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永茂楷书作品欣赏（墨写的肝胆记书法家邹德理）

邹永茂楷书作品欣赏（墨写的肝胆记书法家邹德理）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到2010年，20年左右时间，他在县城开过建材店，在广东多个市县打过工，他的日程一直是早晨6时起床，练字一个半小时去上班;下午6时下班，刨去吃饭洗漱的时间，保证写字三小时才睡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打工在外，他所带的日用品总丢三落四，唯有毛笔和字帖绝对保存完好;他不住工棚，宁愿多花一些钱都要租间小房静心练字;他大多时候选择当油漆工，宁可多吸些甲醛气体，也要保证自己手腕有力精神充足。我不愿花大幅笔墨详述他在太太生病期间和儿子上大学期间的困窘惨状，我只想说，邹德理真正应证了伟人所讲“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句真理。 在晴耕雨读、崇文尚武的湘中地区，我们从小就被父母、老师灌输“字是敲门砖”这条真理。邹德理的父亲和哥哥都是乡里写字的高手，红白喜事写对联，批林批孔写黑板报，计划生育写宣传标语，方圆几里地都是他们父子俩包干，而年幼的德理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十来岁毛笔字就

文/聂雄前

行书-扇面丘壑迷离

一

我的老家湖南省双峰县出两类人，特别聪明的人和特别笨的人。先讲特别聪明的人，从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后期开始，家乡一大批人开始做假证件，假驾照假士官证假文凭……硬生生将假证件做成了一门风靡全国的大生意。在相对自由地迁徙的三十年岁月里，这些特别聪明的人能复制所有的公章，能描摹所有的字迹，能制造真假难辨的所有证书，当然能赚大钱，于是家乡的洋房如雨后春笋般遍地开花，一派繁荣昌盛的社会主义新农村景象。再讲特别笨的人，两百年前的曾国藩就笨得要死，他背诵一篇小古文，左一遍右一遍还结结巴巴，惹得藏在书房房梁上的小偷大为光火，直接从房梁上跳下来指着曾国藩说:“你读了这么多遍，我都倒背如流了，你居然还不会背，从未见过你这么笨的人!”小偷背着手一字不差背诵了一遍，扬长而去。

七年前，我在老家认识了一个叫邹德理的笨人，是老家父母官龙燕青先生介绍的，他说这是个笨人，在家种田青黄不接，出门打工丢三落四，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但有一个优点，就字写得好!我一向充满好奇心，心想堂堂国家级书画之乡，竟然有个笨人的字被县长高看，就直接约他喝茶。半个时辰过去，胡子拉碴、言辞木讷、个小体弱的邹德理出现在茶室。

二

邹德理的字确实写得好。

在晴耕雨读、崇文尚武的湘中地区，我们从小就被父母、老师灌输“字是敲门砖”这条真理。邹德理的父亲和哥哥都是乡里写字的高手，红白喜事写对联，批林批孔写黑板报，计划生育写宣传标语，方圆几里地都是他们父子俩包干，而年幼的德理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十来岁毛笔字就写得有板有眼。然后，他就成了一个叛逆的文学少年，字不练了，数理化不学了，他当然考不上大学，当然也没有成为作家。心比天高命如纸薄的邹德理只能走上打工的道路，在珠江三角洲的几个城市里留下艰辛揾食的身影。幸亏少年时代所播下的书法种籽拯救了他的热爱，他拜师湘中书法名家邓业发先生临习欧体，业发先生将临习欧体行楷的要诀一一示范，然后讲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楷书毫发定生死，必须结构严谨，笔划精到”，第二句是“你有没有努力，天知道”。邹德理牢牢地记住了，还把第二句定为自己一生的座右铭。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到2010年，20年左右时间，他在县城开过建材店，在广东多个市县打过工，他的日程一直是早晨6时起床，练字一个半小时去上班;下午6时下班，刨去吃饭洗漱的时间，保证写字三小时才睡觉。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打工在外，他所带的日用品总丢三落四，唯有毛笔和字帖绝对保存完好;他不住工棚，宁愿多花一些钱都要租间小房静心练字;他大多时候选择当油漆工，宁可多吸些甲醛气体，也要保证自己手腕有力精神充足。我不愿花大幅笔墨详述他在太太生病期间和儿子上大学期间的困窘惨状，我只想说，邹德理真正应证了伟人所讲“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这句真理。

