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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的一封信(一封回信)

简短的一封信(一封回信)每当我踩着天空穿行却情不自禁地想念村庄与你时,无数根针齐齐落地的声音就会响彻云霄。我想起你的知青父亲命你子承父业,想起初识的落落慌张,想起你的童年憾事。针又落在地上了。”森林的冬天,零零散散的松果从稀疏的足迹间悄然绽放,霞光总是缠绕着线条般的秃枝枯木。你见过冰泡吗?你一定没见过,三千里湖泊住着千千万朵云,水灵灵的云朵四周,湖面因为极寒而圆润、而姿态万千。如果恰巧冰层锁住了湖底生灵的呼吸,那么一串串冰泡又结成洁白无暇的云朵。“······‘叮’············‘叮 叮叮’······

亲爱的张:

庆幸别离三十余载,单唤你姓氏仍令我心生欢喜。漠河下雪了吧?想来早已纷纷扬扬。时间飞逝,人间空旷,森林与我簌簌地凋零。如果有通往这一世四季轮回的隐秘小径,我会抹尽那年久日深的岁月冗长,再点亮鹅黄色的无尽灯,牵引你深入我红衰翠减的林中花房。若途间听到喃喃风声,那是我历久弥新的念念不忘。

我时常想,人为何而动心,又为何而情深,因明眸如光点亮了晦暗,或是笑颜如泉浸润了荒涸,婆娑的身影熠熠生辉,舞步似星光。你一定只属于这一种。遗憾地,我猝然离你而去,你的长情在我不告而永别后,少有明媚时。

倘若我久伴三十载,我一定是如今备受艳羡的和善老妇,含饴弄孙起舞炉火旁。听闻现下时兴广场舞,一群人踩着动感节拍共同摇摆。不免有些感伤,自葬身火海,我与你缠绵的舞步随之去而不返。叹了气,任谁看过你的舞姿都明了,若不是相爱至极,你怎会不遗余力地温习我与你的律动,而我却伸不出双手拥抱你的孤勇。换言之,我注定尽不了相濡以沫之责,被痴情人所叹惋。

森林的冬天,零零散散的松果从稀疏的足迹间悄然绽放,霞光总是缠绕着线条般的秃枝枯木。你见过冰泡吗?你一定没见过,三千里湖泊住着千千万朵云,水灵灵的云朵四周,湖面因为极寒而圆润、而姿态万千。如果恰巧冰层锁住了湖底生灵的呼吸,那么一串串冰泡又结成洁白无暇的云朵。


“······‘叮’······

······‘叮 叮叮’······

针又落在地上了。”

每当我踩着天空穿行却情不自禁地想念村庄与你时,无数根针齐齐落地的声音就会响彻云霄。我想起你的知青父亲命你子承父业,想起初识的落落慌张,想起你的童年憾事。

德全,好可惜我也没粘过西林吉的冰棍。但悄悄告诉你,我偷练过漠河孩童的禁术“舌头舔栏杆”,还因此短暂丧失了舌头的自主使用权。幸得母亲用温水浇灌许久,栏杆才饶了我。舌头被粘住的滋味忒难受了,真的,舔上的一瞬间,舌头有了自己的想法,它要和栏杆互相纠缠。

现在,北平的青年还跳新潮的舞蹈吗?信里我见你在漠河舞厅跳着轻快的舞,双手挥动,脚尖偶尔跃起,那是迪斯科的步伐吗?我见昏暗灯光中,一个身着牛仔裤、烟灰色套头衫的青年,在你左旁跟随舞蹈。他就是你说的北平来的时髦青年吗?若30年后牛仔裤仍是时髦的象征,那我觉得酷毙了,如同你别出心裁的爱始终热腾。

眼下尽是风暴过境的纷乱,我还没赶上潮流的趟儿,就被光怪陆离的网络世界吞没了。向来宁静的漠河喧轰着阵阵不曾有的寒凉,我在一排排棕色烟囱矗立的矮屋前,目睹了现世人的顾而言他。纷杂的方块字顺着他们的指尖颠倒黑白,亿万像素乘着镜头肆意炫耀虚影幻像,喉咙震颤而出的嘶鸣声更是吼得人心慌慌。

而你,我亲爱的德全,你如常地倚在绿色顶棚的卡车前,点燃了一只黄金叶。呼噜噜的烟圈融进你泛白的发,你确实老了。我想起我俩从谷粉呛人的秘密仓房,纵情摇曳到漫天飞雪的东边森林。舞步一圈圈地覆满雪被,凌乱无序的鞋痕踏进了我心脏,踏得小鹿乱撞。

“你扶着我,快!把手搭在这里!”

“你迈右脚,我退左脚,是的,然后再交替过来,我们快起舞吧。”

我的心跳被你牵了去,我只得敛了呼吸,小口小口地轻喘。我怕太过温热的气息,惊落你眉睫的花朵,暴露我的心动怦然。这是我们共同拥有的灿烂时光,当你攀上我的腰肢,冰雪升华,山涧溪流回暖,溪流回暖,叮叮当当······

回过神,我才看见你燃尽了香烟仍未抵达那东边森林,踽踽独行于皑皑白雪中。我怨这饕风虐雪将森林扫荡一空,对前路赶尽杀绝。罢了,生活时常围剿,荆棘满途的山野,你慢点儿走挺好的。

差点忘说了,你在学堂写给我的小诗,载满了我平生唯一次的浪漫愿望。每日每夜,我都会托腮倚着矮屋顶的天窗,随小诗陷入漫无边际的想象,只要我跟随你,我们就会看到极光漫天的村落。

