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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韵城童年回忆(童年记忆水磨坊之夜)

水韵城童年回忆(童年记忆水磨坊之夜)两袋麦子刚好磨完,父亲和母亲也来到了,可他们把身上的麦子袋换成面粉袋,不及歇歇气就又转身走了。顺口溜的来由听说是这样的:头些年,拖着四五个孩子的张寡妇上水磨坊磨面,守磨老爹可怜张寡妇日子过得艰难,免收了她十几斤粮的费用。十几斤粮要是掺足野菜可够一家人吃上好些天的,张寡妇感念老爹的这份恩德,就在河边的树阴下用自己的大白屁股酬谢了老爹。头一年麦收后跟着父亲到水磨坊去拉磨的时候,我可是高兴得每走一步,都把路心的黄尘和石坷垃踢腾起老高,踢腾出老远。大黄狗跟在身后几次不满地哼哼,见我死不悔改,气得箭一般往前直射而去。去到磨坊天已经黑了,父亲加满料斗就转身回返了,我则兴冲冲地带着大黄到月光下的河边玩耍,没多大会儿却被守磨老爹叫回磨坊,教我往料斗里加料、调节进料量、把面槽里的面粉往空布袋里撮。我心里直纳闷:老爹守磨收人钱粮,这些不都是他分内的事吗?教我干嘛?等我学会了,老爹就坐到一旁的火堆边衔着烟袋对着

水韵城童年回忆(童年记忆水磨坊之夜)(1)

“走啰,老三。”父亲背起一袋身高与他相比稍显逊色,但腰身绝对比他粗壮的麦子,慈爱地冲我说。

我背着一捆松明,仿佛老半天用两只鼻孔吸气,却只有一只鼻孔呼气,都快憋成一个充气皮囊了,嘟着嘴跟在父亲身后,两只脚交替着狠狠地往地上捣,无声表示强烈抗议。

从寨子里到水磨坊要途经大榕树、老九地、小梯田、大田坝、大红岩和黑林箐,并且全程崎岖陡峭,去时真想在腰间栓保险索,减缓俯冲之势,已经够不容易了,回来时更是只恨不能走一步就在脚板上铆个铆钉,以防后仰回滑,愈发地艰难。

我对上水磨坊情绪如此抵触倒也不是因为这些艰辛。

头一年麦收后跟着父亲到水磨坊去拉磨的时候,我可是高兴得每走一步,都把路心的黄尘和石坷垃踢腾起老高,踢腾出老远。大黄狗跟在身后几次不满地哼哼,见我死不悔改,气得箭一般往前直射而去。

去到磨坊天已经黑了,父亲加满料斗就转身回返了,我则兴冲冲地带着大黄到月光下的河边玩耍,没多大会儿却被守磨老爹叫回磨坊,教我往料斗里加料、调节进料量、把面槽里的面粉往空布袋里撮。我心里直纳闷:老爹守磨收人钱粮,这些不都是他分内的事吗?教我干嘛?

等我学会了,老爹就坐到一旁的火堆边衔着烟袋对着火苗出神,我和大黄则又久久注视着他脸上的白胡须。不知道大黄看着老爹的白胡须想到了什么,我想到一段顺口溜,禁不住埋下头偷觑着老爹嗤嗤窃笑:水磨坊,面粉白,面粉再白哪有守磨老爹胡子白?河心月亮比胡子白,河边张寡妇屁股雪一样白!

顺口溜的来由听说是这样的:头些年,拖着四五个孩子的张寡妇上水磨坊磨面,守磨老爹可怜张寡妇日子过得艰难,免收了她十几斤粮的费用。十几斤粮要是掺足野菜可够一家人吃上好些天的,张寡妇感念老爹的这份恩德,就在河边的树阴下用自己的大白屁股酬谢了老爹。

两袋麦子刚好磨完,父亲和母亲也来到了,可他们把身上的麦子袋换成面粉袋,不及歇歇气就又转身走了。

老爹也紧随着出了磨坊,我当他只是去方便,也没在意,哪知道他却溜回寨子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卧在火堆边的大黄注视着门外,不时发出一串悠长的哼哼声——分明是在哭!

