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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汉战役转危为机(70年前的艰难抉择)

武汉战役转危为机(70年前的艰难抉择)中国中部的大城市武汉还是一派祥和,人们满怀热情地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规划着自己的美好生活。70年前的初夏时节,朝鲜战争爆发前夕,半岛局势波诡云谲。傍晚时分,小区空阔处,大妈们正在跳广场舞,伴奏的是一首经典的歌:“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何谓经典?它不会在时光中湮没、反而被赋予更深沉的力量,在每一个新的时间节点,都能让我们得以深情回望历史,自信走向远方。

文 | 关山远

来源瞭望智库(zhczyj)

中国正在走出疫情,城市的街角巷尾,重新弥漫起烟火气。

这熟悉的一切,让人恍若隔世,又百感交集。

傍晚时分,小区空阔处,大妈们正在跳广场舞,伴奏的是一首经典的歌:

“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到处都有青春的力量。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这是强大的祖国,是我生长的地方……”

何谓经典?它不会在时光中湮没、反而被赋予更深沉的力量,在每一个新的时间节点,都能让我们得以深情回望历史,自信走向远方。

1 英雄营长

70年前的初夏时节,朝鲜战争爆发前夕,半岛局势波诡云谲。

中国中部的大城市武汉还是一派祥和,人们满怀热情地投入到新中国的建设中,规划着自己的美好生活。

27岁的武汉监狱狱长曹玉海正沉浸在热恋中,深爱着他的美丽女护士已提出结婚的愿望,这位伤痕累累的战斗英雄,安享着出生以来从未体验过的和平时光。

但是,随即爆发的朝鲜战争,让曹玉海做了一个抉择。他听说自己的老部队三十八军途经武汉往北开拔,就找到部队,想方设法重新归队,再次成为一名营长,离开了火热的武汉和心爱的恋人,随三十八军踏上了朝鲜战场。

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打过五次战役,曹玉海参加了前四次,浴血奋战,战功显赫。在第四次战役中,三十八军负责西线作战,曹玉海率一营在汉江南岸阻敌,主阵地是三五○点三高地,需要死死咬住敌人主力,阻止其向东线靠拢,为兄弟部队在东线围歼敌人创造条件。一营的对手是美军精锐骑一师,飞机坦克大炮齐上,曹玉海带领战士苦战七天七夜,守住了阵地。

1951年2月12日,朝鲜冰天雪地,在又一次的反击中,曹玉海被数颗子弹击中,他留下来的最后一句话是:“注意监视敌人!”

武汉战役转危为机(70年前的艰难抉择)(1)

图为曹玉海。

他的遗物中,有临别时恋人送给他的一对枕头套,上面绣着五个鲜红的字:“永不变的心”——曹玉海回部队前,告诉恋人说自己在战场上随时可能牺牲,不要等他,姑娘就送了这对枕头套……

曹玉海的故事,在时任三十八军副军长江拥辉的回忆录《三十八军在朝鲜》一书中有详细记载。借由这本书,我们得以了解一位志愿军下级军官英雄事迹背后的丰富情感。

1923年,曹玉海出生在山东莒县一个种菜的贫苦家庭,身世凄惨:6岁时父亲因天灾交不起地租,被地主毒打致死;9岁那年,他被迫给地主放牛,受尽欺凌;抗战爆发后,日军大举进入山东,曹玉海的祖父被下乡扫荡的日军用刺刀挑死;不久,他的祖母和母亲都在贫病交加中相继死去……

1943年,曹玉海参加八路军,作战格外英勇。在抗日战争中,他被评为战斗模范;在解放战争中,他又当选为战斗英雄,曾荣立3次大功,获勇敢奖章5枚。

荣誉的背后,是一次次的受伤,在部队南下宜昌渡江战斗中,曹玉海又一次受伤,被送到武汉养伤,部队决定让他转业到地方工作。他就是在养伤时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安详美好的生活已在眼前铺陈开来,他也不需要新的战功来证明自己了。

武汉战役转危为机(70年前的艰难抉择)(2)

图为一名医护人员在炮火中救护伤员。

但是,1950年6月25日,朝鲜战争爆发,27日,美国命令第七舰队向台湾海峡出动,阻挠中国人民解放台湾的既定部署。就在几个月前,1月5日,美国总统杜鲁门还信誓旦旦地表示,美国不干涉台湾。