“你有没有努力，天知道”，就像一个警号，让邹德理把一个“勤”字做到了极致。一个农民要成为书法家有多难?邹德理自述:“每次国展，我的作品总是一如既往地投，也总是一如既往地泥牛入海。我记得有的国展我最多投过4幅作品，写小楷，一幅作品要四五千字，这么多字，没有时间是弄不出来的，于是只好疯狂地侵占晚上的休息时间。经常是一壶茶一盒烟陪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凌晨三四点钟，但早晨7点必须准时起床，那时老婆在长沙打工，子女由我带，不能耽误孩子上学。送孩子上学后，然后自己上班。每天如此，竟毫不觉得累，因为我坚信，功夫不负有心人。”中国书法家协会主办的兰亭奖、书法篆刻展、刻字艺术展、册页书法作品展、书法篆刻大赛等俗称“国展”，有一年一次，有四年一次，每次展览几万几十万人投一稿或多稿，入展作品最多最多也只有三百件，难不难?一个农民要成为一位书法家，那就是鸡毛上天难上加难，但纯粹摸着石头过河的邹德理做到了。2013年和2015年两次国展的成功入选，让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的会员。

众所周知，小楷最考验一个书法家的心性和功底。邹德理的小楷结字精妙、方圆兼施，点画劲挺、严谨工整，笔力凝聚、流韵绵长。一个"勤"字，显然达不到这种境界;关键是思，是邹德理的体悟，邹德理自述:“由于欧体法度森严，取势险峻，我改学魏碑张黑女，佐以散淡温润。自从我的一幅小字作品在市里入展之后，使我增加了写小楷的信心。决定以后以小楷冲刺国展。最初我学钟繇，钟繇的帖有很多，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宣示表》，结体宽博，用笔劲挺而又不失温润。其他的，像《荐季直表》《贺捷表》等帖，太高古飘逸，当时我还写不来。钟繇之后，我改学王羲之的小楷。我于王楷用功最勤，尤喜曹娥碑，疏朗而不失茂密，工稳又带行意，去钟字而未远。《黄庭经》《乐毅论》和《东方朔画赞碑》等帖，也没少用功。后期，才出入赵孟頫的小楷，赵楷集前人之大成，碑帖兼揉，简约整合，力量内含，妙臻毫巅，一派雍容华贵气象。赵字虽好，但学他一不小心就会把字写俗，因为赵字都是学识养出来的，一般人达不到那境界，所以我时常提醒自己以王字当家，赵字辅之。而且还要多读书，一直强迫自己死记硬背，《中庸》《大学》《论语》《孟子》这些经典差不多都能背了……”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邹德理的学书之路完全是他自己摸索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既遵循了书学的历史逻辑，又合乎自己的心性志趣。这不是一般书家能做到的，多少人吊死在一棵树上?又有多少人东学一点西学一点只留下江湖习气和皮毛书法?是深厚的文化积累和深刻的书学悟道成就了邹德理。

三

湘人在中国近现代史上有相对集中的种族特征:经世致用、忠诚血性、忧国忧民、自强不息等，这是三湘四水所构筑的独立苍茫的地理环境所孕育，也是二百年湘人为生民争独立、为民族争自由、为国家争富强的强大气场所累积。在观摩邹德理书法作品的过程中，我神奇地联想到湘中地区当代的书法名家如邬惕予、欧阳允文、邹传安、鄢福初、龙开胜等，大多从欧体入门，这是不是对先贤欧阳询的致敬呢?然后，他们大多能做到篆隶楷行草五体皆备，风格各异，这是不是书学成功的规律呢?我深深地为邹德理笔墨间的那份虔诚和恭敬所感动。

