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红粉女子下场(解放后青楼女的宿命)
乱世红粉女子下场(解放后青楼女的宿命)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的秋仪、好吃懒做,懦弱自私的小萼,苏童描写了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性,他用“女女”对立的模式从侧面展示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让我们对那段废娼历史有了更全面的认识。或许因生活在温柔缱绻的苏杭一带,苏童的小说总有一种神秘、凄艳、颓靡的色彩。而在《红粉》中,作者也是把我们的视角拉到苏州妓院“翠云坊”为中心的区域,这一时空交错下,走出了两位“大时代的小女人”——秋仪、小萼。那些被改造的娼妓们最终命运如何?苏童关心的就是这些边缘人群的命运。苏童认为 :“女性是美好的,哪怕是从事着最低贱职业的女性——妓女,她们也是美好的,她们的不幸是美所遭逢的不幸,因而其性质都是悲剧。”苏童用细腻的笔触深入到这些女性的内心,这彰显了苏童强烈的人文主义关怀,体现了他对人的命运、归宿特别是女性的深入思考。
有时候,一个男人其实比女人还要了解女人,比如说苏童。
在苏童的小说创作中,对于女性的描写就占据了他文学作品的很大空间,比如说《妻妾成群》、《红粉》、《妇女生活》等等。今天我们就来读读苏童的中篇小说《红粉》,这部小说讲了一个新旧交替时代“娼妓改造”的故事。
说到“娼妓改造”,让我想到老舍《月牙儿》中的月容,月容身为暗娼被抓去劳动所改造,无疑,她和《红粉》中的秋仪和小萼面对的是同样的境遇。
新中国成立后,“禁娼运动”就开始轰轰烈烈的进行,这些妓女们被集中起来劳动、改造,想让她们慢慢地建立正常生活。人们想在很短时间就使这种延续了几千年的恶习罪恶“绝迹”,却鲜有人关心妓女们的生存状态,其实,在废娼背后还隐藏着无尽的无奈和悲凉。
那些被改造的娼妓们最终命运如何?苏童关心的就是这些边缘人群的命运。
苏童认为 :“女性是美好的,哪怕是从事着最低贱职业的女性——妓女,她们也是美好的,她们的不幸是美所遭逢的不幸,因而其性质都是悲剧。”
苏童用细腻的笔触深入到这些女性的内心,这彰显了苏童强烈的人文主义关怀,体现了他对人的命运、归宿特别是女性的深入思考。
或许因生活在温柔缱绻的苏杭一带,苏童的小说总有一种神秘、凄艳、颓靡的色彩。而在《红粉》中,作者也是把我们的视角拉到苏州妓院“翠云坊”为中心的区域,这一时空交错下,走出了两位“大时代的小女人”——秋仪、小萼。
爱憎分明、敢爱敢恨的秋仪、好吃懒做,懦弱自私的小萼,苏童描写了这两个性格迥异的女性,他用“女女”对立的模式从侧面展示了男权社会对女性的压制,让我们对那段废娼历史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秋仪:学会反抗,不妥协的人生才有意义“五月的一个早晨,从营队里开来的一辆越野卡车停在翠云坊的巷口。浓妆艳抹的妓女们陆续走出来,爬上卡车的后车厢去。”
小说一开头,苏童就将故事时间设置在妓女们被送到营房改造之前。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小萼显得无所适从,而秋仪则比较淡定,还慢慢地找零钱买烧饼,一边吃一边说着“死犯杀头前还要吃顿好饭呢!”两人的个性跃然纸上。
当然,她们即将面临的不是什么杀头,而是要先拉到医院看有没有“病”,卡车行驶在熟悉的街道,没人关心她们的去向,苏童在这里毫不吝啬对场面的描写,街道对面孩子们练习欢庆锣鼓,工人们挥舞纸旗唱着新歌,可卡车上却是十几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妓女,不时有人朝着卡车吐唾沫。两相对比,热闹与冷清,欢快与迷茫,让这群妓女的命运走向更显得扑朔迷离。
秋仪和小萼境遇相同,都是因为家贫,在16岁的时候就被卖入妓院,被逼无奈之下落入红尘,那时候她们其实没有什么选择的能力,只能乖乖就范。但是面对这次妓女劳动改造,俩人的选择却是截然不同。
在卡车即将驶出城门的时候,秋仪纵身一跃跳下了车,“她把高跟鞋踢掉了,光着双脚,一手撩起旗袍角飞跑,她跑的很快,眨眼工夫就跑出城门洞消失不见了。”留下惊呆了的小萼。
无疑,秋仪是勇敢的,她的“逃跑”是对命运的不妥协,她先是跑回妓院,想整理自己的金银细软,可是却被老鸨中饱私囊,泼辣的秋仪就干脆点起一根火把,硬是逼着老鸨把东西还给她,从老虎里拔出一颗牙来。
其实,秋仪已经有了投靠的人选,那就是老浦。秋仪与老浦不仅仅是妓女与嫖客的关系,他们对彼此有情有义,秋仪更是把老浦视作为情感的依托与终身的伴侣。甚至早在十七岁时,秋仪初遇英俊多金的老浦,就献上了自己的贞操,“在这个意义上秋仪无法忘记老浦给她的烙印和影响。”
但是秋仪却很通透,她深知男人也是靠不住的。在老浦甜言蜜语的攻势下,她戏言要挖了老浦的心看看,老浦准备带秋仪回家,在路上,她看着电影院外的广告牌,上面画着浓情蜜意的英雄和美女,秋仪说:“假的,什么都是假的,我就不相信男人会不喜欢逛窑子,把我们撵散了世界就干净了吗?”
