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永兴 坦克旅(范永兴战友下)
范永兴 坦克旅(范永兴战友下)其实,在入伍第二年的下半年,肖虎民就被列为干部苗子,成为连队重点培养的提干对象,起初他并不清楚这一切。当他从战友们的闲谈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时,他也曾暗自窃喜。不仅自己年幼时只是想学李向阳背背盒子枪,现在又出现了把背盒子枪的愿望变成穿干部服的可能,他不能不高兴。他由此想过贫穷的家庭,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但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更好地工作,报答部队对自己的培养,做一个对得起父母,对得住首长,对国家有用的革命军人。肖虎民就是这样的战士。他虽然来自农村,家庭贫穷,但当初当兵并没有想过为改变贫穷命运而来部队。他知道自己的兵役只有两年,当完两年兵就得复员回家;他也清楚部队的艰苦生活超出预想,也许两年之后,当自己复员回家后,会留下令人遗憾终生的身体疾病,但他仍然不顾这一切,安心自己的每一个岗位,倾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尽力做好每一份工作。部队是一个苦地方,苦就苦在不仅训练苦,生活条件苦,国防施工苦,打起仗来会更苦。
原创:范永兴
战友(下)
四
肖虎军和肖虎民参军已经第三年了,两年的兵役义务已经完成,现在是超期服役。按照常规,服满两年兵役就可以复员回家,但根据部队的需要,有不少战士也会超期服役两年、三年,甚至四年、五年。每当这个时候,部队就开始从超期服役的战士中选拔优秀士兵提干,那些超期服役的战士也就会升级自己的参军愿望。过去是服兵役,现在是争取提干,尤其是农村入伍的战士。
部队是一个苦地方,苦就苦在不仅训练苦,生活条件苦,国防施工苦,打起仗来会更苦。所以,参军入伍成为一个军人,首先就必须要有不怕吃苦,争取吃苦,也能够吃苦的思想准备。几乎每一个连队的会议室都挂有一条毛主席的语录:“我赞成这样的口号,叫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种精神已经成为军人的标配,因为只有平时的不怕苦,才会有战时的不怕死,有了这两种精神,这个军队就会一往无敌,就不会被任何敌人所压倒,就会前赴后继,英勇战斗,去夺取一个又一个的胜利。
正因为如此,从战士中提干,首先要检验的一条就是吃苦精神。战士们都明白,这种精神既要靠教育,更要靠平时的养成,它不是偶然的激情喷发,不是一次性的临场发挥,也不是一次思想动员会后的表决心,而是在每一次训练,每一次执行任务,每一项工作,甚至平常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中都能够始终坚持,自始如一而又不计较苦累、不附加名誉,不刻意表现的自然行为。部队不仅需要这样的士兵,更需要这样的军官。只有这样的军官,无论在平时还是战时,都能够以身作则,身先士卒,吃苦在先,冲锋在前,带领部队,完成好各项任务。
这是一个特殊的时代,这个时代虽然和平,但战争的阴影始终存在;这个时代虽然不比战争年代,但生活照样艰苦不易,所以更强调吃苦精神的重要性,更需要能够吃苦的军人为国防献身。
肖虎民就是这样的战士。他虽然来自农村,家庭贫穷,但当初当兵并没有想过为改变贫穷命运而来部队。他知道自己的兵役只有两年,当完两年兵就得复员回家;他也清楚部队的艰苦生活超出预想,也许两年之后,当自己复员回家后,会留下令人遗憾终生的身体疾病,但他仍然不顾这一切,安心自己的每一个岗位,倾尽自己的全部力量,尽力做好每一份工作。
