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攀登时刻(三年两次攀登鲨鱼鳍)
有史以来最危险的攀登时刻(三年两次攀登鲨鱼鳍)梅鲁峰险峻的“鲨鱼鳍”是否能迎来人类的首次登顶?当恶劣天气过去,他们在弹尽粮绝之中走出帐篷,面对未知的前路,究竟是继续登顶,还是选择下撤?梅鲁峰(Meru Peak),与众多喜马拉雅的巍峨高峰相比,其六千多米的海拔或许并不出众,但却以险峻困难著称,其中部顶峰被称为“鲨鱼鳍”。2008年,梅鲁峰半山腰,一个帐篷在风中飘摇,它悬垂在几近垂直的崖壁间,看上去无所依凭。而在帐篷里,三名登山者蜷缩着,试图保留仅有的余温,他们已经攀登了16天,暴风雪困住了他们,之前计划中准备的七天口粮,也近乎消耗殆尽。
文中图片、动图均来自纪录片《攀登梅鲁峰》
2008年,三名世界级的攀登者吉米(Jimmy Chin)、康拉德(Conrad Anker)和雷南(Renan Ozturk)在梅鲁峰“鲨鱼鳍”奋战17天,在距离顶峰咫尺之遥下撤。
这场艰难的尝试后,三人回归了各自的生活,只是心里的那份遗憾从未放下。
弹尽粮绝
梅鲁峰(Meru Peak),与众多喜马拉雅的巍峨高峰相比,其六千多米的海拔或许并不出众,但却以险峻困难著称,其中部顶峰被称为“鲨鱼鳍”。
2008年,梅鲁峰半山腰,一个帐篷在风中飘摇,它悬垂在几近垂直的崖壁间,看上去无所依凭。
而在帐篷里,三名登山者蜷缩着,试图保留仅有的余温,他们已经攀登了16天,暴风雪困住了他们,之前计划中准备的七天口粮,也近乎消耗殆尽。
当恶劣天气过去,他们在弹尽粮绝之中走出帐篷,面对未知的前路,究竟是继续登顶,还是选择下撤?
梅鲁峰险峻的“鲨鱼鳍”是否能迎来人类的首次登顶?
这一切在领队康拉德心中都无定数。从这次行程一开始,就是一场冒险。
相约梅鲁峰
这次攀登的起源,源于领队康拉德心底对梅鲁峰的执念。
师父的传承——康拉德开启登山源于师父,师父把他从稚嫩带向成熟,教会了他登山的技巧与道理。师父曾在1986和1988年两次尝试攀登梅鲁峰,但都以失败告终。
在师父第三次攀登酝酿之际,却传来了噩耗:他在一次登山事故中辞世,留下此生的遗憾:梅鲁。
康拉德继承了师父的愿望,他把梅鲁峰当做了此生的夙愿,师父没完成的事,康拉德要继续去做。
召集队友——目标已定,康拉德着手组建一支精锐的队伍。登山摄影师吉米是康拉德七年的搭档,也是首先加入队伍的人员。
左为吉米,右为康拉德。
吉米不但是摄影专家,还精通器械攀登,有多年的高海拔经验。在接下来的攀登中他将负责团队影像资料的记录。
吉米是户外极限摄影师,也是优秀的攀登者。
通过联系,康拉德还物色到攀登神童雷南,并且顺利招致麾下。雷南擅长徒手攀爬,年纪轻轻就曾独自登上北六枪峰,短时间内徒手攀爬闪电岩,雷南的加入也让队伍更有成功的把握。
雷南是一名富有天赋的流浪攀登者。
最终,康拉德、吉米、雷南共同组成一支精锐的攀登小队。他们来到印度,前往梅鲁峰脚下。
看到梅鲁峰那一刻,康拉德难以抑制内心激动。
负重前行——在梅鲁峰攀登中不会得到任何帮助,只能靠自己背负物资和装备,大大增加了攀登的难度和体力消耗。
三人携带的装备加起来超过90公斤,都是自行背负上山。
由于梅鲁峰山体陡峭,在大部分路段,还需要用滑轮系统把装备一点点拖拽上升。
虽然负重较大,物资运输困难,但和三人接下来的攀登相比,这些只能算轻松。
