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来世我还做你姐姐(来世还做你的妹妹)
弟弟来世我还做你姐姐(来世还做你的妹妹)“大夫。”————微薄的晨曦中,韩巧英干得起劲。她得赶紧把地再翻一遍,等秋收忙了就没时间了。这里全是山地,土地贫瘠,雨水少,全凭耕地多弥补产量的不足。家里养了一头骡子,年前得病不好好干活,卖掉了。韩巧英打算等今年果子卖了钱以后再买一头。韩巧英停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抬头望了望地头,思忖着到中午一定得将这块地翻完。稍稍喘息了片刻,她又埋头干了起来。韩巧英,这位勤劳善良的农家妇女,这些年就这样起早贪黑地忙碌在庄稼地里。她没给自己添过一件新衣服,想方设法节省下每一分钱给婆婆和小姑张罗着穿衣。特别是小姑,大姑娘家怎能没有几件新衣服穿。虽然近几年家乡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可小姑要出嫁,旧房要翻新,每一分钱她都得计划着去花。再说,婆婆身体不好,得加点营养。儿子年幼,生活上也不敢胡乱凑和。
韩巧英走了。她不情愿就这么离开人世,眼睛就不肯闭上,是小姑把着儿子的小手替她合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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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的时候,韩巧英就起来了。
今天不用收拾屋子了。她扛起锄头悄悄出了门,家里地多,人手又不够,只能起早贪黑地干。
微薄的晨曦中,韩巧英干得起劲。她得赶紧把地再翻一遍,等秋收忙了就没时间了。这里全是山地,土地贫瘠,雨水少,全凭耕地多弥补产量的不足。家里养了一头骡子,年前得病不好好干活,卖掉了。韩巧英打算等今年果子卖了钱以后再买一头。
韩巧英停下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又抬头望了望地头,思忖着到中午一定得将这块地翻完。稍稍喘息了片刻,她又埋头干了起来。
韩巧英,这位勤劳善良的农家妇女,这些年就这样起早贪黑地忙碌在庄稼地里。她没给自己添过一件新衣服,想方设法节省下每一分钱给婆婆和小姑张罗着穿衣。特别是小姑,大姑娘家怎能没有几件新衣服穿。虽然近几年家乡生活发生了很大变化,可小姑要出嫁,旧房要翻新,每一分钱她都得计划着去花。再说,婆婆身体不好,得加点营养。儿子年幼,生活上也不敢胡乱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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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
看到医生走进来,韩巧英赶紧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你丈夫呢?”医生打量了一下韩巧英问道。
“在部队里。”韩巧英局促地回答道。她不明白医生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医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大夫,我的病是不是很严重?”
韩巧英的脸色变得苍白,她实在不想让自己的猜测变成现实。
“大夫,是不是我的病没治了?”韩巧英的眼泪夺眶而出,“告诉我大夫。我还有许多事要做,我们的孩子还小……”
望着痛苦万分的韩巧英,老医生的心里非常难受。他还能告诉韩巧英什么呢?他对韩巧英来得太晚而深感遗憾,但又怎能忍心去责怪这位勤劳善良的军人妻子呢?自己以前也是个军人,军人的家属付出的什么他心里最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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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巧英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医院出来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巨大的痛苦使她晕头转向,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
韩巧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困乏过,这位辛苦劳作了数十载的农家女子,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疲倦。她觉得整个身子都快要散架了。
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韩巧英痛苦地弯下了腰。她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韩巧英哭了,泪水刷刷地流了下来。几个月来她预感到自己可能患上了某种病,可万万没有想到命运竟如此的残酷。韩巧英非常清楚自己在家里起着什么样的作用,体弱多病的婆婆离不开她的照顾,年幼的儿子不能没有妈妈,彩霞妹妹的事还要她去张罗,还有远在部队的丈夫……哪头都离不开自己。丈夫快要回来了,他在信中说回来后要尽心报答她为杨家付出的一切。可丈夫哪里会想到,说不定他连妻子的面也见不到了。韩巧英天天盼着同丈夫团圆,谁知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场生死离别。而家中老的小的,哪一个自己能舍下离去呢?韩巧英痛苦地仰望着天空,她多么希望苍天能够变了心,让不幸不要过早地降临,哪怕迟一天也好……
看看天色不早了,韩巧英赶忙又上路了。她是借买东西的机会偷着来医院做检查的,去晚了怕露出破绽。她擦干眼泪,怀着一颗破碎的心朝家中匆匆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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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忙的秋收时节终于到来了,村民们起早贪黑地在庄稼地里忙碌着。
天还没亮,韩巧英就已经起来了。她胡乱收拾了一下便来到了娘和彩霞妹妹睡的大屋窗户前。这几天娘身体不太好,彩霞妹妹跟娘睡在一起照料她。
韩巧英轻轻地敲了敲窗户,小声地对杨彩霞说道:
“霞霞,军军还睡着,你留点神,醒了你就给他穿上衣服。我先下地去了。”
杨彩霞迷迷糊糊地听见嫂子说话,翻身坐了起来。她把窗户开了一点缝,看到了站在窗前的韩巧英。
“姐,天都还黑着呢,你再睡一会儿吧。你的身体要紧呀!”