其实,在入伍第二年的下半年,肖虎民就被列为干部苗子,成为连队重点培养的提干对象,起初他并不清楚这一切。当他从战友们的闲谈中得知了这个消息时,他也曾暗自窃喜。不仅自己年幼时只是想学李向阳背背盒子枪,现在又出现了把背盒子枪的愿望变成穿干部服的可能,他不能不高兴。他由此想过贫穷的家庭,想过自己以后的生活,但想得更多的是如何更好地工作,报答部队对自己的培养,做一个对得起父母,对得住首长,对国家有用的革命军人。
这一年,肖虎民所在的连队撤离了国防施工现场,执行为保障部队生活服务的挖煤任务。任务转变初期,在全连战士中引起很大的骚动。首先是老战士纷纷报不平,因为五连在国防施工中一直担负的都是啃硬骨头的任务,各项任务也走在全团的前列,许多战士都受到营、团嘉奖,接下来还要进行炮兵阵地的施工,虽然这个任务更具挑战性,但战士们已经摸索出了不少的施工经验,期待着在接下来的任务中争取更大荣誉,如果能带一个三等功回家,那将不辜负这两年义务兵的奉献,更将是值得一生珍惜的荣誉。
可是,任务转换了,争取更大荣誉的机会消失了,老战士的失望情绪溢于言表。还有一个难题摆在连队的面前,就是刚入伍的新兵,对挖煤任务更是反响强烈,而今年入伍的新兵,数量又比较大,如果做不好他们的工作,将严重影响全连执行新的任务。
作为班长,肖虎民不仅要做老战士的思想工作,还必须做好新战士的思想教育。从四川入伍的老战士顾振江是班里的骨干,已经当兵满三年,面临着年底复员,他在坑道掘进中一直抡大锤,为全班完成任务做出了贡献,本有希望荣立三等功,但连队把功给了因伤致残的班长顾永平。顾振江与顾永平是同年兵,又来自同一个乡镇,他负伤了,也致残了,立这个功无可非议,顾振江佩服,也没有怨言,只是可惜自己错失了一次难得的好机会。顾振江还有一个小秘密,就是有亲戚告诉他,只要在部队复员回来能拿一个三等功,就可以为他安排工作。可是,前面的机会错失了,后面的任务又转换了,他心里焦急。
肖虎民和他一起回忆与老班长一起战斗的日日夜夜,给他讲接下来执行挖煤任务的重要性,希望他不要忘记他的老乡和老班长,在接下来的任务中发挥共产党员的先锋模范作用。顾振江想通了,自己的老乡,也是老班长都负伤致残了,自己还在立功问题上纠结?不值得。不管怎么样,自己还得当一年兵,必须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能给老班长丢人,不能给老乡丢人!
“挖煤任务也很艰巨,希望你在煤窑里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肖虎民这样叮嘱着顾振江。
新战士中情绪最大的是从山东入伍的侯明江。入伍前,县上新开了一个煤矿,他的一个表哥在县上工作,给他争取了一个进煤矿当工人的机会,可是,这小子不想当矿工,认为矿工是“煤黑子”,没有穿军装威武,说什么也不去当矿工。
表哥说:“多少人争这一个名额都没争上,我给你争上了,你却看不上。你会后悔的!”
侯明江手一挥,不屑地说:“不当兵才后悔呢!”
来到部队,一切都是新奇的,一切也都令侯明江兴奋不已。他幻想着新兵训练结束后,立即去施工阵地,在那儿他最想看到的是未来反侵略战争的阵地会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即使立不了功,受不了奖,复员以后也可以自豪一生。自豪的是他曾经修筑过钢筋水泥的工事,为保卫祖国曾做出过贡献。
没有想到,部队开进了大山里来挖煤。侯明江几乎是声竭力嘶地大喊:“我想不通!我想不通?”
“你想不通什么?”肖虎民问。
“家里给我安排了一个煤矿工,我不愿干,就想当兵。没有想到,来到部队,穿了黄军装,却还要干‘煤黑子’的事!”
