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立遗嘱需要哪些人到场(老人排队赴遗嘱库立遗嘱)
老人立遗嘱需要哪些人到场(老人排队赴遗嘱库立遗嘱)走进这间小屋迎面而来的是一间贴着“精神评估便民通道”几个大字的狭小房间,曾有老人在听到“精神评估”4个字后,以为自己被当成精神病,一度抗拒这里。2013年成立第一登记中心的第一个月,这5个字还是用的小篆,按该公益项目推动者中华遗嘱库管委会主任陈凯的说法,“来办事的人才看的懂,怕左邻右舍有意见。”近两个月来,藏在北京西交民巷深处的中国首个公益遗嘱库中华遗嘱库北京第一登记中心前,有约7500名老人排队立遗嘱,有老人天没亮就揣着房本赶来排队。预约立遗嘱的人数排到了明年12月。遗嘱,在这里不再是忌讳的事,和“婚丧嫁娶”一样成了老人争相置办的项目。10米外,人只看得清“北京第一登记中心”几个大字,“中华遗嘱库”这5个字小到需要凑到门牌跟前才能看得清。
来源:中国青年报
工作人员告诉老人如何填写遗嘱预约表。
北京很多老人选择将一生最重大的秘密留在这间不足60平方米的小屋里。
这里有老人从没对子女说过的一生中最温柔的话语,这里也留下过各种绝望的表情。
近两个月来,藏在北京西交民巷深处的中国首个公益遗嘱库中华遗嘱库北京第一登记中心前,有约7500名老人排队立遗嘱,有老人天没亮就揣着房本赶来排队。预约立遗嘱的人数排到了明年12月。
遗嘱,在这里不再是忌讳的事,和“婚丧嫁娶”一样成了老人争相置办的项目。
10米外,人只看得清“北京第一登记中心”几个大字,“中华遗嘱库”这5个字小到需要凑到门牌跟前才能看得清。
2013年成立第一登记中心的第一个月,这5个字还是用的小篆,按该公益项目推动者中华遗嘱库管委会主任陈凯的说法,“来办事的人才看的懂,怕左邻右舍有意见。”
走进这间小屋迎面而来的是一间贴着“精神评估便民通道”几个大字的狭小房间,曾有老人在听到“精神评估”4个字后,以为自己被当成精神病,一度抗拒这里。
陈凯说,遗嘱库做的是一件连“给老人剪头发”这样的小事都有人管的情况下,长期被社会忽视的事,“你能想象大多数西方人在30多岁时就立好遗嘱了吗”。
目前,中华遗嘱库已经在北京、天津、广东、江苏、广西、上海、重庆等7个地区建立了遗嘱登记中心。截至2017年年底,中华遗嘱库已为老人提供了10万余次的免费遗嘱咨询服务,登记保管了约8.2万份遗嘱。
最忙的一天,遗嘱预约量有140人,工作人员忙到只能轮流去扒口午饭。从核验身份、遗嘱咨询、遗嘱抄写、精神评估到登记、录像等一套完整的程序下来至少需要2小时,一天最多只能为25到30名60岁及以上老人办理遗嘱登记业务,年龄是这一数字波动的根源。
一个在27个国家申请了专利的先生,也想把这份发明专利留给下一代,这是智慧的传承。
还有人为了应对北京的限号政策,把车子写进遗嘱,要在以前,这种用几年就报废的东西,绝不会有人写进遗嘱。
“高端俱乐部里认识的人也很高端”,一位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欲将价值百万的高尔夫球球会俱乐部的会籍写入遗嘱里,让他的下一代有望跻身上流社会。
而支付宝、淘宝账号、游戏账号等数字遗产的继承在现实中也将成为可能。
有老人被医护推着病床躺着来到遗嘱库
老人王旭(化名)刚从一位家属手里夺回房本没多久,就硬生生地被另一位家属从加护病房,推着病床躺着,来到了第一登记中心。陪同的医护人员一进门就催促工作人员,老人只能在外待4小时,要抓紧为他办理。
“您多大了,想怎么分财产啊?”工作人员俯下身试探性地询问,而老人从始至终都在重复同一句话,“房本不能让他拿走。”
