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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北农民画的故事(生产队时期农村风俗画)

陕北农民画的故事(生产队时期农村风俗画)农村是很讲究这个的,闺女再多不抵儿呀!如果没有儿子,再大的家业最终都是人家的。“叫驴”出生前,上面已有3个姐姐。“叫驴”是韩家的独根独苗,也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他的出生给韩家带来了希望,总算有人继承香火了。“懒断筋”则是别人给韩解放起的外号,他混上这个外号的时候已经是1964年秋天,那时他已经初中毕业回到生产队干活了。  听我爷爷说,韩家以前富着呢。韩解放的爷爷是我们村最有钱的财主,光平原上的肥沃好地就有200多亩,山坡上还有1顷多(1顷折合100亩)。家里养着6头耕牛,还有一头大骡子。常年雇3个人干活,当收当割的农忙季节还要雇10来个短工。可惜,韩解放的爷爷置下这么大的家业,却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韩解放的爹小名“叫驴”(娇生惯养的孩子都起一些很难听的名字,说是阎王爷不要,好养活),他出生时老娘已经38岁,突然养出一个大胖小子,可把老两口喜坏了。

陕北农民画的故事(生产队时期农村风俗画)(1)

图文无关

文/古彭万俟轩

十七、懒断筋逸事

  我和韩解放一个生产队,他是1948年腊月二十四出生的。因为那年年底淮海战役胜利,徐州城乡庆祝解放,所以爹娘就给他起了这个名字。

“懒断筋”则是别人给韩解放起的外号,他混上这个外号的时候已经是1964年秋天,那时他已经初中毕业回到生产队干活了。

  听我爷爷说,韩家以前富着呢。韩解放的爷爷是我们村最有钱的财主,光平原上的肥沃好地就有200多亩,山坡上还有1顷多(1顷折合100亩)。家里养着6头耕牛,还有一头大骡子。常年雇3个人干活,当收当割的农忙季节还要雇10来个短工。

可惜,韩解放的爷爷置下这么大的家业,却养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韩解放的爹小名“叫驴”(娇生惯养的孩子都起一些很难听的名字,说是阎王爷不要,好养活),他出生时老娘已经38岁,突然养出一个大胖小子,可把老两口喜坏了。

“叫驴”出生前,上面已有3个姐姐。“叫驴”是韩家的独根独苗,也是全家的宝贝疙瘩。他的出生给韩家带来了希望,总算有人继承香火了。

农村是很讲究这个的,闺女再多不抵儿呀!如果没有儿子,再大的家业最终都是人家的。

  “叫驴”生下后就掉进蜜罐里。因为他上面有3个姐姐,所以不管家里有啥活都不要他干,饭要端到跟前,馒头要递到手上。他的脾气还很大,动不动就摔盘子摔碗,就这样爹娘也是由着他,不敢拗着他的性子。

没想到,“叫驴”15岁那年学会了喝花酒(据说就是妓女做陪的那种)、逛窑子,还学会了赌博。

一开始爹娘不知道,等到知道时,他家的两千多块“大头”(银洋)已让他偷光,还把200多亩好地都赌了出去。老爷子听说后气得大口吐血,没几天就去世了。

老爷子死了,“叫驴”的恶习仍旧不改,还是成天跑到徐州城去嫖赌。到鬼子投降的第二年,剩下的100多亩山地加上房子、牲口、农具也都输得精光,最后只剩下两间西屋,娘儿俩总算没住在露水地里。

老娘实在没法,就自作主张把“叫驴”大姨的闺女说给他,让他们姨兄妹“亲上做亲”,希望有个媳妇能拴住他的心。

那年已是1948年初,由于韩家已家徒四壁,没有赌本,“叫驴”也没钱进城潇洒了,可能韩解放就是那些日子怀上的。

但是,“叫驴”虽然不出门,但债主却天天上门讨债,吓得“叫驴”半年多不敢进家。徐州解放后,人民政府集中打击赌博吸毒嫖娼,债主从此才不敢上门。

“叫驴”说,要不是人民政府,他的命最后也得让债主拿了去。所以“叫驴”从内心里还是很感谢新社会的。另外还有一个令他做梦都想笑出来的好事:土改时他家被划成中农(成分都是按解放前三年的经济情况划定的。

按韩家情况确实应划为贫农,但农会干部都不同意,说韩家是因为“叫驴”赌博才败落的,给他划为贫农不合适)。后来就有人说,幸亏“叫驴”把家产鼓捣光了,要不还得给后代留下一个地主成份扛着。

