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时间掩埋的秘密(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被时间掩埋的秘密(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儿子?儿子呀!”木讷的爷爷这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撇下了镰刀,赶紧往家跑。 “哎呀,养了个儿子,养了儿子。”性急的邻居激动的说了两遍。 六月里,正是麦子成黄的时候,麦穗耷拉着肉乎乎的脑袋,似乎在像世人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金黄金黄的颜色瞬间都能麻痹人的神经。爷爷沉醉在眼前的这片麦浪里,幸福的咧开了嘴巴,嘴角一直弯到了耳根。 “东拉爸,东拉爸,你们老婆子养下了,养了个儿子。”邻居老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激动的给爷爷说着,一看这情况,一路都是跑着来的。 “她媳妈,你在说一遍,我们老婆子养了个啥。”爷爷又重新问了一遍。
老家的故土上已经洒满了岁月的气息,山那边的坟墓里也已经住满了已故的亡人,埋葬在地下的“巨婴”始终牵扯着自己的母亲,被疾病折磨的这段时间,奶奶嘴里一直念叨着:儿啊,妈妈的儿啊,我的耶古拜呀,妈想你了。
这个耶古拜是奶奶的最小的一个儿子,农业社里,家族也特别大,奶奶通常是顾了地里就顾不上家里了。
在怀小儿子时,爷爷和奶奶已经四十好几了,心直口快的奶奶就对爷爷说:娃他爸,我思谋着杂俩年龄也大了,再拜、东拉大吾代也都这么大了,以后外面一上学咱两就落单了,要不把这个就生下去吧,不管儿子女子,只要能给咱两养老就行了。老实巴交的爷爷听了也没说什么,就顺从了奶奶的意见。
临产的那几天,奶奶就在没去地里劳动,把任务全部交给了爷爷。
六月里,正是麦子成黄的时候,麦穗耷拉着肉乎乎的脑袋,似乎在像世人炫耀自己的丰功伟绩,金黄金黄的颜色瞬间都能麻痹人的神经。爷爷沉醉在眼前的这片麦浪里,幸福的咧开了嘴巴,嘴角一直弯到了耳根。
“东拉爸,东拉爸,你们老婆子养下了,养了个儿子。”邻居老婆子上气不接下气的激动的给爷爷说着,一看这情况,一路都是跑着来的。
“她媳妈,你在说一遍,我们老婆子养了个啥。”爷爷又重新问了一遍。
“哎呀,养了个儿子,养了儿子。”性急的邻居激动的说了两遍。
“儿子?儿子呀!”木讷的爷爷这才反应过来,激动的撇下了镰刀,赶紧往家跑。
来到家里,院子里已经堆满了人,家里家外,邻居们都有。一看到爷爷回来了,赶忙又把这个消息给爷爷重新传了一遍。
接生婆忙的差不多了,才把爷爷一个人叫了进去。刚生产完的奶奶,头上裹着一个黑色的围巾,虚弱的仰卧在被子上,身上穿着补丁拼接的衣服,看到这里,爷爷心疼极了,赶忙给接生婆说:东拉妈我就交个你了,你给我伺候的好好的。
再回头看看肉乎乎的儿子,心头又泛起了一阵热意。温柔的把绳子解开,看着襁褓中白白净净的骨肉,兴奋极了。
“看我的老娃子给我心疼嘛,跟了我了么。”一向沉默寡言的爷爷逗得接生婆笑个不停,连刚生产完的奶奶都默默地笑了起来。不知是听见了什么,还是看见了什么,这个刚生下来的小婴儿忽然间哭个不停,任凭几个大人怎么哄都停不下来。“可能娃惊了吧,我给念念。”爷爷着急的说着。
浓厚的伊兰气氛灌满了屋子,古兰经的诵读声也通透了所有的空间,可是这个幼小的生命,幼小的灵魂始终没有唤醒。在“嘎”的一声中,终止了所有希望。这个小小的躯体没有坚持到最后就停止了呼吸。