此举旨在初步评估老人的精神状态,结果是这位老人并不具备进入下一环节的资格。处于无意识状态的老人,并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也就丧失了自书遗嘱的资格。这是2015年,中华遗嘱库北京第一登记中心主任尹艳贺遇到的第一个突发状况,那次让她傻眼的经历过后,“早立遗嘱”成了工作人员雷打不动每天呼吁的事。
中华遗嘱库已引入人脸识别功能。
中华遗嘱库提供的数据显示,2013~2017年间,因健康问题导致无法订立遗嘱的比例高达64.05%。实战经验也告诉他们,“年龄”是老人遗嘱办理过程中最大的杀手,高龄老人在遗嘱订立的每个环节都有可能败下阵来。
如今遗嘱库采用的是“半打印式”的自书遗嘱,基本信息和通用条款打印,而关于遗嘱中遗产内容分配这一最重要的部分则需老人手写。事实上,这一200字上下的手写部分是不少老人的“拦路虎”。
一个月前,91岁的卢旺达(化名)老人瞒着子女,来第一登记中心修改遗嘱。这位老人最初的分配方案是将位于北京市西城区一套几十平方米的房子平均分配给大儿子和二女儿。如今看到大儿子抚养小孙子有些吃力,便想将房子全归大儿子所有。
很顺利地走完前两个环节后老人被卡在了遗嘱抄写环节。尹艳贺记得,这名老人手抖得厉害,抄到第三行,字就开始打结了,只能再抄一遍,还是不行,不到200字的内容从早上一直抄到下午,字迹依然没能过关。最后,工作人员很无奈,“大爷,实在不行,只能帮您把之前的遗嘱撤了啊。”
更“不幸”的是北京一位88岁的老母亲,2014年第一次立完遗嘱后这位母亲病情加重,到了3年后再想修改遗嘱时,书写能力几近丧失,只能作罢。
身体好的老人20分钟就能抄完的内容,身体不好的老人需要写三四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
险情的出现也常常让他们感到猝不及防。2016年,一位85岁的老人着实把工作人员吓得不轻。老人进门时还是笑盈盈的,写遗嘱写着写着突然犯了低血糖,顿时脸色煞白、直冒冷汗,工作人员赶紧给老人买来糖和食物,后来得知老人心脏竟放了3个支架,还没有家属陪同,硬是劝了好长一会儿,才把老人劝回家。
还有老人在医护人员和子女陪同下坐轮椅推着来的,担架抬着来的,更有甚者被推着病床躺着来的。遇到这种情况尹艳贺就忍不住反问,“您家老人这样,还怎么做遗嘱啊?”
就在不久前的8月,有家属和医护7人推着轮椅上的老人,风风火火进了遗嘱库大门,焦急的家属随手将药袋子往咨询台一甩,“我家老人要做遗嘱”,轮椅上老人表情麻木,一问三不知,听说读写能力都不达标。
“现在才来立遗嘱,早干吗了?”尹艳贺无奈。
尹艳贺告诉记者,遗嘱库一直提倡的是老人可以不受任何人胁迫,独立来遗嘱库,在遗嘱中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意愿,而老人年纪越大,实现这一初衷的难度也越大。
防儿媳防女婿条款可能成为婚姻的炸药包
9月11日,身着红色碎花衬衫,黑色棉质运动裤的61岁贾姓老人来到遗嘱库,将北京朝阳区某处4楼的一房产写进了她的遗嘱,并指定只归他身患糖尿病的儿子一人所有,不作为儿子的夫妻共有财产。“媳妇对您儿子好吗”“好啊,但和我分着过呢,现在的女强人哪能和婆婆过到一块去。”
这位儿媳甚至试探性地问,“要不您这遗嘱也写上我的名字得了”。老人则不以为然,“现在的媳妇,你一给她,一甩脸就给你轰出去了,不敢写。”这位老人的选择并非个案。
在防儿媳和防女婿这一点上老人们表现得十分默契。中华遗嘱库2013~2017年间近5年的统计数据显示,继承人所继承的遗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的比例达到99.93%。