美军飞机侵犯中国领空,“联合国军”司令麦克阿瑟叫嚣“在历史上,鸭绿江并不是把中国朝鲜两国截然划开的不可逾越的障碍”;在台湾,本已山穷水尽的蒋介石开始幻想反攻大陆;在内地,残余反动势力也蠢蠢欲动,就连在沈阳改造的日本战俘都扬言等待美军解救,甚至,一些部队附近都出现了反动标语……

曹玉海有一百个理由不用再踏上残酷的战场,但他偏偏放下已经拥有的一切,重新穿上军装奔赴战场。刚刚通过流血牺牲走出屈辱历史、获得尊严的中国人,在又一次面临威胁时,深知如何去捍卫自己的尊严:“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曹玉海文化水平不高,但他在跟恋人分别时的一番话,说得非常精辟:“我不是不需要幸福,我不是天生愿打仗,可是为了和平,为了世界劳动人民的幸福,我就要去打仗了。”

《三十八军在朝鲜》一书中,江拥辉记录了这样一个细节:

曹玉海给副营长姚玉荣看恋人的照片,白衣、黑裙、短发、漂亮的脸庞。姚玉荣羡慕地说:“真漂亮,你小子真有福啊!”但是,曹玉海突然拧紧眉头,神情十分痛苦。姚玉荣跟曹玉海是老战友,从未见过他有这种神情,即使在打仗最凶险或者负伤的时候,都未见过他愁眉苦脸。姚玉荣不禁问:怎么了?曹玉海突然咬牙切齿,双眼怒瞪地咆哮起来:“八国联军真可恨!”

“八国联军”,这是曹玉海给以美军为主的“联合国军”起的绰号。一想到“联合国军”,曹玉海就想起八国联军入侵中国时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情景。

书中还写道,曹玉海让恋人不再等他,姚玉荣问:“你不爱她了?”曹玉海答道:“我死了也恋着她。”但他害怕自己回不来,不想耽误姑娘的青春。姚玉荣安慰他:日本鬼子、蒋介石的子弹都没打死你,你命大着呢。这时曹玉海说:“但愿死神永远不要照顾我。”

这段70年前的对话,今天读起依旧令人痛心。血洒朝鲜战场的志愿军烈士们,不只是一个个数字、一个个名字,而是有血有肉的平凡英雄,他们有自己的爱、有自己的怕,但当豺狼来了,他们挺身而出。

2 悲惨逃亡

如果豺狼来了,自己手里却没有猎枪,那是何等悲惨!

卢沟桥事变后,全面抗战爆发,著名作家老舍的夫人胡絜青曾在沦陷后的北平生活过六年,亲身经历过当亡国奴的屈辱。1943年,她带着三个孩子潜出北平城,一路经历艰难险阻,才与在重庆的老舍会面。她把北平见闻讲给老舍听,老舍因此创作了长篇小说《四世同堂》。

到了1986年,胡絜青把这段生活写成文章《沦陷之后》,其中写到她母亲之死,今日读来仍让人悲愤不已:

“(1937年)我母亲那年正是75岁高龄,她亲身经历了庚子年间八国联军侵占北京的苦难,亲眼目睹过八国联军惨绝人寰的烧杀掠夺。在我儿时,母亲时常像说恐怖故事似的,把这些灾难讲给我听。八国联军进北京后,分地段驻辖。我家住在阜成门附近,属意大利洋人占领。他们明火执仗地搜括抢夺,百姓连换洗的东西都被洗劫一空。青年妇女被他们污辱,溺井上吊的不计其数,被杀害的就更多。母亲恰是庚子年初才娶过门的新媳妇,看洋人闯入门,急忙地藏入空屋墙角煤堆里,幸好没被刺刀扎着,躲过一关。不久又从东邻闯进来一批洋人,母亲和左邻右舍年轻妇女挖通界墙,一齐钻过西邻几户的界墙大洞,才免遭受辱的灾难。”

“母亲饱尝了庚子年间当亡国奴的种种苦难,每当回忆起这些往事,不论是讲者,还是听者,都不寒而栗。在她高龄时,日寇再次侵犯国土,古老的北平再次被攻陷,百姓要再次当亡国奴。老母亲料到又要受到非人的折磨蹂躏,痛苦和焦虑使她急患了脑血栓,半身不遂,不能言语。家人请医生抢救,打针服药,但老人执拗拒绝,决心绝食,虽经晚辈跪求,仍执意将药碗摔在地上,不几天就与世长辞了……”

