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在天堂过的还好吗(34)
你们在天堂过的还好吗(34)而我总是一路飞奔进外婆家,喘着粗气,一骨碌爬到高高的炕上,把腿从炕沿儿边悬下来,冲着外婆说: 外婆,我渴死啦!我要喝水! 早就把 问好 的事抛在了脑后。那时候我背着书包,蹦跳着穿过田地间的小路,我妈拎着买给外公外婆的东西,远远地被我甩在身后。每次她都会大喊着提醒我: 待会儿别忘了和外公外婆问好!在被犁得规规整整的田地间,有一条窄窄的泥土路,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尽头是两扇褪了色的木门,木门被推开的时候,会发出 吱吱呀呀 的声音。木门里边就是我外婆的家,方方正正的大院子,五间外墙砌着瓷砖的屋子,屋子的房顶上永远都晒着玉米棒子。小时候的每一个假期,我都会去外婆家。
前些天看到微博上有个29岁的女孩,带着她87岁的外婆拍了一组写真。
照片里的外婆穿着米白色的针织毛衣,头上戴着毛茸茸的兔耳朵,在镜头前笑得合不拢嘴。
这个满头银发、笑弯了眼睛的老小孩儿,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我读小学的时候,外婆家住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里。
在被犁得规规整整的田地间,有一条窄窄的泥土路,沿着那条路一直走,尽头是两扇褪了色的木门,木门被推开的时候,会发出 吱吱呀呀 的声音。
木门里边就是我外婆的家,方方正正的大院子,五间外墙砌着瓷砖的屋子,屋子的房顶上永远都晒着玉米棒子。
小时候的每一个假期,我都会去外婆家。
那时候我背着书包,蹦跳着穿过田地间的小路,我妈拎着买给外公外婆的东西,远远地被我甩在身后。每次她都会大喊着提醒我: 待会儿别忘了和外公外婆问好!
而我总是一路飞奔进外婆家,喘着粗气,一骨碌爬到高高的炕上,把腿从炕沿儿边悬下来,冲着外婆说: 外婆,我渴死啦!我要喝水! 早就把 问好 的事抛在了脑后。
外婆笑着,拿出两个一样大的瓷碗,先倒些热水到一个碗里,再把热水从一个碗里倒进另一个碗里,就这样倒来倒去,帮我把水晾凉。
那时候晚上睡觉,我最喜欢挨着外婆。
她给我讲了无数遍 三打白骨精 的故事,可每当躺在她身边,我还是会央求她: 外婆,再讲一遍嘛……
记忆里的外婆,好像一直都是个很慈祥的小老太太。
她喜欢吃面却从来不喝面汤,不喜欢吃米却能喝好几碗米汤。
她每年过年都要去理发店把稀疏的头发染成黑色,再烫一个蓬松的小卷。
她勤劳了一辈子,六十好几的人还是过着春种秋收的生活。
四个儿女都想接她去城里住,可是她舍不得那方方正正的院子和门口那片开阔的田野。
我忘了我是什么时候长大的,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再央求她一遍又一遍地讲《西游记》给我听。
我只记得她一直都很宠我,在我长大以后,她还是会给我买好看的头绳,会把压岁钱塞进我的口袋里,会摸着我的手说 我孙女儿太瘦啦 ,会问我什么时候能给她带个孙女婿回来。
她是个可爱的小老太太,但现在她住在天堂。
外婆的离开很突然,病魔舍不得折磨她太久,短短三天的时间,她就彻底离开了我们,我们每一个人,都没来得及和她说再见。
外婆走后,舅舅把外公接到了城里,村庄的田地慢慢荒芜了,那几间原本整齐的屋子,再也没有人仔细地打扫干净。
那条通往外婆家的路,在外婆去世以后,我再也没走过。
有一次做梦,我梦见自己睡在外婆家热腾腾的炕上,外婆就在炕边的灶台前剥玉米粒儿。
那天醒来时我出了一身汗,我迷迷糊糊地想再回到梦里看看她的脸,可那个梦再也没有回来。
我曾经以为,人生就是外婆家门口的那条路,我这一生会无数次地跑向外婆家,后面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妈妈。
可是突然有一天,我在那条路上跑着跑着,发现外婆不见了,我悲伤地意识到,未来的某一天我再跑着跑着,妈妈也会不见。
我开始害怕走那条路。我怕那条路从此不再是通往家的路,怕所有幸福,都像没有了外婆的那五间房屋,让人不得不忍痛遗忘。
几天前我翻看家里的相册,看到了外婆年轻时的照片,看到了外婆那双让我无法忽视的、熟悉的眼睛。
我突然觉得她好像还在,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悄悄守护在我的身边。
每当那些和她一起度过的时光,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跑出来时,我只能带着遗憾微微一笑。
原来在平凡的人生里,什么赫赫战绩,什么盖世英雄,都是过眼云烟。
我们最终最想要得到、最拼命珍惜、最忍痛怀念的,是陪伴,是想要和亲人一起度过的,哪怕再多一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