杨彩霞埋怨韩巧英道。
“霞霞,天亮后你给娘烧点粥喝。我先去一会,要不然今天干不完,这块地挺大的。木板车我先拉走了,天亮后你带上军军随后来。”韩巧英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门我拉上了,你听着点。”
听着韩巧英远去的声音,杨彩霞再也睡不着了。这些天来,嫂子总是这样没日没夜地干着。她早就觉察到嫂子得了严重的病,可嫂子一再推托脱不开身不肯去医院治疗。她是在拿自己的整个生命作着拼搏呀!一想起嫂子剧烈咳嗽时那痛苦的样子,杨彩霞的心里就非常地难受。她下定决心等忙完了之后一定要陪嫂子去医院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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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中午时分,杨彩霞匆匆从地头赶回家里。
娘拄着拐棍出现在大屋门口。她不停地喘着气,显得十分虚弱。
“霞霞,你嫂子咋没来?军军呢?”
“娘,你有病,不进屋歇着,出来干什么?”杨彩霞边将背篓里的玉米棒倒在地上边对娘说道,“我姐中午不回来,我拿她没办法。”
“唉,你嫂子经常这样没日没夜地干,会累垮的呀!”刘素珍心疼地摇了摇头。“霞霞,饭我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吃完了给你嫂子送去。”
“娘,你有病还做什么饭呀?你等我回来做不一样吗?”
杨彩霞埋怨娘道。
“傻闺女,你们都忙得喘不过气来,我能躺得住吗?快去吃饭吧,吃完了给你嫂子送去。唉,我这身子帮不上一点忙,军军也跟着你们受罪。”
“娘,你就别说了。快回屋躺着吧,我给你盛饭去。”
杨彩霞进屋洗了手,然后去厨房给娘盛饭。
杨彩霞惦记着地里的嫂子,她胡乱地吃完了饭,然后收拾完锅灶就提着饭盒急匆匆地朝地头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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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巧英装完最后一袋玉米棒,用麻绳扎好了麻袋口。她用双手提了一下没提动,便竭尽全力将麻袋朝田埂边拖去。
刚拖了几步,韩巧英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无休止的咳嗽像要将她的胸膛撑破似的,韩巧英痛苦地弯下了腰。
突然,韩巧英感觉肚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猛地泛了上来,紧接着带着一股浓浓的咸腥味从嘴里喷射而出,面前的麻袋被染红了一片。
血!韩巧英的心头涌上一股无比的惊惧。血在不断地往外喷射,她感到一种难言的窒息,便不断地用手往外抠挖塞住喉咙的血块。她听到胸膛内有一种像海水拍击岩石的哗哗声,这血就像积聚多年的火山喷发出的岩浆一样不断地从嘴里喷射出来,染红了她脚下的土地。
韩巧英感到天旋地转,她晃了晃身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而致命的血还在从她的嘴里不断地涌出来。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韩巧英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一点点地朝熟睡的儿子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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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彩霞在山路上走得满头是汗,她想着嫂子一定饿极了,便匆匆地朝地头赶来。
快到地头的时候,杨彩霞老远听见军军沙哑的哭声。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同时在心里埋怨嫂子光顾了干活,军军都哭成这样怎么不去管。
来到地头,杨彩霞四下望了望,没有看到嫂子。
“姐到哪儿去了呢?”
