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体福如东海长流水(一枝草一点露四十一)
草体福如东海长流水(一枝草一点露四十一)你若不服气,敢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行进在村路中间,冷不丁一只不太吱声的草狗,如箭般飞射过来,直奔主题,在你裤角上留几个牙洞什么的已是毛毛细雨。多数是利牙上沾点血腥后,狗才会心满意足地撤退放行。 现在你造访万神庙,从村头走到村尾,一路能受到狗们热情洋溢的疯追狂撵,你只能小心翼翼顺着水沟边走,沿着墙根慢跑快闪。这些常规基本动作以前可是狗的专利,如今换个位调了个,让人来体验体验。真是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嘛。 分到田地,有了山林,大伙儿有目共睹,大山里的人生活水平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小日子过得像倒吃甘蔗一样,越往后越甜蜜。养狗成了农家的标配,不但可以看家护院,万神庙自然村的乡亲们还期待着,指不定哪天也能养出一只比来兴老人家的“拐杖”更出类拔萃的救人英雄狗狗。 物以稀为贵,狗也一样。农业合作社时期,山村里仅两三只狗,特别稀罕。那时狗仗人势,专门对扛锄头和挑畚箕干粗活重活的人狂吠,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王爷
作者 安之
引子———
山雨欲来风满楼。每次“赶海”过程,都上演着这样一出悲喜交加的戏剧:有鹬蚌相争,有渔翁得利。
〈四十一〉
分到田地,有了山林,大伙儿有目共睹,大山里的人生活水平如芝麻开花节节高,小日子过得像倒吃甘蔗一样,越往后越甜蜜。养狗成了农家的标配,不但可以看家护院,万神庙自然村的乡亲们还期待着,指不定哪天也能养出一只比来兴老人家的“拐杖”更出类拔萃的救人英雄狗狗。
物以稀为贵,狗也一样。农业合作社时期,山村里仅两三只狗,特别稀罕。那时狗仗人势,专门对扛锄头和挑畚箕干粗活重活的人狂吠,每天过着养尊处优王爷般的日子。
人一旦有碗饭吃了,且能吃饱肚子,狗就多了起来,已成自然法则。这不,近段日子村里随时随地可以看见狗的身影,“树林鸟蝉欢叫,地上鸡狗狂闹”成了山村新景象。这会儿,人不太答理狗,狗却爱理人,狗多了就有麻烦,慢慢变成灾害。
现在你造访万神庙,从村头走到村尾,一路能受到狗们热情洋溢的疯追狂撵,你只能小心翼翼顺着水沟边走,沿着墙根慢跑快闪。这些常规基本动作以前可是狗的专利,如今换个位调了个,让人来体验体验。真是此一时彼一时,风水轮流转嘛。
你若不服气,敢大摇大摆光明正大地行进在村路中间,冷不丁一只不太吱声的草狗,如箭般飞射过来,直奔主题,在你裤角上留几个牙洞什么的已是毛毛细雨。多数是利牙上沾点血腥后,狗才会心满意足地撤退放行。
各地报来狗伤人,狗咬人,甚至人得狂犬病的报告,堆积在乡党委书记兼乡长万全同志那张不太大的杉木办公桌上。他称,人事都忙得头晕脑胀,咋有时间去管狗事。直到县卫生局、县人民医院联合发来“狂犬病疫苗告急,各乡村配额注射”的内部协调函件,万书记才反应过来狗事再发展下去的严重性。但祸兮福所倚也,既然乡村狗多,是否因此可形成一条产业链?
