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生重病要看望吗(初恋突然去世)
初恋生重病要看望吗(初恋突然去世)周小钰噙着泪埋头奋笔疾书,直至手腕酸痛不已,才勉强允许自己歇息片刻。一抬头,瞥见身侧的靳峰同样在奋力抄写,而且写的内容和她一样。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如获大赦欢喜离去,教室顿时一空,只剩下被罚抄的周小钰和她的同桌靳峰。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周小钰上学那会儿,总是想不明白,人怎么会比花还瘦呢。想不明白,也就记不住。默写时正好快到午饭时间,她饿得手脚发软,于是下笔成了“人比黄瓜瘦”。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个更年期妇女,脾气暴躁,认定周小钰是故意写错,罚她放学后不准走,将整首词抄写一百遍,告慰易安居士在天之灵。
老校区的围墙上缀满蔷薇,似乎很长时 间没人修理,疯狂攻城掠地,将触角伸向行人,粉的白的红的,一片灿然盛开姿态。
暮春的阳光极好,伴着花香微熏,本来是很容易让人心情愉悦的。周小钰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仿佛被什么掏空了心,如行尸走肉般在墙下游荡。踩过细碎的花瓣,每一脚都痛到骨髓里。
手机叮咚响个不停,同学群里还在讨论靳峰的死讯,越来越多的新发言渐渐让周小钰意识清明起来。原来,她不是在做梦。原来,靳峰真的死了。
围墙内传出朗朗读书声,周小钰怔怔地听着,听到最后一句,泪如雨下。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周小钰上学那会儿,总是想不明白,人怎么会比花还瘦呢。想不明白,也就记不住。默写时正好快到午饭时间,她饿得手脚发软,于是下笔成了“人比黄瓜瘦”。
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个更年期妇女,脾气暴躁,认定周小钰是故意写错,罚她放学后不准走,将整首词抄写一百遍,告慰易安居士在天之灵。
下课铃一响,同学们如获大赦欢喜离去,教室顿时一空,只剩下被罚抄的周小钰和她的同桌靳峰。
周小钰噙着泪埋头奋笔疾书,直至手腕酸痛不已,才勉强允许自己歇息片刻。一抬头,瞥见身侧的靳峰同样在奋力抄写,而且写的内容和她一样。
她惊讶极了,怎么不记得老师罚过他。
靳峰注意到她的凝视,转过头,微微一笑,拿起自己的作品,无比骄傲地问道:像不像你的字迹?
周小钰扫了一眼,脸上迅速灼热起来,抿了抿唇,不知说什么好。心慌意乱间对上男孩真挚的目光,她飞快地挪开眼,傻傻盯着自己抄的诗句。
之后,紧张到不知所措的周小钰完全听从靳峰的安排,在他的帮助下,很快完成了一百遍的罚抄任务。更奇妙的是,他们竟然成功瞒过老师的法眼。尽管很大程度是因为老师压根就没认真看,但也要归功于靳峰几乎以假乱真的字迹。
靳峰只是得意一笑,并无其他表示。
周小钰小心翼翼地保存着抄写本,无数次想问他为什么那样熟悉她的字迹,又为什么要帮她。终究羞于启齿,却渐渐情窦初开。
年少时的悸动最是让人刻骨铭心,靳峰和周小钰直到毕业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却将彼此埋入灵魂深处。
中考成绩出来,周小钰只考上一所普通的高中,靳峰则去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伴随着学业繁忙,两人联系渐少,慢慢在时光中走散。
然而,在周小钰的心里,那段单纯美好的岁月,是她人生中的高光时刻,在无数个孤独绝望的夜晚温暖慰藉着她。
可是现在,故事的男主角去世了。
凉风乍起,蔷薇花雨纷纷扬扬地落在周小钰脚下,她再也无法保持体面,痛苦地蹲下嚎啕大哭,顾不上行人侧目。
直到下课铃声响起,她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想起该去接儿子放学了。起身的瞬间,她一阵晕眩,再睁眼恍如隔世,仿佛反应不过来自己为何身处曾经就读的母校。
儿子的学校离这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周小钰不由得加快脚步。走了没多远,忍不住回头望去,所踏之路,落英缤纷,皆零落成泥。
呵,多美的光阴,都抵不过前路漫漫。
周小钰心下酸涩,却不再驻足。
接完儿子,路过蛋糕店,店员端着一盘刚烤好的椰蓉包站在门口请人试吃,热烈的香气熏得周小钰差点落下泪来。她不敢停留,拽着儿子的手拼命赶路,哪怕孩子大声喊叫他要吃蛋糕。
