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端嫁得金龟婿亦苦亦甜的故事(心悦清贫书生被拒)
无端嫁得金龟婿亦苦亦甜的故事(心悦清贫书生被拒)不论福气还是服气,这书啊,他还是得给我搬的。江浮有气无力,“是啊,服气。”不过搬书这种体力活,当然是我出主意,江浮出力。江浮听了我的想法后表情很麻木,哦,不,是很从容,“江木槿,有时候我真的很疑惑,上辈子我该是积了多少阴德,才能摊上你这样的妹妹。”我对他眨了眨眼,笑盈盈道,“你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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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日天朗气清,我心血来潮将书房里的书册全都搬到了院子里。
美其名曰去去霉气,其实就是闲得慌。
不过搬书这种体力活,当然是我出主意,江浮出力。
江浮听了我的想法后表情很麻木,哦,不,是很从容,“江木槿,有时候我真的很疑惑,上辈子我该是积了多少阴德,才能摊上你这样的妹妹。”
我对他眨了眨眼,笑盈盈道,“你的福气。”
江浮有气无力,“是啊,服气。”
不论福气还是服气,这书啊,他还是得给我搬的。
然后搬着搬着,江浮突然对我道:“程昔年快回来了,你可知道?”
程昔年啊……我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我曾听习温先生讲过,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可时隔这么久,我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依旧做不到心如止水。
许是因为,这个人于我,总代表写一些无法诉诸于口的心绪。
我强压下心中动荡,将刚刚掉在地上的书册捡起,放回书架,才终于有力气扯出一抹笑,“现在知道了。”
我与程昔年,相逢于璟帝十年隆冬。
时王周璟,治国有方,政通人和,使百姓各安其所。
这是习温先生与我讲的天下。
我也一直以为,大周便是如此处处安乐。
直到我见到程昔年,方知这世间繁华之下,亦有人苦苦挣扎。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十二月初七,寒霜正冷,雪光漫上枝桠,天地间一片纯色的白,唯有那个青年一袭黑,如一棵苍劲挺拔的松,傲然立于寒风朔雪之中。
他衣着单薄,深冬里也只身着秋衫,不怕冷似的。
寒风凛冽,席卷过廊下的流苏风铃,带起一片脆响。
许是我的目光过于专注,又许是盯着他看的时间实在太久,青年似有所觉,抬眸回望过来。
猝不及防,我们的视线就那般隔着茫茫大雪蓦然相撞。
唉,偷看被抓包了怎么办?
那就只能光明正大地看了!
遂我微微扬眉,冲他遥遥一笑。
青年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收回了目光。
行吧,我姑且当他害羞了,毕竟我生得很漂亮,笑起来就更漂亮了。
2
后来我问江浮,今日他带回家的那青年是何人,江浮随口答道:“程昔年,我同窗,怎么?”
我转了转手中沾了墨的毛笔,好整以暇道:“没怎么,就觉得他长得好看,想嫁。”
江浮一脸麻木,语气都没变一下,“是吗,你前天还跟我说想嫁另一个。”
我看了眼江浮白色衣袍上的黑色墨点,趁他不注意默默放下了手中的毛笔,理直气壮道:“这能怪我吗?要怪只能怪你隔三差五往家里带同窗,每月还都不重样。”
我做了个嫌弃的表情,“江浮你好花哦。”
江浮:“……合着是我见一个爱一个?”
我微微扬眉,“难道不是你让我见一个又一个?”
江浮:“……”
我推了推江浮,“给我讲讲啊,这人怎么样?”
江浮,“三代贫农,根正苗红,怎么样,还心动吗?”
我,“心已死,谢谢。”
不过我更好奇了,“这样的人不在你的交友范围之内啊,江浮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县学里搞霸凌,然后被人找上门来了?”
江浮忍无可忍,“我是那样的人吗?”
我一脸犹疑,“你不是吗?”
