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山救人（乔安山失手撞死）

乔安山救人（乔安山失手撞死）乔安山当时，他的这双手还没有布满伤痕，也没有变成像是现在的深褐色。可是如今，几十年岁月的痕迹改变了这双手，这双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力，自己也不再年轻……但是，不信的人又怎么会去信呢？就让他们不信好了，就让他们怀疑去吧。雷锋的存在对于相信他的中国人来说，便是全部的意义。在中国人表现着自己的情绪的同时，有一个人却保持着沉默。他看着怀疑的人，看着争辩的人，然后看着手中雷锋的照片，只是微笑着走开了。这个人就是乔安山。他的视线从照片移开，落到自己的双手上。每当听见有人质疑雷锋的存在时，他都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正是自己的这双手造成了雷锋的死亡——那时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雷锋多大，自己又有多大？

一、雷锋是谁

雷锋是谁？他是不是真的在二十二岁时死去了？在一些国家，有人认为雷锋不过只是共产党指派的一个“演员”，而在遥远的南美洲，有人将雷锋的画像摆放在高堂，供人瞻仰学习。

面对这些质疑和疑惑，中国人或者表现出愤慨，或者表现出不屑，又或者，人们拿出雷锋的照片给怀疑论者看，人们又拿出《雷锋日记》给他们读。

《雷锋日记》封面

但是，不信的人又怎么会去信呢？就让他们不信好了，就让他们怀疑去吧。雷锋的存在对于相信他的中国人来说，便是全部的意义。

在中国人表现着自己的情绪的同时，有一个人却保持着沉默。他看着怀疑的人，看着争辩的人，然后看着手中雷锋的照片，只是微笑着走开了。这个人就是乔安山。

他的视线从照片移开，落到自己的双手上。每当听见有人质疑雷锋的存在时，他都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正是自己的这双手造成了雷锋的死亡——那时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那时的雷锋多大，自己又有多大？

当时，他的这双手还没有布满伤痕，也没有变成像是现在的深褐色。可是如今，几十年岁月的痕迹改变了这双手，这双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有力，自己也不再年轻……

乔安山

乔安山不能不让自己去想象，如果雷锋现在还活着，他会是什么样子，他又会对自己说什么。然而，乔安山可以肯定的是，雷锋的双手同样会布满伤痕，同样会变成深褐色。

雷锋存在吗？可难道连“死亡”也不存在吗？乔安山不禁想道，如果“死亡”真的不存在，那该有多好啊！那么，雷锋今天还会活着，有没有人相信他的存在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这是不可能的了。

雷锋死了，死了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因为他乔安山的这双手，死了。

如今，五十九年过去了，他自己也已经八十岁了，每每想到1962年8月15日的那个上午，他还是会感到心痛，感到自责。他闭上眼睛，可他的眼中已经不会再有泪水流出了。他曾经多次想过“以死谢罪”。

乔安山

然而，在眼前的这片黑暗中，又仿佛有一点光亮，这光亮闪烁着、愈变愈大，照耀着他。乔安山看到在这光芒的背后，是二十二岁的雷锋的脸。

雷锋朝自己笑着，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说：“你好，同志，我叫雷锋！”

二、雷锋的身世

乔安山第一次见到雷锋是在1959年8月的上午。当时他是鞍钢下属的炼铁二厂的一名工人。

他看到雷锋的最初印象是“小”，不止是年龄小——只有十八岁，以至于教他开C-80苏联推土机的师傅叫他“南方小鬼”，要知道这称呼在东北可是不常见的——而且个子小，雷锋是身高是一米五四，体重还不到一百一十斤。

很多年以后，乔安山想起雷锋时，还是会提到雷锋的“小”，在说到这件事时，乔安山就会笑起来。

雷锋

然而，他的笑声中却不是感到有趣，更不会是嘲笑，而是悲伤——这样一个“南方小鬼”怎么就在二十二岁时死了呢？这样一个“南方小鬼”是怎么一个人活过十年的？

雷锋从没有对乔安山讲过自己的身世。实际上，在他来到鞍山之后，就不再提起往事了。鞍钢的工人们起初都只是知道雷锋是孤儿。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住呢？时间久了，大家还是知道了雷锋家庭的悲剧。

