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和黛玉的相遇(宝玉的有凤来仪)
宝玉和黛玉的相遇(宝玉的有凤来仪)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就像臣民们见到皇帝,必须高呼“皇上万岁”或“皇上圣明”。由此也可知,宝玉哪是什么不爱俗务不通人情,他对这些规矩礼仪精通得很。“第一处行幸之处”,说明按照计划,这是元春第一个将要游幸的地方,所以“必须颂圣方可”。这种理解,其实有悖于“有凤来仪”的真正含义。我们先来看看,宝玉题名为“有凤来仪”的原因:“这是第一处行幸之处,必须颂圣方可。”大观园是为元春省亲而建,元春省亲是回娘家,但又不是普通的回娘,她是以皇家人身份回来的。因此,元春此行,属于“行幸”。
读《论语》,读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想到了《红楼梦》中贾宝玉题匾额时所写的“有凤来仪”,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是孔子的一句感叹,凤鸟是传说中的神鸟,凤鸟的出现是祥瑞之兆,只有国泰民安的盛世,凤鸟才会出现。孔子所处的时代是乱世,国不泰民不安,所以“凤鸟不至”。
在这个基础上再去理解宝玉的“有凤来仪”,以及黛玉的“盛世无饥馁”,会更加深刻。
“有凤来仪”,表明宝玉对盛世以及家族的盛况很满意,并享受着这份舒适。“有凤来仪”即潇湘馆的前身,因为潇湘馆是后来黛玉所居之地,所以有读者便认为“有凤来仪”的凤指代的是黛玉。
这种理解,其实有悖于“有凤来仪”的真正含义。
我们先来看看,宝玉题名为“有凤来仪”的原因:“这是第一处行幸之处,必须颂圣方可。”
大观园是为元春省亲而建,元春省亲是回娘家,但又不是普通的回娘,她是以皇家人身份回来的。因此,元春此行,属于“行幸”。
“第一处行幸之处”,说明按照计划,这是元春第一个将要游幸的地方,所以“必须颂圣方可”。
这是为什么呢?很简单,就像臣民们见到皇帝,必须高呼“皇上万岁”或“皇上圣明”。由此也可知,宝玉哪是什么不爱俗务不通人情,他对这些规矩礼仪精通得很。
因为要“颂圣”,所以题为“有凤来仪”,这就说明,“有凤来仪”不是指有凤鸟来这个地方,而是歌颂太平盛世。
太平盛世从何而来?从英明的皇帝而来。因此,一句“有凤来仪”,便简单明了地完成了“颂圣”之举。这是最高明的对皇权的奉承,借用古语,以及古语中所蕴藏的深厚内涵,既完成了“颂圣”,又体现了文化素养。
当然,宝玉并没有奉承之意,这种“颂圣”,是他内心的真实感受。正是因为太平盛世,才让他的家族可以“安富尊荣”,而他也可以无忧无虑地永远像孩子一样舒适地享受着。所以他是真心地感恩朝廷,真心地想要“颂圣”。
宝玉的这种心态,在第六十三回里也有所体现。
在这一回里,宝玉把芳官打扮成男仆,并取了个番名叫“耶律雄奴”。由这个名字,引发了宝玉与芳官对朝廷收服番邦的讨论。
宝玉听了,喜出意外,忙笑道:“这却很好。我亦常见官员人等,多有跟从外国献俘之种,图其不畏风霜,鞍马便捷。既这等,再起个番名叫作”耶律雄奴“。‘雄奴’二音。又与‘匈奴’相通,都是犬戎名姓。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中华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之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日月亿兆不朽,所以凡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俯头,缘远来降。我们正该作践他们,为君父生色。”芳官笑道:“既这样着,你该去操习弓马,学些武艺,挺身出去,拿几个反叛来,岂不进忠效力了。何必借我们,你鼓唇摇舌的自己开心作戏,却说是称功颂德呢!”宝玉笑道:“所以你不明白。如今四海宾服,八方宁静,千载百载,不用武备。咱们虽一戏一笑,也该称颂,方不负坐享升平了。”
在这段话里,宝玉两次表示对当今朝廷的歌颂:
“到了如今,竟不用一干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俯头,缘远来降。我们正该作践他们,为君父生色”,因为番邦降服,国无外患,所以百姓才能安居乐业,这是值得歌颂的。不但要歌颂,还要为之做点什么,所以装扮出一个番人来“作践”。