江浮:“……”
我推了推他。
江浮面无表情,“心已死,勿扰。”
我莞尔,“别呀,好兄长,快给迷途的孩子讲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江浮冷笑,“无事江浮,有事兄长,江木槿,你活的好明白哦。”
我羞赧一笑,“别夸我,会膨胀。”
江浮深吸了一口气,“你赢了。”
“程昔年是来接他妹妹回家的。”我听江浮道,“他妹妹之前在东街卖什么松花蛋,质量出了问题,好多人到县衙里闹呢,阿爹念程五是女子,便只让她赔偿了那些人的损失,教育了几句就将人放了。”
我听罢点点头,“所以松花蛋到底好不好吃?”
江浮,“……所以你的关注点在哪里?”
我理所应当,“松花蛋啊。”
江浮,“……我就多余问你。”
继而他笑了笑,“不过话说回来,程昔年那妹妹作起妖来跟你也算平分秋色,家里好好的鸡蛋非要整成松花蛋,钱没赚到不说,还倒贴进去不少,程家这个冬天怕是不会好过。”
我也笑了,正想说些什么,却见江浮无意间低了下头,看到自己衣摆上的墨点后瞳孔皱缩,然后随手抄起桌上的竹简,整个过程堪称为行云流水、熟稔至极。
程家这个冬天好不好过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接下来不会太好过。
我撒腿就跑,徒留身后江浮撕心裂肺地喊叫响彻云霄。
“一个月满共才三十一天你能弄脏我三十二套衣服,江木槿,你给我站住!”
3
我再见到程昔年,已是来年回春。
那日天朗气清,我闲来无事,决定遵循惯例,下乡体察民情。
这差事原是阿爹派给江浮的。
但江浮人懒,我又爱玩,于是我两一拍即合,由我男扮女装,代替江浮下乡。
这事一两次还行,次数多了自然也被阿爹发现了,不过阿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戳穿。
而落在我眼里,没戳穿就是默许,默许就是赞同,赞同就是支持啊!
遂我又又又开开心心的下乡了。
华清县下辖五镇十六村,这次我挑的地方,便是中十六村里最贫困的那位——长泽村。
长泽村背靠大仓山,环境可谓是山明水秀,山明水秀,山明水秀的。
什么?大家问我为什么只用这一个词形容,在此我很负责任的告诉大家,不是我词穷,而是长泽村的优点除了山明水秀,就真的只有山明水秀了。
有生之年,我没从见哪个村能穷的如此整整齐齐。
一眼望去清一色的茅草屋,好像谁家要是砌了砖房就是背叛了革命的友谊。
甫一下马车,我就差点被那震耳欲聋的唢呐声吓回去。
太恐怖了,别的村迎接仪式都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长泽村没锣鼓鞭炮我理解,但到底是哪位神仙想出吹唢呐的?
还有那条写着“欢迎领导大驾光临!”的红布条又是什么鬼?
何为“领导”我已经不好奇了,开玩笑,是唢呐不够动听还是红布条不够吓人?
一片喧闹中,程昔年被人推了出来,“昔年在县上上过学嘞,您应该认识,让他带您转转?”
被迫上岗的青年神色冷淡,狭长好看的眉眼微垂着,透出一股锋利的冷。
我朝他眨了下眼,示意他不要戳穿我的身份,盈盈笑道,“那便劳烦昔年兄了。”
青年依旧没什么表情,清冽的声音却格外好听,如远山碎玉相撞清鸣,“不劳烦,走吧。”
一路无话是不可能的,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没话找话。
“昔年兄,你们村这欢迎仪式谁想出来的啊?”
程昔年淡声道:“我妹妹程五。”
原来是江浮口中那个作妖程度能和我平分秋色的女人。
我细思了下,江浮诚不欺我。
许是见我没什么反应,程昔年顿了片刻,又淡声询问了一句,“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我微愣了下,毕竟程昔年怎么看都不像会主动找话题的人,我在实话实说和善意的谎言中犹豫了一秒,还是决定如实道:“不怎么样,比起欢迎,更像送行。”
说话时,我一直注意着程昔年的面部表情,见他眉峰渐有聚拢之势,于是话锋一转,“但构思确实很新颖,极具创新,勇气可嘉。”
程昔年的眉头松开了。
然后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要去管程昔年的面部表情。
肯定是我和江浮斗智斗勇惯了,察言观色已经成了必备技能。
笑死,我要是没这必备技能的话,哪能每次都赶在江浮爆发之前成功跑路呢?