出于善意——鞍钢的工人们还是很关照这个南方小个子的——没有人问过雷锋他的家庭情况。

只有一次，乔安山问他“当兵那么辛苦，为什么非要当兵时”，雷锋才说了一句，“我在旧社会什么苦没吃过？”“雷锋上过学，我一个字也不认识，还调皮”，乔安山后来对人说，“那时我不安分，脾气还不好。我的性格和雷锋完全不一样，可我和他的关系最好。”

他说，雷锋在一定程度上压住了自己的性格，这可能是由于雷锋“在旧社会吃的苦”。之后，雷锋成为了乔安山的班长，他们也渐渐地混熟了。雷锋这才将自己的身世告诉了乔安山。

雷锋家里本来有五口人。爷爷给地主干活，1943年冬天因为交不上租债，被地主打了一顿，一病不起，年底就死了。这一年，雷锋只有三岁。

雷锋的父亲参加过湖南的农民起义——这也成为了雷家和共产党最早的“渊源”——然而起义失败了，雷锋的父亲就逃亡湖南长沙，做起了挑夫。

1943年，他遇到恶霸，给打成了残疾。到了冬天，他被日本人抓去挑东西，因为残疾干活不利索，被日本军人打到吐血。第二年春天就死了。

雷锋还有一个年长自己七岁的哥哥。在爷爷和父亲过世后，为了养活只有五岁的雷锋，他就去机械厂做了童工，不久感染了肺结核。因为没钱治病，他在十二岁时就死了。关于哥哥的死，雷锋说印象并不深。

但是，他清楚地记得弟弟的死。那是在1947年，雷锋七岁。一天早上被母亲的哭声惊醒。

他睁开眼睛，看见母亲正抱着三岁的弟弟，摇晃着。

雷锋走过去，看见弟弟闭着眼睛。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母亲身边坐下。他知道，弟弟是饿死的。

这时，一家人的生计全都指望雷锋的母亲了。她很快埋葬了小儿子，根据中国的传统，没有葬礼。雷锋说自己可以离家打工。母亲反问他，就像你哥哥那样吗？

“你别担心。我去干活。”她对雷锋说。

雷锋便不再讲话。

雷母听说村里地主家的女儿要出嫁，便去地主家里做起了绣娘。然而在地主家，雷母却受尽凌辱，被逼自杀了。

乔安山当然知道“凌辱”是什么意思。他问雷锋，是不是见到了母亲最后一面。

“那天晚上她回来了。”雷锋说。他的母亲在1947年8月的一天晚上回家了。她抱着雷锋说，妈妈要走了，今后你就是一个人了，你要自己长大啊。

她让雷锋去叔祖母家过夜。七岁的雷锋听话地走了。第二天，他回来时，看到母亲的尸体悬在房梁下。

雷锋同志在工作

“我走后，妈妈就上吊了。”雷锋说。

乔安山听说过这样的事情，但这是第一次有人讲给她听。他看着雷锋，苦笑了一声。这也是他能给雷锋的唯一的回应了。

母亲死后，雷锋就成为了孤儿。然而，命运的无情正在于当你的面前只有一条绝路时，命运非要让你去走这条绝路——七岁的雷锋不得不去了地主家放猪。

他在地主家放了一年猪，之后因为打了地主家的狗被赶出了门。就这样，八岁的雷锋只得白天沿街乞讨，晚上睡在一座小庙里。这样的生活，雷锋过了一年。

雷锋同志在修车

1949年8月4日，长沙解放。雷锋的命运也终于出现了转折。他在叔祖母家遇到了一位军人。

他问这个军人：“共产党能让我过上好日子吗？”

“能。”这位军人说。

雷锋又问：“共产党能给我家报仇吗？”