北京市精诚公证处主任李宗勇回忆,以往子女结婚,父母的遗产并不会指定留给某一方,默认儿子或女儿夫妻俩共有,而现在留给自家孩子个人所有居多。
公开数据显示,2002年起我国的离婚率一路走高,同一时期,婚姻法出台相应的司法解释。2010年后,老人在遗嘱中表示,财产留给自家孩子的情况变得十分普遍。
“十对里,三对已离婚,还有半对在路上,有些城市的离婚率甚至超过了50%”,李宗勇说,面对居高不下的离婚率,父母对子女的婚姻会有天然的不信任感。
接触遗嘱公证20多年的公证员李辰阳毫不讳言,防儿媳防女婿条款是家庭和谐的炸药包,拆散中年夫妻的离间计。
试想老人去世后,儿媳或女婿看到遗嘱上,财产只留给儿子或女儿会怎么样?李辰阳问。
这并非耸人听闻。当场开启遗嘱宣读后,这位上海市普陀公证处的公证员观察到,有的夫妻俩有说有笑地来,妻子看到遗嘱后当场阴下脸的;有的夫妻俩牵着手来公证处,最后一方撂下一句话自顾自先走的;还有男士在拿到父母的遗嘱后瞪大眼睛对李辰阳说:“唉呦,我爸妈这样写,这个遗嘱我绝对不能拿回去,我们夫妻感情会驾崩的。”为此,实战经验告诉他遗嘱中类似条款绝不应该被提倡。
有时碰上犹豫不决的老人,李辰阳会多问上一句,“为什么要加这条呢,您儿媳对您不挺好的吗”,老人无奈地告诉他,“我就怕他们离婚。”“你写了人家才会离婚呢。”李辰阳苦笑。
尹艳贺则认为,按照逻辑这一条规定只在夫妻俩离婚后才真正有效。和结婚后夫妻俩获得的财产不同,遗产是父母留给子女的财产,谁都不希望夫妻双方婚姻关系破裂后,对方带走一半。我国于2001年修正后的婚姻法规定,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得的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但遗嘱或赠与合同中确定只归夫或妻一方的财产除外。
有趣的是,一位儿子在得知母亲写的遗嘱里没有妻子后和妻子开起了玩笑,“你看,我妈给我写了份遗嘱没给你”。这名妻子气得瞋目,“我都给你生了孩子了啊。”最后婆婆架不住夫妻俩闹腾,两天后急匆匆地找到尹艳贺,“闺女我要撤遗嘱。”
花五万元能多活半天你救还是不救
在遗嘱库,一张张幸福留言卡和遗嘱捆绑在一起,两张纸温差很大。一个字句冰冷、生硬,另一个温暖和煦,自带情感。留言卡里有对子孙的叮嘱、祝福,也有自己未竟的心愿。“更多的是爱而不是约束力。”尹艳贺说。
多位父亲和母亲想要淡化遗嘱有关“钱”的属性,在留言卡里给子孙们留下忠告:“有好的身体什么都有,没有好的身体,什么都没有,切记,切记。”“一生不要为金钱奔波,要为喜爱的生活”。“拥有一些财产的物质只是你生活的一部分,但不是生活的全部,妈妈最希望看到你一生快乐”。
“妈妈给你买了3份保险,在平安保险公司的夕阳红保险,在你60周岁以后可以领取,还买了新华保险公司的重大疾病保险,到70岁时如果没患重大疾病,可退还1万多元人民币……”这些字里行间透露出这位家住石景山区京汉旭城的妈妈的忧心。
而留言卡中出现频率最高的3个词分别是“幸福,快乐,健康”,寄予了老人们对子孙后代最简单淳朴的“厚望”。
留言卡里压轴的那句话常常和死亡有关。有老人在那句话里要求去世后,请子女务必将他的骨灰撒入海河为他送行,唯有如此他才能快乐地游向另一个世界。还有老人表达了相似的意愿,“丧事从简,古入东海,来的清,走的静”。北京市大兴区的一位母亲追求绿色环保的落葬方式,“妈妈走后,后事一切从简,不买墓地,将我的骨灰采取水葬或树葬等方式,一切铺张浪费的方式都是我不赞成的。”