老两口的脸上瞬间涂满了惨白,好一会儿了爷爷才从那张颤抖的嘴中挤出一句话:我的娃……还……还没吃一口奶呢,紧说着眼角流出了一滴惨痛的泪。
(以上来自伊菲的自述)
陈闭的气氛中,奶奶终于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带着他对耶古拜的想念,带着想摆脱掉疾病急切的心情,匆匆的离开了我们。
伊菲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是带着新女婿焦急的回到家的。赶到时,奶奶已经停止了最后一丝呼吸,冰冷的躯体展展的躺在上房的地上。这一瞬对她来说是突然的,她的眼眶里噙满泪水,嗓门里像塞着一根甘蔗,胀痛极了。
“奶奶,你的菲菲回来了,你是不是睡着了,你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便说着示意让马龙往前靠一靠。尽管她知道自己说的这一切都是无用的,但比起顺从,至少这样才会让她的良心过的去。
可是,无用的,奶奶已经没有呼吸了,那平摊的双手是冰冷僵硬的,就连那张温顺的笑脸也停止了颤动,按上去硬硬的。伊菲习惯性的扑在奶奶的身子上,脸也轻轻贴在奶奶脸上,这一瞬,她的内心是冰冷的,这往日烧乎乎的脸,在此刻再也不愿施舍出一点热量,投射到这张脸里。
现在映在她脑海里的一直还是她结婚那天,虚弱的奶奶在人群中冲着他们,使劲的挤笑。那是奶奶最美得一次,身上穿着姑姑从广州买回来的衣服,喜色极了。
想到这儿,她忽然间又找回了一点状态,刚才的情绪失控让她有点尴尬。从小到大,她一直都对人多的地方,表达情绪的时刻都充满了尴尬。好久了,她才慢慢从奶奶的身上挪开,然后给她轻轻地盖上孝布,走开了。
厨房里,姑姑还有邻居们压抑着情绪,赶紧做坟干粮,爸爸还有一些邻居叔叔们被派着去打坟。这一天,虽然不同于以往那么热闹,但懂事的成年人们,也不会跟着加乱,控制着最后一丝崩溃,在锅头上忙着。
院子里,依然时不时的传来底哽的哭声,有送埋提的,还有奶奶的一些娘家侄子,姑孙女等。这场面并不惊讶,奶奶嫁给爷爷之后,名望并不小,街坊邻居都知道奶奶是一个孝顺公婆,茶饭好,人品好。在整个村子都是出了名的。
“等我走了,哪里都不去,把我和你爸埋到一起。”奶奶给姑姑们说这话时,脸上连一丝痛苦都看不出来,似乎已经做好了入土的准备。(伊菲自述)
西海固的人生在土地上,终将也会归于故土,这是亘古不变的。老一辈是这样的,刚生下就夭折的婴儿也是这样的。
当年轻力壮的满啦抬起载满奶奶的架子时,院子里终于涌起了一股潮水般的哭声。那声音声嘶力竭,那种心情旁人是感受不到的。
“妈,妈,妈!你走了,我不活了。”失去理智的妈妈在这一瞬终于放纵了自己,放开声泼水般的哭了起来。旁边的邻居们使劲的往回拉,才算是拉回了这个坚硬的身子。亲戚家的小孩儿们也不知情的跟着哭了起来。往往在这种时刻,才能体现出一个人对亡故人的疼心如何。
坟院里总是平静的,根本看不出这一刻一个新的埋体将归于地面,直到远处阿訇满啦那洪水般诵读古兰经的声音才给这片冷漠的土地增添了生机。
亡故的埋体等待着这个新来的伙伴,始终保持着一股愉悦的心情,对于在世的亲人们就是一场灾难。
奶奶的坟最亮堂,可能跟奶奶的为人有关吧,劳累了一辈子的奶奶在这偏离人世的地方,终于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和自己的老伴,自己的耶古拜一起躺在了这片虔诚的土地上。再见吧!我亲爱的奶奶,愿你在后世里和自己的亲人安安稳稳的度过!(伊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