暴雪围困——到达半山,地形越发垂直,攀登难度也逐渐加大。他们的装备刚刚运上山腰,乌云就从远处铺天盖地而来,梅鲁峰开始变脸。
果然,不久之后,风雪降临,四周茫茫一片。三人此时还很乐观,在岩壁上的风雪中自拍。
风雪不见减弱,三人只好原地扎营躲避风雪,他们艰难地安装好吊帐,躲避风雪。
夜里,风雪交加之中,三名登山者还在互相开着玩笑,他们都以为第二天会雪过天晴。
然而,整整四天,暴风雪始终没有停止,这打破了原本的登山计划。低温和食物短缺也仿佛阴霾一样笼罩在他们头顶,消磨着所有人的信心。
物资短缺——随着时间的推移,风雪不见消停,食物和燃料都被消耗殆尽。梅鲁已经逼迫他们收拾行囊。
队员们认为这次的攀登或许已经告一段落,他们将抱着遗憾下撤。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大家心灰意冷准备下撤时,突然的天气窗口又带来了放手一搏的最后希望。
追逐顶峰
虽然食物和燃料都已消耗殚尽,但是当天气转好时,三名登山者都做出了意想不到的反应。
选择向上——经历了四天暴风雪后,阳光仿佛上帝之手,抚去他们内心的绝望。第二天,三人不约而同地收拾装备,向上攀登。
领队康拉德爬在最前面,他在用他的行动做表率,身先士卒。
吉米和雷南跟着向上攀登,他们进入山峰的阴影之中,气温达到零下二十多度。
奋战一天之后,队伍在天色较晚时设立了新的营地,往上望去,鲨鱼鳍的尖端已经清楚可见,但岩石路段也预示着艰险。
无路可走——接下来,他们开始挑战顶峰之前无法绕过的垂直岩壁。
在光滑的岩面上,很难找到着力点,连一丝缝隙都没有。他们只有通过精细而缓慢的检查和作业,缓慢地向上推进。
而在通过光滑岩壁之后,岩石又变得破碎起来,层叠的石块牵一发而动全身,随时都有整块脱落的风险。
攀爬中,康拉德不慎撬动一块松动的岩石,整块巨石瞬间脱落,幸好有惊无险。
三名登山者毕竟技艺精湛,他们凭借娴熟的技术,在岩石之中步步为营,向上攀登。
大岩壁攀爬费时费力,但除此之外并无更好的路线。几天的攀登下来,三人已经精疲力尽。
困境之中——前路漫漫,接下来的攀登还有大量困难,而物资的匮乏更加剧了困境。
夜里,三人用最后的一罐气烤着仅剩的一点配给,一小块奶酪就是一整天辛苦攀登的回报。
在彻底的弹尽粮绝之前,他们只剩下最后的机会。
一步之遥——虽然饱受饥饿和寒冷的考验,在新一个清晨,他们依然选择向上攀登,放手一搏。
经过一整天的艰苦的尝试之后,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鲨鱼鳍的模样,此处距离顶峰仅仅150米。
那个梦寐以求的地方,似乎近在咫尺,仿佛轻轻把手一深,指尖就能触碰。但这最后的一段并不容易,而此时天色已经渐晚。
队伍面临抉择,如果要攀完最后的150米,三人只能在海拔6000多米极寒的角落里露宿一晚,没有食物,也没有帐篷和睡袋。这样的一夜凶多吉少。
而顶峰却看起来触手可及,十几天来的艰辛,就差一步之遥。
离顶峰150米的下撤
在离顶峰150米的地方,三人最终作出了下撤的决定,他们带着疲惫和一身伤痕准备离开。
遗憾下撤——康拉德不能拿三条生命去冒险。下撤或许是一个领袖能做的最好的决定。
他最后一次仰望顶峰,随即带领队伍下降。
吉米将装备扔下山,它从雪坡上打转,慢慢滚动,逐渐变成了一个黑点,隐没在浩瀚而惨白的山谷里。
此刻,在三人心中,充满了失望之情,梅鲁峰成为一个遗憾,也是伤心之地。
梅鲁,是否再来?