狗眼能看见鬼影,看见鬼就哭,这种传说我听得多了,大黄那情状使我不由得禁不住带着哭腔脱口就喊守磨老爹,一口一声老爹,一声喊得更比一声亲切,一声喊得更比一声震撼空阒的河谷。

大黄又被惊得“嚯”地一下蹿到门口,看看我,冲门外一阵狂吠,再看看我,又冲门外一阵咆哮,让我愈发惊恐万状,急忙关上门,还用顶门杆顶紧。

磨坊鬼的传说也从我的记忆深处跳了出来:磨坊鬼通常都在半夜后出现,在被察觉之前一点点由小变大,等到发觉时已巨大无比,只看得到它的一只蹄子了。那蹄子就踩在磨盘上,随着蹄子慢慢变大,磨越转越慢,等到再也转不动的时候,磨坊里的人也就要没命了。

心里这样想着,眼前就产生了幻觉,看到磨盘正在一只硕大的蹄子踩踏下一点点变慢……

我可不想看到磨盘停下不动!我可不想被磨坊鬼给吃了!我得趁着腿还听我使唤,冒着被门外的鬼蜮吞噬的危险逃离磨坊,逃脱磨坊鬼!

想到这里,我抢到门边随手一拨顶门杆,拉开门就往外冲去。

顶门杆砸痛了紧随而来的大黄,它的惨叫声从身后传来,我只当它已落入磨坊鬼的血盆大口,吓得头也不回直往来路狂奔。

黑林箐浓荫掩映透不进一丝月光,一靛墨黑,若非被磨坊鬼吓坏了,我哪敢往里钻?

当我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闯进了黑林箐时,黑暗中又传来了几声“咩咩”的羊叫。妈呀,羊妖!传说中再也没有比羊妖更可怕的妖怪了!不知名的鬼蜮和磨坊鬼就让我心胆俱裂,现在羊妖也出现了,这下可全完了!我一颗心搡在了喉头。

刚逃到月亮地下,我被绊得一个狗抢屎扑趴在路心厚厚的尘土里,腾起好大一团蓬松的月光。

“嗖”,一条黑影从我身上蹿了过去,又在前方停住了。

“啊!”我发出一声绝望到撕心裂肺的惨叫。

“汪,汪汪!”前边黑影闻声发出一阵狂吠。

谢天谢地,不是鬼蜮冲到前边拦住了去路,而是大黄。可庆幸很快就被更大的恐慌取代了——大黄没命奔逃表明那些鬼蜮追上来了!我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往前逃命,跑几步栽一个跟斗,再跑几步又栽一个跟斗,每次栽倒爬起来都顾不上抚抚痛处就跑。跑到大红岩,我想起了从前拉磨回来时在那里一脚踩空,摔得尸骨无存的新强,还仿佛听到他在喊:“三娃,救我!”来到大田坝,听路下方那棵就是白天我都不敢走近的鬼抓树上,不断传来“唰唰唰”的抓挠声和“嚯嚯嚯嚯”的怪叫声。来到小梯田,又见寨子里死于难产的双凤,抱着一个血淋淋的婴儿老是在前边晃动。来到老九地箐沟,又遭逢前头不远的大榕树树妖作怪,沟里的溪水全变成了粘糊糊的血水,我一脚踩空栽进血水再也爬不起来了,绝望地迸出一串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惊叫。

“啊!”母亲和父亲再次从家里背了麦子往磨坊赶,刚走到大榕树下,才被箐沟底传来的惊叫声吓得慌了神,又见一条黑影迎面扑来,也吓得失声惊叫。倒是父亲就着火把的光亮看清那条黑影是大黄,一下子想到了什么,慌慌忙忙放下身上的麦袋,急急匆匆循声找来。

随后好长一段时日,我每夜都要被惊醒好几次,每次都要透一身冷汗,就是白日也常常发呆。母亲认定我的魂魄落了,每晚都要在暮色中站到村口的榕树下为我招魂,足足七七四十九天。

想到这里,我站住不动了。

“老三,你搞什么?赶紧走嘛!”

“爹,晚上去我害怕,我们白天去可好?”

“白天拉磨,晚上点苞谷去啊?误了节气吃什么?”

……

人生旅途,一路走来,说到月光看到月光,我想起的都不是唐朝那一帘子洒在大诗人床前的霜白,而是水磨坊、张寡妇的白、大红岩下新强的冤魂,是我那一夜永生难忘的惊吓,是父亲“舍不得孩子种不了苞谷”的无奈,因此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着水磨坊。可在那些独在异乡的岁月,因为对亲人的眷念要么小如铅砂坠落心底没法拈起,要么大得充盈于天地间无从把握,无奈之余又常常回到水磨坊,借水磨坊可通幽冥的月色瞻仰亲容,聊慰思亲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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