唉,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旧话重提,要说程五此人,江浮可是给我讲过不少她的事迹,像什么少时心智近痴,及笄之年忽而一夜清明,虽然嘴里还是时不时会冒出一两句别人听不懂的话……再比如她还能想出许多能赚钱的奇妙点子,卖松花蛋啊,改造睡衣啊,山上采草药啊等等。
总之也算一位奇女子了。
前有程昔年貌美如花,后有程五如此奇葩,于是我想也没想,直接拍板这次下乡就借助程家了!
4
拍板一时爽,分房间火葬场。
在接受了程家父母热情的招待后,或坐或站的众人都陷入了沉思。
程家一共五间房,程家父母一间,大哥二哥一间,三哥六弟一间,程五和程昔年单独各一间。
程五是女子,程家父母自然不会让我这个“男子”和她共住一间,那么我的选择只剩下——程昔年。
我与程昔年对视一眼,双双陷入沉默。
最终,是程母周氏先打破了沉默,“咳……小江大人,家里情况您也看见了,只能委屈您和我家阿四一间房了。”
我在家里哄长辈哄顺溜了,下意识接口道:“不委屈不委屈,该是我谢谢伯母款待才是。”
说完才意识到不对,刚想再说点什么补救一下,周氏却没给我这个机会,直接拍板,“那就这么定了!”
我:“……”
我不合时宜的想起江浮曾经对我的评价——好好的姑娘怎么就长了张嘴。
看着周氏一脸的温柔笑意,拒绝的话在我嘴边打了个转,终是没能说出口。
于是就有了现在我和程昔年大眼瞪小眼的场面。
程昔年的屋子里很干净,可重点就是太干净了啊!除了一张木床、一个木柜、一套老旧的桌椅,就只有正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
我:“……”
程昔年:“……”
他揉了揉眉心,“江姑娘去睡床吧。”
我再次环顾了下四周,确定屋里除了那张床没有再能休息的地方,“那你呢?”
“我打地铺。”说着,他从木柜中取出一卷凉席和一卷薄被铺于地上,直接背对着我和衣而眠。整套动作之迅速,让我甚至来不及反驳。
其实我也没法反驳。
春日夜寒,农家湿冷,如果让我打地铺的话,以我那身子骨,估计明天就可以直达保和堂了。
棉被的布料有些粗糙,磨的皮肤有些痒,我平躺在充满皂荚香的窄床上,毫无睡意。
一会想起摇摇欲坠的茅草屋,一会想起程家那顿全是素菜不见荤腥的招待宴,那是我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何为贫苦,何为无力。
从前我只知寒门出贵子不易,如今才真正看到,何为寒门,而能到县学里读书的程昔年,又有多不易。
后来我想,我对程昔年心动的源头,大概就是那夜里转瞬即逝的一份恻隐。
翌日我醒来时,程昔年已经不见了,和程昔年一同不见的还有屋里的桌子。
我这人向来浅眠,昨夜又睡的不甚安稳,他起身和搬走桌子的动静竟然都没有吵醒我,想来是刻意放轻了动作。
意识到这一点,我心中没由来的划过一丝愉悦,只是那愉悦太浅,我尚来不及抓住,便已无迹可寻。
我洗漱完毕后走出房门,先是吩咐与我同来的小厮去最近的镇上给程家添置了一张木床和一套桌椅,而后去给程家父母问了声早上好,一圈折腾下来,我终于在程三和程六的房间里见到了程昔年。
程三和程一程二去出农活了,房间里只有面无表情的程昔年,一脸嫌弃的程五和不服管教的程六,以及刚刚推门进来的我。
程昔年,“程六,这个字我教过你很多次了,为什么还会出错?”
程五,“四哥你别管他了,烂泥扶不上墙!”
程六,“你说谁呢?”
程五,“你谁烂泥我说谁!”
程昔年,“都给我闭嘴!”
我:“……”
虽然我没开口,但莫名觉得自己也被吼了。
我讪然低咳了声。
终于黄天不负厚土,这声清纯不做作的低咳终于让兄妹三人意识到屋里又多了一个人。
然后除了我本人之外,其他人齐刷刷对我行注目礼,于是本来觉得没什么的我,突然感觉自己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最后是程昔年先开的口,“找我?”
