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怀才不遇更糟糕的是谁(绘事钩沉天妒英才)
比怀才不遇更糟糕的是谁(绘事钩沉天妒英才)1920年,陈少梅随父来到北京,寓居宣武门外烂漫胡同湖南会馆。1926年北京湖广会馆成立,陈嘉言被推举为第一届董事会董事长。当时会馆是外省精英聚集之所,加上北京画家云集,许多人亦富收藏。由于父亲德高望重,交游甚广,陈少梅眼界大开,他常常借来私人藏画,彻夜临习,打下了坚实的笔墨功底。没有几年他已画得很好,常能以鬻画收入补贴家用,被时人誉为“神童”。陈嘉言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湖湘名宿如郭玉池、刘蕴斋、王湘绮等多与之有交谊。陈嘉言善诗文,工书法,著有《锄茶老圃诗抄》八卷。晚年回湘主持衡阳书院(即船山学社)。鉴湖女侠秋瑾曾有《上陈先生梅生索书室联诗》云:“如雷久耳右军名,问字愁难列讲庭,欲乞一联绮丽笔,闺中曾读养鹅经。”把他和王羲之相比,可见他书名之盛。1914年,湘学泰斗王湘绮任民国国史馆馆长,聘陈嘉言为编纂,时袁世凯阴谋称帝,遣人以2万金请他写文“劝进”,被他拒绝,不久被推举为国会议员。幼时的
家世寻踪
陈少梅,1909年4月9日己酉(农历闰二月十九日寅时)出生在福建漳州。祖籍湖南省衡山县(今衡东县)霞流镇平田村,后迁鹤桥乡金花村。
平田陈氏,为历代书香门第。陈少梅出生时,父亲陈嘉言正在漳州任知府。陈嘉言(1851—1935年),字梅生。清光绪八年(1882年)中解元,光绪十五年(1889年)中进士(二甲第九名),授翰林院编修,历任京畿道监察御史、江南道监察御史等职。
陈少梅在兄弟中排行第五(后来他有一枚印章叫“衡山陈五”),取名云章鸟(后改名云彰),字季升。母亲叫舒琼仙,生于光绪十一年(1885年)。后来长期与陈少梅一家在天津、北京同住。1954年陈少梅去世后,她因悲痛过度患脑溢血于次年辞世,享年70岁。
幼时的陈少梅天资聪颖,深受父亲喜爱。在漳州生活期间清王朝已经风雨飘摇、岌岌可危,孙中山领导的反清革命活动此起彼伏,不久辛亥革命爆发,革命浪潮席卷漳州。
1911年10月10日,同盟会发动武昌起义成功,全国各省积极响应。11日,同盟会即宣告漳州光复。有关资料显示,漳州的顺利光复与清朝地方政府首脑陈嘉言放弃抵抗有关。陈嘉言召漳郡父老协商安抚事宜,听其自治,挂印辞官返湘。(见熊希龄《梅生太史行略》)从1903年赴任,到1911年挂冠去职,陈嘉言治漳九年,“三遇水灾,于浚河筑堤之役,纤细必躬亲。赈济以时,民忘其苦。漳郡滨海,民俗犷悍,常寻仇斗,先生一感之以诚,斗风尽弭。”(同上)。陈嘉言“虽历官数十年,清贫如故。”离漳返湘时囊中羞涩,不得不将两个幼女托付漳州富商孙宗蔡和蔡平甫,换取800银元作为路费,雇船取道上海返回湖南老家。归途中曾赋诗明志:“莅位九州越十年,愧无德政慰先贤。清风两袖常随我,不负闾阎不负天。”(见陈长龙《末代漳州知府陈嘉言》)
当时不足3岁的陈少梅跟随父母经历了这次重大的社会变革。陈嘉言返回湖南老家后,“赁宅而居,卖文鬻书,以易薪米,仅足自存。” (见熊希龄《梅生太史行略》)陈少梅在家乡从父读书,学习诗文书法,接受传统文化的洗礼。他尤爱丹青,临习不辍,喜画家乡山水,游踪遍历衡岳潇湘。后来,他有“家在洞庭衡岳间”之印语(此印遗失)。陈嘉言见他聪颖过人、勤奋好学,又为他取字“少梅”,以励其继承父志。成名后,以字行。
陈嘉言才华横溢,风流倜傥,湖湘名宿如郭玉池、刘蕴斋、王湘绮等多与之有交谊。陈嘉言善诗文,工书法,著有《锄茶老圃诗抄》八卷。晚年回湘主持衡阳书院(即船山学社)。鉴湖女侠秋瑾曾有《上陈先生梅生索书室联诗》云:“如雷久耳右军名,问字愁难列讲庭,欲乞一联绮丽笔,闺中曾读养鹅经。”把他和王羲之相比,可见他书名之盛。1914年,湘学泰斗王湘绮任民国国史馆馆长,聘陈嘉言为编纂,时袁世凯阴谋称帝,遣人以2万金请他写文“劝进”,被他拒绝,不久被推举为国会议员。