没有吃到蛋糕的孩子憋着一肚子气,爸爸一回家,他便打起报告来。
苏庆辉本来就板着脸,听到儿子这样说,登时火冒三丈,满面怒色地质问周小钰为什么不给孩子买蛋糕。
周小钰翻了翻锅里的菜,装作没听到。
苏庆辉被她的态度激怒,二话不说关掉火头,将她重重薅出厨房,一顿拳打脚踢。
周小钰蜷缩着身子,任由他打,似乎失去了痛觉,神色没有任何松动。苏庆辉看在眼里,下手更重,简直像要把她打死。
最终,还是儿子看不下去了,抱住苏庆辉的大腿求情。
苏庆辉的身上发出了一层汗,扯了扯领带,吐出一口浊气,神情中的戾气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异样的光彩。
他看了一眼状如死鱼的妻子,摸了摸儿子的头,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周小钰收到信息:老婆对不起,我又没控制住自己,刚给你卡里打了一笔钱,你和儿子买点好吃的。
周小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这样的生活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至少经常有钱拿。强烈的痛感在全身蔓延,她咬了咬牙,脑海浮现出一张温柔的笑脸,愧疚和想念铺天盖地地袭来。
微信叮咚作响,靳峰生前要好的几个朋友在同学群里号召大家为孤儿寡母捐款,配图是靳峰的全家福和他妻子的朋友圈。他的女儿才三岁多,睡觉前会喊爸爸亲亲。
同为女人和母亲,周小钰心中的情绪在这一刻发酵到极致。她知道靳峰是怎样对待家人的,所以,他的妻子现在一定绝望极了。
周小钰算了算自己的积蓄,往同学群里公布的靳峰妻子银行卡号打了十万块钱。
如果靳峰在天有灵,多少会原谅她一点吧。
时间能抹平一切伤痕,时间也能让人措手不及。
就在周小钰快要走出初恋去世的阴影时,苏庆辉暴怒至极地揍了她一顿后,提出离婚。
周小钰还来不及体会肉体上的疼痛,整个人被离婚二字懵住。哪怕经常遭遇家暴,她却从没想过离婚。
她艰难地开口问为什么,苏庆辉双目赤红,一把薅住她的头发,声音仿佛从地狱传出: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当我傻是吧,如果不是人家的老婆找上门来,我都不知道你居然敢给我戴绿帽子!
周小钰呆愣住,片刻后才反应过来,怔怔落泪道:我没有,我没有,我们是清白的……
苏庆辉哪里肯听她解释,丢下一纸协议,摔门离去。
协议上要求周小钰净身出户,并且以后不许探望孩子。周小钰惶恐极了,这两点都是她不能承受的,尤其是后者。
遮掩住满身伤痕,她匆匆找到我们,祈求我们帮她挽回婚姻。顿了顿,她哽咽着补充道,实在挽回不了,那就帮她打离婚官司,至少要拿到孩子的抚养权和抚养费。
和周小钰再三确定她没有出轨后,考虑到她缺乏自证清白的证据,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认为,当务之急是找那个诬陷她的女人对质。
周小钰脸色微微发红,沉默了好一会儿,拒绝了我们的提议。她像回忆起什么,神情呆滞,泪眼朦胧。她这种反应,我们不禁疑心她其实真的在婚姻里行差踏错了。
回家想尽办法苦苦哀求苏庆辉都没用后,周小钰再一次绝望地找到我们,要求帮她打离婚官司。她向我们展露了身上的累累伤痕,问这些能否帮她赢得胜算。
我们看着触目惊心的新旧伤痕,再看看她麻木淡然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这是一个久经家暴的女人。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她没能挽回婚姻。打成这样还要过下去,迟早一命呜呼。
官司不是很顺利,苏庆辉坚持周小钰婚内出轨,尽管他的证据只有一条陌生信息和几张通话记录截图。而周小钰对于此事不肯多说一句,只反复强调自己是清白的。我们不得不多方取证,从家暴方面着手。
最终,经过长达一年多的拉锯战,周小钰的婚姻分崩离析,她带着儿子和抚养费搬离了苏庆辉婚前买的大房子。
和我们一路并肩作战下来,她终于卸下防备,缓缓道出埋藏心底的秘密。
其实,她不是不愿意去见那个诬陷她出轨的女人,而是不敢去见,因为心中有愧。
周小钰以为,只要她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她和靳峰的事。她承认自己自私且凉薄,为了不引人怀疑,甚至没去送他最后一程。
