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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剧中幕与幕之间的旁白(巴黎的80分钟侯麦话剧)

话剧中幕与幕之间的旁白(巴黎的80分钟侯麦话剧)值得一提的是,保罗也是《狮子星座》编剧的名字。这位保罗·杰高夫是侯麦的挚友,两人有着共同的音乐、文学和哲学爱好,而他最出名的身份,是新浪潮阵营中头号花花公子,侯麦许多电影里的花花公子角色,都是以他为原型。侯麦创作《降E大调三重奏》之前,保罗不幸身亡。于是,侯麦把挚友的名字和他骨灰级音乐发烧友的人设,都给了自己唯一的戏剧男主角,却让其情爱观彻底反转。这样的纪念方式,还真的挺侯麦的。其实,就算侯麦更早期的作品,也能在这部戏剧中找到着陆点。“六个道德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在她们生活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都不同程度地在遭遇“第二性”的社会困扰;电影中的她们,按时间顺序,一个比一个更觉醒更有力,《降E大调三重奏》中的阿黛尔,则是发出“他们凭什么管我啊”反问的八十年代新一辈。而保罗那“我宁肯要百万分之一的成功几率,因为带来的满足也是百万倍”的蜜汁自信,分明有着侯麦处女作《狮子星座》男主的影子。首先,要看这

作者:黄 哲

《降E大调三重奏》是莫扎特的一首作品,在音乐大师如云的名曲中算不上如雷贯耳;它也是法国电影新浪潮主将埃里克·侯麦的一部戏剧作品,比起在华语世界都名声显赫、褒贬不一的“道德故事系列”“喜剧与箴言系列”和“四季系列”,它太低调。

话剧中幕与幕之间的旁白(巴黎的80分钟侯麦话剧)(1)

但《降E大调三重奏》低调的最主要原因,是国内没什么人看过。它是电影大师侯麦唯一传世的舞台剧,多年来,既没有国外院团携其来华,也未曾听说国内院团将其本土化公演。直到今年夏天,它的中文版被搬上国内舞台。结果,作为近日疫情防控背景下鼓楼西剧场正常演出的最后一部戏,引发了北京观众的集体舒适。

一般对大师偶尔的跨界,欣赏者多是抱着尝鲜的心态。但侯麦唯一的戏剧,不仅可以代表他的艺术追求,也完全可以代表他的艺术水准。若稍加研究,居然可以发现惊喜:这非但不是大师玩票,反而浓缩了他电影艺术的精华,甚至是承上启下、构成其大半生涯的索引。

首先,要看这部戏的时间背景。《降E大调三重奏》创作于1987年,次年在法国首演。在侯麦的电影年表上,这段时间貌似空窗期:之前,他刚结束让他赢得世界级大师声誉的“喜剧与箴言系列”,之后,便是后期最重要的“四季故事”。

很多观众都觉得,“喜剧与箴言系列”更像是戏剧,完全摒弃了蒙太奇,彻底采用线性叙事。《降E大调三重奏》则将这一系列中受制于银幕形式的欢快、自由、幽默,在舞台上推到更淋漓的境地。比起“道德故事”时期令人时而反感的精英视角,“喜剧与箴言系列”中那些尚未功成名就、对爱情抱有理想的年轻男女主人公,因不那么功利而讨人喜欢。而其中每一个,似乎都能从《降E大调三重奏》里的保罗和阿黛尔两位主人公身上找到影子。

至于此后的“四季故事”,从《春天的故事》里“一个包装盒引发的误会”,到《夏天的故事》里始乱、终发现亲友团才是避风港,再到《秋天的故事》里“明明我知道我说出来你会生气,但因为忠于你和我自己的道德,我必须说出来”的死理性派,再到《冬天的故事》里“只选对的,不选贵的”等各种心理洁癖……恐怕每一部都在关键情节上有这出小戏的影子。

其实,就算侯麦更早期的作品,也能在这部戏剧中找到着陆点。“六个道德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在她们生活的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都不同程度地在遭遇“第二性”的社会困扰;电影中的她们,按时间顺序,一个比一个更觉醒更有力,《降E大调三重奏》中的阿黛尔,则是发出“他们凭什么管我啊”反问的八十年代新一辈。而保罗那“我宁肯要百万分之一的成功几率,因为带来的满足也是百万倍”的蜜汁自信,分明有着侯麦处女作《狮子星座》男主的影子。

