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系列(聊斋志异之江城)
聊斋志异系列(聊斋志异之江城)天亮后,高蕃回家,也不敢将实情告诉父母,只好借口说到朋友家住了一宿。从此,他每隔几天就到丈人家过夜,父母还蒙在鼓里。过了一段日子,樊翁来到高家,跪地请求高仲鸿原谅江城,高仲鸿推托说这事要由儿子决定。樊翁马上说,女婿昨夜就在我家睡,没听说他反对这样做。高仲鸿大惊,一问才知儿子常在江城那儿过夜,便对樊翁说:“我不知是这事。既然我儿子还爱你女儿,我敌视她干什么呢?”过了一年多,高蕃外出遇见岳父,岳父把他请到家中赔不是,并让江城梳妆打扮出来和高蕃见面,小夫妻俩见了面,心里都很难过。樊翁买酒款待女婿,晚上又留他住在江城的屋里。高母找了个借口来到樊家,见江城果然长得美貌出众,打心眼里喜欢,立刻向樊家提亲。樊翁樊母见高母心诚,便答应了这门婚事。高蕃知道后,顿时笑逐颜开,一连吃了好多碗饭。一年后,高家隆重地把江城迎娶进门。婚后,小两口倒还算亲热,只是江城很容易发脾气,一翻脸就什么人也不认,高蕃因为爱她,一
从前,江西临江府有个名叫高仲鸿的老人,生了个独子高蕃。高蕃聪明好学,十四岁就考取了秀才,大户人家争着想把闺女许配给他,可他很挑剔,一个都不中意,一心想着童年时和他一起玩要的江城。
江城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她父亲樊翁当初租了高家房子居住,高蕃和她同年,两人天天在一起玩得很高兴。后来樊翁搬走了,但高蕃心里忘不了江城。
一日,高蕃在一条巷子里遇到一位美丽的少女,后面跟着一个丫环,高蕃仔细一看,竟是江城。两人又惊又喜,却愣愣地看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两人擦肩而过,心里都有一种恋恋不舍的感觉,高蕃故意把一条红色的手巾掉在地上,丫环拾起,递给江城,江城放进袖中,换了自己的手巾,哄丫环说:“高秀才不是咱家人,不能拿他东西,你追上去还他。”丫环追上高蕃,把手巾给他。
高蕃内心欢喜万分,回家就央求母亲向樊家提亲。父母嫌江城家穷,不肯答应。高蕃生起了闷气,饭也不吃。高母急了,只得和高仲鸿商量,决定亲自到樊家看看,只要他家闺女好,就答应儿子娶她。
高母找了个借口来到樊家,见江城果然长得美貌出众,打心眼里喜欢,立刻向樊家提亲。樊翁樊母见高母心诚,便答应了这门婚事。高蕃知道后,顿时笑逐颜开,一连吃了好多碗饭。
一年后,高家隆重地把江城迎娶进门。婚后,小两口倒还算亲热,只是江城很容易发脾气,一翻脸就什么人也不认,高蕃因为爱她,一切都私了,公婆见媳妇脸色说变就变,都看不惯,背地里责怪儿子宠坏了媳妇,不料正巧被江城听到,她把气出在丈夫头上,恶狠狠地辱骂高蕃,高蕃回敬了几句,江城更火了,把丈夫打出门去,关上房门,可怜高蕃连门都不敢敲,只能缩成一团在屋檐下过夜。
从此,江城视高蕃如仇敌,起初江城发火,高蕃只要长跪不起,两人便能和解;到后来,江城火气越来越大了,高蕃就是屈膝求饶,也无济于事。公婆忍无可忍,令高蕃一纸休书把江城赶回了娘家。
过了一年多,高蕃外出遇见岳父,岳父把他请到家中赔不是,并让江城梳妆打扮出来和高蕃见面,小夫妻俩见了面,心里都很难过。樊翁买酒款待女婿,晚上又留他住在江城的屋里。
天亮后,高蕃回家,也不敢将实情告诉父母,只好借口说到朋友家住了一宿。从此,他每隔几天就到丈人家过夜,父母还蒙在鼓里。过了一段日子,樊翁来到高家,跪地请求高仲鸿原谅江城,高仲鸿推托说这事要由儿子决定。樊翁马上说,女婿昨夜就在我家睡,没听说他反对这样做。高仲鸿大惊,一问才知儿子常在江城那儿过夜,便对樊翁说:“我不知是这事。既然我儿子还爱你女儿,我敌视她干什么呢?”