肖虎民像当初指导员教育自己一样,和侯明江一起学习《为人民服务》,给他讲张思德的故事,侯明江终于明白,部队和社会上一样,什么工作都有,什么事都需要有人干,国防施工是为准备打仗,保卫祖国做准备,而挖煤是为保障部队正常生活,搞好国防施工做服务的。
很快,全连新老战士的思想统一起来了,连队立即投入到新的挖煤任务中。国庆节前,肖虎民也按照组织的安排,进行了体检,填写了提干表格。
肖虎军产生提干的想法与哥哥肖虎民不一样。虽然在半年前他已经入了党,但还没有被连队列为干部苗子,听说超期服役后就可以提干,他突然有了这个想法,但他不敢理直气壮地承认,更不敢公开表达。当他听说哥哥已经被内定为干部苗子,正在接受组织培养的时候,心里便遮盖不住了。他当兵最初的想法是崇拜英雄,想当“小嘎子”,拿起枪杆子,威风凛凛地保卫祖国。
现在,随着在部队的成长锻炼,虽然已经完成了服兵役的任务,但他完全爱上了部队。他不满足只当“小嘎子”,也不满足只是当个侦察兵,他也要当干部。除了当干部威风,能在部队长期干以外,当干部的收入也是吸引他的一个重要条件。当兵第一年的津贴是六元,第二年是七元,第三年才九元,可是,当一个排长,一个月工资就是六十多元,真是天壤之别。更重要的是可以为自己创造一个好前途,也可以改变家庭贫穷的命运。
然而,肖虎军离提干的条件还差一大截。提干必须是连队优秀士兵,如果是班长条件更优,但不管怎样,他现在只是副班长。肖虎民现在虽算是连队的优秀士兵,多次被评为训练标兵,还得过两个团嘉奖,但还没有被评上“五好战士”,也没有立过三等功,要想提干恐怕还要做更大的努力。肖虎军决心要像哥哥一样,兄弟两个都穿上四个兜,在部队扛枪,给国家做贡献,也能给父母的脸上争光。
最近,连队一直进行越野训练,既要训练长途奔袭,还要训练野战生存;长途奔袭既有时间要求,又有任务规定;训练中要翻山蹚水,还要在戈壁沙漠中过夜。前几个月,他们已经分别完成了五公里、十公里、二十公里的训练科目,接下来就要进行四十公里的训练目标。
连长在动员大会上说:当侦察兵不仅要有过硬的军事技术,还必须有强劲的腿功,人人都应当是‘神行太保’!”他用目光扫视了一圈精神抖擞的队伍,提高了声音接着说,“锻炼长途越野,就是训练腿功。这是一场真正的马拉松,它比一般意义上的马拉松竞赛标准要高得多,它就是战争意义上的马拉松,是和敌人竞赛的马拉松,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马拉松!”
肖虎军向连队写了请战书,要求把最艰巨的任务交给自己,他要以实际行动践行自己的誓言。
连队已经做好了一切出发前的准备,侦察班担任全连的尖刀班,肖虎军作为副班长,带领第三侦察小组执行第一侦察小组的任务,而班长作为交换执行第三侦察小组的任务。
就在连队即将出发的时候,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全连的部署。
七连战士成晓天父亲病故,请假回家,因连队国防施工任务紧张,没有批假,便闹情绪不上工,被连长批评了一顿,在站哨时携枪出走。事情发生后,连队逐级上报,师部部署人员在远离营区的各个车站和外出点进行检查,均没有发现成晓天的踪影。根据情况分析,部队驻防大山深处,附近几十公里范围没有人烟,成晓天既然没有跑出搜索圈,很有可能是去了大山深处的塔云岭,那儿山高林密,便于隐藏,是一个打游击的天然战场。
司令部作训股长亲自到特务连宣布,抽建一个侦察小组,配合七连副连长执行搜寻任务。连队把这个任务交给肖虎军,肖虎军立即带领第三侦察小组去司令部报到。