我微微一笑,真诚反问,“不然我来找桌子?”
程昔年:“……”
他表情僵了僵,半晌才道:“什么事?”
我莞尔,“也没什么事,就是想让你带我出门转转,不过既然你正忙着教育弟弟,不如……”
我换个时间再来?
那是不太可能的。
于是我很自然的开口,“我来帮你教育?”
程昔年尚未开口,倒是程五直接冷笑出声,“我这个高等学府毕业的高材生都教育不了,你一个满脑子封建迷信的古代人是真敢说。”
我笑眯眯看她一眼,“这位妹妹,我虽不知何为高等学府,何为高材生,但我确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当代人。”
程五看我的目光似有怜悯,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这便是你的可悲之处了,身为古人而不自知,崇拜封建糟粕而不自知,一辈子庸碌无为……唉,可怜,可怜啊。”
我小小的脑袋里不禁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哈?”
程五目光如炬,“你们这些古代人,都已经被皇权洗脑了,人人平等才正道啊!”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你可能需要去保和堂一趟。”
我觉得自己自己已经劝说的很委婉了,程五却还是怒了,“你骂我有病?”
难道不够明显吗?
程昔年揉了揉眉心,“程五,你去给大哥他们送饭吧。”
程五冷哼一声,带着一身火气离开了。
而我摇头轻笑,无视程六奶凶奶凶的眼神,将他的字帖又翻到了新的一面,拍了拍他的肩,“加油吧。”
程六:“……”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程六会掀桌暴走,不过迫于程昔年的威压,他还是乖乖握着毛笔描字了。
趁着程六描字帖的空挡,我拉着程昔年闲聊,“昔年兄,为何你们家除了你的名字,其他人的名字都起的那么……嗯,率真随性?”
程昔年看了我一眼,“昔年两字是老师后来起的,我原名……”
他顿了下,淡声续道:“也和他们一样率真随性。”
我微微扬眉,“你在家中行四,那你的原名是叫程四?”
程昔年微微颔首,再开口时声音里似乎揉杂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笑意,“但我还是更喜欢昔年这个名字。”
5
程六狂草般描完了一页字帖,我接过来看了看,在里面圈出来几个写的好看的,然后解下自己的荷包,挑出几块桂花糖给他。
程六眼睛一亮,“给我的?”
我笑着点头,“是啊,给你的奖励,我圈了几个圈,就奖励你几块糖。”
程六表情有些懊恼,似乎在后悔刚才没有认真写,我不禁莞尔,“你要不要再描一页?”
程六连连点头,生怕我收回那句话似的。
这次程六描的很稳,字也好看了许多,我圈出了里面三个写的不好看的字,然后扣除了程六三块桂花糖。
程六手里握着剩下的几块桂花糖,满脸惊奇,“?”还能这么玩?
我被程六的表情逗乐,用胳膊肘轻轻撞了下程昔年,“哎,昔年兄,你弟弟比你可爱多了。”
程昔年声音依旧清冽如雪,也依旧听不出情绪,“是吗?但我字写的比他好。”
我侧眸笑他,“跟小孩比,幼不幼稚?”
程昔年别开眼,薄唇抿成了一条平直的线,神色也有些冷,耳垂却逐渐漫上一层淡粉色。
天啊,我刚才那句话怕是说反了,应该是程昔年更可爱才对。
教完程六描字,我终于如愿和程昔年出了门。
路上先遇到了王大婶,她塞给我两颗鸡蛋,然后又遇到了李大叔,他塞给我一篮子野菜,再然后遇到了提着一壶酒的村长,吸取前两次的经验教训,在他出声叫住我之前,我抓着程昔年掉头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后,我气喘吁吁停下来,等平复好呼吸后才和程昔年继续慢悠悠往前走。
“你们村的人怎么这么热情啊。”
程昔年淡声将了个冷笑话,“可能是你长的比较讨喜。”
大家都听听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比较讨喜?我明明非常讨喜好不好!
我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呵。
程昔年很上道的转了话题,“你很喜欢吃桂花糖?”