1920年,陈少梅随父来到北京,寓居宣武门外烂漫胡同湖南会馆。1926年北京湖广会馆成立,陈嘉言被推举为第一届董事会董事长。当时会馆是外省精英聚集之所,加上北京画家云集,许多人亦富收藏。由于父亲德高望重,交游甚广,陈少梅眼界大开,他常常借来私人藏画,彻夜临习,打下了坚实的笔墨功底。没有几年他已画得很好,常能以鬻画收入补贴家用,被时人誉为“神童”。
在陈少梅的次子陈长智先生编写的《陈少梅年表》中,1912至1922年即陈少梅3岁至13岁期间的记述较为简略,而这10年正是陈少梅国学启蒙以及打下学业和艺术根基最为重要的时期。《年表》中没有显示他进过学堂,这时期他最重要的老师就是父亲陈嘉言。从1923年他14岁就成为大儒金北楼入室弟子来看,其国学知识和绘画技艺都应达到了一定水平。
无疑,陈嘉言的人品、思想、学问,特别是其诗词、书法等国学功底给少年时期的陈少梅带来了丰厚的营养,所有这些都在他日后的书画作品中得到了体现。此外,陈少梅在衡山农村老家生活的那段时间,正是他树立人生志向的关键时期,不能不受到陈氏近亲和家族的影响。
陈嘉言父陈源,字虎臣,英年早逝。母张太夫人是进士、福建台湾府同知张学尹之女,博通经史,工为诗文。陈嘉言三兄弟从母授学,光绪壬午中解元,与胞兄毓光同榜,光绪已丑中进士。陈嘉言与胞兄毓光、毓昌,堂弟陈鼎、陈范,三人中进士,一人获军功,一人中举人,被誉为“五凤齐飞”,于朝野传为佳话。
陈少梅的家族近亲中不乏中国近代史上声名显赫的人物,今选几位列举如下:
陈少梅的堂叔陈鼎(1854—1904年),官至军机处行走,支持戊戌维新变法,与谭嗣同等六君子一同被绑赴刑场,险被杀害。
另一位堂叔陈范(1860—1913年)是中国近代史上最早的民主革命报纸——《苏报》之馆主。《苏报》所刊邹容《革命军自序》等大量反清文章,在国民革命史上影响巨大,“《苏报》案” 曾在海内外引起轰动。
陈少梅的堂姐陈撷芬(1883—1923年)即陈范的长女,是著名女革命家,笔名楚南女子,创办中国首家女报《女学报》。留日期间与鉴湖女侠秋瑾改组共爱会,被推为会长。
另一位堂姐陈衡哲(1890—1976年)即陈嘉言的堂弟陈韬的次女,是清华学堂首批留美女生并获硕士学位。她是新文化运动时期第一位女作家,1917年即发表白话小说《一日》,比鲁迅的《狂人日记》还早一年。1920年被聘为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成为中国第一位女教授。
陈少梅的长姐陈云凤(约1869—1946年),是革命烈士夏明翰的母亲。明翰投身革命,祖父要将明翰沉塘,被她救出,她也搬出夏府,投身儿女们的事业。1922年,她被衡阳妇女界一致推举为县议员。她的四个子女——明翰、明弼、明震、明衡(女)先后为革命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仅从这几位近亲的成就即可看出,陈家拥有求知、进取、创新、进步的家族传统。生活在这样一个思想进步的仕宦书香家庭,使陈少梅自幼便眼界高远,少年时就有了较多接触外界新鲜事物的机会,加上他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于国学、诗词、书画等方面基础扎实,又较早接触到金城这样的学界翘楚,为他日后在传统绘画界登堂入室、独占鳌头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绘事钩沉
千里马遇到伯乐
1923年,14岁的陈少梅加入由金城先生(1878—1926年)主持的“中国画学研究会”,成为金城入室弟子,从此开始了他的职业绘画生涯。