这位军人依然说，能。

“我要报仇。”这便是从一个九岁孩子口中说出的话。

雷锋对地主的“仇恨”，对新中国的热爱不是没有道理的。

十年后，已经成年的雷锋报名入了伍。

三、雷锋的皮夹克

乔安山知道为什么有人会质疑“雷锋的存在”，是因为雷锋在那个时代留下了太多的照片。

乔安山

乔安山自己没有拍过过多少照片，因为他没这个想法。

倒不是因为没有钱，一张照片才多少钱啊。可雷锋喜欢照相，也喜欢让别人给自己拍照。

在鞍钢工厂时，工人们都说雷锋“爱漂亮”。如今，八十岁的乔安山在提到雷锋时，还会说到“雷锋的刘海”。

“雷锋这个人……想起来是很奇怪的。”他说。雷锋的工资在工厂里算是高的，每个月大概四十块，“那可是五几年，”乔安山说，他的工资才不过三十几块。

雷锋在其它方面都很节省，唯独在照相这件事上舍得花钱。乔安山想了很久，最后想到了他的家人。雷锋的家人没有照片留下来——只有他的叔祖母的一张照片——这或许就是雷锋喜欢照相的原因，他想将自己的样子留下来，留给自己的孩子。有好几次，乔安山都想这样问雷锋，但最后还是没有问。

不过，雷锋的“爱漂亮”却止步在了一件“二手皮夹克”上。

乔安山和雷锋

五十年代的鞍钢工厂里有十几名苏联专家。这些人为鞍钢工人们带来的不仅仅是技术和知识，还有他们的风情。其中，以跳舞最为出名，尤其是交际舞。

回忆起交际舞时，乔安山总会这样说，我们工厂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每个工人都必须学会跳交际舞。谁要是不跳舞，在工人们中间就显得孤立。每个星期六晚上，我们厂子里的工人都去俱乐部跳交际舞。

雷锋性情活泼，还“爱漂亮”，就想着星期六的舞会。在乔安山和其他工人的“怂恿”下，雷锋拿出了一个月的工资，准备去商店买一件皮夹克。一行人就去了商店。

可是商店的皮夹克要四十块一件，雷锋又后悔了。他问乔安山，附近有没有二手商店。乔安山便带雷锋去了一家二手商店。一进门，雷锋就看到了一件皮夹克。

“这件皮夹克三十多块，不太新，而且小。但是雷锋穿上很合身。”乔安山说着，又笑了。

雷锋用剩下的钱买了裤子和皮鞋。回到工厂之后，雷锋就开始给皮夹克和皮鞋“打油”，乔安山说。就是这一幕清晰地留在了乔安山的脑海中。一个还是孩子的人，在给皮夹克“打油”，好到了星期六晚上去俱乐部跳交际舞。

乔安山

在乔安山的晚年，有过几次讲座。在一次讲座时，他讲到了这件“二手皮夹克”。当他说到“打油”时沉默了，然后突然讲起了雷锋的死。

没有人知道这沉默是乔安山的安排——他演讲时从来不用讲稿——还是忘记了自己接下来要讲什么。不过，从乔安山的沉默中，也可以看出这件“皮夹克”留给他的印象。

就是这件雷锋珍爱的皮夹克，后来也捐了。就在雷锋买了皮夹克，也学会了跳交际舞之后，他在日记中留下了类似这样一句话：我觉得自己变了，国家还这么穷，还有那么多人在饿肚子，可是我却追求享受了，我之前并不是这样……

同时，他曾经的辅导员给他寄来了一封信，在信中询问雷锋的生活和工作，在信的结尾，这位辅导员告诉雷锋，不要忘记初心。

“初心”，这个词让雷锋感到不安。几天之后，乔安山看到雷锋又穿上了之前的旧衣服和旧鞋。乔安山当时也不过十九岁，就问雷锋，怎么不爱漂亮了。雷锋只是笑。

几天之后，雷锋就将“这套行头”都给捐了。从这天开始，乔安山再也没有见过雷锋穿过新衣服。

“什么衣服最美？”雷锋在日记中写道，“打了布丁的军装最美！”