我拆糖衣的手顿了下,“没有吧。”
程昔年没反驳我,但那表情明显是不信。
我笑了笑,将糖块放进嘴里,“确实不喜欢,但也不讨厌就是了。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要喝各种药,药很苦,苦时间长了,就总想吃点甜的。但阿爹不许我吃,因为会影响药效。现在我身体好了,再也不用担心会影响药效了,所以总会备些糖在身边,时不时吃两块,就当补给小时候了。”
程昔年听完后没说话,我也没指望他说话,只是一时有些感慨罢了。
许是我想的过于入神,没怎么注意脚下,于是不出意外的脚底一滑,还好程昔年眼疾手快捞了我一把,才避免了我与大地母亲的热情拥抱。
程昔年松开手,语气有些冷,“走路看路。”
我讪然一笑,开口道了谢。
程昔年顿了下,声音缓和下来,“前几日下过雨,路有些滑,需当心。”
我胡乱点了下头,刚才被程昔年触碰过的地方莫名发烫,鼻尖也似乎还残留着那人身上的皂荚清香。
小径悠长,我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讲的那些话,其实是有些期待他说几句安慰的。
6
春日雨多,然后我眼睁睁看着程昔年从他的木柜里取出了一把做工精致的油纸伞,虽然伞面是几年前的老样式,但也绝对不是程昔年会买的东西。
我抓着那把油纸伞不放,“谁送的?”
程昔年看了我一眼,眸色微凉,“捡的。”
瞪我?他还敢瞪我,我还没瞪他呢。
捡的?要真是捡的还能这么宝贝,我碰一下就护成那样。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仙女我不气,我是仙女我不气,我是仙女我不气!”
程昔年:“……”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关爱一个智力缺陷者。
程昔年我跟你拼了!
目测了一下身高差。
算了,拼不过。
我狠狠剜了他一眼,松开手,“撑伞。”
程昔年乖乖撑开伞,大部分都偏向了我这边。
就,心里莫名舒畅了。
连着几天大雨,四月初终于放了晴。
程五约我上山打猎,我脑子一热就跟着去了。
然后猎物没打着,我和程五都双双落入了某位不知名猎户的捕猎陷阱里。
我:“……”
程五:“……”
我深吸一口气,“你不是说你受命于天,有女主命格,干什么事都会顺风顺水、逆天开挂吗?”
程五望天,“可能全班一起穿,就我开倒挂吧。”
我鼓掌,“你好棒哦。”
我们从日暮黄昏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终于有人找来了。
是程昔年。
我们掉下去的那个坑很深,程五踩着凸起向上爬了好几步才堪堪碰到程昔年的手。
等程五上去后,程昔年伸手来拉我,我摇了摇头,“脚崴了,动不了。”
月色很亮,映着程昔年的侧脸,青年脸色很苍白,我们掉下去的地方很偏僻也很隐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找过来,他一定费了很多功夫。
程五身上有伤,需要赶紧止血。
而我一他以一人之力绝对救不上去。
程昔年没说话,也没收回自己的手。
他似乎在抉择。
似乎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
月色下沉,树影阑珊。不远处亮起明火,是我那些随行小厮们找过来了。
我见程昔年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背上程五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而我那一声下意识的“别走”也淹没在茫茫夜色之中,无人问津。
7
我病了很久。
江浮臭着脸带给我每天都会带给我一块桂花糖,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谁让他帮忙带的。
那些桂花糖我一块也没吃过。
不是因为赌气,而是桂花糖会影响药效,但我想快点好起来。
比起吃程昔年送的桂花糖,我更想见他一面。
江浮轻叹了口气,在我床边坐下来,“说说吧,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把玩着手里的新得的桂花糖,直白概括,“喜欢,想嫁。”
“想嫁?你想嫁就能嫁吗?”江浮将我手中的桂花糖夺了过去,语气中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程昔年那样的人,不成才,必是清贫如洗,来日若面朝黄土,你可能受?若他成才,必是高官厚禄,来日若姬妾如云,你又可能受?”