金城,又名绍城,字拱北,号北楼,自号藕湖,浙江归安(今湖州)人。游历欧美,博学多才,书画篆刻金石六艺无所不精,擅长山水、花鸟,师法宋元,笔墨谨严,以工带写,传统绘画功力极为深厚。他曾任政府要职,倡议设立古物陈列所(故宫博物院前身),以收藏清宫及热河行宫所藏金石书画。1920年春,金北楼联合陈师曾等画界名流,创办了“中国画学研究会”,被推为会长。金城是中国画家中较早接触西画者,他认为西方艺术与中国宋代绘画的精神暗合,主张工笔为中国画学的正宗,而写意为别派。提倡继承宋元传统,“保存国粹”。这一观点对于陈少梅一生的绘画创作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
受业金北楼,使陈少梅有机会随师观摩宋元名家真迹,这对他日后绘画风格的形成至关重要。在画会里,陈少梅年龄最小,但“画诣在同门中卓荦无少逊色”(启功《陈少梅画集序》)。画学研究会中名家荟萃,使他大开眼界,又有名师亲授,从此画艺大进。金北楼曾说:“我一生教授弟子甚多,他是最小的,却是我最得意的。少梅超诣绝群,必以过我。” 著名工笔人物画家刘凌沧教授曾回忆说:“当我加入中国画学研究会时,陈少梅已是出类拔萃的画家,为人倜傥潇洒,不苟合取容,于艺术上不只才情风发,而思绪隽永,总能深入一层”。
1926年秋,金北楼先生不幸辞世。冬,金北楼之子金开藩(字潜庵)继承父志,联络周肇祥、齐白石等名流,成立“湖社画会”,叶恭绰、陈半丁、于非闇、溥儒、徐燕孙、胡佩衡、秦仲文,马晋、王雪涛、吴滰汀、汪慎生等均为会员。凡会员均取带湖字之号。陈少梅取号升湖,为湖社画会骨干。湖社会员人数最多时达400余人,对推动近代中国美术的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课徒作画,享誉津门
1930年,比利时布鲁塞尔举办纪念建国百年国际博览会,湖社会员作品参展,陈少梅荣获美术银奖,年仅21岁。同年,湖社画会在天津举办画展引起轰动,陈少梅的作品倍受赞誉。天津某大学一位名叫杨清我的女教授看到陈少梅的作品深感震撼,随即辞职赶到北京从陈少梅学画。
津门画家纷纷要求湖社画会在天津设立分支机构,湖社画会遂决定成立天津分会,由陈少梅、惠孝同前往主持工作。1931年3月10日,湖社画会天津分会正式开课,陈少梅主授人物、山水、花鸟,颇受学员欢迎。
1935年7月6日至8日,陈少梅画展在天津法租界永安饭店二楼举行。7月11日的《北洋画报》刊登陈少梅作品二幅,并载书画名家巢章甫(1912—1957年)的一篇短文《陈少梅画展小言》,云:“画家陈少梅先生,英年力学,名震平津。……人物、仕女,并皆绝佳,山水更兼南北二家。并世作者,殊不多睹也。值此艺术消沉之际,正复异彩当空,光芒万丈,盛可知也。”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7月30日天津沦陷,湖社天津分会停止活动。陈少梅避居英租界伦敦道(现成都道)世界里一号,鬻画课徒为生,粗茶淡饭,不求闻达。入室弟子有冯忠莲(已故)、韩百里(已故)、王卓如(已故)、孙天牧、卞继新、张慎言、黄士俊、刘维良、关雁修、王伯元、王宝铭、邵芳等。他授画一如他的创作,极其认真负责。天津美术学院教授孙其峰曾说:“少梅杰出的贡献之一是他又是艺术教育家。天津现在的画家,主要从师于陈少梅、刘子久两大家。”
中央文史馆馆员、老画家孙天牧先生是陈少梅的得意弟子,也是终生继承老师衣钵的忠诚实践者,他从1938年开始跟陈少梅学画,一直学了10年,坚定不移。在接受笔者采访时,他说:“和陈老师学画需心生静气、情不别移。每次两个课时都是在老师示范技法或批改学生习作谬误中完成的。学生呢?则全神贯注心摹手追。至于老师穿了什么长衫,待会儿吃什么饭,桌子上添置了什么新的东西,做学生的脑子里一概全没有。往往旧的谬误未除,新的技法又来,新课接旧课,压力大的很啊!”