“如今四海宾服,八方宁静,千载百载,不用武备。咱们虽一戏一笑,也该称颂,方不负坐享升平了。”玩个游戏都不忘“颂圣”,说明在宝玉的内心深处,非常享受这样的盛世生活,并深知这样的生活与朝廷的英明治理息息相关。
可见宝玉的“有凤来仪”,并非一时的心血来潮,这是他内心的真实反映:真心“颂圣”,也真心享乐,同时真心希望永远活在这样的盛世繁华里。
这就是宝玉所追求的诗与远方。
“盛世无饥馁”是黛玉对宝玉的呼应,表明他们有着共同的“颂圣”和享乐心态。“盛世无饥馁”出自黛玉为宝玉作弊代写的《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这是黛玉所有诗作中最美的一首诗,美就美在她描绘了一幅农民安居乐业的幸福场景。读到这首诗,会不由自主地心旷神怡、嘴角上扬。
这首诗的点睛之处就在于“盛世无饥馁”,百姓的幸福生活从何而来?从盛世而来,从朝廷的英明治理而来。仅这一句,就把这首看似写田园的诗,上升到了“颂圣”的高度,比宝玉的“有凤来仪”来得更为自然和巧妙,可说是对“有凤来仪”的呼应,却又在宝玉的基础上进行了提升。
由此可见,宝玉和黛玉确实心灵相通,他们在对盛世享乐上,有着相同的心态和追求。但宝玉的“有凤来仪”倾向于华丽富贵,而黛玉的“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更倾向于田园生活的诗意美。
诗意的田园生活,正是黛玉所向往的诗与远方,这一点,在她的菊花诗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在大观园诗社的“菊花题”中,黛玉凭三首菊花诗夺冠,这不仅是因为她确实诗才高,而且是因为这个题目能写出她的心声。“无赖诗魔昏晓侵”、“喃喃负手叩东篱”、“篱畔秋酣一觉清”,这些诗句,与“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异曲同工,描绘的都是闲淡、慢节奏的田园生活,也是黛玉所向往的悠闲生活。
悠闲生活从哪儿来?从盛世而来,唯有盛世才有条件悠闲。除此之外,还从有人替他们负重而来。即使是盛世,无内忧外患,但衣食住行还是需要人去付出才能获取。
宝玉和黛玉,有着共同的悠闲追求,这就表明,他们都不想成为负重者,只想成为被供养的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获得悠闲的生活。
改掉“有凤来仪”,保留“稻香村”,元春的格局远远大于宝玉和黛玉。“杏帘在望”是宝玉所题的匾额,被元春改为“浣葛山庄”。在看过黛玉的诗后,元春又把“浣葛山庄”改为“稻香村”。
这足以表明,元春喜欢黛玉所写的这首诗。有读者认为,这是元春喜欢黛玉的体现。
如果这个因果关系成立的话,那么元春很不喜欢亲弟弟宝玉了,因为她把宝玉所题的匾额几乎都改掉了。
因此,元春所喜欢的,仅仅是黛玉的这首诗,而不是写诗的人。
同样是“颂圣”,元春为何要改掉宝玉的“有凤来仪”,却保留了黛玉的“稻香村”?
这正是身为皇妃的元春所体现出来的大格局,在元春的大格局面前,宝玉和黛玉的享乐心态,就变得极为小气和自私了。
宝玉所题的“有凤来仪”,属于士大夫的“颂圣”方式,等同于“皇上圣明”,只是比“皇上圣明”显得更有文化。
元春不喜欢这样的“颂圣”,因为士大夫也应该参与国家治理,是付出者,而非受益者;是负重者,而非享乐者。
这也是元春对宝玉的期望,不要沉湎于“颂圣”,而要成为英明团队中的一员。
黛玉所写的“稻香村”,描绘的是百姓生活,百姓才应该是国家治理的受益者。一个国家,只有百姓受益、官宦负重,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因此,百姓可“颂圣”,士大夫不可“颂圣”。因为百姓不会读书人那一套,百姓的苦与乐,都会真实地表达出来。
这就体现了元春作为皇妃的大格局:以让百姓安乐为己任,从而更加鞭策自己要去努力负重。
宝玉和黛玉,都属于士大夫阶层,都占有着极为丰厚的社会资源。可是,在他们的人生追求里,只有享受,没有负重;只有获取,没有付出。
因此,宝玉和黛玉的诗和远方,虽然美好,却不可取,而且在元春的衬托下,显得渺小而自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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