拥有灿烂文明的中华民族,是在屈辱中进入20世纪的,1900年,八国联军攻陷清政府的首都北京,在紫禁城阅兵,以此羞辱中国;短短37年后,古城北平又被攻陷,旋即,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上演了灭绝人性的大屠杀……

自从有国家以来,人类文明最大的悲剧,莫过于一个国家不能保护自己的国民。《日伪统治下的北平》一书写道:日军侵占北平后,残酷统治,监狱林立,宪兵、特务草菅人命,经济上疯狂掠夺,文化上推行奴化教育,当时北平人一度只能靠难以下咽的“混合面”度日,但“混合面”有时也难买到,怎么办?“日军的军马都用粮食喂养,那些军马吃豆类消化不完,拉出的马粪中有许多豆粒,附近有的居民就到马厩中偷拾马粪,回家用水淘洗后充饥。”

沦为亡国奴,命若草芥,谈何尊严?胡絜青写了这么一个细节:逃难的火车顶上都挤满了人,夜间过潼关城门洞,洞矮,“只听得哗啦啦地往下掉人,许多人坠车丧生,腥臭味冲鼻,惨不忍睹……”

日军打进山东时,12岁的兰陵少年王鼎钧随家人卷入了逃难大军。兰陵王家,本是耕读传家的名门望族,但敌寇的铁蹄踏上这片土地后,家族的命运已无法自主掌控。

许多年后,王鼎钧已成为著名作家,被誉为“当之无愧的散文大师”,他在晚年写就了“回忆录四部典”,第一部《昨天的云》详写了12岁时逃难的经历。

他写道,一家人茫然失措,在巨大的恐惧中随着人流逃难,哪里有枪声,就往相反方向跑,“枪声好像向我们屁股上踢了一脚。转个弯,踉跄西行,一口气走到太阳偏西。这时又出现了大队人流,我们跟着大伙儿,人多了胆子壮,叫‘群胆’。没人说话,个个低着头。”“母亲是缠过小脚的人。她拄着一截竹竿,上身前倾,划船似地奔波,走得慢,但是不休息,常常在我们停下的时候越过我们……”他感慨道:“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势真危险,一个在天地间无以自存的家庭,几枚在覆巢下滚动不停的卵。”

3 退让换不来和平

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绿江。

其实,第一批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是严格保密的,但有一支部队开拔时,走漏了风声。驻地的群众从十里八村赶到火车站欢送,战士们婉拒了他们的馈赠,但火车开动后,老乡们纷纷把鸡蛋、苹果、橘子塞进车厢。

目睹了这一幕的江拥辉感慨万千,写了一段文字:

“指战员感动得落泪了,他们清楚地看到了祖国亲人的心,战火一旦燃过鸭绿江,那不仅是千万人头落地,而且是家破人亡,田园荒芜,城市将要变成废墟,刚刚苏醒的东北大地,又要焚为一片焦土啊!14年亡国奴的日子,乃是人间地狱,人们再也不需要那喝不尽的苦水,和淌不尽泪水的亡国奴的岁月了!”

武汉战役转危为机(70年前的艰难抉择)(3)

图为志愿军某部渡过汉江后围歼残敌。

近年来,随着档案解密,公众愈发理解了70年前中国的艰难抉择。当时,刚刚成立的新中国百废待兴,亟待转入经济建设,收拾国民党留下的烂摊子。更何况,对手是美国,二战后的世界第一强国,拥有最现代化武器的劲旅,派出的最高司令是在二战中声名显赫的麦克阿瑟。

当时中国有句歇后语,“穿蓑衣救火——引火烧身”,就反映了这种担心救不了朝鲜还把战火引到国内的复杂心态。

美国断定中国不敢出兵,他们印象中的中国,一向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哪敢与“世界第一强国”硬扛?

当时的美国,充满了傲慢与偏见,还不了解中国共产党开国领袖群体强烈的民族自尊心,还有他们对近代以来中国屈辱历史的深刻认识,以及对“独立自主”的执着追求。

彭德怀在尚未确定由他领兵出征前,就坚持出兵。后来,他在《彭德怀自述》中回忆关键时刻自己的判断:“出兵援朝是必要的,打烂了,最多等于解放战争晚胜利几年。如让美军摆在鸭绿江岸和台湾,它要发动侵略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如等美国占领了朝鲜半岛,将来的问题更复杂,所以迟打不如早打。”

毛泽东最终决定:出兵。用他的话来说,“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以斗争求生存”。

和平,不是靠退让得到的。

近代以来的中国,种种退让,处处割地赔款。1931年“九一八”事变,“不抵抗政策”丢了东三省,当时有些中国人还心存幻想:东北这么大,日本人至少消化五十年,应该可以保持一段时间和平了。

可是,结果呢?