这些卡片里最特殊的一张是妻子写给前夫的,妻子悔不当初,话里话外埋怨自己亲手将丈夫送去舞厅,遇见了让人痛恨的小三,不过最后她还是选择了谅解,或许这位老人想表达的实在太多,以至于字与字之间挨得十分紧凑。还有老人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力劝自己“心高气傲”的女儿学会尊重自己的丈夫,包容自己的孩子。还有不止一位老人将对子女的爱意和祝福汇成了动情的诗句。
工作人员正在为老人解答遗嘱事宜。
有的留言里前面的句子还是温情脉脉,而提到房子时语气突然变得强硬起来。“我和你们的爸爸奋斗一生,才有了这个房产,为了保住该房产,不允许你们售卖”。
9月27日中午,尹艳贺接到了一位老人的来电,老人希望通过遗嘱了却自己的3个心愿:把所有财产给爱人;临终前若是得了重症,不抢救不插管,有尊严地离开人世;进行遗体捐献。
“家属拿到遗嘱时老人至少去世半个月了,有关生前预嘱的和遗体捐献的内容我们都无法办到。”每次碰到这样的老人尹艳贺总觉得很遗憾,因为越来越多踏进遗嘱库的老年人想要把“不留骨灰,不留墓,不过度抢救,捐赠遗体,不做任何悼念仪式”这样的生死大事写进遗嘱,而老人得到的答复通常都是否定的,“对不起,这您不能写。”
“这在现实中太难办到了”,这位工作人员的小姨曾因下蹲起立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导致脑出血,医生当着家属的面问,5万元做个手术病人可以多活半天,你们救还是不救?毫无疑问的是,这位母亲死前还是痛苦地挨了这一刀,见了从外地匆匆赶来的女儿最后一面。
“其实就是让子女在现实和道德上作选择,父母病了你不救,别人怎么想?”这位工作人员说。
遗嘱中有关身后事的安排,最特别的是上海的一位失独妈妈,她希望在死后遗体不火化,全尸出境,和远在澳大利亚落葬的女儿合葬在一起。而此前只有外籍人士和港澳台人士才能遗体出境,为此李辰阳和同事们跑了多个部门协调此事,幸运的是,今年4月,上海市民政局出台了《上海市遗体运输管理办法》,才了了这位失独妈妈的心愿。
预计到2020年,全国60岁以上老年人口将增加到2.55亿人左右,独居和空巢老年人将增加到1.18亿人左右,几乎是老年人口的一半。这是2017年国务院公布的《“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数据。
“中国大城市的养老难题中,老人通过遗嘱的方式让一些关爱老人的人得到一种善待,正变得越来越普遍。”李辰阳说,在超老龄化城市上海,失独、独居、空巢老人的遗嘱里遗产通常有两个流向,一些给了非近亲属如居家养老护工,以保证自己养老,另外一些则用来履行社会责任、践行公益。
让他印象深刻的是一位“穷了一辈子”的上海失独老人,这位老人生前不舍得开空调,家里没有一件现代化的家具,锁坏了也不舍得换,常穿的是一件洗得僵了的大衣,令李辰阳想不到的是,就是这样一位“破破烂烂”的老人,临终前将他的全部财产:一套房和500万元现金捐给了中国贫困家庭的先心病患儿。“这位老人是想通过这些儿童,得到一种生命的延续啊”。
甜言蜜语和恶语相向间其实就差了份遗嘱
对付不孝子女有时也就一个遗嘱的事。“既然打不过他,那就让他空欢喜一场吧。”曾有一名80多岁的老人指着身上的刀疤,怒气冲冲地找到李辰阳,让他务必想尽一切办法,人为设置4层障碍,让自己的财产躲过女儿。理由是在自己得了肠癌需要开刀住院的情况下,女儿拒绝陪护。
子女在继承人中占了绝对数量,遗嘱库提供的另一数据显示,2013~2017年里老人修改遗嘱的数量从2014年的30份增加到2017年的189份,其中70%以上为分配意愿变化。多位第一登记中心的工作人员对记者表示,子女对待老人态度的变化,直接导致了遗嘱分配方案的变化,且改了又改的比例并不低。
