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时的旭日(现代的拂晓时辰)
拂晓时的旭日(现代的拂晓时辰)唐宋之际,中国家庭的家具发现了一个革命性的转变——高型坐具在寻常百姓家中得到普及。唐宋之前,中国是没有椅子的,只有一种叫作“胡床”的坐具,看名称就知道是从西域传入的。《后汉书》称“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京都贵戚皆竟为之”,胡床在当时是贵族才使用的奢侈品。一般情况下,人们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铺一张席子,屈膝跪坐于上面,跟今天日本、韩国还保留下来的传统坐法差不多。相应的,唐宋之前流行的桌子也都是矮几。宋代也有“廉租房”。“楼店务”管理的官屋就是廉租房, 北宋天禧元年(1017),汴京“楼店务”共有23300 间公租屋, 一年租金总收入为 140090 贯,可以算出来,一间公租屋的月租金约500 文。天圣三年(1025),汴京“楼店务”经营的公租屋有 26100 间,年租金收入为 134629 贯,每月约 430 文。这个租金是低于市场上的私人出租屋市场价的。在南宋临安,政府还经
住房《清明上河图》画了许多民居,城外农村的民房很简朴,瓦房与茅屋相间;城郊则尽是瓦房;进入汴梁城,居民住宅就比较考究了,或庭院深深,或小楼耸立,多窗明几净。这也大体上反映了宋人居住条件的城乡差别:农民住得差些,市民住得好些。总的来说,在城市,宋朝的砖瓦建筑比例应该是超过前代的。
有一位叫作成寻的日本僧人,北宋熙宁年间来到中国旅游, 他看到,从钱塘江到杭州的凑口,“津屋皆瓦葺,楼门相交”, “河左右家皆瓦葺无隙,并造庄严”。杭州城内更是高楼林立了(三至五层高的多层建筑在宋代大都市已很常见了),《梦粱录》说:“临安城郭广阔,户口繁夥,民居屋宇高森,接栋连檐,寸尺无空,巷陌壅塞,街道狭小。”有钱人家对住宅非常讲究,明人笔记《菽园杂记》说:“江南自钱氏以来,及宋元盛时,习尚繁华,富贵之家,于楼前种树,接各色牡丹于其杪。花时登楼赏玩,近在栏槛间,名楼子牡丹。”
宋代佚名《乞巧图》。图中展示了宋代人家的住宅。
但大城市人烟浩瀚,人多地少,房屋自住率不高,许多市民都得租房居住。北宋初年,甚至连宰相也是租房住的,仁宗朝宰相韩琦说:“自来政府臣僚,在京僦官私舍宇居止,比比皆是。” 朱熹也说:“且如祖宗朝,百官都无屋住,虽宰执亦是赁屋。”南宋的临安居民,也多租房,“兼官私房屋及基地, 多是赁居”。
宋代城市巨大的租房需求,制造出一个十分活跃的房屋租赁市场,在大城市有套房子出赁的人,基本上就衣食无忧了。司马光说:“十口之家,岁收百石,足供口食;月掠房钱十五贯, 足供日用。”宋人认为:“僦屋出钱,号曰‘痴钱’,故僦赁取直者,京师人指为‘钱井经商’。”意思是说出租房子来钱太容易了。连政府也进军房地产市场,在都城与各州设“楼店务”,负责官屋的出租,分割租赁市场这块大蛋糕。
《梦粱录》说临安的“屋地钱俱分大中小三等钱”,不过没有提供具体的数目。另据程民生先生的《宋代物价研究》,在北宋京师,一座住宅的租金大约每月数贯到数十贯。其他城市的房租则便宜得多,如濮州,地段好的房屋每间每日租金为一二百文,而“后街小巷闲慢房屋”,每日只需三五文钱。当时一名城市底层人的日收入,大概也有一百文左右。
宋政府对公共房屋租赁业有一条规定:“每人户赁房,免五日为修移之限,以第六日起掠(收租)。”即法律要求从租赁关系确立之后的第六日开始算租金,前五日免租金,因为租房者需要几天时间用于搬家、清洁打扫之类。我觉得这是一条比较人性化的规定,照顾了租客的利益。
宋代也有“廉租房”。“楼店务”管理的官屋就是廉租房, 北宋天禧元年(1017),汴京“楼店务”共有23300 间公租屋, 一年租金总收入为 140090 贯,可以算出来,一间公租屋的月租金约500 文。天圣三年(1025),汴京“楼店务”经营的公租屋有 26100 间,年租金收入为 134629 贯,每月约 430 文。这个租金是低于市场上的私人出租屋市场价的。在南宋临安,政府还经常减免租住官屋之人的房租,甚至一年到头也未收一文钱,比廉租房还廉租房。
坐具唐宋之际,中国家庭的家具发现了一个革命性的转变——高型坐具在寻常百姓家中得到普及。唐宋之前,中国是没有椅子的,只有一种叫作“胡床”的坐具,看名称就知道是从西域传入的。《后汉书》称“汉灵帝好胡服、胡帐、胡床、胡坐、胡饭……京都贵戚皆竟为之”,胡床在当时是贵族才使用的奢侈品。一般情况下,人们都是席地而坐。地上铺一张席子,屈膝跪坐于上面,跟今天日本、韩国还保留下来的传统坐法差不多。相应的,唐宋之前流行的桌子也都是矮几。