秋仪侵染风尘多年,她深谙人性,也很清楚这场“改造”意味着什么?但是历史要往前走,就不得不牺牲一些命比纸薄的蝼蚁,而这些边缘人群的命运此时根本由不得自己把握,只能听着“一声令下”,随波逐流。
所以秋仪更加坚定自己逃离的信念,她不想向生活妥协,想为自己的命运做主,但是她又有着自身的局限性,不相信男人可靠但是还是宁愿相信这个老浦是值得托付终身的,或许与她而言,这就像是一场豪赌。
只可惜,秋仪赌输了。虽然老浦不介意秋仪的身份,但是老浦的母亲浦太太却对秋仪的到来大动肝火,对秋仪更是动不动就冷嘲热讽,后来浦太太对老浦又哭又闹,誓死要把秋仪赶出去,秋仪以为老浦会袒护自己,却没想到老浦却让她另找住处。
拜伦曾说:“男人的爱情是与男人的生命不同的东西;女人的爱情却是女人的整个生存。”
老浦的这句话彻底毁掉了秋仪的“爱情幻想”,也让她认清了事实。她当即收拾东西,大晚上跑了出去,然后去了一家尼姑庵,剃了头发当了姑子。
其实,苏童的小说中,温柔、知书达理的女子出现很少,他写的比较多的是那些带有“大蒜味”的女人。在苏童看来,很多男作家喜欢按照自我的角度,把女性设计为温柔顺从型,遇到出轨就忍让,遇到欺压就妥协,而苏童笔下的女性却是有生命力的,她们在顽强斗争,即使败了也依然有面对生活的勇气。
后来,老浦去尼姑庵找秋仪,却被秋仪拒之门外,秋仪早已不希冀从男人的身上寻找安慰,后来小萼改造出来和老浦结了婚,有了孩子。秋仪也是默默祝福,老浦贪污被枪毙,小萼投奔他人,秋仪把孩子抚养长大。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但是,我们从秋仪身上看到的是,一个曾被人不齿的妓女,她却不惜用生命为筹码换取自由,以实际行动表达内心反抗意识,以一己之力实现与历史的脱轨与逆行,这是何其的勇敢!