杨雪琴(化名)怎么也想不到儿子得知自己在遗嘱中将财产给了他后,没几日就变了脸,不仅来看她的次数越来越少,还常常恶言相向,甚至找了小混混来家里闹。这位母亲一气之下决定将全部遗产捐给小动物保护协会,没想到儿子知道后突然变“孝顺”了。“身份转换如此之快,着实令人惊叹。”第一登记中心的一位工作人员说。
李辰阳觉得,很多时候,甜言蜜语和恶语相向间其实就差了份遗嘱,子女对待父母的心口不一、虚与委蛇,才让遗嘱变相成了老人的法律武器。
他回忆上世纪90年代的遗嘱中财产分配更多考虑的是传宗接代的问题,这种情况下把遗产留给儿子的比比皆是,但现在不同,孝顺和家庭困难的子女最获遗嘱青睐。
比如,一位家住北京市丰台区的古稀老人,将名下全部财产的60%给了照顾她起居的二儿子,大儿子只拿到了40%。还有老人既想一碗水端平又要保障经济拮据一方子女的生活,在遗嘱中要求一方需支付另一方50万元人民币,才能继承他的房子。
“老人们都本能地偏向弱者和孝顺的孩子。”尹艳贺说。
“性别在这里越来越不重要了。”李宗勇也有同样的感受,他发现近年来经他公证的遗嘱中90%的父母将遗嘱中最重要的部分——房产分给了所有子女,并不会特意区分给儿子还是女儿,避免家庭纠纷和简化继承手续是父母们订立遗嘱的最主要原因。
而同样是啃老,遗嘱中却体现了不同的打算。
2006年挥霍变卖完父亲杨云林(化名)家的彩电、冰箱、洗衣机等物件后,杨乔新(化名)打上了二环边这套57.7平方米房子的主意。从那一天起,杨云林便将房产证拴在腰上日夜守护了12年,期间与儿子有过多次过招经历,且数次被抡倒在地。
“我宣布,我的财产绝对不能由我的长子(杨乔新)继承,他太坏了!”2013年,67岁的杨云林在遗嘱中郑重写道。
这一次儿子悄悄将房子换了锁,租了出去,彻底惹怒了杨云林,他纳闷,“没有房产证,中介都能把我的房子租出去,你说神不神?”于是他决定在遗嘱中增加对不孝子女的处理内容,加以约束大儿子的“啃老”行为。
害怕孩子日后把家底啃穿的还有广州的一对中年夫妻,7月的一天,他们来到广州市的一家公证处,想要立一份遗嘱,未雨绸缪。这份遗嘱想要体现的大致内容是:不直接把房子过户到儿子名下,但房子日后出租等产生的收益,归孩子所有。这意味着,孩子没法变卖这处房产,但日后能有稳定的收入来源。这是广州市南方公证处邓国隽公证员遇到的事。
30岁上下的年轻人正以每年30%的增速走进公证处
入行17年来邓国隽感受到的最大变化是来公证处立遗嘱的人越来越多。而2001~2005年间,他一年下来办的遗嘱只有十几件。
邓国隽表示,遗嘱内容的变化体现的是立遗嘱人价值观的变化,法律的变化。
2005年10月27日修订后的公司法新增条款第75条对股权继承作出明确规定,股东资格开始在法律中出现并允许被继承,越来越多的人将“公司股权”这一内容写进了遗嘱里。这一时期银行存款、证券基金、理财合同等也变得常见起来。
遗产的种类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样化了,有的人决定将自己的金银首饰、名包、古玩字画、集邮册、藏书这一类有收藏价值和增值空间的物件写进遗嘱,世代相传。李宗勇说这类内容在遗嘱中通常只会以“名下全部财产”一笔带过,十分简单。
而有关著作权、专利权、商标权等财产权利的继承,公证处则需根据财产权利的具体情况、期限等来制作精细的遗留财产清单,“私人定制”。
“另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30岁上下的年轻人正以每年30%的增速走进公证处。”李宗勇说。
