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可读可赏可藏的历代美文选(散文孟宪佳茶马古道走笔)
一部可读可赏可藏的历代美文选(散文孟宪佳茶马古道走笔)粗犷的号子响起在蓝色的地球上,神奇的埃及金字塔、玛雅文明、百慕大三角洲北纬30度文化带。雄浑的号子响起在中国的湖南,雪峰上与衡山相拥,红土与黄土承载,资江碧水润泽的安化。 细茶压成饼呀,香茶销西口… 重些压咧——慢些滚呀, 大杠压得好呀,脚板稳住动呀; 小杠绞得匀呀,粗茶压成粉呀;
茶马古道走笔
作者丨孟宪佳
黑茶号子
压起来咧——把杠抬呀!
重些压咧——慢些滚呀,
大杠压得好呀,脚板稳住动呀;
小杠绞得匀呀,粗茶压成粉呀;
细茶压成饼呀,香茶销西口…
粗犷的号子响起在蓝色的地球上,神奇的埃及金字塔、玛雅文明、百慕大三角洲北纬30度文化带。雄浑的号子响起在中国的湖南,雪峰上与衡山相拥,红土与黄土承载,资江碧水润泽的安化。
古称“梅山蛮地”的安化,“山涯水畔,不种自生”的黑毛茶树,吸纳天地精华,喷张原始野性,漫生于资江溪水纵横的峰峦云雾之中。中国古代楚文化的重要分支——“梅山文化”的传承者,质朴如土,厚重如山的安化人,自唐朝始,秉承浸透梅山蛮峒生产生活习性的工艺流程:采茶—色选—初制—杀青—揉捻—渥堆—发酵—复揉—明火—干燥,手工采制黑茶。于是,青山绿水间原始古朴的手工茶坊里,响起了千年不息的制茶号子:
好茶治百病呀,
黄肿包吃了能消肿呀,
止住泻病喊得应呀,
又止渴来又提神呀,
无名肿毒冇得生呀,
止咳化痰诊痨病。
哦哩喂呀喂哩哦呀,
压了三轮又一轮呀…
震山震水的号子,高亢处似山野汉子阳刚雄起的呐喊,深沉处似老中医悬壶济世汤头吟唱。就是这古老的制茶号子,吼出了中国黑茶之祖——色如铁的茯砖,型如柱的千两茶,催生了中国南方的黑茶马帮,开拓了千里迢迢的茶马古道。
古道沧桑
茶马之词,源于唐朝。古道之途,始于洞市。拉开历史的帷幕,展开祖国的版图,随马帮出发吧——
老得发黑的洞市青石街上,马帮已集结,带上高梁酒,饮马水池边。铃声响起,浩浩马帮溯麻溪河南行。一弦小径啼声得得,两岸青山猿啸声声。逶迤的山托起马首,潮湿的雾缠住马足。铃声步步高。过关山隘口,穿越壁立千仞的山门,马帮出高城峒,告别安化水千条山万重,一路西行向远方……
雪域在呼唤。马帮涉过冰封的长江、澜沧江、怒江,切入神秘的念青唐古拉山脉,踏上了青藏高原。马铃声响彻世界屋脊的天路。藏羚羊被惊醒,耗牛伴着茶马。于是,滔滔雅鲁藏布江畔,青稞酒羊粪火酿出的“锅庄”上,飘逸的七彩藏袍舞出了扎西德勒的吉祥云彩,顶礼的雪白哈达托起了扎西德勒的雪山光辉,滚烫的酥油茶里升腾起安化茯砖独有的松烟香。
天山在呼唤。马帮走西口,出阳关,折柳向天山。塞外大漠上,长河的落日扭合了丝绸之路与茶马古道,丝绸与黑茶,驼队与马帮从此相伴。于是,在哈密瓜香甜的季节,在烤全羊淌油的时刻,在恰克图的葡萄架下热烈的手鼓,伴着冬不拉、热瓦甫欢快的琴声,维吾尔、俄罗斯、哈萨克、塔吉克的民族歌舞正酣,安化黑茶掀开了神秘的盖头。
草原在呼唤。马帮沿着北斗星指引的方向,踏破阴山,走进草原,寻觅炊烟。马背民族的“那达慕”盛会上,纵马飞奔的赛马手,膀大腰圆的摔跤手,正大碗豪饮浓酽的安化黑茶。暮霭低垂后,圆月升起时,炊烟袅袅中,悠扬的马头琴声载着凝重的《嘎达梅林》长调,踏着暮霭中的轮轮草浪飘向远方。蓦然回首,蒙古包里的木碗中,安化黑茶的红汤正映照着静谧而辽阔的草原之夜。
从“梅山蛮地”枝蔓出来的茶马小径,跟在太阳的身后,过长江黄河,过雪线大漠,饱览了江南绿的青翠,雪域银的圣洁。从“梅山蛮地”拓展出来的茶马小径,顺着历史的经纬,自盛世唐朝而下,更朝迭代,饱览了民族团结的欢乐,也见证了民族战争的灾难。1938年,东来的民族侵略战争之火烧遍了中原大地,日军的铁蹄践踏了洞市老街的青石驿道。从此,茶马古道上再见不到马帮,再听不到铃声。走西口,出阳关,苍黄的天底下,古道,西风,瘦马,灰霾如幕,残阳如血,逃避战火的难民步履蹒跚,一片灾难中的死寂。
“夷人不可一日无茶以生,旦暮不可暂缺”。偏居西北的少数民族翘首茶马古道,祈盼带着“神秘之茶”的马帮铃声。经年累月的民族战火磨难,广袤苍凉的西北疆域,雪莲花合十,胡杨树翘首,蒙古包的饮烟竖起高香,祈求茶马古道上升起和平的曙光,祈求祖国繁荣的历史轮回。
盛世茶香
越过世纪的门槛,走进安化,万水千山一杯茶。茶香醉人,茶香醉笔。
从海拨600米的安化高城洞市老街,到海拨4000米的皑皑雪域,从山高林密的高家溪、马家溪,到天苍苍野茫茫的草原,安化黑茶马帮踏出了遥远的茶马古道,沿途留下了一个个不朽的历史地标。今天的洞市老街上,尽管石板驿道依旧,尽管栉风沐雨的百年木屋依旧,尽管歇人拴马的凉亭和饮马池依旧,但都成了安化黑茶历史底片上的几抹斜阳晚景。俱往矣,世代行走在茶马古道上的马帮,已成为中国南方尚存的最后一支马帮,一支专供游人骑玩的文化旅游马帮。山间铃响游人来,换了人间。今天,黑茶仍集结于安化,发散到四面八方,但青藏铁路上电力机车的轰鸣,宣告了茶马古道历史使命的完成。
从清朝同治年间,安化“三和公”号制作的千两茶,到今天白沙溪茶工喊着千年不息的号子,采用古老梅山蛮峒工艺手工采制的万两茶。安化黑茶翻山越岭,在上海百年世博会上一展形如柱,质如铸,价如玉的“乌金”风采。
盛世的灿烂阳光,久违的甘霖雨露,赋予了安化黑茶走出山门,走出国门的历史机缘。
哦哩喂呀喂哩哦呀!
压了三轮又一轮呀…
历史断层阻隔不了的黑茶号子,随着民族的复兴又震荡在“梅山蛮地”。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站在洞市,放眼江山万里,人们有理由相信:现实将告诉未来,当今的安化茶工已经接过茶圣陆羽之笔,正在从积淀着“梅山文化”的墨砚中润笔,将用辛勤的汗水续旷世《茶经》的崭新一页。
[责编:吴名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