樊翁走后,高仲鸿把儿子找来骂了一顿,骂声未歇,樊翁已经把女儿送来了。高仲鸿见儿子不争气,便提出要和儿子分家,各立门户,请樊翁作见证人,樊翁也只得答应了。
从此,高蕃住在另一所院子里,第一个月,小两口相安无事。不久,江城故态复萌,又对高蕃不是打就是骂。终于有一天,高蕃实在忍受不了皮肉之苦,逃到父母处避难,江城操起木棍追了进来,当着公婆的面痛打高蕃。公婆含泪叫她住手,她理也不理,狠狠地打了十几棍,才愤愤地离去。
高仲鸿也不留住儿子,说:“我是为了清静,才与你们分家的,你既然乐意与妻子呆在一起,又为什么要逃到我这儿来呢?”说完,就命令他出去。
高蕃被父亲赶了出来,走投无路,高母怕他寻短见,就拨出一间屋子让他单独住,给他送吃的;又把樊翁叫来,要他管教管教女儿,樊翁赶去劝导江城,反而被女儿骂了几句,气得发誓从此和女儿一刀两断。回家后,樊翁就一气身亡,妻子也伤心死去。江城恨父母管她的事,也不去娘家吊孝,整天对着公婆的房门破口大骂,公婆只能忍着。
高蕃独自一人住着,虽然脱离了苦海,内心却寂寞得很,便央求李媒婆替他找从前相好的陶姑娘来说说话。李媒婆从高蕃屋里出来,正好被江城碰见。江城逼李媒婆说出实话,然后命令李媒婆太阳落山后到高蕃房里去把蜡烛灭了,就说陶姑娘赴约来了,李媒婆照她的话做了,江城就进了高蕃房里。高蕃黑灯瞎火下还以为是陶姑娘来了,就和她说起话来,江城只是默不作声。高蕃摸不着头脑,点燃蜡烛一看,竟是江城,顿时两腿像筛糠似地抖起来。江城扯住他的耳朵,将他拉回自己屋里,用针刺着他的双腿,完了又让他在床底下睡了一夜。
江城有两个姐姐,二姐的脾气和她相似,所以她和二姐合得来,二姐嫁给了葛生,高蕃走亲访友,江城却要横加干涉,唯独到葛家去,知道了也不会阻拦。
一天,高蕃又到葛家玩,葛生嘲笑高蕃说:“你怎么这么怕老婆?”葛生其实比高蕃更怕老婆,所以高蕃反唇相讥:“天下许多事真弄不懂。我怕老婆,是怕她的美貌,可有人老婆不及我老婆美,却比我还怕老婆,你说怪也不怪!”葛生听了,自愧不语。不料,这话传到了二姐耳里,二姐大怒,操起棍子将高蕃一顿毒打。
高蕃满身伤痕,狼狈回家。江城知道丈夫是被二姐打的,马上怒气冲冲地嚷道:“我的男人,凭什么要她来管教?”操起木棍就风风火火地赶到葛家,将二姐也是一顿毒打。
江城回家后,二姐叫丈夫到高蕃那儿去告状,高蕃出来赔了许多不是。葛生对他说:“是凶婆娘逼我来的,其实凶婆娘太凶,借别人的手让她吃点苦头,也是好事。”江城听见了,又操起木棍追出门指着葛生的鼻子骂道:“贼男人,你老婆吃苦,你倒幸灾乐祸!”葛生吓得夺路而逃。从此,高蕃没一个地方可去了。
又过了一阵,高蕃听说城中有一家酒店红梅开了,秀才们都去观赏,就借口参加秀才集会去了那儿。朋友们一起喝酒,又请出歌女弹琴唱曲。
高蕃开始不敢久留,但见那歌女举止文雅,又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便忘了江城的淫威,竟坐着不走了。一直到曲终人散,已近黄昏,他才注意到远处座位上有个美少年在对烛独酌,旁边有个小书僮侍候着。
