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来的未来（在还有未来的过去）
还未来的未来（在还有未来的过去）来吧 就不见了世界在雾中 那些人说着一个个闪过的镜头里，出现了周迅。《那时花开》的青涩回忆，“我爱你，再见”的一语成谶，在十几年后蓦然回首。《猎户星座》会给人一种久违的熟悉，是朴树旧作里《且听风吟》《那些花儿》里那种娓娓道来的凄切深情，不是某种具体的情感，如爱情、友情、亲情等等，而是一次全面的感伤。然后《猎户星座》给出了一个所在：世界在雾中。
总会有一些事突然提醒你，随着年龄的增长，会面对更多的、更密集的生死别离。
包括那些没有好好说再见的人，不知不觉就走散了的人，没来得及好好认识一下的人……
有一些看上去轻描淡写的歌，其实背后有着反复提炼过的遗憾，在情绪正好酝酿到位的时候，会有更深一层体会。有感触的几首歌，可能属于借题发挥、扭曲原意，但在很多人都有类似感触的当下，值得再品味一下。
“世界在雾中”2017年4月，朴树发行了新专辑《猎户星座》，但当时还不是完全体，最后一首曲目《……》只有不清晰的音乐和呓语。直到半年后，朴树在很少更新的微博上，发布了那首“未命名曲目”——也是专辑同名曲——《猎户星座》的MV版本。
一个个闪过的镜头里，出现了周迅。《那时花开》的青涩回忆，“我爱你，再见”的一语成谶，在十几年后蓦然回首。
《猎户星座》会给人一种久违的熟悉，是朴树旧作里《且听风吟》《那些花儿》里那种娓娓道来的凄切深情，不是某种具体的情感，如爱情、友情、亲情等等，而是一次全面的感伤。
然后《猎户星座》给出了一个所在：世界在雾中。
世界在雾中 那些人说着
来吧 就不见了
从未看清过 这一座迷宫
所有走错的路口
毕竟和十几年前的歌不同，那些歌里也会唱“散落在天涯”，也会唱“待风将她埋葬”，但毕竟还是少年时的别离。十几年后，已经经历过真正的生离死别后，回头再往来时路，望着那些“迷宫”中“所有走错的路口”，能够给出那个更精准的描述——“世界在雾中”。
紧接着又是一段
那些死去的人 停留在夜空
为你点起了灯
有时你乘起风 有时你沉没
有时午夜有彩虹
有时你唱起歌 有时你沉默
有时你望着天空
那种平静中刺痛人的感觉，就像是听着听着歌，突来来了一句“那些死去的人，停留在夜空，为你点起了灯”。也许放在平时，会觉得这过重的字眼有些突兀，或者说，可以有更委婉的表达方式。但如果，你刚刚经历了身边人的离世，再听到这段歌词，就像被击中了泄洪的闸门，无尽情绪在静谧的夜空中四处流淌。
《人物》杂志近期发了一篇姜昕的采访，《嬉皮士的爱情》。里面写到一段张楚关于人生意义的回答：“你看见那个天上的星星了吗？那是我们的家，有一天我们都会回到那儿的，我们到这儿就是来旅行的，我们就好好地旅行吧。”
再联想回这段歌词，“那些死去的人，停留在夜空，为你点起了灯”，很美。
《猎户星座》另一段歌词里，朴树也还在追问自己的过去。“你是否得到了，期待的人生，梦里的海潮声”。
你还记得吗 那时的夜晚
是如何降临的
什么都不说 像来自天空
轻如指尖的触痛
你是否得到了 期待的人生
梦里的海潮声
他们又如何从 指缝中滑过
像吹在旷野里的风
在同专辑另一首歌《No Fear In My Heart》里，也有类似的追问
你两手紧紧抓着
如同身处悬崖
你小心翼翼地
以为你拥有着
貌似人生圆满
这么多年过去，在人生的迷宫里走得怎么样，满意吗？圆满吗？回望过去，遗憾吗？后悔吗？
而朴树应该也给出了他的答案，虽然世界在雾中，虽然走错了这么多路口，是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样子，像年轻时唱出《我爱你，再见》时的回答一样：
让故事再发生吧
让我的人生充满遗憾
一切都不必重来
什么也无须更改
生活在继续 舞会从来不曾停止
一错再错的 这故事才精彩
这也是《猎户星座》里其他曲目的相似态度，待阅尽悲欢，天真作少年。而这时的“少年”不是一句空话或者一种情怀，只是一个依旧敢爱敢恨的人。
“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朴树还有一首《旅途》，里面写到“爸爸带你寻找气球”的一段画面。万能青年旅店有首歌，也写到类似的画面——《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这首歌更著名、也更有世俗意义的歌词，是那句高潮部分的歌词：
是谁来自山川湖海
却囿于昼夜厨房与爱
而那段写到父亲的画面是：
来到自我意识的边疆
看到父亲坐在云端抽烟
他说孩子去和昨天和解吧
就像我们从前那样
剥离了抽象的意味之后，其实点题的字眼也很明显，“去和昨天和解”。当然，要直接放这句话，就太说教了。借着云端的父亲说出来，在做不完的“白日梦”和“玩笑”般的现实的对比下说出来，才有更宏大的意义，才能引出后面更抽象的解决办法：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置换体内星辰河流
用无限适用于未来的方法
热爱聚合又离散的鸟群
《揪心的玩笑与漫长的白日梦》的歌词里每一句都是诗化的语言，但并非空中楼阁，背后的真情实感是可以更巧妙击中人心的。在万青歌词里反复出现的“黑暗的心”，那句饱含遗憾和不甘的“记起我曾身藏利刃”，都能成为需要“和解”的理由。是不是要原谅过去、接受自己，在“握紧我矛盾密布的手”的画面里戛然而止。
“在还有未来的过去”所以这些其实都是写给自己的歌，无关风月。草东没有派对的《山海》也是一样。
《山海》的故事其实更简练，如果有机会回到过去，回到看起来“还有未来”的过去，如果自己重新来过，能否有渴望中的结局。
我听着那少年的声音
在还有未来的过去
渴望着美好结局
却没能成为自己
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山里走去
他明白
他明白
我给不起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但每一个在“还有未来的过去”当中的自己，还是会选择“转身向山里走去”“转身向大海走去”。
一面是“丧文化”的极致，是对过去和未来，对宿命的悲观。另一面，是不可断绝的少年心气，是他们之所以是摇滚乐的原因。这不是一种单纯的片面的“正能量”，而是“在雾中”、“和昨天和解”、和未来也和解的，真实的生命力。
人生固然充满失去和遗憾，这些可以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或者，可以成为你的一部分。
“我真的想回来 在我死的那刻”《召唤》，出自朴树的第一张专辑里，无形中对《猎户星座》的歌词，形成了从过去而来的遥远互文。那些“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那些“已不能回去”“抵达”的“往事”，成为内心深处模糊而清晰的召唤，最后给出关于遗憾、关于希望，关于过去、关于未来的答案——
——“我为它们活”。
在儿时没能数清的星斗下
我知道她来了
像风一样
那些旧时光
那些爱情
那些渐渐老去的朋友
在远方
寻找我
可我已不能回去啊
抵达那些往事
生命就这样的丢失
在那条苍茫的林荫来路
我真的想回来
在我死的那刻
它们在召唤我
我为它们活
艰难感动
幸福并且疼痛
【2021.06.19｜ No.3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