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手心酸排队一小时(睡在桥洞下的骑手)
骑手心酸排队一小时(睡在桥洞下的骑手)徐大伟配送物资的电瓶车选择这份职业的原因,是因为我高中毕业后,在老家做生意失败欠了一笔外债。在我看来,它是一份付出和回报完全成正比的工作。上个月,我也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站点每天排名前五的优秀骑手。“坦白说心里很害怕,但还是第一个报名”我叫徐大伟,今年22岁,上个月刚从老家江苏宿迁来上海,在美团做骑手。来到上海后,我和其他同事一起住在位于普陀区的美团集体宿舍里,六个人一个房间,上下铺,地方倒是不小。
最近,很多人都被一条短视频戳中泪点。视频中记录了这样一幅画面:深夜的上海,武宁路的桥洞下,穿着不同制服的外卖小哥们,在劳累了一天后,选择在这里入睡。这注定会成为上海本轮疫情中难忘的一帧,也会是那些曾经历过的骑手别样的人生回忆。
4月19日晚间,新闻晨报·周到记者辗转联系到一位美团的骑手,他是第一批在武宁路的桥洞下面入睡的人。后来,他被顺利安置在爱心酒店里。如今,他还在这座城市里继续“战斗”,更牵挂着那些“战友”们的后续。
徐大伟
以下为徐大伟的口述:
“坦白说心里很害怕,但还是第一个报名”
我叫徐大伟,今年22岁,上个月刚从老家江苏宿迁来上海,在美团做骑手。
来到上海后,我和其他同事一起住在位于普陀区的美团集体宿舍里,六个人一个房间,上下铺,地方倒是不小。
选择这份职业的原因,是因为我高中毕业后,在老家做生意失败欠了一笔外债。在我看来,它是一份付出和回报完全成正比的工作。上个月,我也通过自己的努力,成为站点每天排名前五的优秀骑手。
徐大伟配送物资的电瓶车
一切都按照着我内心的目标稳步前进着。然而,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彻底打乱了节奏。
4月1日,浦西开始全面封控,我的站长在群里问我们“有没有愿意出去跑单的”,站长是江苏无锡人,四十来岁,作为党员这次也参与了小区的志愿者工作。坦白说,我也知道传播的风险。或许是因为年轻气盛,我决定勇敢一次。于是,我第一个在群里报名。
做出这样的决定后,我暗自告诉自己,勇敢的前提一定是自己要做好各种安全措施,而不是一时的莽撞。
公司很快就帮我办理好了通行证,并且为我们准备好了防疫物资。就这样,我带着手机、充电宝、充电线就出门了。
因为浦西全面封控,第一天的单量急剧下降,大概只跑了二十多单。我告诉自己,收入无所谓的,关键是这个时候不能没有我们。只不过,让我没想到的是,街上不少公共厕所都封闭了。我一直憋到了下午四点,才在人民广场找到一个开放中的厕所。
而比起这些,内心深处最担心的问题还是,从小区出来后,晚上我应该睡在哪里?
“我用纸板箱睡了四晚,醒来第一感受是孤独”
或许和我从小的成长经历有关,我天生不喜欢麻烦别人,能自己解决的事情就自己解决。眼下,最重要的不止是找到住所,还要给手机充电。
于是,我想起了之前路过的武宁路的桥洞那里,有插座可以给手机充电。就想着晚上要不去那里凑合一下。
我是第一批前往这里的骑手,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两位同行。到这里才发现,插座只有一个,只能轮流充电。于是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先用电瓶车给充电宝充电,再用充电宝给手机充电。
看着电量逐渐变多的手机,我的内心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新的问题接踵而至:没有枕头和被子,晚上我睡什么?
