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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不一定是悲伤的(旧事重提葬礼)

葬礼不一定是悲伤的(旧事重提葬礼)晚上,便是守灵时节。守灵均为男丁,抽着香烟、喝着茶水,在檀香缭绕的灵台前,缅怀一下过世老人的恩情,再互谝外地的见闻、各人工作的近况及各家老人的身体情况等等。傍晚,执事安排儿媳妇、女儿献饭,多为瓜果、点心、臊子面;再安排子侄祭酒,祭酒完毕,按照辈分,每一辈均出一名男丁,由长者带领,壮者敲锣,幼童打灯笼(掌灯),去坟地迎接各位已经故去的亲族。枋(棺材)是老人在世时,早就割制好的,每年都用黑漆刷一遍,直到用的时候,所以,也不必临时准备;只是得让几个娃子去砍些手指粗细的青木树枝,用烧纸缠了,做哭丧棒。我年幼的时候,村中有个壮年人,突然去世,其家中也尚未准备枋木。村里人帮忙把一棵大树伐倒,日夜赶制枋木。我还记得割制那枋木时候,我在旁边:木板在木匠的刨子下,冒着绿色汁液,芬发着树木的清香,泛着一股潮气。无论过世老人的子女多么能干、多么有本事,也不得指拨任何村中乡党,须全权委托给村中执事去办。村中执事一

旧事重提——葬礼

葬礼不一定是悲伤的(旧事重提葬礼)(1)


灞桥的葬礼程序颇为复杂:自老人过世后,天亮即派出两队人马,一队由近支子侄向各路亲友报丧,遇到亲朋必是右手压左手抱拳(年幼时候,祖父告诉我,右手压左手是报丧;左手压右手是拜年,切不可错),告知家中老人过世;另一队则由村中执事安排村中壮丁,去坟地打墓,我小时候,各村中已无专门的坟地,通常都是在自家承包地中选择坟地。

枋(棺材)是老人在世时,早就割制好的,每年都用黑漆刷一遍,直到用的时候,所以,也不必临时准备;只是得让几个娃子去砍些手指粗细的青木树枝,用烧纸缠了,做哭丧棒。我年幼的时候,村中有个壮年人,突然去世,其家中也尚未准备枋木。村里人帮忙把一棵大树伐倒,日夜赶制枋木。我还记得割制那枋木时候,我在旁边:木板在木匠的刨子下,冒着绿色汁液,芬发着树木的清香,泛着一股潮气。

无论过世老人的子女多么能干、多么有本事,也不得指拨任何村中乡党,须全权委托给村中执事去办。村中执事一般为村中懂礼仪的长者,多为父子相传,一个村里也就那么几个常做执事的人。执事让账房以毛笔字写好分工,用白纸贴于门口:张三买菜、李四压面、王五盯管茶水烟酒、马六盘五连灶或七连灶;村中利索的妇女则被安排下面条、切炒菜(近十年来,服务队的兴起,村中妇女这项工作多被顶替)。据说,村中人员尽可差遣,被差遣的人员也不得推辞;否则,轻则被耻笑,重则家中遇事,乡党拒绝帮助(用我祖父的话说,老人死了,没人抬埋),而这样的乡性,是哪个人也不敢想象的。所以,无论在西安城或者外地做官也好,经商也罢,如遇村中有人过世,只要在村中的壮丁,无一人敢推辞,反倒会因为没被安排、没被指拨而向村中乡党弹嫌两句。

孝子贤孙们被安排到村口,一遍遍的迎接亲友,从村口迎接到家中的灵堂。亲友按户为单位,带上纸糊的各类花圈:纸糊的房子、灵台、纸糊的家用电器、纸糊的听说、顺叫两个童男童女等等。最为厚重的则是蟒纸:用碌碡大的竹圈糊上白纸,一节一节,越长越体面,最上面是五色的风车,挂在门楼上、树上,一丈长、三丈长、五丈长,一袭袭蟒纸迎着风,舞摆、晃动。据我祖父说,蟒纸是过世老人宾天所骑的龙,但老百姓不得用龙,只好是蟒。蟒纸越长、越多,意味着过世老人的葬礼越是盛大隆重。一般来说,最长的蟒纸是女婿送的,当然,也有老人徒弟送的。迎接亲友的活动,从早上一直持续到下午。

傍晚,执事安排儿媳妇、女儿献饭,多为瓜果、点心、臊子面;再安排子侄祭酒,祭酒完毕,按照辈分,每一辈均出一名男丁,由长者带领,壮者敲锣,幼童打灯笼(掌灯),去坟地迎接各位已经故去的亲族。

