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折萑苇王亚(一折萑苇王亚)
一折萑苇王亚(一折萑苇王亚)她很柔顺,东风来朝西倾,北风来向南斜。她很倔强,霜染白了头亦只是晃一晃,风再大些哪怕劈头盖脸她犹自挺着。她想,河滩上总有好风景,朝霞或夕阳,再不就天边露一个超级大月亮,都诡异而奇美,红彤彤黄灿灿。她便在这奇诡的美里仰着头微笑,眉间褶皱依旧一现一隐。小母亲的职业可以是教师、清洁工、小商贩,甚至非著名作家。日日劳作自是不必说,清晨送了孩子上学,傍晚提拎着小菜回家,公交车上各色人等各种气息各样方言从来不入她的眼耳,她只木然靠着车窗,目视距离不过30厘米,连街边一个大甩卖广告都看不见。她也喝茶,最廉价的茉莉花茶。她也淘宝,双十一最低折扣。她睡,她醒,想着该给孩子换一个新书包了。想的时候眉间褶皱一现一隐。这些都是秋气,或说霜气,经霜的萑苇是生活中的女人。蒹葭若可唱一曲恋歌,萑苇就是忧伤曲,前者唱成了《蒹葭》,后者谱就了《小弁》,同样出自《诗经》,久而久之便声嘶力竭了,颓然哀靡。蒹葭苍苍,萑苇淠淠
萑苇有秋气,不是颓靡,也不肃杀,是有着削肩细腰略带忧郁质的女子。风里,一折萑苇几乎将腰肢屈曲,一忽儿又抻直了,淡淡一笑,依旧眉头微蹙,在一旁长久立着。
萑苇是老了的蒹葭。蒹葭萑苇,念起来便似错别字替换为是忽略一个女孩儿倏地老去,春芽沦为秋叶。
蒹葭的确有显而易见的任性。河滩上盘踞着,如一个族类占据了一块地盘,剩下的就是年复一年的势力扩张。春上还好,绿也绿得低调,夏来就张扬了,哗啦啦笑着往横里长。初秋倒有些收敛,大约出穗得积蓄些气力。只见隔三岔五的抻出一枝来,新穗极嫩的,带着一股子香,如躯体里新抽出来“乳香”,鲜甜的,不腻。穗子有些娇滴滴的,小花儿也贴着穗子娇羞含着,风来亦在风里抻着,雨来亦在雨里昂着,只不弯腰。
只是,秋风总有秋风的法子,裹一些霜气就成,任是苍天大树也经不起霜风。河流更助秋声,秋风一声比一声老,蒹葭终究老成了萑苇。
蒹葭若可唱一曲恋歌,萑苇就是忧伤曲,前者唱成了《蒹葭》,后者谱就了《小弁》,同样出自《诗经》,久而久之便声嘶力竭了,颓然哀靡。蒹葭苍苍,萑苇淠淠,茂盛似乎一样,根基也一样,质地不同了。
萑苇顶着白头,如在世事里行走得久了,老成了,连笑里都带着秋气,眉眼里尽是岁月沧桑。
萑苇,萑苇该是小母亲,孩子嗷嗷待哺,堂有垂髫父母。于是,她的腰是屈曲而韧性的,要做一家支柱,不可太直不可不直。
小母亲的职业可以是教师、清洁工、小商贩,甚至非著名作家。日日劳作自是不必说,清晨送了孩子上学,傍晚提拎着小菜回家,公交车上各色人等各种气息各样方言从来不入她的眼耳,她只木然靠着车窗,目视距离不过30厘米,连街边一个大甩卖广告都看不见。她也喝茶,最廉价的茉莉花茶。她也淘宝,双十一最低折扣。她睡,她醒,想着该给孩子换一个新书包了。想的时候眉间褶皱一现一隐。这些都是秋气,或说霜气,经霜的萑苇是生活中的女人。
她很柔顺,东风来朝西倾,北风来向南斜。她很倔强,霜染白了头亦只是晃一晃,风再大些哪怕劈头盖脸她犹自挺着。她想,河滩上总有好风景,朝霞或夕阳,再不就天边露一个超级大月亮,都诡异而奇美,红彤彤黄灿灿。她便在这奇诡的美里仰着头微笑,眉间褶皱依旧一现一隐。
萑苇顶着的霜色在一阵接一阵霜风里渐渐蓬松了,那些儿小苇花如撑开的一柄柄小伞,将长穗子也撑开了,在干涸的风里干枯着。再来一阵风,她就将它们随风送出去了,像将一个个孩子送出远门。她的姿势是略微弯曲的,是老母亲佝偻的背影。细碎的苇花飘飘悠悠,她的目光也忽上忽下,竟迷离了,却仍旧保持那个姿势,弯曲佝偻,长久目送。失了苇花羁绊的长穗子不再是当初那捋成一把的齐整,蓬乱枯干的,也是老母亲的发。除了穗子,那些长条的苇叶更萎黄了,连风吹都不复飒飒,听着竟不像她老了,而是风老得豁了口缺了牙,灌进萑苇丛间,嚯嚯响。
当秋老成了冬,风更凄惶惶地呼号,萑苇终于凋敝了,长穗子已经零落至秃,苇叶萎顿拽地几乎朽进了泥里。唯有她的茎秆,还保持那略微弯曲的姿势,寒风对她也无从下手。你若想除去这些枯枝败叶,仍需小心,说不定就被割伤了虎口。这是女人的韧性。
摘自:2021-12-07《安庆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