从梅鲁归来之后,他们想要放下,而梅鲁似乎是梦靥,总是向他们发出疑问。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也处处碰壁,意外接踵而至。
遗憾与伤痛——梅鲁的攀登极其艰苦,尽管他们是攀登大师,却同样是血肉之躯。梅鲁归来之后,三人都带着遗憾和伤痛。雷南的双脚甚至在长时间的低温和潮湿中患上战壕足。
对康拉德和吉米而言,梅鲁也的确挑战了他们攀登的极限。
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恢复之后,三个人各自回到了自己的生活,但梅鲁峰的阴影却从未远去。
雷南受伤——回去之后不久,队员雷南在一场滑雪商业拍摄中,遭遇意外坠崖。
雷南落地时颅骨开放性骨折,命悬一线之际,被迅速送往医院抢救。
他的伤势非常严重。
医生表示,即便雷南能活下来,也有90%的可能再也无法站立。
幸运的是,术后的雷南侥幸捡回一条性命,头部缝了七针。但即便如此,康复以后也很可能落下残疾。
在昏迷之中,雷南口中喃喃自语的依然是梅鲁。
无论是康拉德还是吉米,都不忍心告诉雷南,“你可能再也没办法登山了。”
雷南的受伤对所有人都是一个打击,而紧接着,吉米遭遇的一次雪崩,则让他陷入是否继续登山的迷茫之中。
吉米历险——在雷南遇险后,吉米打算接替他完成商业摄影工作,但一场大规模雪崩不期而至。
吉米很快卷入雪块,以七八十公里的时速下滑。在死亡的边缘,一股暗流在他的背后往上涌,在危急时刻把吉米抛离了地面,呛在喉中的雪块也咳了出来。
死里逃生的经历刺激了吉米。那种绝望的感觉仿佛在说,你永远也无法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你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吉米陷入混乱和绝望之中。
家人的反对之声也在这一刻开始影响吉米,他不知道自己此生是否还有勇气重返梅鲁。
康拉德的心魔——梅鲁的失败、雷南的受伤、吉米的遇险,这一切都引发了康拉德的思考,关于师父的死亡回忆也时刻萦绕脑海,加重了他的心理压力。
面对自己的家庭,康拉德也在徘徊,质疑自己的登山事业,寻找解开心结的钥匙。
康拉德的两个儿子还在念大学,妻子日夜为他的平安祈祷。家庭和梅鲁峰,两者都常常会使他从睡梦中惊醒。
三人都在生活的困境里犹豫不决,就在这时,受伤最重的雷南,却用行动给了整个队伍重返的勇气。
走出困境
躺在病榻的雷南,尽管前途未卜,却怀有钢铁般的意志。在困局之中,雷南的热情激励了康拉德和吉米重登梅鲁峰的热情。
梅鲁的呼唤——奇迹般的,雷南康复后重新站立了起来。离开病床起,雷南就决定重返梅鲁。
当雷南开始能够独立行走,他的康复计划就再也没有停止过。他与家狗做伴,一步步,有点踉跄地上山徒步。
与此同时,他与主治医生保持积极的沟通,进行物理恢复治疗。医生表示,只要想办法解决掉因颈椎骨折导致的脑部供血不足的问题,登山或许会成为可能。
随着身体的逐步恢复,雷南在健身房中像个疯子一样训练,他像一头猛兽,别人根本无法劝止。
五个月后,雷南用一次精彩的单人攀登,向团队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吉米的振作——雷南的康复也一定程度上鼓励着吉米,也许直面困苦,才是解脱的最好方式。没有登山的日子,对吉米来说是不可想象的难熬。
在困顿过后,梅鲁成为破局的开始,也成为他们再次上路的理由。
决定重返——雷南和吉米的回归,也燃起了领队康拉德心中的火焰。
梅鲁攀登失败以后,康拉德没有丝毫保留,公布了所有的路线资料,无偿赠与一名斯洛文尼亚登山者,希望后来者能够完成攀登梅鲁峰这一壮举。
但对方失败的消息很快传到吉米和康拉德耳中。
重整旗鼓之后,三人重新集结起来,向着梅鲁峰,再次出发。
重返梅鲁峰
三人带着勇气和希望重返梅鲁,“鲨鱼鳍”上的艰辛并不有丝毫减弱。但历经过上一次的挫败,以及命运的波折,再次面对梅鲁时,三人都多了分释然。
