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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斋养心(书斋趣事坐拥书城)

书斋养心(书斋趣事坐拥书城)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终于相聚一起,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后来又有了越来越好居住的地方,几度搬家,空间日大,爱书藏书的他,也从书架到书柜,行头不断升级扩编,终于更有了一次相请众多亲朋举杯欢庆的乔迁之喜,赶巧还是1999年国庆,更平添几分喜气。新居面积不算小,衣食住行十分方便。看来他最得意的还是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有了一间真正意义上的书屋;靠窗一方书桌;靠墙一排书柜;居中一张沙发床,可坐可靠可卧,落地灯一旁侍候着。于是经常把门一关,一个人“惟吾德馨”去了。至于我,则另有琴房一间,聂耳钢琴一架,时有学生来访,也自然乐在其中。 然而这样平稳向前的生活步伐突然被打乱,十年之久的大风大雨来了…… 记得上“古文选讲”课,白头发的老师吟诵起《陋室铭》,怡然陶然,满堂学子也跟着摇头晃脑,沉浸在中国式文人的至高境界。步出课堂奔向饭堂,只见我未来先生的他还在晕晕乎乎地念念有词,什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可以调

家有书屋

文丨徐竞存

书斋养心(书斋趣事坐拥书城)(1)

先生是个嗜书之人,我悟到这一点很早,所以读大学时,送给他的头件礼物就是一本新出的朗诵诗选,翠绿色封面。至今还记得他睁大眼睛的欣欣然。

他自述家世,出身书香门第的母亲,即是一位书痴。家道中落,八年离乱,流落湘西,身边一群大小儿女,案头一堆教案作业。老人家的唯一乐趣,就是待到夜半时分,青灯之下,架着那深度近视眼镜,去读借来和租来的曹雪芹、张恨水,还有来得很远的巴尔扎克。作为长子,先生常不忘冲泡一碗酱油锅巴给母亲做宵夜,而她床头枕边的那些书,也成了儿子之所好。人生在世要多读一点书,要有一些藏书,最好能有一间书屋,他很同情渐渐衰老的母亲,像这样常常念叨的一点可怜愿望,一世到头也终未能实现。先生长得很像母亲,而读书爱书,看来也成了遗传基因。

记得上“古文选讲”课,白头发的老师吟诵起《陋室铭》,怡然陶然,满堂学子也跟着摇头晃脑,沉浸在中国式文人的至高境界。步出课堂奔向饭堂,只见我未来先生的他还在晕晕乎乎地念念有词,什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可以调素琴,可以阅金经”,等等。

未料,离开大学后,竟是长久的关山阻隔。我入伍远去南粤,他则被分配到湘南一个还没有电灯的小县城。离校时,他全部家当就是一个大被包,半纸箱书,是每月五元零花钱中挤出来买的。不久,我即到他安身的那个学校那间光线很暗的住房去看望。一桌一椅一床,还有一个竹编书架,说是找总务室从仓库里翻出来的。他时而不经意地用手去扶一扶那些东倒西歪的书,眼里竟有些许的自得。

以后,几番努力使他变成了一个“专业作者”,调到了一个大一些的城市,有了一间大一些的住房,少不了的书架,也由小到大,一变为二,由竹制的换成了木制还上了漆的。不用说,书也增加了许多。

然而这样平稳向前的生活步伐突然被打乱,十年之久的大风大雨来了……

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终于相聚一起,有了一个安身的地方,后来又有了越来越好居住的地方,几度搬家,空间日大,爱书藏书的他,也从书架到书柜,行头不断升级扩编,终于更有了一次相请众多亲朋举杯欢庆的乔迁之喜,赶巧还是1999年国庆,更平添几分喜气。新居面积不算小,衣食住行十分方便。看来他最得意的还是实现了历史性的跨越,有了一间真正意义上的书屋;靠窗一方书桌;靠墙一排书柜;居中一张沙发床,可坐可靠可卧,落地灯一旁侍候着。于是经常把门一关,一个人“惟吾德馨”去了。至于我,则另有琴房一间,聂耳钢琴一架,时有学生来访,也自然乐在其中。

然而不久,先生却又不满足了。一是藏书本已不少,无奈出版事业繁荣昌盛,家中新书日增,书柜爆满,上堆下摊,内外两层,挤成了难民营。加之订的赠的买的各类报纸杂志,满屋子泛滥成了灾。不满之二,我常上声乐课,男孩女孩引吭高歌,先生初闻开心,继而心慌,到后来则闻歌起身,旋即落荒而逃。

终于机会来了,忽听得本栋某户另购新居,现房折价出售。好个先生,自持财政稍有盈余,竟来不及与我打招呼,闻风而动,三言两语就谈了下来,两三日后,就公证,就纳税,就付款,房子就到手了。85平方米就做书房?有人惊愕,还有有经济头脑者摇头,而先生则自得其乐,趁着兴头,忙着装修,抓紧打扫,置点家具,最最重要的是一口气新买了六个大书柜,再加上一张可以堆放许多书的老板桌。就这样,一间像模像样的书屋悄悄而又隆重的诞生了。时间也真巧,又赶上新中国成立55周年,又是喜气平添了。

这一回,一不请客,二不张扬,就两人在屋里共同检阅。瞧那银光闪闪的玻璃柜门里,多年来先后入伍的各类书籍碟片,按兵种排成整齐方阵,肃然无声,听候召唤。一晃眼,又好像置身于密密树林中,饱吸日月光华的万千生灵散发出各种芳香,引人入胜。再凑近细看,默念着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名家或新秀的名字,恍然置身街头巷尾,可轻轻叩响任一家门环……

是的,的确很好。看着他那志得意满微醺欲醉的神态,我也不禁于感慨中若有所思起来。他早已不是在寒窗前博取功名的弱冠少年了,也不是博览群书勤奋笔耕而著作等身的学问家,亦非那种高阁藏书自附风雅的贤人名士,他实在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那么,爱书藏书兴致何至于如此,乃至一生中有意无意地却又坚持不懈地向往和追求?

正巧,读到有关读书的一位名家之言:“罗曼·罗兰说,任何作家都需要为自己构筑一个心理单间。书房,正与这个心理单间相对应。一个文人的其他生活环境、日用器物,都比不上书房能传达他的心理风貌。书房,是精神的巢穴,生命的禅床。”我想,大概是这个道理。

先生年过花甲方才有了这么一个“单间”,但比之他爱书的老母,更不用说比那些战乱年代苦苦寻觅一张“平静的书桌”而不得的读书人众,实在是幸运的。能“坐拥书城,享受人生大安详”,乃是他的福分。

(《草色怡然》 潘一尘 著 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 本文为书之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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