  1953年韩解放5岁,“叫驴”突然患了一种说不清楚的病,吃啥药都不管用,只撑了不到半年就死去了(前几年有人据此推论,“叫驴”可能得的是“艾滋病”。

理由是“叫驴”经常接触下三烂女人,很多脏病都是通过那种事传染的。我坚持说“不可能”,那时候怎么会有这种病呢)。

“叫驴”死的时候,婆娘才25岁。她熬不住,“叫驴”周年忌日后不久就抬身(指改嫁)走了。从此,韩解放就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了。

陕北农民画的故事(生产队时期农村风俗画)(2)

  韩解放1955年入学,一直上到1964年初中毕业,在学校读了9年书。

现在想起来,幸亏解放建立了新中国,韩解放摊上了好时光。要不然像韩解放那样的家庭,别说上学读书,就是饭也吃不上。

新中国成立后,要求所有适龄孩子都要去学校读书,所以说韩解放才有了上学的机会。韩解放的奶奶没有吸取儿子的教训,对孙子依然娇惯得很,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他的同学放学回家后,都要忙着去割羊草、割牛草、沤肥料,帮助父母干力所能及的活计。

放寒假的时候还要到生产队干农活,比如扒河、割麦子、刨山芋等。但韩解放从来没干过,即使有同学来喊,他奶奶也总是用有病来搪塞。就这样,韩解放在奶奶的庇护下一直到了16岁。

  从学校回生产队,不干农活是不行了。韩解放只好无可奈何地拿着农具出工。

可是,他从来没有干过农活,浑身都是“懒肉”,才干一天就不想出门了。已经74岁的奶奶找到生产队长,哭得泪人似的,说是可怜可怜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给他分派一些轻活吧。

队长也觉得这孩子实在干不了重活,就派他“看青”(看守未成熟的庄稼,一般都是委派年老体弱或多病的人)。

可是,他一到田头就想倒头睡觉,牲口跑进来糟蹋了庄稼也不知道。最后生产队又把他抽回来,分派到积肥队(为牲口准备草料、垫牛铺、起牛粪等)。这种活不是太重,但不能睡懒觉,每天都要早起。

韩解放一直都是喜欢睡懒觉的,时间长了,没人再愿意跟他在一起了。最后实在不行了,队长只好让他再回加工队,参加正常农活。相对不太重的农活他还能忍受,稍重一点他就不想干了。比如冬季扒河抬大筐、夏季收割小麦,秋季刨山芋等。这些农活都是非常重的,为逃避重活,他想出一个装病的法子来。

  一开始,大家都觉得“官不差病人”,也没有谁去难为他。可时间一长,其他社员就有意见了。所以每次队干部喊他干活,都要带着“赤脚医生”一块去。你不是有病吗,那就现场给你检查。如果真有病,就在家歇着;如果没有病,对不起,必须出工!他装病的事很快就传开了,队长气得骂他不是“农民种”,有人背后还给他起了个外号“懒断筋”。

从此,这个外号就一直跟了他一辈子。

  他装病的事当时很多人都知道,我却是1969年当“赤脚医生“后才知道的。

那年收麦前夕,韩解放又病倒了,说是“拉肚子”。他形容自己拉肚子拉得很厉害:顺腚窜(就像水龙头一样朝外喷),一天20来回!带队干活的民兵连长让我跟他一起去看看。路上连长就告诉我,有啥就说啥,不能包庇。

我到韩家一看,韩解放真的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一看就是典型的脱水症状。我跑到他家茅厕一看,确实有很多水样大便。民兵连长没办法,只好先走,让我给韩解放看病。我连忙给他挂水,一连挂了五天。

病好了,小麦也收完了!

  那年冬季,公社规划在我们村子前面开一条蓄水河,要求所有16岁以上的男女劳力一律上工地。这时韩解放又病了,说是发高烧。连长再次让我跟他一起去,到了韩家,韩解放躺在床上,我用体温表一量,乖乖,三十九度五,真是高烧!连长气得一扭头走了。水利工程干到一半的时候,有社员提出再上韩解放家看看,如果病好了,就该来干活了。带队的连长没好气说:“不去,就让他在家挺尸吧(气话,指死了以后在床上躺着的意思)!”

  1972年我爹当生产队长时,韩解放已经24岁了。刨山芋那天,他来我家请假,说是肚子疼。我爹说:“您这样下去怎么行?以后连媳妇也难说,到那时后悔就完了!”