杨彩霞思忖着朝军军哭叫的地方跑过来。
忽然,杨彩霞站住了,一幅惨烈的景象出现在她的眼前。嫂子静静地躺在血泊中,身子周围的秸杆都被鲜血染红了。嫂子紧紧地抓着军军的一只小手,军军双脚乱蹬着嗓子都哭哑了……杨彩霞惊呆了。
“哐啷!”
饭盒从杨彩霞的手中滑落下来,饭菜撒了一地。杨彩霞发疯般地朝嫂子扑了过去。
“姐,你怎么了姐?”杨彩霞蹲下身来将嫂子抱在怀里,她不由放声痛哭,“你说话呀姐?”
听到杨彩霞撕心裂肺般的呼叫,韩巧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苍白的面孔没有一丝血色。
韩巧英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有一双大眼睛不停地转动着,好像有许多话要说。她费力地看了看身边哭叫着的军军,然后双眼死死地盯住杨彩霞,眼里含满了泪水。
“不!姐,你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杨彩霞肝肠欲断。
悲痛中的杨彩霞忽然醒过神来,她将嫂子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跑到地头大声地喊叫起来:
“来人呀,快来人呀!”
几个在地头干活的村民听到杨彩霞的哭叫声后跑了过来,他们看到这种情形,都吃了一惊。几个人一合计,推来木板车将韩巧英抬上去,拉着朝村中赶来。杨彩霞抱着军军跌跌撞撞地跟在板车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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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噩耗,已经卧床半年的刘素珍连滚带爬地从炕头翻下来,她颤巍巍地倚着门框出现在众人面前。突如其来的打击,使她虚弱的身子抖索得厉害。
“霞儿,快去找何大夫!”刘素珍又转身对一个老头说道,“她杨叔,快叫几个人准备往城里送。”
沉浸在悲痛中的杨彩霞回过神来,她将怀中的军军交给别人,夺门而出。
刘素珍吩咐完毕,她慢慢地跨出了门槛。几个妇女赶紧上前搀住了她。
刘素珍来到韩巧英的身边,伸出枯瘦的双手颤抖着替韩巧英擦去嘴角的血迹。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两行眼泪滴落在韩巧英苍白的脸庞上。突然一阵巨大的悲痛袭来,刘素珍的身子猛地向下一沉。搀着她的两名妇女禁不住哭出声来。
“大妈,巧英她不会有事的,你可一定要挺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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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彩霞跌跌撞撞地冲进了何大夫的家。
“何大夫,快……我嫂子她……”
话还没说完,杨彩霞已经泣不成声。
何大夫意识到情况严重,他二话没说,放下手中的碗筷背起药箱就朝杨家赶来。
杨彩霞急虑交加加上悲伤过度,她四肢无力,只好一步步随后赶来。
刚赶到家门口,杨彩霞就听到家里一片哭声。她的心猛地直往下沉。娘的哭声格外清楚:
“我的好媳妇,你咋就走到娘前头去了呢?老天爷呀,你为啥不让我这个老婆子去死啊?”