我保证,我再没有过如此热切的渴望。


纸间的小诗写着:

晚星啊晚星

你为什么挂在烟囱上

蟋蟀在林间弹琴

海棠梳妆

你为什么总是挂在烟囱上

倘若是为了寻找极光

那你跟随我

我知道它在哪儿

它正在无人惊扰的野风中歌唱

你去了极光出现的村落吗?我多想你去看看极光,在我精心筹备的夏日夜晚。我向晚星许过心愿,作为我的生日礼物,极光会在夏至后的某夜等待你光临,而我为此嘴角上扬。

我们将遥遥相望,我也嘴角上扬。

德全,予你微光撑过人世间走投无路的晦暗黑夜,是我应尽的天职。

我第一次看见你,是你启程北平学书前的那一个夏天,在漠河一中的简陋篮球场。那天傍晚的漠河,干躁的晚风掠过你单边卷起的裤腿,我依在广播站侧窗偷偷地看。你捞起衣角拭去汗珠,追随篮球伸长手臂跃起,如同一棵修直的白桦有礼有节地舒展枝桠,这是我珍藏许久的脸红心跳。

“嘘,你听见小鹿乱撞的声音了吗?

······‘哒 哒哒’······”

我听见了,我爱这份慌张,因你而起的慌张。

你好呀晚风,我们的不解之缘。

我们最后一次牵手,也在这个简陋的篮球场,在知晓你即将随工作队从加格达奇动身出发的1987年。那是我们相伴的第四个年头,我如常备好菜去球场叫你回家吃饭,汗流浃背的你因而猛地发力进攻,像个贪玩的小孩儿。我不舍得打断你的兴致,也爱极了自由如风的你,直走到球场边看入了迷。晚风温柔,晚风太温柔了,拂过你轻抿的嘴角,惹得眼里的星星闪耀。尽兴后,你披着落日余晖朝我走来,牵我回家。

我真想回到那时候,再用一千个赤道般热烈的吻覆盖你。

四年很短,短如昨日历历在目,四年很长,长得我以为余生四季都会如此,我们并肩携手,一路同行。

尔后,我在人间听到温岚的《夏天的风》:

夏天的风

我永远记得

清清楚楚地说你爱我

我看见你酷酷的笑容

也有腼腆的时候

2021年指令代码愈发疯长,不计其数的过路人在数字流量里叱咤风云。在我决意随秋风回森林过冬的第3天,突如其来的舆论宣扬,“晚星”在逃,你站在了“情爱”的正中央。一条一条飞闪而过的猜想夹杂着100℃的热浪,短短几小时,把漠河舞厅烤得遭殃。

而这可怖的热浪中央,是你,我深情的夫婿,张氏。

等我竭力抵达你身旁,才明了这热浪不过是在爱情中来去匆忙,在社交网络惺惺作态,在手机里堆满较量的汹涌人潮。也罢,热浪渐退,终会余下一片片粉饰太平的岁月静好。没有撤销,没有歉疚,或许是因为真情者寡,或是信息爆炸因而阅后自焚,指令代码早已宣告了过路人的集体失忆。

人为何而动心,又为何而情深,是抵抗了纷繁的虚情,亦或是连时间也畏惧你的执守,臣于你赤诚的真心,孤勇的前行?晚风沉溺漫无边际的山野,不肯袒露吹拂人间的缘由,像极了你分明的脸廓上温热的鼻息,轻轻在我这里吹了一阵躁风,也没有缘由,也没有原因。

德全,人间牵绊我的,常常是你在漆黑一团的阁楼里绻坐,黑暗淹没了你的眼睛,在你的身前曼延。30年里,我目睹你反反复复地溺亡在回忆中,我有时想提盏灯依偎在你臂膀,有时又想偷偷替你燃尽过往。转念一想,我拒绝了神明的天堂邀约,宁愿在人间动荡,不就是因为我,拥有我们。

如果有可能,你打开阁楼的天窗吧,德全,望一望这无拘无束的温柔晚风,望一望这亘古不灭的晚星明亮。

有我在,别哀伤,趁着微光,前往我们的旧仓房去。

记得:

风来过

风停了

一切如常

德全,思绪万千,不及我牵念之万分,时间飞逝,人间空旷,我已凋零许久。森林生长出更多笔直的树木,高高的树干一根根伸直了臂弯,恍然间,就如同你带球上篮时一个样儿。在我们轻手蹑脚的谷物粮仓,在我们纵情摇曳的东边森林,在我们生死不渝的极北村庄,在你独自起舞的漠河舞厅,在我极目远望的隐秘林间,太阳如常升起。

每个清早,零散的松果抖落日光,森林渐次醒来,溪流叮当作响,叮当作响,又是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切如常,

“······哒 哒哒······”

你听见了吗?

我正奔向你。

康氏

2021年11月暖冬

简短的一封信(一封回信)(1)

林深时见鹿

后记:

回信纯属虚构,若能引起些许共鸣,请抱抱仍相信老旧爱情的自己。

今年九月末第一次读完柳爽写的《再见了晚星》,喜爱至极。自不量力地想要试着回信,提笔不久却意外目睹了一场走红,有些唏嘘。写文全程最大的感受是“难产”,柳老师的文风我爱极了又无法企及。虽摘用了许多“柳式措词”,但几易其稿后下笔仍觉吃力。

若如东施效颦,还请见谅。

图文/王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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