他可怜兮兮地说:“三叔,我真肚子疼!要不让兄弟给我诊断诊断?!”说着就凑到我跟前来。我知道,头疼、肚子疼是很难诊断的,他硬说“头疼、肚子疼”,你也没啥办法。

  其实,我爹说得很有道理。那时候尽管提倡晚婚,但农村小伙子一般在20岁左右就开始有人提亲,到二十四五岁还没定下亲来,那可就危险了。

  韩解放假装“发烧、拉肚子”的秘密,还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有一回他碰到邻村同学,一时高兴就把偷懒法子当成经验吹出来。

“拉肚子”很简单。他大姨夫是个郎中,抓中药的。他从那里偷来一些巴豆(排泄药物),什么时候需要装病,一粒巴豆就能拉好几天。

“发高烧”的法子更损,大冬天夜里他故意光着膀子跑出来冻,不感冒发烧才怪呢?

韩解放的这个同学回家一说,很快就传到我们生产队。由于这一招太损,一传十,十传百,不久全公社的人都知道了。

有人一提我们生产队,就说“知道知道”:你们队有个“拾棉能手”樊梨花,还有个“懒断筋”韩解放。

我爹听后气坏了,他把韩解放喊到我们家臭骂一顿:“你这个狗日的,可给咱们队增光了!”

  骂归骂,关心还是要关心的。我记得,我爹那些年经常把他喊到家里来,苦口婆心劝他,让他好好干,将来说个媳妇成个家。那些年里,只要有人再说“懒断筋”,我爹总是为它辩护:现在不懒了,改了呢!从1973年起,我爹就张罗着给他说媳妇,但一直没有人家愿意。我爹还给妇女队长交代任务,让她多找找人张罗,还说年龄越大越不好说,再搁几年就把孩子耽误了。另外,他奶奶都80多岁了,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呀!

  说实话,自从我爹当队长苦口婆心又骂又劝后,韩解放确实比以前勤快了。但是,他这个“懒断筋”的外号臭名远扬,只要提起他,姑娘家唯恐避之不及,谁还愿意嫁给他呢?

  1981年,韩解放已经33了,还是光棍一条。那年他91岁的奶奶突然去世,韩解放的穿衣吃饭都成了问题。由于河南(指一河之隔的安徽省宿县地区,不是指河南省)比我们这里落后,很多姑娘都喜欢嫁到我们这里来。我爹知道韩解放在附近名声不佳,就让妇女队长到河南那边看看。

那年春天,妇女队长还真给他说成一个。见面那天,我爹怕出岔子,让韩解放到村南头大路上去迎接。谁知姑娘没走大路,而是从村东边生产路抄近过来的。她走到东边邻村打听我们队和韩解放家,人家一听,就说“你是找‘懒断筋’啊?你和‘懒断筋’什么亲戚?”气得这个姑娘连俺们村都没进就回头跑走了。

陕北农民画的故事(生产队时期农村风俗画)(3)

结果,直到“大包干”分田单干的1982年,韩解放仍是光棍一条。此后多年我不在家,他的消息我也就不清楚了。

  1990年我回老家时,突然听说韩解放失踪了。

  我少年时的伙伴小胖,把韩解放那些年的情况都详细告诉了我:

  大包干以后,地都分到各家各户了,韩解放不想摆弄庄稼,而且也不大会摆弄,结果第一年连种子都没收上来,第二年干脆撂荒不种了。后来说想跟建筑队打工挣钱,但包工头都嫌他太懒不肯要。最后干脆学了这个!小胖把食指和中指伸出来,做出“剪刀”形状。我不明白啥意思。他笑着说,就是“俩夹”(小偷、扒手的别称)呀!

  我吓了一跳:“真的?”

  “还骗你不成!”小胖接着说:

1984年秋天韩解放回来了,还带回一个30多岁的女人。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吃住都在一起。大家发现韩解放似乎很有钱了,吸的烟卷全是过滤嘴“大红旗”(当时徐州地区最高级的香烟)。但大家都不知道他的钱是怎么挣的。

从那时起,韩解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回来一次,过十天半月再离开,谁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做什么。后来,咱们村刘青云到洛阳出差,在火车上看到了韩解放。当时韩解放被乘警用铁铐子铐着,后面还跟着几个人,说是抓住一个“扒手”。在那种情况下,刘青云当然不敢上前相认。从那以后,大家才知道韩解放原来干的是这个行当!

  小胖接着介绍说:两个月后,大约是1986年5月份,韩解放又回来了,但没有任何人去点破他。韩解放仍然吸着过滤嘴“大红旗”,还骑着一辆雅马哈,但这回带来的女人已经不是原先那个了,比上次那个年轻一些,漂亮一些。

此后,每隔半个月或一个月,他就要回来一次,每次带回来的女人都不一样。可是从1986年12月份起,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如今已经快4年了,一直没有任何音讯。有人猜测,干那种事是非常危险的,有可能被愤怒地

失主打死扔到荒野了,也有可能在分赃内讧中死去了。

  是死是活,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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