特别是有一次万全同志下乡,被狗追堵得仅剩一只皮鞋,狼狈返回办公室。最高长官这一遭遇,乡党委班子一帮人员坐立不安了,立即连夜召开专题研究会议,必须拨乱反正,治治各村不拿乡长当干部的狗狗们。
“乡打狗队”就是在万全同志被狗“追求”得丢盔弃甲的大背景下挂牌成立的。从部队转业的副乡长昌荣同志兼任队长,执行队长是前公社革委会主任,退休领导宋老的大公子宋卫阳。
这个宋卫阳化成灰和成泥增运同学也认得出来,他就是那年专政何正新老师的“武装带"。把何正新的右胳膊拧扭创伤,留下了后遗症,一写字手臂膀子就钻心疼。为此,何正新练就了远近闻名的左手书法,数次参加各级别比赛,获奖颇丰。农民书法家正新念念不忘“武装带”当年的抬爱专政!铸就了今日“何氏字体”。
那年代父母亲退休,有让一名直系子女直接到原单位工作的补员政策。宋卫阳为补员,初中没毕业就被宋老拉下来,多报了两岁半,达到补员政策规定的18周岁年龄。宋卫阳分配到原公社专政办公室工作,就有了与何正新、增运师生那天的“喜”相逢。撤社改乡后宋卫阳又到乡人武部帮忙一年一度的征兵工作,以及全乡民兵的军事训练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常摸枪支弹药便练就了一手好枪法。因没有文凭但资格老,现安排在乡派出所打杂(正式工)。新成立的“乡打狗队”缺人手,头脑简单一身蛮劲且枪法好的宋卫阳同志,首当其冲被选上。此人好事没干几样,坏事倒做了一大箩筐。当然凭他的地位,也只能是听上面主子摆布使唤的料,指哪咬哪,点哪撕哪,江湖人称“凶狗”。
领导就是领导,深知人尽其才,用人用其所长,唤“凶狗”宋卫阳去咬村野的草狗、流浪狗、野狗及恶狗,太对路子,一物降一物。高,实在是高!
“乡打狗队”第一道告示出自宋老之手,看到爱子终于扬眉吐气当了执行队长,高兴!祖坟冒青烟了。但这些天看到儿子回家为如何通知各村,关于“打狗”决策的配合与落实而伤透脑筋时,宋老再次登台亮相,老骥伏枥包揽下“打狗队"的文稿宣传工作。宋老挑灯夜战,为执行队长宝贝儿子拟出洋洋洒洒的“打狗队”战斗檄文———
“因近期流浪狗、野狗、无主狗盛行,狗咬人伤人事件时有发生。特别是狂犬病横行,严重地威胁到广大人民群众生命安全,造成社会不稳定,导致人心恐慌……
经乡党委、乡政府研究决定,即日起成立“乡打狗队”,马上将在各村展开大规模捕杀流浪狗、无主狗、野狗行动……”
告示在各村电线杆上、村中小卖部墙壁上、村口大树上无孔不入、遍地开花地张贴。增运看到后,第一反应是后背脊梁骨凉飕飕的。
〈四十二〉
宋卫阳从当年公社专政办公室“武装带”打手,一路疯长成乡打狗队执行队长“凶狗”,这一畸形的嬗变历程,该同志增长的不仅是年龄,更增长了脾气。在与狗们的战斗中,该小头目还酒量见长,从六两白酒扶墙走,飚升到一斤白酒才刚刚起步。接着就开始玩“深水炸弹"(在宽口杯里倒三分之二满的啤酒或红酒,在小杯子里盛满白酒,然后将小杯子沉入宽口杯中,一口清空)、“三中全会”(几种酒混合着喝)、“令狐冲”(拎一大壶白酒一口干掉)。
“凶狗”的荷包也鼓起来了,从存款为零到7.6万元巨额财产来路不明(后来法院宣判公布的金额数据)。上世纪八十年代万元户已相当了得了,7.6万元什么概念,约等于现在人民币600万元左右。这是时代车轮在正常前进呢?还是时代上演的一部闹剧?