令孙天牧终生难忘的是1939年夏天的一堂课。那年天津一入夏,就大雨小雨不断,一直下得沟满壕平,到处潮湿得几乎能踩出水来。一天他按时去老师家上课,“那画真是画不下去,连宣纸都是湿漉漉的。陈先生便说:‘今天只画苔点吧。’从师命,我便在一张纸上密密匝匝地点起了苔点。一刻钟之后在我片刻的休息中少梅师也在这张纸上点起了苔点,我自觉他画的和我画的并无异样,老师观察到我的表情,笑笑说:‘你把纸翻过来看看。’随着纸翻过来,惊得我立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清楚地看到凡是透过纸的苔点都是少梅师所画,那透不过来的自然是我画的了。” 陈少梅接着告诉学生:“一件画作没有任何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方,墨色、颜色、点、线皆需功力所为。” (2007年8月4日采访孙天牧先生记录)陈少梅 70年前的这句话让孙天牧牢记在心,受用终生。
子女眼中的陈少梅
1937年11月18日,长子长年出生。在此后的几年中,其他三个孩子又先后出世,活泼可爱的孩子给陈少梅单调的绘画生活增添了无穷的快乐。三、四十年代,陈少梅绝大多数时间居住在天津,除了给学生上课,就是画画,创作了大量山水、人物画作,技艺也日臻成熟。
在子女们的印象中,他没有休息日,连过年都画画,他自己说如果两三天不画手就生了。不论寒暑,出门时总要带一个小本子,有时会途中停下画起来。“小时候在我的印象中,父亲从来没有带我到公园玩过,就去过天津的水上公园,去过一次,我就不愿意和他再去了,他见着一棵树就发呆,掏出笔就素描。”(2008年4月18日采访陈长年先生记录)
当时家里人口多,经济十分拮据。全家居住在世界里一号一座小楼里,是租用的房子,面积不大,人口最多时有10口。“我们兄妹四个,我奶奶,姑姑、我叔叔,我父母,表哥,10口人仅靠我父亲一个人养活。父亲很忙,整天除了教学就自己作画,你想那会儿有多少张嘴在等着他的画画出来啊!” (2008年4月22日采访陈长智先生记录)在生活的重压下,陈少梅尽可能多画一些画,以贴补家用。
陈长智先生是兄妹四人中唯一一位拿起画笔的,他自号“小梅”,意在继承父亲的事业。“我们小时候看得最多的就是父亲画画了。他作画前往往一边研墨一边凝思驰想。一旦落墨即运笔灵动如飞,时而用腕,时而运肘,抑扬顿挫,如诗、如乐、如舞,节奏感特别强。有时他手夹两三支画笔,不时轮换,速度之快,如演幻术一般。他还有个抿笔的习惯,即用双唇把笔很快地抿一下,水墨的浓淡干湿便了然于胸,落在纸上恰到好处。所以常见他画完画,嘴唇上还留有墨痕。”
最小的爱女长玲和父亲一起生活了10年,对父亲痴迷绘画印象颇深。“父亲作画非常投入,有一次夜深了,奶奶给我父亲送去一个馒头和一小碟白糖。过了一会儿,奶奶去收拾碟子,发现父亲的嘴上沾了许多墨,而白糖还在那里,原来父亲错把馒头蘸了墨吃。第二天,奶奶讲起,引得全家乐不可支。”(陈长玲《怀念父亲陈少梅》)
荣宝斋原副总经理米景扬是陈少梅的女婿,他说:“岳父陈少梅每天用在画画的时间上多达十六七个小时,很难看见他睡觉,他活了四十五岁应该说是一种浓缩了的生命形式。他的艺术成就本应是用他生命的倍数才能达到的,但他只用了一半的时间就匆匆的走了……”(2007年8月18日采访米景扬先生记录)
1947年4月,陈少梅在天津永安饭店举办画展,盛况空前。他在5月15日写给友人的信中说:“上月弟在津举行画展,成绩甚佳,一时感以为近十余年来仅有之盛况,差可告慰。”
其时内战爆发,人心不振,湖社画会天津分会工作陷入困境。6月1日湖社画会天津分会原准备在文昌宫聚会,因学潮关系,天津临时戒严,只得作罢。陈少梅在给友人的信中说:“津社中一切近已完全陷于停顿,人心不振,当亦由种种缘故迫使所致。英雄无力造时势,遂为时势所支配。能不为时势所囿者乃克有为,否则庸人耳。知之不行,行之不力,终成庸人。奈何,奈何!”