美少年走出店门,小书僮走到高蕃身边说:“主人等在门外和你说句话。”高蕃顿时变了脸色,知道大祸临头了,原来那美少年就是江城扮的,小书僮其实是她的丫环。这天晚上,高蕃又少不得挨上一顿好打,高母因为想念儿子,有一天来到儿子家,看他骨瘦如柴,不由得心如刀绞。当夜,她梦见一位老翁告诉她说:“江城前世本是静业和尚养的一头长生鼠,高蕃前世是个读书人,到寺庙游玩时误把长生鼠打死了所以今世受到报应。”高母醒来,把梦告诉丈夫,两人异常惊异,江城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仅蛮横,更添了颠狂疾,常常披头散发,出门呆望。公婆看了心焦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有一天,有个老和尚在门外弘扬佛法。江城冲出门外,想挤进人群,挤来挤去挤不进,就命丫环搬出椅子,自己站在椅上高高地看。众人看着她,都觉得这女人太放肆了,她却旁若无人。一会儿,老和尚讲经结束,讨来一盆清水拨开人群,捧着走到江城跟前,口中念念有词:“不要怒,不要恨!前世不假,今世不真。老鼠缩头去,别让猫儿找!”念完,将一盆水朝江城泼去,江城顿时浑身湿透。
众人大惊,想江城这下子要大发雷霆了,谁知江城竟一声不吭,下了椅子回家去了。老和尚也走了。江城进屋后,变得痴痴呆呆的,不吃不喝,人夜倒头就睡。
半夜里,她叫醒睡在床底下的丈夫,高蕃以为她要解手,就将便盆捧上,江城推开便盆,握住丈夫的手臂,高蕃吓得腿一软跪了下来,江城马上下床,双手将丈夫扶起。高蕃又受宠若惊,又摸不着头脑,只听得江城长叹一声,说:“我从前真不是人啊,让你落到这种地步!”就用手抚摸高蕃身上的累累伤痕,每摸一处,就流下一串泪水,鸣鸣咽咽,到后来竟泣不成声了,用指甲指自已身体,恨不能立刻去死。
高蕃见她这样,心也软了,反过来劝慰她,江城说:“想不到那老和尚用水浇我,我五脏六肺像被洗过了一样清爽。回想过去,我还算是个人吗!我有丈夫,却虐待他,有公婆,却辱骂他们,这是什么心肠!明天我们搬回去,好好侍候他们老人家!”这一夜,两人通宵长谈,就像阔别了十年的夫妇一般。
第二天天刚亮,江城就带着高蕃叩开公婆的门。江城进屋,伏地大哭,只求公婆饶她一死。高父、高母见她这样,心也软了。高母扶起江城说:“我媳妇怎么就这样变过来了呢!”高蕃细说昨夜的情况,高母也想到梦里的事,知道媳妇和儿子的前世冤结已经被老和尚化解了,十分高兴,就叫仆人替小夫妻俩打扫过去住过的房间。
从此,江城十分殷勤地侍奉公公和婆婆,天天起早贪黑,辛勤持家;对待丈夫也温柔体贴,情意绵绵,高蕃读书,她端茶送点心,高蕃真是苦尽甘来,只觉得从地狱升到了天堂。家里来了人,江城总是低头含笑,腼腆得像个新娘子。若有人打趣提起她过去的事儿,江城就涨红了脸,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