杨彩霞的脑袋“嗡”的一下,她顿时感到天旋地转。
“姐啊!……”
杨彩霞撕心裂肺般地叫了一声,一头栽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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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巧英走了。
这位勤劳善良的农家妇女,将她毕生的心血倾注在了她深爱着的这块土地上。她走得是那么匆忙,还没来得及见一面自己日思夜想的丈夫,还没来得及听儿子叫她一声妈妈。她走得是那么的不情愿,她还没有为年迈的婆婆养老送终,她还要替小姑找个好婆家。她不情愿就这么离开人世,眼睛就不肯闭上,是小姑把着儿子的小手替她合上了双眼。
儿子还不明白他从此再也见不到心爱的妈妈了,看到奶奶和小姑哭得死去活来,他也跟着哭。后来他看到妈妈浑身血迹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便哭闹得厉害,谁也哄不住他。
可这一切韩巧英都看不到了,她带着无限的依恋从人们身边走过去了。她去了她应该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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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韩巧英送葬的那天,天阴沉沉的,下着大雨。
人们踩着泥泞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每个人的心头像坠着一块铅,心情格外沉重。
杨彩霞被人搀扶着,一次次哭得昏死过去。体弱多病的刘素珍那天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知哪来的气力,她爬到棺木顶上不让人将媳妇抬出家门。一向沉着冷静的她竟像小孩似的扑打着不让送葬的人近前,满头的白发散乱地披在身上。她一次次地用手敲打着棺木,不停地呼唤着媳妇的名字。极度的悲痛使她失去了理智,她大骂人们把她干活干累了的媳妇盖在棺材里。
村民们无不失声痛哭。许多日子过去了,每个人都不愿再回想那令人心碎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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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嫂子的房间,望着嫂子留下的东西,杨彩霞心里异常难受。睹物思人,嫂子苍白俊秀的脸庞又浮现在她的眼前。善良贤惠的嫂子,这些年来用慈母一般的胸怀关心疼爱着自己这个妹妹,可细细说来嫂子才比自己大三岁。杨彩霞永远不会忘记嫂子最终累倒在地头的令人心碎的场面。
杨彩霞流着泪收拾着屋子里的东西。当她掀起炕头的褥子的时候,发现了一包用报纸包着的东西。打开纸包一看,杨彩霞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泪水再一次夺眶而出。
报纸包着的是一封信和一张放大的彩色照片。看着这张照片,一个月前发生的一幕又浮现在杨彩霞的眼前:
那天中午,平时不爱照相的韩巧英将村里照相的师傅领进了家门。
她招呼杨彩霞和娘收拾收拾,说杨云山来信要一张“全家福”。听说杨云山要全家人的照片,刘素珍和杨彩霞也非常高兴。那天军军也被打扮一新。韩巧英拿出了一直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平时没空收拾的她第一次坐在了大圆镜前……
杨彩霞此时看来,照片中嫂子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的勉强。嫂子早已知道了自己身患绝症,她是担心哥哥将来见不到她了才照的这张像啊!自己怎么就一点也没觉察到嫂子的反常举动,那时嫂子的内心在经受着多么痛苦的煎熬啊!
杨彩霞抹了一把眼泪,她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信封上歪歪斜斜地写着:霞霞拆启。
信没有粘合,杨彩霞抽出了信纸。信是这样写的:
霞霞,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不要埋怨嫂子延误了病情,其实当我觉察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霞霞,嫂子也不愿这么早就离开的呀,娘年迈多病需要人照顾,你的终身大事还没有解决,军军还小,他不能没有娘……我真怕那一天的到来。霞霞,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嫂子希望你能学坚强些,要知道有些事是人无法改变的。你也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哥哥,到他回来的那一天他会自己面对的。你要尽力去安慰娘,她老人家年纪大了,经不起打击。军军就交给你了,等你哥回来交给他,让他好好抚养这个没娘的孩子。这张照片和另外几页信代嫂子交给你哥哥,就说嫂子等不住他,先走了……
杨彩霞泪如雨下。好半天她才使自己平静下来。
后面几页信是写给哥哥的:
云山,当你看到这封信和留给你的照片的时候,你只能面对这样的现实了。咱们夫妻分割两地,到头来你所看到的只是我的一张照片,对你来说也太不公平了。说句心里话,我每天盼望着你早日从部队上复员回来,咱夫妻能过上正常人家的生活,现在看来咱们夫妻的团聚也只能是在梦中了。有什么办法呢?既然命中注定了咱们夫妻这辈子只能是分离,那咱们就接受命运的安排吧!你心里也不要有什么歉疚,我不会怪怨你的,娘也不会怪怨你的。咱山里人大道理不懂,可咱心里明白,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等复员回来了,你再在娘面前好好尽孝吧!我很想坚持等到你回来,可病魔折磨得我精疲力尽,我实在等不到那一天了……
云山,霞霞的事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给她找个好婆家,不能苦了妹妹,要不然我在地下也不会安心的。云山,娘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特别是她的视力越来越坏,已经很难看清东西了,你要细心照料她老人家。
云山,当你回来的时候,咱们的小军军就会叫爸爸了。他也会叫妈妈了,可惜我听不到了……
云山,你要好好抚养咱们的小军军长大成人,别忘了,将来让他上军校,当咱山里人的第一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