副连长宣布任务:
第一,肖虎军带领侦察组执行侦察任务,列第一梯队;第二,三排长带领七班执行遂行任务,两队保持一公里距离,随时联系,不要拉开距离;第三,肖虎军和三排长,随时和副连长保持联系,通讯参谋保证通讯畅通;第四,一切人员要保持高度警惕,发现情况及时向副连长报告。必须听从命令,不能擅自行动。尤其注意安全,不能发生任何事故。
搜寻队伍出发了。侦察小组按照地图指引的方向抄近路向塔云岭前进。七班在排长的带领下沿路走访驻地群众家中了解情况,副连长紧随七班后面前行。
到塔云岭下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小雨,这在贺兰山其他地方是很少见到的。肖虎军及时与副连长联系,汇报了自己所在位置,请求下一步任务。
副连长指示:根据最新情况,成晓天在上哨前,偷走了两个战士的60发装备子弹,说明他此次脱哨绝不是情绪问题,而是早有预谋的叛逃行为。问题的性质已经发生改变,应由一般搜寻改为搜索抓捕。副连长告诉肖虎军,遂行任务的七班已经前进至山下的一个隐蔽地带,希望侦察小组要隐蔽搜索,注意安全,发现情况,立即报告。
得到指示后,肖虎军带领侦察小组,进入山中,选定了一个既能避雨,又便于观察的隐蔽点,他安排两个战士进行隐蔽观察,自己一个人钻进了山林,一会儿躲在树后观察,一会儿钻入草丛搜索痕迹,一会儿又把耳朵贴在树枝间倾听声音。傍晚时,他在一处茂密的小松树遮蔽的山崖后发现有人走动并踏倒的小草,痕迹明显是崭新的,附近还有吃过东西扔下的纸张,从纸张的新旧程度看,明显是才扔下的,他把这个情况立即报告副连长。
鉴于天已经黑下来了,抓捕行动不方便实施,副连长指示:在隐蔽点隐蔽观察,不要打草惊蛇,也不要暴露目标,待天明后再实施抓捕。
肖虎军撤回隐蔽点的时候,浑身已经被雨水淋得湿透,两个战士脱下自己的衣服让他驱寒,肖虎军命令战士穿上衣服,他脱下自己的衣服晾在小树上。随后,三个人进行分工,由一个人值哨,其他两人休息,一个小时,轮换一次。休息的时候,另一个战士把肖虎军挤在靠岩石的一面,而自己遮挡在外面,他说这样可以帮助副班长暖身。
肖虎军实在太累了,一觉竟然睡了两个小时。睡梦中,他感到浑身发冷,一个激灵把他惊醒:有点感冒!他赶快爬起来,摸了摸衣服,已经风干的差不多了,干脆穿在身上,开始值哨。好在连续的走动和不停地运动,感冒很快过去了。天微亮以后,肖虎军安排好两个战士盯住前边的方向,自己一个人又钻进山林,沿着昨天的路线又去搜索。
“没有发现目标,和昨天一样。”
“山上没有任何动静。”
“昨天的那张纸还在原来的地方。”
肖虎军隔一会儿就向副连长报告一次。
此时已经中午,虽然茂密的树木遮盖住了阳光,但在阳光的热烤下,林中的湿气越来越重,整个山林就像一个蒸笼,令人窒息,呼吸感到困难,衣服也黏在身上,汗水不仅湿透了衣服,而且顺着皮肤在身体上打滑。尤其恼人的是林中的蚊子,大得出奇,多得数不清,成群成群地在头上飞来飞去、往人身上扑。肖虎军干脆脱下衣服,把头包住,躲在树丛中不敢移动,从衣服缝中偷偷地观察着外面。
树林间吹过来一阵风,把蚊虫驱散了,肖虎军换了个地方,隐蔽着摸到一处天坑旁,爬在坑边仔细观察,仍然没有迹象,就在他向旁边移动了几米向后转身的时候,发现了在几棵茂密的小树后面有一块遮风挡雨的岩石,就在岩石的下面,有人活动的痕迹,而且在一棵小树旁的石头下边,竟然放着几块桃酥饼,肖虎军仔细看过去,就是团部军人服务社的那种包装。没有问题,成晓天就在附近活动,竟然还有吃的东西放在这儿,说不定很快会回来。肖虎军立即撤离这个地方,向副连长做了汇报,一会儿功夫,副连长带领七班战士,赶到侦察小组隐蔽点。