小萼:逃不脱欲望的束缚,就终究被其湮没与秋仪相反,怯懦柔弱的小萼缺乏逃离的勇气,所以她只能留在劳改营里接受改造。长期以来,她习惯依赖秋仪,秋仪逃后,她面对未知的生活产生里一种本能的恐惧。
改造营的环境很恶劣,“铺上有许多跳蚤和虱子,墙洞里的老鼠不时地跳上妓女们的脸,宿舍里的尖叫和咒骂声响成一片。”除此之外,令小萼更难以承受的是高强度劳作“从早晨到傍晚,小萼每天要缝三十条麻袋。其他人也一样,这是规定的任务,缝不完的不能擅自下工。”以前做妓女可以比较轻松的赚钱,结果到了这里,艰苦的劳作让“小萼的纤纤十指结满了血泡,她最后连针也抓不住了。”
受不了劳作的艰辛,小萼选择悬梁自尽。她想用这种方式逃离,无疑是一种消极的反抗。最终被哨兵发现,引起一片骚动。后来,领导专门给她做思想工作,可小萼却仍然浑浑噩噩不自知,她不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命运,只懂得不断地去依附别人。
两年后,劳改结束,小萼来到一家玻璃瓶厂工作,虽然经历了劳动改造,但是她好吃懒做的秉性却未曾改变,玻璃厂的工资根本无法满足她,直到遇到老浦。
此时的老浦也不似往日风光,家里的资产被查封,奢侈生活已被时代粉碎。老浦见到小萼,一见倾心,面对老浦的引诱,小萼选择了顺从。
在与老浦相处过程中,小萼暴露了她对物质的依恋和情感的放荡,她事事都以自我为中心,只顾吃喝玩乐,经常使老浦囊中羞涩而不得不东求西借。
后来俩人结婚,小萼怀了孕,她就趁机辞去了玻璃瓶厂的工作,完全实现了对老浦的依附。
马罗在《成年人》中说:“靠卖身出卖自己的女人和靠婚姻出卖自己的女人,她们之间唯一差别,是价格的不同和履行契约时间长短的不同。两种行为都是服务,前者有按次数付酬的顾客,后者是终身租给一个男人。前者受所有男人的保护,不许任何一个男人进行排他性的专制,后者则受一个男性的保护,不许其他男人侵犯。”
这一说法有力地揭示了老浦与小萼关系的实质,小萼其实就是把自己“卖”给了老浦。
小萼从未想过为家庭付出什么,只是一昧的索取,她嫌老浦在她坐月子期间就把保姆辞掉,丝毫不顾及家里已经快揭不开锅,她愤怒老浦给他做的东西难吃,殊不知,这个男人也是第一次委下身来伺候别人。老浦最先还是哄着她、供着她,但是小萼仍然得寸进尺,不是哭哭啼啼,就是大吼大叫,这让老浦忍无可忍。
一气之下,老浦就做了傻事,为了满足小萼的需求,他贪污了公款。
小萼用这笔钱肆意的消费,却不知道老浦为他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没过几天,老浦就被抓了,最后被枪毙,丢掉了性命,而这一切,都是由这个被“贪欲”蒙蔽双眼的女人造成的。
失去了老浦,小萼的生活更加艰难,她又回到了玻璃瓶厂上班,每天背着孩子辛勤劳作,低廉的工资付不起房租,为了继续留在租住的房子,她甚至和房东私通,却被房东太太发现,被打了一顿赶了出去。
自始至终,小萼都从未想过自立,最终他把儿子托付给了秋仪,跟一个在玻璃厂认识的北方大汉走了。
临走之前,小萼说:“我什么都明白,就是不明白我自己是怎么回事。”
或许这才是她的悲哀之处,因为自身的局限性,她从未觉醒,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选择,就是浑浑噩噩跟着欲念走。至于小萼离乡后,面临她的命运无非是继续依靠两性关系谋求生存,继续演绎“娜拉出走会怎样”的故事。
纵观全局,秋仪和小萼两个性格迥异的女子,让我们看到了“娼妓改造”的全貌,讽刺的是,没有经过改造的秋仪,却能够放下欲念,处处为别人着想,不给家里造成负担,宁愿嫁给一个鸡胸驼背的小男人。而经过改造的小萼,却始终被贪欲纠缠,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人生过得一团糟,死了丈夫,丢了儿子,毫无尊严地苟活着。
两相对比,不禁令人深思,“劳动改造”的意义何在?
其实,除了妓女本身的个性、意念原因外,社会也从未做好接受他们的准备,现实中,押解他们的解放士兵们,觉得她们脏,时不时出言不讳,改造期满回城做工的小萼仍然遭到女厂长的嘲笑欺侮,秋仪也先后被浦太太、姑妈等人鄙夷。
无论改造前后,人们对底层妓女普遍怀有高度戒备甚至排斥心理,这让这些妓女们,处在一个很尴尬的“真空”里,旧社会抛弃他,新社会又不接受她,她们的命运就如浮萍,只能不断地挣扎。
结语苏童的《红粉》正是在“废娼运动”历史的背景和氛围下,书写妓女们个人的命运。“在叙述秋仪、小萼的个体命运的过程中,所谓的历史真实、价值等稳定的、看似毋庸置疑的意义重新受到审视。”
而对于苏童来说,他曾说过:
“我并不觉得我有能力去从历史中接近真理。我不知道真理在什么地方。所有的历史因素在我那个时期的小说中都是一个符号而已。我真正有能力关注的,还是人的问题。”
以理性去探究本质,拥有一颗悲悯之心,我想这就是一个作家的伟大之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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