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三十七回全文(红楼梦第三十七回)
红楼梦三十七回全文(红楼梦第三十七回)凤姐她们请宝钗到里间坐下。宝玉定了定神,见贾母、王夫人还坐在那儿,就轻轻地问袭人:“我是在哪儿呢?这不是做梦吧?”新人坐上床沿,宝玉就要掀头盖。凤姐早已防备好了,让贾母、王夫人进去照应。宝玉到底有些傻气,着急地问新人:“妹妹身上可好了?好些天没见了,盖着这劳什子做什么!”上前就要去揭,把贾母急出一身冷汗来。他忽然转念一想,林妹妹是爱生气的,不可造次。他又等了好一会儿,毕竞按捺不住,就上前一撩。喜娘接过头盖,雪雁走开,宝仅的丫头莺儿上来伺候。宝玉睁眼一看,好像是宝钗,心里不相信,一手举着灯,一手直擦眼睛,看来看去,可不是宝钗么!你看她一身的盛妆艳服,鲜艳耀眼,丰满圆润的肩膀,低垂油亮的鬓发,就像垂着露珠的嫩荷,又像烟雨滋润过的杏花。宝玉发了一会怔,反而以为自己是置身梦里了,呆呆地只管站着。大家接过他手里的灯,扶他坐下,只见他两眼呆滞,半句话也没有。贾母恐怕他再发病,亲自过来招呼。第二天一早,
自从知道宝玉、宝钗的亲事后,黛玉的病就一天比一天重了。紫鹃她们再三苦劝说,宝玉大病未好,没法成亲,要她自己保重身体。黛玉总是淡淡一笑,再不答话。紫鹃看她每次咳嗽就要吐出好些血来,奄奄一息,骨瘦如柴,知道劝不过来,只好守着她流泪。紫鹃天天三四趟找鸳鸯,把黛玉的病情告诉她。鸳鸯看贾母忙着宝玉、宝钗的婚事,不像从前那样疼黛玉,也不常去禀告。
黛玉以前有点病,上自贾母下到姐妹们和她们的丫头,不断来问候,现在睁开眼只有紫鹃一个人,就感到满心凄凉。她挣扎着对紫鹃说:“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然是老太太派你来服侍我,我是拿你当作亲妹妹的…”说到这儿,早就上气不接下气。紫鹃听了,一阵心酸,也哭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久,黛玉一定要坐起来。紫鹃劝不住,只好和雪雁把她扶起,两边用软枕头让她靠住。黛玉哪里坐得住?她狠命地撑着,吃力地对雪雁说:“我的诗本子…”雪雁知道是要她前儿天整理的诗稿,马上拿了过来。黛玉又咳嗽起来,吐了口血,然后用紫鹃给她擦血的手绢,指指箱子。雪雁打开箱子,拿出块洁白的绸绢给她。黛玉瞧了,往边上一撂,一字一顿,使劲说:“有、字、的!”紫鹃这才明白她要那块题了诗的旧手帕,就让雪雁找来递给黛玉。黛玉接来就撕,但那双手只是打颤,哪儿撕得动?紫鹃知道她恨宝玉,又不敢说破,只是劝她:“姑娘,何苦自己又生气!”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让她们将火盆挪到炕上来,自己欠起身子,朝着那火点点头,把手里的绢子往上一撂。紫鹃吓一跳,想要去抢,两手扶着她,又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那绢子烧着了,成为一堆灰烬,黛玉回头又拿起诗稿,看了一眼又扔下,紫鹃怕她再烧,用身体挡住,同时腾出手去拿诗稿,黛玉一把拾起来,撂在火上。紫鹃的手够不着,只能干着急。雪雁进来,急忙去抢,那稿纸沾火就着。雪雁也顾不得烧手,一手伸到火里,抓起诗稿摆在地下,用脚乱踩一气,却已烧得所剩无几,多少年感情和心血凝成的诗稿,一瞬间变成了灰烬。黛玉两眼一闭,身子朝后一仰,差一点把紫鹃压倒。两个丫头急得心里突突乱跳:想叫人吧,天已经晚了;不叫吧,又怕出事,好不容易熬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紫鹃就到贾母的上房去。谁知那儿冷冷清清的,外屋没见着贾母,里屋找不到宝玉,问问老妈子和丫头,都说不知道。她来到怡红院,又听丫头墨雨说宝玉今夜成亲。紫鹃想想人竟然会这么狠毒冷淡,一气之下,回到潇湘馆。她见黛玉肝火上升,两边颜骨一片潮红,情急之中,想到只有李纨孀居,回避宝玉亲事,就立刻打发人去请她。
李纨听丫头报告“林姑娘不好了!”,站起身就走。她心想:也偏偏凤姐想出这样偷梁换柱之计。黛玉这样小小年纪就朝黄泉路上走去,真真是可怜可叹。她一边抹眼泪,一边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屋子。黛玉已不能说话,李纨轻轻叫了两声,黛玉微微睁开眼晴,嘴唇稍稍牵动了一下,却是一滴泪都没有了。李纨连忙找紫鹃打听详情,只见紫鹃在外间空床上躺着,脸色青黄,眼泪打湿了被子。李纨轻声责怪她:“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只管自个儿哭!林姑娘的衣裳呢?难道你还让她个女儿家赤身露体,精着来,光着去吗?”话还没说完,两人都痛哭起来。