为了确保抓捕任务快速顺利,侦察小组又向前移动到另一个离抓捕点不太远的隐蔽点,三个人分三个方向观察着山林中的动静。太阳快要下山了,山林间的光线很快暗淡下来,肖虎军要求两个战士格外注意,根据他的判断,傍晚时分,成晓天一定会回来吃东西,也许晚上就在那个岩石下休息。
突然,就在下午肖虎军刚去过的地方,传来了几声鸟叫,随后,一阵飞鸟扇动翅膀的扑啦啦声又传了过来,有树枝在摇动。三个人的目光立即都集中在那个方向,只见一个人影从茂密的树后探出头来,向那个放桃酥的地方移动,虽然谁也不认识成晓天,但一身军装印证了大家的判断,这就是要抓捕的那个人。
成晓天在大家的视线中消失了,很快又站了起来,突然把手中的枪端了起来,枪口正朝着侦察小组隐蔽的方向。肖虎军判断,成晓天肯定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他似乎很惊恐,端枪的时候,还拉了一下枪栓。侦察小组的人员一动不动,一直注意着前方,但成晓天也一直端着枪,躲在一棵树后四处观察,肖虎军想和副连长接通步谈机,但怕暴露目标,一直不敢开机。
肖虎军想,总这样僵直着不是办法,也许在僵直中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疏忽或者意外,如果是那样,侦察小组是处在被动位置的,即使发生枪战,由于对方在高地,侦察小组在低处,况且有树木的遮挡,不仅难于快速顺利完成抓捕任务,也可能造成侦察小组的人员伤亡。他很快想出一个办法,让两个战士枪上膛,盯紧成晓天,自己绕到成晓天的身后,约十分钟后,用军帽骚扰并吸引对方,如果听到他呐喊,就立即冲上来抓捕。
两个战士都认为这样太危险,不同意采取这样的行动,但肖虎军思虑已决,命令按计划执行。
这时候,步话机突然振动起来,肖虎军猜想一定是副连长的电话,但碍于敌情,无法通话。肖虎军害怕暴露目标,便把步话机调到静音,一个人迂回向成晓天的身后。
约十分钟后,估计副班长已绕到成晓天身后,占领了有利地形,其中一个战士就用树枝挑起军帽摇晃了两下,很快,对面就传来了再一次拉枪栓的声音。遵照副班长的安排,一个战士不断举起军帽,又很快放下,为的就是造成对方心理紧张,情绪失控,为抓捕制造机会。果不然,在军帽摇晃了四、五次后,当战士再一次举起的时候,对方无法自抑地打出了一排点射,帽子也被打出了几个洞。
在成晓天与侦察小组对峙的时候,肖虎军顺利移动到他的身后,他选择了一个有利地形,等待着抓捕对方的有利时机,就在成晓天端枪射击的同时,肖虎军一个猛虎下山,大喊一声向成晓天扑去,还没等成晓天反应过来,肖虎军已经压到他的身上,步枪被扔在一边,成晓天极力去抓枪,肖虎军又一个动作,抓住成晓天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提起来,成晓天还要反抗,两个侦察战士已经冲了上来。这时候,听到枪声的副连长带着七班战士也包围上来……
由于出色地完成了这次抓捕任务,肖虎军荣立了三等功。
五
国庆节,连队放一天假,肖虎军请假去看哥哥,也是向哥哥去报喜。肖虎军坐上小火车来到簸箕沟,五连就在这儿挖煤。