直到苏庆辉提出离婚,听他提到人家的老婆,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她当然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她做梦都想告诉对方自己是清白的,可是她不敢。
因为,就算她没有插足她的婚姻,但她害死她的丈夫却是不争的事实。
周小钰还记得,她时隔多年第一次给靳峰打电话,是在卫生间里。她坐在马桶上,用花洒冲身上的血迹,为了缓解疼痛,她调的是凉水。适逢深秋,窗外寒雾朦胧。
这不是她第一次挨打。
为什么没有离婚,一则孩子太小,二则她放不下。她和苏庆辉扎扎实实地好过,婚姻一度是她理想的模样,孩子都上小学了。
苏庆辉是近两年才开始打她,而且是在公司受了气才打她。他挣钱多,压力大,需要发泄,无意中打了一次老婆后就上瘾了。打完后他就恢复正常,甚至比之前更好,会拼命弥补她。
周小钰带他看过心理医生,没用,之后照打不误。她被打的第二天总是不敢出门。然而不打架时,他基本是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她生完孩子后适应不了原先的工作,他便托关系将她调到轻松的岗位。
只是,挨打伤身伤心,时间久了,隐忍如周小钰也受不了。
她不忍让父母担忧,亦不想让朋友看笑话,然而独自承受之下,她快要爆炸了。她翻遍手机,最终在同学群里找到靳峰的号码,拨了过去。
遇到苏庆辉以前,她只喜欢过靳峰。虽然他们没有名正言顺在一起过,但他是她藏在心里的一束光。
她有点激动,靳峰居然一下子就听出她的声音。
听了她的倾诉后,他很愤怒,建议她报警,她笑笑转移话题。两个人聊了很多少年时的趣事,笼罩在她心口的阴霾散了许多。
挂完电话,她很轻松,又有点怅惘。靳峰举家搬去了外地,不然现在他们一定可以当面聊聊。他的声音那么温柔,像柔软干净的纱棉拥抱着她的伤口。
溺水的人一旦抓到一根浮木,又怎会轻易松手。
周小钰再挨打,必然会打电话给靳峰哭诉,他的宽慰是她的良药。他多次劝她报警离婚,她全都没有听进去。她想要的,不过是一点安慰,尤其是来自曾经喜欢过的少年。
多次劝诫无果,靳峰渐渐冷下来,不再陪她追忆青春。终于,他不耐烦地挂了电话,说要讲故事哄女儿睡觉。
他的声音消失的那一刻,周小钰的心也跟着坠落下来。她的伤口还在流血,她忘记了疼痛,只想来个恶作剧,报复这些凉薄多变的男人。
她拼命挤压伤口,弄出更多的血,涂满手腕,将水果刀压在上面,拍照发给靳峰,说自己活不下去了,希望下辈子还和他做同桌。
许多女人都是天生的戏子,殊不知,她们偶然的表演,有时会将别人置于深渊。
周小钰看着靳峰疯狂地打来电话,满意地笑了,没有接电话。然后靳峰发来信息,让她打120,让她坚持住,他正在赶来的路上。
一开始,周小钰只当他在安慰自己,没当回事,清理完伤口,上床躺下。苏庆辉每次打完她就会外出喝酒,儿子周末寄宿在公婆家,她一个人满腹心事,难以入睡。
靳峰又打电话来,她接通,他在那头语气着急,哄孩子似的说:你要挺住,我还买了你喜欢吃的椰蓉包,马上就到了……
周小钰隐约听到汽车鸣笛的声音,一下子坐起来,不知说什么好。靳峰居然真的来找她了,他还记得她喜欢吃椰蓉包。
她获得了异样的满足,没有告诉靳峰真相。她想抱抱他,谢谢他。
两地车程大约四个小时,靳峰到周小钰家附近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夜色苍茫,他满脸疲倦和焦急。
看到周小钰完好地出现,他呆愣住,瞥了一眼她的手腕后,他的神色冷下来。将椰蓉包递到她手上,他转身就要开车离去。
周小钰挽留未果,怅然无比地目送他消失在夜幕中。
这一夜,闻着椰蓉包的香味,她睡得很踏实,醒来已经日上三竿。
洗漱完毕,她正要打电话问靳峰是否平安到家,同学群里就传出他车祸去世的消息。他的好友说,警方初步推测是疲劳驾驶导致的意外。
周小钰立刻想到了他的满面倦容,顿时泣不成声。
怎么会这样呢!
她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就是想寻求一点安慰而已,为什么会这样。
她浑浑噩噩地在家躺了两天,以为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醒就会天下太平。然而,无论如何醒不了。她失魂落魄地来到母校,企图找出靳峰存活的痕迹,终究一无所获。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什么都没有了,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青春,余生只剩下悔恨和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