有一次院务会后,征远院长、法务部主任苏南坡以及办公室程主任在闲聊时谈到了此事,苏主任认为那是时代的怪胎,程主任表示是时代的必然,而征远院长觉得用时代的烙印较中性更恰当些。
有了乡派出所“打狗队”执行队长这身合法的外衣披着,“凶狗”见活狗就往死里夯捶,刚开始用锄头棍或铁锹杆棒杀,因各村狗的数量实在太多,棍棒扑打太累人效率又很底进展也太慢,接下来改用步枪击毙。效果很明显,从每天能拉走半拖拉机棒打的狗,到每天可拉满满三拖拉机枪杀的狗。棒打的狗有的送到狗肉火锅店还在抽搐蹬腿;枪杀的几乎没有能动弹的,一路上淌的血水也少之又少。
“凶狗”有一好,见狗肉就拼命咂啖。昨晚狗肉美酒还在肠子里蠕动,中午的狗肉火锅又摆上了,晚上的、夜宵的狗肉宴当然也会有着落的。白吃白喝是必须的,那时谁敢要“凶狗”的人民币?!他身上那张“炼钢工人”图案的五元钱人民币,往集上逛一圈,离开时左手提鸡蛋鱼丸子,右手拎蛏子乌贼干,兜里那张五元钱仍不缺一个角,“炼钢工人"都觉得不好意思!但谁让他是乡里当红的人物,响当当的打狗英雄,在哪店吃个香喝点辣的,算给足哪店老板面子了。
但“沛园狗肉火锅店”除外,执行队长很不情愿去这家吃喝,却必须得去。虽说沛园老板也不收宋队长的钱,他也不敢白吃。每次不得不前往吃狗肉,总会搬去一箱啤酒,或放两瓶“安哥啦”白酒什么的在店堂里,权当充餐费。圈内人都心知肚明,这家金碧辉煌的“沛园狗肉火锅店”是乡党委书记兼乡长万全同志的大舅哥经营的。
乡 “打狗队”每天三拖拉机的“战利品”(打死的狗),有两车必须送到县城露天农贸市场大门右侧“沛园”来。还有一车狗肉,别以为万全同志心里没数,他的眼线会让“凶狗”防不胜防。太阳落山,辛苦一天“打狗队”收工刚准备喝烧酒吃狗肉时,在其大舅哥店内包间雅座里,万全已经清清楚楚今天共击毙了几条狗,公的母的他都了如指掌。书记兼乡长不吱声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只是网开一面,留给“凶狗”们一条敛财的通道,达到鼓励手下干活的积极性,要马儿跑也得给马儿吃草嘛。“凶狗”这小子还算识相懂规矩,只占小头,多数的狗肉还是进了大舅哥后厨的十几个大冰柜中。
“沛园狗肉火锅店”的生意红火程度,连在县城重点高中读高二的增运都知道。地雷一次在校大门外遇见从书店归来的增运,告诉增运他正专职为“沛园”跑狗肉运输,每天送货两三趟。
每晚沛园火锅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酒肉飘香,一里外晚自修的增运和同学们都听得到,闻得着。狗肉宴席从每天中午至午夜,桌子摆到了街面上,占去农贸市场进口马路近一半道路。有谁敢吭声?谁敢眼红?万全同志前不久才荣升常务副县长(副处级),原因是“打狗有功,抗疫(狂犬病)得力”。
有了万全这把尚方宝剑,有了执行队长头衔,有了发财路子,“凶狗”本性毕露、变本加厉、劲头十足,见狗就杀。人员不够,万全再批5个人补充;枪支有限,再从县武警中队临时调借一支步枪;车辆不够,让万神庙自然村地雷支援。地雷买了部三辆摩托车,平时载客用,这回被征用运送死狗。白天杀得不够瘾,晚上酒后接着干;本乡“精耕细作”得差不多了,悄悄跨界杀到邻乡。
用常务副县长万全同志的指示讲,“打狗防疫一盘棋,哪里都是杀,谁杀也是杀,应杀尽杀,该杀全杀。要多杀、快杀、清杀。”上头放个屁,下面当响雷,各村各乡的土狗、草狗甚至是宠物狗,大有被赶尽杀绝的趋势,县、乡、村一派杀气腾腾,灭狗形势一片大好。
“凶狗”已经杀红了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