1932年1月28日,日军在上海制造“一·二八”事变,国民政府一面抵抗,一面交涉,幻想依靠大国来解决争端,结果签订《淞沪停战协定》,规定上海为“非武装区”,中国不得在上海至安亭、昆山、苏州一带地区驻军,而日本可进驻“若干”军队。

伪满洲国成立后,日本马上宣称“热河为满洲国的一部分”,策划进攻热河,国内舆论大哗,要求坚决抵抗,就连国民政府驻国联代表顾维钧都从日内瓦来电称,如果中国不以自己的行动来捍卫领土,则国联就没有依据为中国说话。

在此情势下,国民政府决定抗战,1933年2月21日,热河战役爆发。但是,内部掣肘、高层畏敌,即便局部战场的抵抗英勇,也挡不住12万军队一败涂地,抗战仅持续12天,热河就全线沦陷。

热河省主席汤玉麟惦记着自己的财富,从北平、天津征集大批汽车,并扣留前方军用载重汽车240余辆,装载私产和鸦片等前往天津租界。1933年3月4日清晨,还未见日军踪影,汤玉麟便放弃热河省省会承德,逃之夭夭,128个日军骑兵兵不血刃占领承德!

热河抗战之后是长城抗战。在局部战场上,中国军队仍然英勇抵抗,浴血杀敌,“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家喻户晓。结果,国民政府签订了丧权辱国的《塘沽协定》,在事实上承认了日本占领东北三省和热河,并把冀东22县置于日伪势力范围之内。

从此华北门户洞开,为4年后卢沟桥事变的爆发埋下隐患。

最屈辱的是,在日本的压力之下,中国军人英魂安放之处——“抗日阵亡将士公墓”被迫改为“长城阵亡将士公墓”。

打,还是和?

抵抗,还是放弃?

近代以来,面对外敌的一次次侵略,统治者总是犹豫不决,在现实与幻想之中挣扎。即便卢沟桥事变后全民族抗战爆发,国民政府也一直未对日宣战,一边抵抗,一边秘密谈判,心存幻想。直到“珍珠港事件”后,美国对日宣战,国民政府才跟着对日宣战……

面对敌人的讹诈,单方面幻想委曲求全,等来的,是下一次讹诈。就像豺狼来了,想抛出一只鸡让它吃了离开,这样只会养大它的胃口、助长它的贪婪。

王鼎钧在《昨天的云》中,写过这样一个故事:“有一次,一队日本兵进入村庄搜索,老百姓都逃走了,有个男人偏偏不逃,他用白纸和红纸剪贴了一面日本国旗,朝日本兵挥来挥去。日本兵毫不客气,给了他一颗子弹,望着他倒下去。下面一个动作就更出乎人们意料之外了:那日本兵走到尸体旁边,从地上拾起那面简陋粗糙的太阳旗,恭恭敬敬地折叠起来。”

寥寥几句,冰寒彻骨。

但在1950年烽火遍地的朝鲜战场,世界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中国,一个贫穷却铁骨铮铮的中国: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

4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新中国成立前夕,就确定了自己的一项重要外交战略方针——“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

1949年2月初,西柏坡,毛泽东与来访的苏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米高扬数次长谈,他主要介绍了解放战争的情况以及新中国内政方针的设想,同时也向苏联客人谈了外交方针政策。

毛泽东的话很形象:我们这个国家,如果形象地把它比作一个家庭来讲,它的屋内太脏了,柴草、垃圾、尘土、跳蚤、臭虫、虱子什么都有。解放后,我们必须认真清理整顿,等屋内打扫清洁、干净,有了秩序,陈设好了,再请客人进来。我们的真正朋友可以早点进屋子来,也可以帮助我们做点清理工作,但别的客人得等一等,暂时还不能让他们进门。

毛泽东的意图非常明显:彻底清除帝国主义在华的一切特权,建立一个真正独立自主的新中国,同世界各国包括西方国家建立和发展平等互利合作关系。

1950年1月6日,北京东交民巷,前美、英、法、荷、意等国“领事馆”的大门上,一一贴上了内容相同的布告:

一、某些外国,过去利用不平等条约中所谓“驻兵权”,在北京市内占据地面,建筑兵营。现在此项地产权,因不平等条约之取消,自应收回。

二、此项地产上所建之兵营及其他建筑,因地产权收回所发生之房产问题,我政府另定办法解决之。

三、目前此项兵营及其他建筑,因军事上之需要,先予征用。

四、此项征用,自布告之日起,七日后实施。

落款:中国人民解放军北京市军事管制委员会。

列强在北京的驻兵特权,源于1901年的《辛丑条约》,东交民巷成为“国中之国”,尤其是英国兵营北墙斜对面就是紫禁城,其界墙上的炮台和枪眼正对着天安门和太庙。正是日本在中国的驻军,发动了卢沟桥事变,这是极耻辱的记忆——战事不是在边境发生,而是在中国的腹地。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中国人民解放军全副武装昂首通过东交民巷,洗刷了50年来中国武装人员不得进入东交民巷的耻辱。接下来,列强的兵营,也要被收回了。收回过程略有波折,美国颇不痛快,威胁要撤回所有官方人员,对此,新华社专门发表评论,给企图保持旧日特权的美国以有力驳斥。在限定时间到期后第三天,美国腾空了兵营。到这年的4月11日,英国兵营也腾空,交还给中国。

继北京之后,天津、上海等地的外国兵营也相继收回,帝国主义利用不平等条约在中国取得的“驻兵权”,被中国共产党彻底肃清。

收回外国兵营时,毛泽东正在苏联访问,他非常重视这项工作。《毛泽东年谱》记载,1950年1月13日,毛泽东给刘少奇回电,“贯彻征用命令征用外国兵营,并准备着让美国将所有在华之旧领馆全部撤走”,1月18日,又复电刘少奇,特地叮嘱:“惟民主人士中害恐美病者可能对我们征用外国兵营等行动有所不满,请注意解释。”

“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西方列强不愿意被扫地出门。但新中国不再是孱弱的旧中国,中国人能够自己决定,以好酒款待朋友,以猎枪迎接豺狼。

5 永不忘怀

没有实力,奢谈和平。

这个实力,不仅仅是物质实力,更重要的是精神实力。

1842年6月16日,第一次鸦片战争吴淞口之战,清军占据地利,炮台极其坚固,双方装备差距,亦无后人想象之大,但是,英军一开炮,清军主帅、两江总督牛鉴吓破了胆,脱掉朝服,抱头鼠窜,守军跟着一哄而散。

时任江苏巡抚的梁章钜目睹了这一幕,后来他在《炮说》中感叹道:英军“桅顶之飞炮”一响,“统军者惊奔,众无不溃矣……今日军中全中此病。”

此病,就是“恐洋症”。

抗美援朝,医治好了一百年来中国人的“恐洋症”,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新中国的“立国之战”。

武汉战役转危为机(70年前的艰难抉择)(4)

图为朝鲜人民欢送中国人民志愿军回国的热烈场面。

江拥辉回忆说,入朝之初,战士们对美军飞机又恨又怕,不知如何对付,后来忍无可忍,甚至用机枪向低空飞行的飞机射击,打下几架后,敌人也害怕了,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嚣张低飞,后来,志愿军自己也有空军了。江拥辉感慨道:“对强大的敌人,只要敢于同他斗,才能变被动为主动。”

当下,再读抗美援朝史,怎能不为英雄的志愿军战士而自豪?落后的武器装备、脆弱的后勤补给,却打出了一场场惊天地、泣鬼神的经典之战。那个时代世界最强的陆军,非中国人民志愿军莫属!

这还是一支洋溢着新中国崭新气象的军队。江拥辉写过一个细节:志愿军让美国俘虏分批出洞散步、呼吸新鲜空气,一个美军少校看到第一批出洞的有黑人士兵,立即向我方翻译提出抗议:“应该让白种人出来,这是通常规矩。”翻译解释,对方不听,一直强调在美国白人优先。翻译终于怒了:“这是在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俘管队,在我们这里,人与人之间是平等的!”

1953年10月29日,新华社从平壤发出专电,向世界公布了中国人民志愿军英雄模范和特等功臣名单,特级英雄两位:黄继光、杨根思。曹玉海为一级英雄。

在整个抗美援朝战争期间,志愿军立三等功以上的官兵共有302724人。其中被授予荣誉称号(英雄、模范)和荣立特等功的共有513人。

这些名字,不应忘怀。

致敬!

栏目主编:顾万全 文字编辑:宋彦霖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雍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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