晚上,便是守灵时节。守灵均为男丁,抽着香烟、喝着茶水,在檀香缭绕的灵台前,缅怀一下过世老人的恩情,再互谝外地的见闻、各人工作的近况及各家老人的身体情况等等。

家中无论是否资产多寡,一定是要请一套秦腔班子,丧事从简,并不化妆。演员或票友在简易彩条篷布,明亮的灯泡下,对着劣质的音响设备,用凄怨哀伤的声音,唱一唱《下河东﹒三十六哭》、《祭灵》(刘备哭关公)、《哭墓》(《周仁回府》的一折)。

次日中午,祭祀过后,执事安排子孙再瞻仰一次过世者的遗容,就要合上枋板(棺材板),用木楔钉好。这时候,儿子们都要扑上去、声嘶力竭、喊叫:“大(爸)”或者“妈”,让儿子跟你去!众亲友必须拉住,儿子们则必须奋力挣脱,再三要求随父母去;亲友则必须再三按住、拖到一旁,再由村中长者好言相劝。

长子或者长孙捧起灵台前的烧纸瓦盆、奋力摔碎,“起灵”!村中执事安排:长孙打起引魂幡,上书:“某府某公(氏),享年多少岁,寿终正寝!”;次孙捧着遗像,用黑色绸布绾成花盖着。孝子贤孙鱼贯而出,一阵鞭炮,众精壮小伙用提前准备好的杠子抬起棺木,往坟地抬。几个儿媳妇穿着一身孝服、头戴孝帽,哭天抢地,已经哭瘫到地上,被族中女眷搀扶、骑在头牯(骡子)上,由娘家侄子牵着,哭成泪人。哪个儿媳妇骑了骡子、哪个儿媳妇又没骑成,成为这几个媳妇娘家之间的较量,而在葬礼后被村中人传道。

到坟地后,又是一阵炮响,执事总结一下亡者的生平和乡性。孝子贤孙三跪九叩后,指使一子或一孙跳入墓穴,为亡者清扫墓穴,清扫完毕,待清扫者跳上来后,由长子领头,将哭丧棒扔进墓道,村中乡党再用长绳缓缓放下棺木,推入墓穴。

一个泥瓦匠提着一瓶烧酒跳了下去,把听说、顺叫两个纸糊的童男童女放入墓穴后,开始用事先在墓道中准备的砖块砌封墓穴。临封口,点燃一张烧纸,一手拿着;闷一口白酒往墓穴里喷,白酒遇见明火,燃烧了起来,如此往复几次,意图烧尽墓穴中的空气,最后一块砖却只是横放着,并不泥砌。泥瓦匠跳出墓道后,众乡党纷纷用扎锨铲土填埋,不一会儿,一座一人高的黄土大冢便矗立在田间。

这些乡党们都是一听到起灵的鞭炮声自发而来的,无论其正在干什么,都立刻放下手中活计,从街门后面抽出扎锨,跟着抬送灵柩的队伍到坟地丢上两锨土,并会特意和主家孝子贤孙打声招呼,以示自己参加了葬礼。

抬埋完毕,众孝子贤孙要恳留乡党一餐丰盛的宴席,作为答谢。该宴席由几个凉菜、几个热菜、几瓶酒、哪种香烟组成,是宴席薄厚的关键,也是提高乡性的重要手段,互相攀比也多在此处体现。近年来,猪牛羊肉早已经不是主角,鱿鱼、海参、大虾也颇为常见。

我第一次参加葬礼,是我二爷爷的。他是我的亲大爷爷,但堂兄弟行二,所以,也叫二爷爷(据说,二爷爷旧社会吸食鸦片,所以我们家也种植鸦片;解放后,二爷爷被强制解毒,他一直坚持种鸦片和种旱烟一样,只是鸦片更吸地力)。二爷爷过世,我才三岁,自然对二爷爷也并无多少了解。奶奶给我穿上了孝服,拖着长长的孝带领我到灵台前磕头。磕完头,三奶奶给我从供桌上折了一根香蕉,那时候香蕉可是稀罕物,而今我还记得那根香蕉的香甜。

由于可以不时得偷吃供桌上的水果、点心,我觉得葬礼挺好。当天晚上,男孝子跪在灵前,女孝子坐在两旁的条凳上,我坐在母亲跟前。突然,开始哭灵,众人哭声一片,还会陈述自己和二爷爷的亲情,我吓坏了,没人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大人的哭喊声让我更加手足无措。为了不和别人不一样,我也干嚎了起来,但心里想的却是供桌上的桔子罐头:我一定要凉着吃,奶奶每次都给我热,可那样一点都不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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