说到最后,他竟是哑了音,“木槿,少时心动是否能抵过经年苦楚,程昔年又到底值不值得你托付终身,你该想清楚。”
“兄长。”我看着他笑了笑,语气亦是认真,“他清贫,那我便只求三餐四季,有屋可栖。
“他若娶妾,那我便是拼死也要得一纸和离,断不会委屈自己。”
空气静默良久,江浮终是叹了一口气,“阿爹那边我会帮忙劝说,你真是……怎偏生就看上这么一个!”
为何看上程昔年?
许是因为去岁寒风朔雪中的匆匆一瞥,许是因为他家徒四壁依然一心向学,许是因为雨后小径的那次意外触碰温度长存,许是因为他执伞时下意识的倾斜……
许是因为,那夜朦胧的月色下,想有个理由能叫住她。
我再见到程昔年,已经是夏末时候。
青年比起上次见的时候又长高了些许,下颌线也初现锋利,他蹙眉看着我,“你身体好些了?”
我轻笑出声,“当然好了,不然江浮可会不放我出门。”
程昔年眉头松开了,声音和缓道:“来找我做什么?”
我不答反问,“程昔年,你有没有想象过,未来要娶什么样的娘子?”
程昔年冷淡道,“没想过。”
虽然他不配合,但我还是要说下去的,我笑了笑,故作从容的开口,“那你觉得我怎么样?”
程昔年示意我环顾一下四周,“看到什么了?”
我如实道:“看到我上次用的床没搬走。”
程昔年:“……”
他轻柔了下眉心,直言道,“我现在很穷。”
我眨了下眼,“我知道啊,难道我在你眼里不是能够同甘共苦的人吗?”
程昔年笑了下,那是我第一次见他那样笑,笑的宠溺又无奈,出口的话却字字伤人。
“你知道从长泽村搭牛车到县城需要多少钱吗?吃过又冷又硬的粗面馒头吗?分得清钱山上的野草和野菜吗?能在大冬天只穿秋衫盖薄被御寒吗?”
说实话,我不知道,我没有,我分不清,我不能。
“你不知道,你没有,你分不清,你不能,所以江木槿,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要与我同甘共苦?
“那样的苦……”
我以为他接下来会说“你一天也受不得”,却听他道,“我一天也不会让你受。”
那时天光正好,碎光透过窗棂笼罩进来,映在他眸底格外亮。
他说,“江木槿,你若想当我程昔年的娘子,只有一个要求,等我来娶你。”
8
“程昔年快回来了,你可知道?”
程昔年啊……我抬手遮了遮刺眼的阳光,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我曾听习温先生讲过,时间是抚平一切的良药,可时隔这么久,我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依旧做不到心如止水。
许是因为,这个人于我,总代表写一些无法诉诸于口的心绪。
我强压下心中动荡,将刚刚掉在地上的书册捡起,放回书架,才终于有力气扯出一抹笑,“现在知道了。”
程昔年此人,璟帝十二年的金科状元,如今的当朝右相,也是我的夫君。
心悦清贫书生被拒,几年后他成了金科状元,却来娶我为妻
我看向侍候在我身侧的婢女,“你知道这件事吗?”
婢女点头。
“为何不告诉我?”
“您之前不是下令,禁止所有人在大人外派的这段时间提起和他有关的事,名字都不行吗?”
那还不是程狗不做人,我就是怀个孕又不是要归天,他非让太医整各种滋补汤给我喝喝喝!
知道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多大的创伤吗?
“快快快,兄长,带上我房间里没吃完的凉糕和冰镇西瓜赶紧从后门走,千万别让程昔年看见!”
江浮幸灾乐祸,“恐怕来不及了。”
我边把他往外推边道:“来得及来得及。”
“真的来不及了。”一道清冽且熟悉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
我僵硬回头。
程昔年笑容危险,“阿槿,你方才说,别让我看见什么。”
勿扰,阿槿已卒。
番
对于程昔年为何喜欢我这个问题,我曾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他答的比我问的还旁敲侧击,“一朝受惠于人,经年妄念成痴。”
整的还挺文艺范,我老脸一红,连忙追问自己给过他什么恩惠。
程昔年却怎么都不肯说了,让我自己想。
我左想右想,上想下想,终于在记忆的犄角旮旯里翻出了那么点模糊的形象。
我好像曾经用一把油纸伞,换过一个人的桂花糖。(原标题:《木槿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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