再说宝玉,听到要娶黛玉,心想这真是从古到今天上人间第一件称心满意的事了,身体也顿时健旺起来,巴不得立刻看到黛玉,今天就结婚。他一个劲地催袭人:“林妹妹怎么还不来呢?”问得袭人抿着嘴笑:“等好时辰呢!”这时,一顶红色大轿从大门口拾进来,这里一班丝竹管弦迎了上去,十二对宫灯依次排着进来,倒也喜气洋洋。傧相请新人出轿,宝玉见新人蒙着头盖,喜娘和雪雁一人一边扶着,不觉心头一疑:为什么紫鹃不来?转而一想,是了,紫鹃是我们家的人,雪雁是黛玉从南边带来的。因而看到雪雁,宝玉就像看到黛玉本人一样感到亲切、欢喜。接着,傧相唱礼,新人拜天地,给贾母磕拜,请贾政夫妇登堂,行好礼,送进洞房。
新人坐上床沿,宝玉就要掀头盖。凤姐早已防备好了,让贾母、王夫人进去照应。宝玉到底有些傻气,着急地问新人:“妹妹身上可好了?好些天没见了,盖着这劳什子做什么!”上前就要去揭,把贾母急出一身冷汗来。他忽然转念一想,林妹妹是爱生气的,不可造次。他又等了好一会儿,毕竞按捺不住,就上前一撩。喜娘接过头盖,雪雁走开,宝仅的丫头莺儿上来伺候。宝玉睁眼一看,好像是宝钗,心里不相信,一手举着灯,一手直擦眼睛,看来看去,可不是宝钗么!你看她一身的盛妆艳服,鲜艳耀眼,丰满圆润的肩膀,低垂油亮的鬓发,就像垂着露珠的嫩荷,又像烟雨滋润过的杏花。宝玉发了一会怔,反而以为自己是置身梦里了,呆呆地只管站着。大家接过他手里的灯,扶他坐下,只见他两眼呆滞,半句话也没有。贾母恐怕他再发病,亲自过来招呼。
凤姐她们请宝钗到里间坐下。宝玉定了定神,见贾母、王夫人还坐在那儿,就轻轻地问袭人:“我是在哪儿呢?这不是做梦吧?”
“你今天好日子,什么梦不梦的胡说!老爷可在外头呢。”袭人吓唬他。
宝玉悄悄用手朝里指了指:“坐在那儿的这位美人儿是谁?”
袭人捂着自己的嘴,笑得说不出话来,老半天才说:“是新娶的二奶奶。”大家也扭过头去,忍不住吃吃地笑。
宝玉又问:“好糊涂,你说‘二奶奶’到底是谁?”
袭人答道:“宝姑娘。”
“林姑娘呢?”“老爷作主娶的是宝姑娘,你怎么胡说起林姑娘来?”
宝玉固执地说:“我刚才明明看见林姑娘了么,还有雪雁呢,怎么说没有?你们这都是开的什么玩笑!”
凤风姐走上来,轻轻对他说:“宝姑娘在屋里坐着呢!别乱说。得罪了她,老太太可是不依的。”宝玉这回听了,可是更糊涂了。他本来就迷迷糊糊,今晚这神出鬼没的光景,更没了主意,干脆什么也不顾了,只是口口声声地要找林妹妹去。贾母她们上前安慰,无奈他只是听不懂;宝钗又在里面,没法对他明说。知道宝玉旧病复发,谁也不敢挑明,只好满屋点起安息香,定住他的神,扶他睡下。大家鸦雀无声,不多一会儿,宝玉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宝玉成亲的那一天,黛玉白天已经昏厥了过去,只有微弱的气息像一线游丝还勉强支撑着她的生命,把个李纨和紫鹃哭得死去活来。直到晚上,黛玉才缓过气来,微微睁开眼睛,好像要喝点汤水什么的。李纨虽然知道这是回光返照,料想还有半天好拖,就先回稻香村去料理事情去了。
黛玉睁开眼晴一看,身边只有紫鹃、奶妈和几个小丫头。她死死攥着紫鹃的手,吃力地说:“我是不中用的人了。你服侍我几年,原来指望咱们两个总在一起的,没想到我一”话没说完,大口大口地喘了好一阵子,闭上眼睛歇着。紫鹃看她这样紧攥着自己不肯松手,也不敢挪动。她原来以为黛玉的病情好了些,还有生的指望,听了这话,心又寒了半截。老半天,黛玉又轻声关照她:“妹妹!我这里没有亲人,我的身子是干净的,你好歹叫他们送我回去。”说到这里,又合上眼晴不说话了。她的手渐渐攥紧,喘成一团,已经是出气大入气小,急促得很了。
紫鹃看着这情景,不觉心里慌了,赶忙让人去叫李纨。可巧探春来了,紫鹃悄悄对她说:“三姑娘,瞧瞧林姑娘吧!”话刚说完,泪水就像雨注般地流了出来。探春过来,摸了摸黛玉的手,已经凉了,目光也都散了。两人哭着叫人端水来给黛玉擦洗。这时李纨赶到了,三个人顾不得说话,就一起忙了起来。刚擦身,猛然听到黛玉拼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凄厉地叫了声:“宝玉!宝玉!你好......”说到“好”字,浑身冷汗如注,再不出声了。紫鹃急忙扶起她,那汗越出越多,她的身子就渐渐地冷了。探春、李纨手忙脚乱,让人给黛玉拢头发,穿衣裳,只见黛玉两眼一翻,气绝身亡。鸣呼!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漫漫长夜,无情地吞没了一个孤高美丽的灵魂。
黛玉气绝,正当宝玉娶宝钗的时辰。紫鹃和几个丫头都失声痛哭起来。李纨、探春想到她平日孤寂可怜,今天更加凄凉可怜,也伤心地哭了。潇湘馆里哭作一团,但因远离新房,那儿并没有听到。大家痛哭了一场,只听到远远飘来一阵音乐声,侧耳再听,却又没有了。探春、李纨走到院子外细细再听时,哪有什么管弦,只有竹林梢头清风拂动,月亮的影子轻轻移过花墙。这月夜真是好凄凉好冷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