比起戈壁滩,簸箕沟就是一个天上人间,这儿山高树密,看不到黄沙,也没有沙尘暴。茂密的树木和花草覆盖着整个群山,树林间还有鸟儿飞鸣,突然一只蓝色的野鸡从树丛中跑过,让肖虎军惊愕不已,这是什么鸡?从来没有见过。一会儿又有一只大头羊出现在山岩上,这显然不是牧民的羊。看它攀岩如履平地,肖虎军猜想一定是贺兰山岩羊,这种羊,他也只是听说,没有见过。他想再认真地看一下,岩羊消失在了山石后面。这儿还有蝴蝶,是那种印着大花的黑色蝴蝶,有时候是一只在独来独往,有时候是几只结伴在花丛中游玩。
仅仅从火车站到连队的这一段路,肖虎军几乎就被迷住了,他不相信贺兰山里除了塔云山外,还有这么一块神仙地方,在高山峻岭和旺盛的草木之下,竟然蕴藏着优质的无烟煤,这是一块令人垂涎的宝藏之地。他感到五连从地上不长草、天上无飞鸟、风吹石头遍地跑的戈壁滩来到这儿执行任务,简直就是一种上天的恩赐,哥哥在这儿挖煤一定也会十分轻松且惬意的!
肖虎军来到连队的时候,战士们刚吃过中午饭,休息一会儿,又要上工地。他在宿舍前见到了哥哥。
“今天是国庆节,你们怎么还上工?”肖虎军问哥哥。
“我们不休息。连队正在进行为国庆献礼的活动,争取在十月底完成全年的挖煤任务。”
连长知道肖虎军来看他的哥哥,就吩咐肖虎民下午休息,安排副班长带班上工。
弟兄两个难得有这么一个相聚的机会,肖虎民就带着弟弟去了连队外面的山涧。他知道弟弟从戈壁滩上来,在那儿满眼都是黄沙和石头,难得一见这儿的绿色和花草。他们坐在一棵大松树的阴凉下,互相交流着自己这一年来的工作和体会。
哥哥先说话:“听说你在抓捕潜逃犯的时候很勇敢,也很有智谋,还立了三等功,我对你表示祝贺!”
肖虎军这会儿谦虚起来了,忙摆着手说:“离哥哥的表现还差得很远,我要向你学习,也争取在部队提干。”
“你有这样的想法很好,哥哥也高兴。你既有过硬的军事技术,又有灵活的脑瓜子,适合于上战场,带兵打仗。部队就需要你这样的带兵人。”哥哥说。
“听说你已经检查了身体,也填了提干表,过完国庆,团里就会宣布命令,弟弟提前祝贺你成为干部。”肖虎军高兴地说。
肖虎民笑了笑:“什么时候宣布命令还不知道。不过,我现在的心思不在那上面。我们连队提出要突击一个月,力争在十月底以前完成全年挖煤任务,创出部队进山以来的年度最高挖煤纪录,我们班又担负着全连的打眼放炮任务,我每天都提心吊胆,如履薄冰,既害怕工作不仔细出什么意外,又担心过分注重安全影响工作进度,影响全连任务的完成。”
两弟兄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肖虎军理解哥哥的矛盾心理,不由得想起五连在国防施工中,负伤致残的班长顾永平。顾班长负责的就是打眼放炮,而顾班长也就负伤在打眼放炮上,更令人难以忘怀的是顾班长在拒绝哥哥进洞检查爆破情况时负伤致残的,而哥哥也就是在他负伤致残后接他的班担任了班长。现在,哥哥担负的也是危险系数很高的打眼放炮任务,哥哥对战士安全的担心和对完成任务的犹豫是一种双重的精神压力,这很难免。
此刻,肖虎民就担心坑道里的安全情况,今天下午有八个炮眼要装药引爆,而这个工作一直都是自己负责的,因为弟弟来,连长临时安排副班长负责,但他一直不放心,和弟弟说着话,思想一直却跑着锚。
“我得到工地上去一下,不然,很不放心!”肖虎民焦虑地说。
“有什么不放心的,副班长难道负责不了放炮?”肖虎军说。
“不是那个问题。因为一直是我负责,我比他熟悉情况。在这个关键时刻,千万不能掉链子。”
肖虎军想想也是,哥哥他们班的装药爆破工作关系着全连突击任务能否完成,这个很关键;哥哥已经填写了提干表,就等着宣布命令,这个也很关键。不管哥哥说的是哪个关键,确保装药放炮的安全在目前确实很关键。
“那我和你一起去。”肖虎军对哥哥说。
“好!”