这些80后、90后也将支付宝、淘宝账号、微信钱包这一类虚拟遗产带入公证员的视野。2017年10月1日起实施的民法总则,正式将虚拟财产作为一个财产类型写进了法律,虚拟财产能被继承的属性正式被确定下来。
高生活节奏,高工作强度且常常出差的公司白领是年轻人中立遗嘱最多的一批人。李宗勇说,居安思危是他们立遗嘱的重要原因。比如一周坐6次飞机的金融男,一名二十几岁的外企员工,目睹了同事出差中意外猝死,家人为争夺遗产打成一团的狗血剧情后,不想重蹈覆辙的他赶紧立了份遗嘱。
登记中心外景。
来找陈凯的最年轻的一位女孩才18岁,即将前往英国留学的她选择在生日当天立遗嘱,将母亲打拼一辈子留给她的房子、股票等遗产再留给母亲。
年轻人也越来越懂得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中华遗嘱库一名二十几岁的工作人员即将在这个10月拿到她的遗嘱证。她在遗嘱里将她名下的房产和银行卡、理财合同悉数留给了自己的父母,这位工作人员还给自己买了大病险、防癌险、理财险三份保险,受益人也是自己的父母。这位工作人员对记者说,“现在人际关系这么不稳定,给父母才是最保险的做法。”
还有年轻人选择在网络空间中以被网友围观的方式写下自己的“遗嘱”。
“如果我得了绝症,别化疗,给我一针安乐死,让我早来早走,最好不要火葬,我怕疼,土葬最好,记得把我埋深一点,把我的手机充好电给我做陪葬,最后,不要葬礼,我怕吵,唯一的遗憾是没好好学英语,去了那边没法跟偶像乔布斯聊天了。”引得网友们纷纷猜测这人该是一位低头族和苹果粉吧。
还有年轻人请求家人死后以“漫画或速写”代替自己的遗像,不要给他穿寿衣,“我喜欢裸睡,这样更干净些”。
让人感动的是一位无房无车的年轻丈夫,他将印刷精美的一套老电影海报合集、《50年代婚姻法》,以及生前在手中暖过,经过自己无数遍擦拭和凝视的小摆设和小礼品留给了爱人,希望对方在没有自己的日子里也能看着这些打法时光。
还有人在豆瓣写下了他作为穷人的“分赃”,这位年轻人决定将自己的眼角膜、肾脏捐给18岁以下,家庭月收入1500元以下自强不息的小孩,电脑扫描仪留给妹妹,而信件、日记、速写本和生前印刷作品,烧给自己。“我电脑里的照片请刻盘和银行钱包一并捎给我父母,并告诉他们我爱他们”。最后他在左下角备注“以上限在沪期间生效”。
事实上,和上述情绪化的表达不同的是,现实中写进遗嘱的内容需字斟句酌,任何字词的差错或不当使用,都可能导致立遗嘱人的意愿无法实现,“法言法语从来都是严肃冷静,不带任何情感的。”李辰阳说,让人感动的是遗嘱背后故事,而不是这份遗嘱本身。
更多的时候遗嘱并非圣旨,只是立遗嘱人的一个意愿,按李宗勇的说法有些情况下即便是订立了遗嘱,将来也并非一定会按遗嘱执行。原因在于立遗嘱人立遗嘱时遗嘱并未生效,死后才生效。现实中存在许多限定性因素,如立遗嘱后到遗嘱生效前这段时间里法律政策发生变化,当时立的这份遗嘱很可能是部分有效,部分无效。“因为你的遗嘱只符合以前的法律,不符合现在的。”他说。
但遗嘱在我们的社会中到底处在一个什么位置呢?陈凯觉得,绝大多数人并没有意识到它的重要性。不立遗嘱子女人人有份儿,干嘛非要立遗嘱呢?“最根本的点是,财产是父母自己的,父母说了算,子女就不要去惦记了吧。”
一天,一位有3套房的老太太来到第一登记中心,将一套房写给了老二,一套写给老三,但是最后一套房子给谁呢,她犹豫了。因为大儿子竟为了房子所在的学区和朝向,在大年初一,把自己给打骨折了。
“人性经不起考验,这已经严重影响到老年人的晚年幸福了。”陈凯说,“遗嘱这不是一个小的需求,政府应该重视提供这种公共服务。”(陈卓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