雷锋和乔安山

初恋。

四、雷锋的初恋

乔安山在工厂时就听说过“黄丽”这个人。但是他也不确定这个女孩和雷锋到底是什么关系。在整整三十五年之后，一个名叫“王佩玲”的五十四岁女人才讲出当年的情况。而她留给雷锋的“告别信”也终于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的雷锋馆中得以展示。

“黄丽”就是雷锋给王佩玲取的名字。在信中，王佩玲则署名“你姐”。

你姐。这两个字便在那个特殊年代斩断了一对恋人的爱情。

这份“告别信”写于1958年11月9日。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雷锋读到这封信后做了什么，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没有回信。他让这段恋情结束了。

然而，1958年6月，就在雷锋收到这封信的五个月前，他在一封信中写了这样几句话：“成熟的高粱和稻子在摆动，像是在对我点头，对我微笑，它们都在看着我给你写信”。

这封信如今就在那封“告别信”的旁边，但是两封信之间却相隔了整整三十五年。雷锋并没有将这封信寄出去，信中的话他最终也只能留给自己了。这是他的遗憾，也是她的。如果当初雷锋将信寄了出去，王佩玲还会和他告别吗？

乔安山也是在中国革命军事博物馆中见到了这两封信之后，才知道了“黄丽”这个人的确存在。

在那个年代处理男、女关系上都是比较谨慎的。他说。

王佩玲生于1941年，比雷锋大一岁。1958年，她在农场认识了雷锋。1993年，当王佩玲谈到自己和雷锋的交往时，已经非常坦然了。

她说，雷锋七岁就成了孤儿，而她的性格又比较活泼，很自然就让雷锋有了好感。王佩玲当时不适应农场的生活，经常得病，雷锋便“一天来（她家里）三四次”，照顾她。这让王佩玲非常感动。

她说，雷锋对自己的照顾让她的“少女情怀”获得了满足。

然而，几个月后，农场的场长找到雷锋，和他进行了一番长谈。谈话的内容如今已经无人知道。在这次谈话之后，王佩玲就离开农场，参加“学习”去了。而当她回到农场时，雷锋已经决定去鞍钢工厂。

王佩玲送他去了车站，并将自己的日记送给了雷锋。雷锋则给了她一张自己的照片。两人约定写信。

“别用我的真名，”王佩玲说，“给我起个名字。”

向雷锋同志学习

“就叫黄丽吧。”雷锋说，他们都是湖南人，有时“王”和“黄”分不清。

“那‘丽’呢？”王佩玲问。

“就是天生丽质。”雷锋说。

王佩玲没再讲什么。车进站了，雷锋就上车，走了。

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

雷锋在鞍钢工厂收到了“黄丽”寄来的第一封信，信的署名是“你姐”。她称呼雷锋“胞弟”。就这样，一对恋人在中国的南方和北方以“姐弟”的名义通信，这也只能说是时代的错了。

2012年，已经七十一岁的王佩玲终于站在了雷锋墓前。她趴在墓上，泣不成声。此时，雷锋已经过世整整五十年了。

五、雷锋的归宿

1962年8月15日上午八点，乔安山准备去“刷车”，室外的水管距离停车的位置只有二十来米，但是他需要将车倒出一个九十度的拐角。他让雷锋给自己指挥。在车上，乔安山听见“咔嚓”一声，但是没有在意。

他将车开到了水管跟前，然后下车喊了一声“班长”。他没有听见回答。回过头，乔安山看到雷锋躺在地上。他跑过去，抱起雷锋。雷锋抬起手，想对他说什么，但一股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然后，他的那只手也落下了。下午，他死了。

今年，乔安山已经八十岁了，他没有力气去雷锋的墓地了。他只能望着挂在客厅里雷锋的照片——这张照片挂在那里，也已经有半个世纪了。

雷锋是谁？他只是一个人。活在我们每一个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