弟兄两个一起来到坑道口。坑道里刚刚进行了爆破,总体很成功,但装了八个炮眼,只响了七声,战士们正在洞口等待第八声。
看见班长来了,副班长迎上来,向班长说明了情况,班长判断,最后一声炮响已经过去了十分钟,按常规剩下的一个可能就是哑炮,不会爆炸了。为了稳妥起见,他说再等五分钟。大家一起在坑道口等待着,副班长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钟表,五分钟过后,他说:“班长,时间已过,估计没有什么问题了,让我进去检查一下。”
“不,你不能进去。我进去!”肖虎民说。
“不行,你下午休息,带班的是我。应该由我进去。”副班长强调。
“还是我进去,我情况熟悉,这样的问题我已经处理过多少次了。”肖虎民说。
然后,肖虎民吩咐副班长:“我进去以后,没有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进来,要执行纪律。”
“是!”副班长回答。
肖虎民看见坑道内的烟雾已经排除地差不多了,能见度已达5米以上,便提起一把锹走进坑道。大约三分钟的时候,突然从坑道里传出一声巨大的爆响,战士们不顾一切地冲进去。
副班长喊排风员开动抽风机加快排烟,战士们在爆破的煤堆中搜寻着班长。一个战士在一堆煤块中发现了班长的一只胳膊,副班长跑了过去,肖虎军也跑了过去,大家用手去刨煤块,很快就把班长刨了出来。
副班长和肖虎军把肖虎民抬到坑道口的时候,连长和驻矿医生正急匆匆地赶来,大家把肖虎民放在坑道口的一块平地上,医生赶快为他做初步检查。肖虎民慢慢地睁开眼睛,用目光搜寻着肖虎军。肖虎军紧紧地抓住哥哥的手。
肖虎民的眼睛闭上了,停了一会儿,他断断续续地说:“你……你要……照……照顾好……爸……”
“妈”字还没有说出来,肖虎民就停止了呼吸。
年底,肖虎军没有提成干部,却复员了。他并没有想到,他复员的原因是他在执行那次抓捕任务中,虽然任务完成得很漂亮,但在领导层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种意见认为他有勇有谋,灵活机智,表现出了过硬的军事素质,可以提干;另一种意见却指责他不注重协同作战,缺乏纪律观念,太个人主义,不能提干,最后,第二种看法占了多数。
其实,肖虎军并没有多想提干的事情。他希望提干,但又觉得,能不能提干是领导的事情,没有提干说明自己还不够条件。就这样,他带着哥哥的嘱托回到了黄土高原的黄河西岸,那儿是他的家乡。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两张三等功奖状:一张是肖虎军的,一张是肖虎民的。肖虎军把它端端正正地贴在自己家的墙上。
从此,一对亲兄弟,两个好战友,并排守候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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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范永兴 陕西合阳人,出生于1952年12月,1970年12月入伍, 曾在陆军二十师步兵五十九团服役提干,后在师教导队任职。精简整编后,调四十七集团军坦克旅。1993年7月转业,在西安市农行工作,已退休。
原文编辑:曹益民
本文编辑:徐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