抱着试一试的运气,我骑着电瓶车去附近的小区转了转,正好看到有小区门口在卸货,有一些纸箱被空出来。于是,我就上前去问居委会的工作人员,能不能借几个箱子用,也没有和他们说做啥用。对方当即便答应了我的请求。
就这样,我把两个纸箱子作为床垫,胳膊作为枕头,侧着身体准备休息。一天的疲惫让我顾不上什么,很快便睡着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早上六点,感觉自己是被冻醒的,看着空旷的马路上,没有行人和车辆,我的内心油然而生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孤独。
住的问题解决了,接下来就是食物了。我想起封控之前,自己也储存了一些泡面,于是就联系室友,让他们通过小区的志愿者递给我。然而,新的问题又来了——没有开水。于是,我就先干吃泡面将就着。
最难捱的是,我的充电宝进水损坏了,但是工作又离不开它。于是,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在微信上找了一个超市的老板,问他能否借我一个充电宝。没想到,那位老板二话不说就答应送我充电宝了,并且做好消毒以后把充电宝放门口让我自己去取。我当然过意不去,两次想转账给老板,但都被老板立刻退回来了。
结束一天忙碌的工作,我也会看一会儿自己带的书。奥斯特洛夫斯基的那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总是看了又看。
有天晚上,一位同行突然问我:“听说最近有爱心酒店可以住了,我们要不去问问?”听后,我的大脑突然有点懵,刚来上海送外卖不久的我,确实没有留意这件事,再加上我总是想着不要麻烦别人,听罢也就睡了。
“在酒店激动得睡不着,再去桥洞看已空无一人”
离开武宁路的桥洞,入住了爱心酒店,还要从一通电话讲起。
4月5日,我突然接到了站长的电话。电话里他焦急地问我这两天晚上睡在哪里?我就如实地把自己晚上睡在桥洞下面的经历都告诉了他。
听完后,站长很惊讶,问我为什么不早点和他说。我就和他解释,自己早知道可以申请爱心酒店了,以为很麻烦就没有申请。随后,站长用一种半心疼半责备的语气回复我:“这有什么麻烦的。我让你们出来跑单,如果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这个站长当得还称职吗?”
4月5日下午5时许,站长打来电话,表示帮我安排好了酒店,在上海火车站附近。听到这个消息后,我难掩激动的心情,但还是坚持跑单,直到晚上11点多,才前往酒店办理入住。
当我到达酒店门口时,发现酒店早早地为我们准备了“美团骑手消毒专区”,自己先做好全身消毒。随后,把通行证、身份证等证件信息提交给前台,就可以顺利入住了。
打开房门,看到干净整齐的双人间,再想想自己之前自作主张睡了四天的纸板箱,我有点想笑又想哭。但无论如何,那会是我一段特殊的人生经历。
入住的爱心酒店
睡在酒店舒服的床上,我激动得晚上两点多才入睡。在酒店休息得很好,我也更有力气去跑单。我接的都是站点指定的单,站长也很严肃地提醒我们:不能随意接跑腿单甚至自己加价跑腿费。
现在,我们每天都要做一次核酸检测,除了规定的抗原检测外,我昨天自己一共做了9次抗原。此外,还自己购买了KN95口罩。我总想着,安全第一。
这段时间,我送的最多的就是超市的一些生活物资,以及咖啡馆,当然不是送咖啡,而是咖啡馆制作的一些面包等物资。正如很多同行所说的,我们绝大多数不存在日入上万的情况,像我自己平均每天能赚个八九百。对于这个收入我已经很知足了。
让我感动的事情也有很多。一位好心的女士知道我们骑手外面跑单吃饭不容易的情况后,已经连续给我买饭几天了。她总是会提前联系好商家,让我过去拿。无论我怎么说,就是一分钱都不要,还说把我当亲弟弟一样对待。
老家的爷爷奶奶放心不下我,总打电话让我疫情结束了就回家。但疫情结束后,我会选择继续留在上海。坦白说,我还是很喜欢在上海做外卖骑手的。虽然我总是担心天气炎热皮肤晒黑以后,不好找对象了。人常说,要是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区别?我总是告诉自己,即使翻过身我还是一条咸鱼,但是我至少努力过了。
4月18日晚,夜深人静时,上海的街头上空无一人,我骑着电瓶车安静地驶过再熟悉不过的几条街。内心突然有个强烈的愿望——我想回自己曾睡过四个晚上的武宁路的桥洞看看。虽然,自己已经住在酒店多天,但是我也担心着自己的同行兄弟们,是否有的人和我一样,不知道有爱心酒店这件事?或者说不好意思去麻烦别人?
4月18日,徐大伟拍摄的寂静的上海街头
当我终于到达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时,眼前的一幕让我无比欣慰——桥洞下空无一人,恢复了往常的安静。我心想,曾经睡在桥洞的兄弟们,或许都已经像我一样被妥善安置了吧?
新闻晨报·周到APP 记者 牛强
图片 | 受访者提供
来源: 新闻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