值得一提的是,保罗也是《狮子星座》编剧的名字。这位保罗·杰高夫是侯麦的挚友,两人有着共同的音乐、文学和哲学爱好,而他最出名的身份,是新浪潮阵营中头号花花公子,侯麦许多电影里的花花公子角色,都是以他为原型。侯麦创作《降E大调三重奏》之前,保罗不幸身亡。于是,侯麦把挚友的名字和他骨灰级音乐发烧友的人设,都给了自己唯一的戏剧男主角,却让其情爱观彻底反转。这样的纪念方式,还真的挺侯麦的。

笔者特别留意了下《降E大调三重奏》中文版的主创阵容,翻译王婧近年来从事中法戏剧交流,导演何雨繁是作者型导演,再加上有法国文化艺术学习背景的钢琴师……场灯亮起,演员们既不像从前的译制片那样,演着中国人想象的外国人的生活,也不是近年越来越多的拿胡同串子的语言诠释半个地球外的家长里短,而是去捕捉侯麦赋予角色和对话的独特价值,并且尽量符合2020年代中国都市人的理解接受习惯。

服膺康德理性批判哲学的侯麦(可参见《春天的故事》开头),每每也将“自律给我自由”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给了自己的角色。此处的所谓“律”,绝非外人或社会强加的秩序,而是和头顶星空一样高的心中的道德律。在这个意义上,《降E大调三重奏》剧组也是在自己演自己,一群独立状态的戏剧人,如导演何雨繁所说,“除了戏本身,没聊过别的,演完了也就散了,大家完全不熟;但共同的价值观把这几天的我们,迅速地捏合到一起。”而这样自律并自由着的,还有台下不愿从众、也不愿躺平的观众。

这出戏给观众以愉悦和满足,在线的不只是演员的演技、导演的调度,服化道也功不可没。服装去装饰、重质感,即便是红黄这种传统意义上的亮色,也把明度降到观众舒适区的下限……直到今天,典型的巴黎知识分子(嬉皮范儿除外)几乎还是走着这样不动脑子也不怕出错的路线。上述细节,在侯麦本人也非常推崇的哲学家罗兰·巴特所著、被时尚人士奉为圣经的《流行体系》中,都可以找到依据。

特别是男主角,无论是收口短袖白衬衫,还是西装和毛衣,都采用哑光面料来营造缓慢、悠长的感觉,正如以纽约和北上广为题材的作品,常以bling bling的造型来制造都市快节奏。如此一来,女主角无论何时推门造访,“原来你还在这里”的忠犬人设就天然真实可信起来。

至于女主角的海魂开衫、乐福鞋、几乎可以视为男款的大西装、随意任它松垮的吊带衫,则是对那个全球范围内理想主义发出最强音的八十年代之忠实复刻。

喜欢拍“路人电影”的大师,大银幕风格就是极简,而他唯一编剧导演的话剧作品,还要加个“更”字。原版中除了“窗外”那和演员换装同样用来表示四季更迭的树叶,几乎道具上就没有任何亮点。

鼓楼西的观众身在二环内的胡同,却仿佛穿越到了三十多年前巴黎左岸的顶层公寓,没有最新电子设备、物质和精神生活所需产品少而精地存在,阳台花圃一应俱全。中国剧组的诠释在尊重大师节制的审美趣味的同时,就像夏季的下午茶点那样,色彩和造型透着清爽和甜蜜。

男主家的绿椅子和巴黎的每座公园里摆着的几乎同款,舞台上的“巴黎绿”,和“巴黎8分钟”里大放异彩的镀锌屋顶、米黄的建筑外墙主色调一起,为这座天气阴湿而善于哲思的城市,营造出多变、热情和包容的感性。

也许,放在2019年及以前这不算什么。但在“世界这么大,我却不能去看看”的当下,对于文青,这场戏的“巴黎80分钟”就像奥运闭幕式上的“巴黎8分钟”那样,是三伏天的一大杯冰镇酸梅汤,哪怕之后不免再失落,但起码当场是解过了渴。(黄 哲)

来源: 北京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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