英年早逝,百身何赎
1947年秋,陈少梅将全家搬到北平,居和平门内西半壁街。他不久返津,与妻子和爱女长玲居福音里,后迁达文里,其他7口人则在母亲的带领下住在北平,不久又从西半壁街移居西郊香山。
1951年,陈少梅从香山把老母等家人接回城里,将他们安置于宣武区烂漫胡同湘乡会馆。自己又返回天津,出任天津美术工厂厂长,筹建天津美术学园(今天津美术学院的前身)。次年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天津分会副主席,兼任天津美术学园校长,亲自授课。
1953年,陈少梅应中央美术学院国画系主任叶浅予之邀赴京,暂居什刹海畔好友张伯驹先生寓所,后迁西海湖畔板桥头条1号胡佩衡先生处(后为周怀民寓所)。
来到北京,面对新的形势,陈少梅没有满足于已有的成就,深深感到新时代需要技法的更新,于是赴西郊写生,画了许多写生画稿,开始用传统笔墨表现现实生活,创作了一批反映时代风貌的作品。这一时期他的创作不仅数量多,而且思想和艺术都达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进入了鼎盛时期。这时期的作品如《江南春》、《小姑山》、《浴牛图》等,“从意境、笔墨、章法来看已脱去古人成法,逐渐化成了自己以细密秀雅为主调的艺术语言,有的以完全崭新的面目表现了现代生活。”
天有不测风云。9月9日,阴历八月十三,上午,陈少梅带着月饼来到湘乡会馆探望母亲和孩子。“中午,画家王伯元来访。下午,父亲坐在桌边一边切月饼一边与奶奶话家常,忽然头部剧痛。奶奶见他面色不对,慌了。父亲踉跄着站起身,说了句‘不要紧……’,便一头栽倒在奶奶的床上。等母亲赶回家请来大夫,父亲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亲爱的父亲就这样匆匆离我们而去了,享年仅45岁。”(陈长智《缅怀我们的父亲陈少梅》)
陈长智先生向笔者介绍了陈少梅猝然离世的原因:“他去世前已患有高血压,平常就头晕,也不太重视。他当时住在板桥头条,我们住在湘乡会馆,他经常到南城来看我奶奶和我们,有时候他也把刚画完的画拿来让大家欣赏。他住的地方我们也去过。特别是1954年我母亲去东北临摹古画那段时间,有一次我们到他那去,碰上他正吃饭,拿一个铝饭盒蒸米饭,然后倒上酱油,拌上荤油,趁热就吃,他说这样特别香。那荤油怎么能吃啊?他自己就凑合,画画忙,没有时间去弄饭。” (2008年4月22日采访陈长智先生记录)长期的身体透支,饮食生活不规律,积劳成疾,脑溢血瞬间击倒了这位才华横溢的画家。
陈少梅走了,但他用青春和生命写就的一千余幅作品得以传世。每当人们展卷领略其过人的笔墨风云时,心中就会矗立起一座丰碑。
1981年秋,启功先生为陈少梅遗作《钟进士醉酒图》题诗及注:“运毫河殊运斤,著墨即是明人。梅老已成千古,钟公铁面常春。——此故人陈少梅先生遗作,其纸不过三十年,其笔则三百年。所著者音徽往矣,百身何赎!”
1984年9月,范曾先生在《早凋的明星—怀念陈少梅先生》一文中说:“真是天公忌才,造就了这么一位难得的智睿之士,又很快地夺去了他的画笔,在中国现代绘画史上留下了千秋憾事。”
近代著名画家陈师曾1921年在《文人画之价值》一文中说:“文人画之要素,第一人品,第二学问,第三才情,第四思想。具此四者,乃能完善。”通过以上叙述,我们有理由说,陈少梅的作品完全具备了这四点,不愧为20世纪中国文人画之高峰。
丹青铸史,艺显千秋。虽然陈少梅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是他的艺术之树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