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植于家乡土地的艺术家(麦田里的艺术品)
根植于家乡土地的艺术家(麦田里的艺术品)孙女也跟着一起笑,在她的印象里,麦秆要么留在田地里,为大地提供保护,要么成为各种工业原料、饲料。不过,爷爷可是自己心里最佩服的人,经由他的一双巧手,这些不起眼的黄色小棍,一定可以蜕变为美丽的东西。“可有大用了,等爷爷回家了就把它们变成宝贝。”老人直起身子,扶腰,嘴角一弯,笑容就像刻在了眼角的皱纹里,黝黑的皮肤把牙齿映衬得更加洁白。远远望去,人们的身影像黑色墨点,来去如风,移动在一块块金黄色拼图上。当收割机的“吞吐”任务完成,连玉老人走进麦田中央,顺着收割机留下的车辙,开始了“寻宝”之路。只见他一手拉着尼龙编织袋,一手拨弄着田野里堆积的麦秆,太短的不要,太细的不要,太短的也不好。经过一番挑选,一批粗细均匀、长度统一的优秀“选手”,被装进了袋子。“爷爷,你要这些麦秆做什么呀?”跟在爷爷身后的孙女皱起眉头。
来源:海报新闻
大众网·海报新闻记者 李子骄 济南报道
从古至今,作为中国人民的主要食粮之一,麦子可以说是奠定了中国人生存的基础,也是滋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生命血液。农民连玉常年与麦子打交道,他以麦秆为主要材料制作成麦秆画,寄托着对麦子的深情,诠释着对艺术的向往。
芒种过后,风吹麦浪,豫中平原一派繁忙景象。
远远望去,人们的身影像黑色墨点,来去如风,移动在一块块金黄色拼图上。
当收割机的“吞吐”任务完成,连玉老人走进麦田中央,顺着收割机留下的车辙,开始了“寻宝”之路。只见他一手拉着尼龙编织袋,一手拨弄着田野里堆积的麦秆,太短的不要,太细的不要,太短的也不好。经过一番挑选,一批粗细均匀、长度统一的优秀“选手”,被装进了袋子。
“爷爷,你要这些麦秆做什么呀?”跟在爷爷身后的孙女皱起眉头。
“可有大用了,等爷爷回家了就把它们变成宝贝。”老人直起身子,扶腰,嘴角一弯,笑容就像刻在了眼角的皱纹里,黝黑的皮肤把牙齿映衬得更加洁白。
孙女也跟着一起笑,在她的印象里,麦秆要么留在田地里,为大地提供保护,要么成为各种工业原料、饲料。不过,爷爷可是自己心里最佩服的人,经由他的一双巧手,这些不起眼的黄色小棍,一定可以蜕变为美丽的东西。
源自民间的手工艺术
连玉老人口中的“宝贝”,其实就是麦秆画。作为中国民间剪贴画的一种,麦秆画始于隋唐时代,虽来自民间,却十分稀罕,还曾作为皇家贡品。老人介绍说,从麦秆变成艺术品,这个过程是复杂且充满变数的,要经过“熏、蒸、漂、刮、推、烫、以及剪、刻、编、绘”等多道工序,必须心无旁骛。为此,他特地给自己开辟了一间小小的工作室,就在自己的农家小院,二层拐角的储粮室。一台茶几、一张板凳,陪他度过了五个作画的春夏秋冬。
“冬冷夏热,干燥通风,这儿本来就是储存小麦的,今年的麦子还在晒,你看,这些都是陈年的粮。”推开门,南北朝向的房间,空气里弥漫着谷香,中间留出一条过道,两边堆放着扎好口的尼龙袋,浑圆饱满。走到东南角,几幅还未完成的麦秆画映入眼帘,这里是连玉老人作画的地方。“为什么选在这儿呢,麦秆和麦子本来就是一体的,我让它们分离后又团圆了,是不是挺好?”他一边说,一边展示起自己的作品。“这是梅、兰、竹、菊四幅画,来练手的,做得不好,你们随便看看。”顺着老人的目光,可以看到一摞堆积了半米高的“半成品”,有人物画、花鸟画等等。麦秆本身的光泽、纹彩和质感,让它们极富感染力,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当农民想成为艺术家
在连玉老人看来,自己的画离真正的艺术品还差得很远。“你们是没有看过,那些书里的画啊,一个一个都是绝美的。画动物,毛发的纹理跟真的似的,画女孩,一道眉毛就可以让她整个人都活起来。”说起各种画时,这位年过七旬的老人眼里是闪光的。他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承包着几亩田地,收完麦子种玉米,两种作物交替记录着他在田间地头辛勤劳作的身影。他说,如果不是偶然间在书中看到了麦秆画,自己永远只会做“农民梦”,而现在,他拥有了“艺术梦”。“每次收割完麦子,满地的麦秆就堆在地里了。我常常想,能不能用它们做点艺术品,结果在书里找到了麦秆画。”