近几年，邹德理花大力气以曾国藩的经典格言、对联、家书、奏折为对象创作自己的书法作品，我眼前一亮，认定他走上了一条情感充沛与法度严谨的书法新路。首先，他和曾文正公同为湘乡中里人(今双峰县)，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文正公的文治武功，必有特别的亲切感和崇敬感，这自然而然地激发出他强烈的乡愁意识。民国书画大家符铸评价曾国藩的书法成就:“曾文正公平生用力至深，唐宋各家皆有尝习，其书瘦劲挺拔，欧、黄为多，而风格端整。”王羲之、王献之、欧阳询、李北海、颜真卿、柳公权、黄庭坚、赵孟頫等中国书法史不朽的大家，曾文正公临习过，邹德理也临习过。这正应了耳熟能详的一句俗语: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其次，曾国藩作为立德立功立言"三大朽”的完人，冯唐根据梁启超编写的《曾国藩嘉言钞》，对曾国藩的金句(冯唐语)三言两语写一点粗浅的心得体会，就成就了《成事》一书的百万畅销。可见，曾文正公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方法论家喻户晓，深入人心。在满街都是书法家、画家、文学家的今天，邹德理找到曾文正公这样顶级人物题材IP，既是近水楼台的幸运降临，又是慧眼独具的眼光所致。想一想，国人家中厅房中挂的所谓书法作品，不是"家和万事兴”“和气生财"，就是"宁静致远”“厚德载物”，哪里有曾国藩的个性和智慧!在会议室挂一幅"禁大言以务实”，国家会富强;在课室上挂一幅"第一要有志，第二要有识，第三要有恒”，学风会转变;厅堂挂一幅"勤于邦，俭于家，言忠信，行笃敬”，家庭必兴旺;书房挂一幅“智慧愈苦而愈明”，读书必精进。用冯唐的话说，曾国藩就是金句大师，他的书中遍地黄金。

而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邹德理对曾文正公经典的格言、对联、家书、奏折的书写绝不是临摹，而是情感充沛的创作。就像苏芮的《牵手》:因为爱着你的爱，因为梦着你的梦，所以悲伤着你的悲伤，幸福着你的幸福。因为路过你的路，因为苦过你的苦，所以快乐着你的快乐，追逐着你的追逐。……”邹德理深度沉浸过文正公的原作原件，闻得到他的气味，摸得到他的体温，清晰地知道他爬过多少险峻的山，明白地数得出他渡过多少湍急的水。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体悟出人生的三个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正暗合着邹德理书写文正公的心路历程，始读是山，高山仰止，惊喜莫名;再读不是山，云山雾罩，迷惘莫名;最后，山还是山，清醒莫名。自然而然地，邹德理笔墨流淌着自己的血自己的泪自己的肝胆，笔锋所到之处，如执长枪，跃马沙场，目空一切，有横扫千军之势，好不壮哉!笔锋离纸之时，如百步穿杨，干净利索，恰到好处，令人拍案叫绝，好不快哉!

故乡苍茫，近现代史上最著名的模范乡村早已离我们远去。聪明人让故乡背上了“中国假证之乡”的恶名，一波又一波的严打让卷入其中的乡亲受尽刑罚，人抓了，楼塌了，“贫困县”的帽子去年才摘掉。笨人曾国藩在九泉之下一定在默默流泪，他对故乡的挺拔之力、眷恋之深是破天荒的。笨人邹德理先生对书法艺术的虔诚和恭谨让我感动，他做人的拙诚笃实、肝胆深情，让我与他会面时经常有热泪盈眶的冲动;他对先贤曾国藩文稿的理解和书写，让我看到故乡文脉薪火相传的曙光。邹德理这样的真君子真书家，在这个世界已经很少很少，我期望有更多的乡党善待他，更多的方家抬爱他!

[责编:戴蓉]

[来源:新湖南客户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