发呆,那边大舅母已经一碗接一碗地端来用蓝边小碗盛着的飘散着香甜气味的熟汤圆了,就好像她会变戏法一样。
你探头一看,每只蓝边小碗里只能盛下两三只汤圆,不是因为碗太小了,而是因为汤圆实在太大了。这是大舅继承的外婆继承的她祖辈的传统。
大而圆,汤圆里也寄托着他们对家族的殷切厚望吧,我想。
随后,你就看到客厅正中央大圆桌上早已摆好的各色食果:
炒花生、香酥蚕豆、香瓜子、西瓜子、南瓜子、金币巧克力、酒心巧克力、彩蛋巧克力、话梅糖、牛皮糖、花生糖、大白兔奶糖、玉米软糖、贡橘、苹果、梨子、香蕉……眼花缭乱,应有尽有。
这一天里,任何时候,你伸出任何一只手去够那桌上的任何零食糖果,你只管够你的好了,大人们根本不会管你也无暇管你。
要知道,相比平日,单就这一点,过年就堪称世界上最幸福的日子了!
不过多久,你们就满嘴里塞着甜蜜的糖果,上衣口袋里、裤子口袋里,凡是能装东西的地儿,都塞满了瓜子啊、巧克力啊、大白兔奶糖们了。
因为人多,午饭通常席开两桌。
一桌高高的大圆桌由外婆外公为主,带着儿、媳、女、婿辈儿;一桌矮矮的小圆桌由大表哥表姐为首,带着我们一众弟妹。
那一桌是酒肉穿肠过,家常沫中飞;这一桌是只嫌手臂短,唯恐餐盘光。
于是总有小表弟被莫名票选出来,过那桌去“偷”点菜来。
老上海熏鱼、红烧狮子头、梅菜扣肉、清炒虾仁、糖醋小排、松子鲈鱼、酒酿圆子、八宝饭,想来都是那时最抢手的菜肴。
酒足饭饱,大人们坐定摸雀牌,小儿们围团摸纸牌。啥也摸不着的刷碗、观战、嗑瓜子儿……自得其乐。
说到这摸雀牌,俗称打麻将,在这时可多有讲究。
首先,同一小家子只许落座一人,譬如外婆上了,外公就只有搬个四方凳儿身后观战的份儿。观牌不言语,语多必遭骂。你能你来啊!也算骂得其所。于是前后换座是常有之事。
其次,外婆每每落座后,其他人才相互递着眼色儿次第择座。一开始我少不更事,后来渐长晓事,细细品出些门道儿。
只见外婆的面前那钱票子总越打越多,总也不少,这就奇了!
原来坐她上首的总是个经验富足的个中老手,想啥给啥,缺啥喂啥,能不胡牌?!
小的们这边摸纸牌是阳春白雪,没钱使然。一时谈笑风生,一时言辞激烈,稍大的哥姐儿总也不失时机地调笑氛围。
晚餐时因着一日嬉笑玩闹,总不免已将现成笑话倒尽。于是也不知是谁,每每此时,又不免把在坐孩儿们儿时的儿时,那点陈芝麻烂谷子的趣事儿、呆事儿拿来一说。
于是,大人们年复一年又被自己讲的旧事逗得前俯后仰、拍案称绝。
而苦了被点名的那几个孩儿,难免又是咕哝一句“为啥年年话头总又落到我这点子事儿上来?!”
大年初一的时光走得格外急,夜幕下得尤其早。这时必有人适时发问:
明天到谁家?
其实这也是废话一句。
循着惯例,长幼有序。在座谁人不知初一大舅,初二二舅,初三姨妈,初四三舅,初五我家,初六小舅。
直吃得人人虎背熊腰,都讨要那粗茶淡饭饶过脾胃,以便初七上班的如期上班,上学的按时上学。
想来:
那时候过年,是冯友兰说的“何至于米,相期以茶”。
现如今过年,是陶渊明说的“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
唉,年味儿!
2022年10月9日 夜于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