即使登山生活并不好过,在简陋的帐篷里,他们仍然围住炉子开起玩笑,调侃每天如出一辙的食谱。
在放松与坦然中上路,梅鲁却依然回报以艰险。很快,他们便面临着一场又一场风波。
帐篷断裂——他们刚刚抵达海拔4500米左右,一天夜里,帐篷里的三人突然感到剧烈的震动,碎冰和雪块从头顶倾泻下来。
早上起来才发现,帐篷的支架被碎冰砸断了,情急之下,三人只好通过胶带和两根冰锥简单完成支架的修复。这次的出师不利似乎是梅鲁峰的一次警告。
修复帐篷之后,三人收拾心情,继续向上攀登。
雷南病发——帐篷的损坏还算小事,在接下来的攀登中,队友雷南却出现了一系列的状况。他的颅骨伤愈不久,随着海拔的上升,大脑供血开始受到影响。
雷南终究逃不过脑部供血不足的折磨,紧接着,他说话变得费劲,四肢变得麻痹而乏力,和中风的迹象类似。
他们只好停下扎营,在帐篷中,他们一言不发,在这个海拔,没有人能帮到雷南,只能靠他自身的调节和适应。
站在领队康拉德的角度,下撤似乎再一次成为无奈之举。无论为了雷南的健康,还是团队的安危,他都必须忍痛做出这个决定。吊帐里,一种令人窒息的压抑气氛向外蔓延。
情况好转——当第二天的头一缕阳光照进吊帐,雷南的病况迎来好转。
他们继续向上攀登,轮到雷南领攀时,他向队友投去坚定的目光。
雷南的坚持鼓舞了整支队伍,在接下来的攀登中,他们渐渐找到了感觉,那是一种充满希望的奋发之力。
胜利之音
成功的路上不会一帆风顺,而度过难关之后,他们也终将会迎来胜利之音。
跨过“纸牌屋”——“纸牌屋”是梅鲁最困难的路段,此处的岩石层叠而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破碎脱落。
队伍小心翼翼地通过“纸牌屋”,他们知道,只要跨过这道坎,他们就很可能会在梅鲁峰的鲨鱼鳍上踩下自己的足迹。
登顶前夜——成功越过“纸牌屋”后,他们就将迎来冲顶。在冲顶的前一天,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着。半夜的狂风打歪了他们的帐篷。
雷南和吉米闲聊着,他紧握手中的热水壶,双眼往外看,看看黑夜中的梅鲁峰。
“天上还有星星。”他轻轻说道。
在这个本该激动人心的时候,一切又安静下来。接近山顶的夜空,群星环绕,静谧的夜没有了鹅毛大雪,只剩下澄澈而旷达的苍穹,就像历尽沧桑之后的安宁。
这是一个只有登山者才会看见的星空。
他们在凌晨起身出发,在山壁上迎接朝阳。山上的景色很美,是自然之景的绚丽;而这支队伍同样创造了一种美,那是一种属于人类矢志不渝的信念之美。在这个清晨,两种美相互交融。
最后的路——第二天,他们逐一翻过雪坡,井然有序。终于,在距顶峰150米的那个狭窄地带,他们站到了曾经遗憾折戟的地方。
最后一段领攀的是吉米。此时康拉德已经冻得几乎无法行动了,雷南则时刻忍受着掉落的碎冰。
他们仰望着走在前面的吉米,他一寸一寸地挪动着,在狭窄的峰脊上领攀,越来越接近峰顶。
梦圆梅鲁——终于,康拉德和雷南看见吉米在上面朝他们招手,振臂高呼。
康拉德望着吉米,他已经难以掩盖内心的激动。
康拉德最后抵达顶峰,他朝着群山的方向跪了下来,口中喊着死去的师父的名字。他终于实现了师父的遗愿,喜极而泣。
雷南看着峰顶的风光,他依然沉默寡言,他战胜了巨大的伤痛才站在这里,此时无声胜过万千感慨。
在狭窄的“鲨鱼鳍”顶端,三人握手并拥抱,欢呼声在山间回荡,那是人类的声音,由血与肉的组合所发出的胜利之音。
写在最后
纪录片《攀登梅鲁峰》(Meru)是一个真实故事,由金国威(吉米)导演,拍摄者就是攀登者。在这部纪录片中,刀刃般的“鲨鱼鳍”,成为人类精神的最好见证。
康拉德,吉米,雷南三人精湛的技艺,是登上梅鲁峰必不可少的条件。但重回梅鲁的成功,同样来自于困顿之中的进取之心。
启程之初,看山是山,梅鲁是登山者口中代代相传的神话;初尝失败时,看山不是山,梅鲁是遗憾,也是重返生活后的阴影;最终修成正果时,看山仍是山,梅鲁依然,人生如登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