我们现在熟悉的高型坐具,如交椅、靠背椅、高凳等,都是在宋代才开始成为时尚的。唐代时虽然已出现椅子,但应用不广,只限于贵族与士大夫家庭,而且妇女还依习惯坐床,而不能坐于椅子上,否则便失了礼节。陆游的《老学庵笔记》说:“往时士大夫家妇女坐椅子、杌子,则人皆讥笑其无法度。梳洗床、火炉床家家有之,今犹有高镜台,盖施床则与人面适平也。”
高型坐具的出现,显然使人们在坐着的时候更加舒适,之后宋朝人的椅子也往舒适化的方向发展,出现了靠背椅,然后出现了柔软的椅披,然后出现了扶手和脚踏板。不过我们说椅子的普及是中国家具的革命性转变,当然并不仅仅因为坐着比跪着舒适,而是椅子改写了中国传统的礼仪方式。
在席地而坐的先秦时代,中国人通行跪拜礼,跪拜是自然而然的,因为正规的坐姿就是双膝跪席,跪礼不过是挺直上身,再配上手部与头部的动作,如作揖、稽首、顿首,以表示对对方的尊敬,而对方也须还礼答谢。按照顾炎武《日知录》的记载:“古人席地而坐,引身而起,则为长跪。首至手则为拜手。手至地则为拜。首至地则为稽首。”这个时候的跪拜礼并没有包含尊卑之意,臣拜君,君也拜臣。
秦汉以降,君臣之间方有尊卑之别,体现在礼仪上,臣拜君,君不再回拜,但尚要起身答谢。到椅子出现之后,中国人席地而坐的习惯发生改变,跪拜的动作更是带上了强烈的尊卑色彩——从椅子上滚到地上跪拜对方,显然透露出以卑事尊的味道。所以除了“天地君师亲”,宋人基本上不用跪礼,宾客见面一般都是行揖礼。我们虽然不能说古典的跪礼已经作废,但显然适用的范围非常有限,下级见上级、民见官,都不需要行隆重的跪拜礼;臣与君议事,也是不用下跪的。南宋覆灭后,文天祥被元人俘至大都,元丞相孛罗召见,文天祥只是“长揖”,通事(翻译)命他“跪”,文天祥说:“南之揖,即北之跪,吾南人,行南礼毕,可赘跪乎?”文天祥只揖不跪,因为高椅时代的跪已有屈辱、卑贱之意,而揖才表示礼节。
宋代佚名《十八学士图》局部,图中人物坐上了靠背椅。
带屈辱、卑贱性质的跪礼是在元朝开始推行开来的。“汉制,皇帝为丞相起;晋六朝及唐,君臣皆坐。惟宋乃立,元乃跪,后世从之。”明朝规定:“凡百官奏事,皆跪。有旨令起,即起。”[3] 清廷更是变本加厉,不但大臣奏事得跪,皇帝降旨宣答时,众臣也要跪着听训。真可谓,坐具在进化,礼仪在退化。
出行
有人统计过,《清明上河图》画了46头驴和骡子,马只有20 匹。这是宋代的真实情况,驴确实比马多。不过在京城开封,马与马车还是很常见的出行代步工具。我们今日出个门,通常站在街边手一招,一辆出租车就停下来了,宋人出行,也可以租马。套用今日“出租车”的说法,不妨将这种用于出租的马称为“出租马”。《东京梦华录》说:“寻常出街市干事,稍似路远倦行,逐坊巷桥市,自有假赁鞍马者,不过百钱。”说的就是开封的市民出个门,习惯租马代步。想来在宋代城市中,出租脚力的服务业应该是比较发达的,租匹马还是挺方便的。即使是夜晚二更时分,市间也有马租。
北宋李公麟《丽人行》。马匹是宋人出行的重要脚力。 北宋李公麟《丽人行》。马匹是宋人出行的重要脚力。
宋人魏泰的《东轩笔录》也说:“京师人多赁马出入。驭者先许其直,必问曰:‘一去耶?却来耶?’苟乘以往来,则其价倍于一去也。良孺以贫,不养马,每出,必赁之。”这条记录证明了宋代租马相当普遍。另外也透露了一个信息:你要租马,“驭者”(相当于出租车司机)会先跟你谈好价格:“是单程呢?还是包回程?”包来回的话则收双倍价钱。不妨来设想一个场景:你是宋朝人,想到白矾楼喝酒,站在街边一招手, “出租马”就过来了,“先生,你去哪?” “到白矾楼,几多钱?”“包来回吗?”“去就行。”
那么租一匹马需要多少钱呢?成寻和尚的《参天台五台山记》说:“今日借马九匹,与钱一贯五百文了。”算下来,租一匹马一天大约要一百六十文。跟《东京梦华录》“不过百钱”的记录是相符的。如果按里程计算也行,每里路大概三四文。
租驴也很常见。宋祁的《僦驴赋》说,“予见京都俚人,多僦驴自给。”宋人王得臣的《麈史》也说:“京师赁驴,途之人相逢无非驴也。熙宁以来,皆乘马也。”原先租驴的人多,不过宋神宗熙宁年间之后,租马的人多起来了。在宋代,驴的数量比马多,驴价也比马价便宜,想来租驴的收费应该比租马更低廉一些。
有意思的是,北宋的士大夫都不太喜欢乘坐轿子,《朱子语类》记载说:“南渡以前,士大夫皆不甚用轿,如王荆公(王安石)、伊川(程颐)皆云,‘不以人代畜’。朝士皆乘马。或有老病,朝廷赐令乘轿,犹力辞后受。自南渡后至今,则无人不乘轿矣。”北宋士人之所以不愿意用轿,是因为他们认为,轿子“以人代畜”,乃是对人的尊严的侮辱。他们不允许自己将他人当成牲口来使用。可见宋人的价值观,极富人道主义精神。后来宋室南渡,乘轿之风才渐渐盛行开来,原因可能是南宋的马匹更少了。当然北宋时寻常人家也有用轿子的,通常是出于婚嫁之需要,《东京梦华录》说:“士庶家与贵家婚嫁,亦乘檐子。”檐子即轿子。这些花轿也可以租赁,“自有假赁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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