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的钟声敲打了我的双眼（回荡不息的夜半钟声）
无名的钟声敲打了我的双眼（回荡不息的夜半钟声）
（散文） 文/刘景春 作为经济和科技高速发展的长三角大都市，苏州的城市建设日新月异。高高低低的建筑，四通八达的道路，已经把我想像中的空旷地带完全填满了。寒山寺不再突出而又孤独地处在荒凉偏僻的野地里，已融入了车水马龙人烟稠密的市区。那条流淌了千年的京杭大运河，没有想像的那么宽阔，和盐城的蟒蛇河差不多。水面上，除去颜色醒目的各式游艇，找不到古时那种载客航行的木船了。河边的堤岸上，好像也没看到美丽高大的枫树。据说唐朝时候，从扬州往东都是茫茫大海，苏州城也离海边不远。唐朝另一位诗人张若虚在《春江花月夜》中，曾描绘过江海相连月共潮生的壮观景象。那时的运河在苏州附近和吴淞江有交集，可说是通江达海。诗里说江枫，看来是有依据的。有座不大的石桥，一看便知是枫桥。寒山寺比我想像的规模大多了。庙宇建得富丽堂皇，有宝塔，有钟楼、旗杆和大香炉，还有众多碑刻排列的长廊，展示古今书法家的许多杰作。张继的《枫桥夜泊》，自然摆在显要位置。不能武断地说，一首唐诗带火了一个城市的旅游。苏州历史悠久，春秋战国时期，吴越争霸，在此留下过刀光剑影。苏州的名胜古迹众多，好几处设计精美的园林名扬天下。苏州的美食也久负盛名。但在寒山寺，确实能感受到《枫桥夜泊》的影响力很大。国内外的游客众多，熙熙攘攘。有散客，有团队。有拍照摄像的，有围着导游听解说的，有静静浏览观看的。听苏州书画家老友朱志仁说，外国游客中，日本人居多。他们十分崇拜唐朝的历史文化，很喜欢唐诗。凡来中国，肯定要到苏州。到了苏州，必定要来寒山寺，探古访今，寻找唐诗里描绘的那种美妙的意境。
浏览完毕，我意犹未尽。童年时代的那些思绪，又萦绕在脑际。从懵懂无知的乡野顽童，到经历了岁月风雨的老年，我懂得了人生的道路很不平坦。不顺心者，往往十之八九。就以张继生活的唐朝来说，盛世繁荣的光鲜外表下，也酿造了不少人间痛苦，演绎了诸多的离合悲欢。庙堂上党同伐异，失势者常有。看到得势者弹冠相庆，而自己则被贬官放逐去蛮荒之地，难免会忧谗畏讥，满目萧然。韩愈被贬潮洲时就发出过悲叹，“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科举考试，万众瞩目。及第落榜，天上人间。高中者，“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名落孙山者则卷起铺盖，灰溜溜地返回故里。数年寒窗苦读，耗费了多少心血。千里辗转，赴京赶考，又耗费了大量钱财。如今梦想成空，如何面对父老乡亲。归途中，悲观消沉。行商坐贾，皆为利往。时运不济，投机不成，而导致蚀本者，满腹心思，愁眉苦脸。男欢女爱，一见钟情。才子佳人，门当户对。婚姻美满的皆大欢喜。而不遂所愿，或被背叛或被抛弃者，则辗转反侧，心灰意冷。老病贫穷，投靠无门。遭受冷眼，四处流浪。瞻念前途，不寒而栗。等等。他们中的不少人，会乘船沿大运河南来北往，经过姑苏城外的寒山寺一带。天色向晚，停泊过夜。当满腹心事的旅客，在客船上看着不远处灯红酒绿歌台舞榭烟火旺盛的姑苏城，联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自然会心潮起伏，感慨万千。想继续抗争，迎难而上，愈挫愈勇，尽力挣扎，可是阻力太大，困难太多，希望渺茫，日薄西山。旅行途中，风浪颠波，比起陆地，吃住条件本就艰难。若心中怀有不快，肯定会加剧愁苦。自古以来，欢乐可以分享，苦酒只能独饮。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浇愁愁更愁。怎么排遣，可以期望别人劝说。或者寄情山水，放浪形骸。多数还得靠自我疏导。人在磨难挫折之中，得不到外部援助，往往思想压力巨大，内心脆弱，急需寻求超出自然力的强大精神支柱。这时，宗教所宣扬的思想，最容易趁虚而入，渗透进来。一位伟人曾揭示过宗教的本质，说宗教是麻醉人民的精神鸦片，是被压迫心灵的叹息。此时，寒山寺的夜半钟声传来。正如济南千佛山山门对联上写的，“暮鼓晨钟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法号唤回苦海梦游人”。这钟声中所传递的看破红尘，修行来世，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等佛教理念，对深陷愁苦之中的旅客，或许会起到某种心灵的劝导和抚慰作用。
文学史上有一种现象和规律，读者并不会被动简单地接受作者的道德思想、价值观念、审美情趣，他们会根据各自所处时代的生活体验，根据各自的人生阅历和爱恨情仇，来理解作品。由于广大读者的参与所产生的客观效果，远远大于作者的主观构想，这无疑会进一步丰富文学作品的精神内涵，拓展了其所表现的社会空间和思想深度，进一步增强了艺术感染力，使之能够跨越时空，超越民族和宗教的界限，构成了全世界共享的精神产品。《枫桥夜泊》就给读者留下了丰富的想像空间。任何时代、任何民族、任何经历的人们，都能在其中联想到自己的人生风雨，寻觅到自己跋涉的身影。人生代代无穷已。相信这首不朽的经典诗作，将会继续跨越时空，吸引和感染众多的读者。相信只要读过这首唐诗，那寒山寺的夜半钟声，就会经久不息地在你的心海里回荡。（图片源于网络，谨向原作者致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