艺术与画画,都讲究天赋。恰巧,“半路出家”的连玉老人刚好有一些绘画基础。“我小时候没有上过学,原先也不认识字。可我不能当文盲呀,自己买了字典学,用字帖练习。画画也是自学,在地里休息的时候,照着书里的,用树枝在地上画。刚开始画什么不像什么,画多了就找着感觉了。”
至于麦秆画,当然也是自学为主。一个镊子、一把剪刀、一束麦秸、一瓶胶水,再加上几张报纸,这是老人最初的作画工具。“选麦秆的时候有讲究,能用的就是中间最光亮的一段,先用剪刀剖开,这就有四片平整的麦秸条。”他用手轻轻地把麦秆抚平,再一条一条排列好粘贴在报纸上。一边讲一边示范,动作熟练,游刃有余。“最难的就是小动物的绒毛,要用剪刀将麦秸剪成比发丝还细的絮状。我得戴上老花镜,剪六七个小时。”沉迷其中的时候,他常常忘记吃饭,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那些追梦时的小秘密
林金老人是第一个发现老伴“耳朵出问题”的人,“饭都做好了,叫了几遍还不见人影。从楼上下来,带着一身的麦秆渣,也不知道他在鼓捣什么。”老人回忆,有次她去串亲戚,把午饭都做好了,晚上回家后发现,碗里的面条全部都干了,而自己的老伴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吃着“精神食粮”。后来,孩子们也发现老父亲有点不对劲儿,“以前我们回家,他总是要到门口去等,现在是进了家门,还找不到人影。”儿子连纵没见过父亲这么认真的模样,“以前他总是跟邻居约着下象棋,现在棋也不下了,一心扑在画画上。挺好,老人家有个爱好挺不容易。”他说,为了支持父亲,他买了很多相关的书籍。两年前,得知父亲在作画时遇到了“瓶颈”,他还找到了一位专门教麦秆画的老师,隔三岔五地带老人过去听课。“他现在画花鸟虫鱼都挺好了,就是有些大型动物总是不像。我爸对这件事很执着,画不好了就跟自己生气,发脾气,我也不能总看着他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吧。”
说起上学,老人有些腼腆,他打断儿子的讲述,“我从来没上过课,班上有好多人,我就总坐在最后一排,不好意思问问题。对了,老师还会留很难的作业,有时候要费很大工夫才能完成。告诉你们一个小秘密,我还因为自己作业分数低郁闷得喝酒了。”看到老人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为作业发愁,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虽然有些不适应,但在学习交流的过程中,困扰老人的问题也一一解决,这让他很开心。“之前,我们还举行了一个展示会,我画了一个老虎,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感觉自己毕业了。”
梦想源于对麦子的深情
小村庄里,麦子确确实实被每一户农民接触,深深地扎根在农民心中的土壤里。但能用它做出点东西的人,却没有几个。得知老人练就了一项了不得的技艺,邻居们纷纷前来观看。“早些年,麦子收了之后,麦秆都是直接焚烧的,禁止之后,一般都直接堆在地里,没人管,不知道还能做成画呢!”赞叹之余,邻居温大爷还特意拜托连玉老人为自己做一幅“年年有余”,他说,“我也与麦子打了一辈子交道,太喜欢这些画了。这不,要搬新家了,想请他画一幅挂在厨房里。”街坊四邻都称连玉老人为“玉叔”,在他们看来,玉叔不仅有才华,还是个热心肠,他愿意跟大家分享创作。连玉告诉大家,“最了解麦子的人就是我们这些农民,希望这门艺术,能够从农民走向社会上更多的人,让他们认识麦子,喜欢这些作品。”
从每天两个小时,到每天六七个小时,如今,白发苍苍的古稀老人愈发忙碌。当问到他为什么这么喜欢麦秆画,他说:“麦秆画是土地里长出来的艺术,有浓厚的民间味道。我是个农民,一生奔走于田间地头,与麦子最有感情,不舍得让麦秆被遗弃,留在土地慢慢腐烂,想让它们保存下去,或者说重生一次。”
一句不舍,五年追梦。连玉老人眼中,这因麦子而产生的艺术,发自内心、源自血液,有的都是真希望、真心血和超常的辛勤和智慧。当他在自己的房间里挂满一幅幅麦秆画,驻足凝望,仿佛就置身于麦海,仿佛就能闻到麦香,仿佛麦子就能长长久久地陪伴着自己。
“每一株麦子,都有它的灵魂。此刻我不用说什么,因为麦子什么都知道。”
责编:王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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