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湖殉情的故事有哪些(她是坊间卑微的戏子)
跳湖殉情的故事有哪些(她是坊间卑微的戏子)连翘眼中一亮,快步绕过书案走过来,轻声谢道:“有劳管事了,这药可不好买。”小管事睨了她一眼,抬手将篮子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喏,你央我买的药。”“窗开这么大作甚!”小管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恼,但语气算不得差,想来对连翘还算几分客气。玉松坊是泉州一个小小的戏班子,而自从十岁的连翘一唱成名,原先潦倒的班子竟起死回生,一步步成了如今泉州最大的戏班,时隔四年,人们茶余饭后说起来,也不得不赞一声连翘姑娘天赐的好嗓音。“连日来阴雨,今日才放了晴,自然要开窗户去去霉味儿。”连翘娇娇地呶了呶嘴儿,模样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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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东业三年,三月,玉松坊。
窗边的书案上临时温着一壶酒,连翘素来畏寒,每当入了深秋,便少不得以此暖身,如今那刮骨的冬日虽过,但春寒料峭,多少还是畏缩了些。
“窗开这么大作甚!”小管事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有些恼,但语气算不得差,想来对连翘还算几分客气。
玉松坊是泉州一个小小的戏班子,而自从十岁的连翘一唱成名,原先潦倒的班子竟起死回生,一步步成了如今泉州最大的戏班,时隔四年,人们茶余饭后说起来,也不得不赞一声连翘姑娘天赐的好嗓音。
“连日来阴雨,今日才放了晴,自然要开窗户去去霉味儿。”连翘娇娇地呶了呶嘴儿,模样乖巧。
小管事睨了她一眼,抬手将篮子里的东西放在桌上:“喏,你央我买的药。”
连翘眼中一亮,快步绕过书案走过来,轻声谢道:“有劳管事了,这药可不好买。”
“你也知道!”小管事没好气地嘟囔,“没事你捡个半死不活的穷小子来,又贴药钱又贴粮钱的。”
“都是苦命人。”连翘拿着药,腼腆地笑笑,转身拿去煎。
小管事也知道她的性子,只是忍不住才念叨几句,见连翘走了,也没再多嘴。
班子里的人终日为生计奔波,为一口饭钱在台上演着各式各样的角色,有时候演的多了,入了戏,会分不清过去一些事情到底是台上还是台下的故事。
坊间人的地位卑如蝼蚁,纵然连翘声名远播,却依然克己守礼,人前亦是半分逾越不得。班主怜她乖巧,喜她才情,更是十分卖力地捧着她。
若非如此......
连翘将煎好的药放在一旁的桌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窗。这屋子原是堆放杂物的,临时清理出来用,虽是过了两日,也有一股朽味儿。
裴少俊是连翘捡回来的,除了在街上睁眼时说了个名字,这两日烧得迷迷糊糊连字眼儿都没蹦出一个来。连翘秀眉微微一蹙,怕不是要烧坏了脑子。
她们这行当的,无所谓男女大防,当肚子吃不饱的时候,这些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一勺一勺喂完了药,连翘伸出手探了探裴少俊的额头。
清凉的肌肤触及,裴少俊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恍惚间竟抬手去握那一抹凉意。
“呸!登徒子。”连翘极快地缩回手,佯怒着骂了一声,却也知道这人只是烧糊涂了,“疾医说这方子灵得很,你可得争气点儿,花了我不少银子呢。”
仔仔细细地掖好被子,还没来得及放下碗,门外管事便急匆匆催了起来。
连翘的昆山腔师承秦三娘,三娘有姓,传闻也曾是世家子,只是后来......三娘此人艳绝且奇慧,然慧极必伤,双十年华已然宿疾缠身,也是因为这样,三娘的场一旦有意外,便总是连翘顶班,想来今儿个亦是如此。
随手将碗一放,连翘迎着管事走了出去,房门吱呀声中,未曾注意到身后那声悠长的叹息......
2
连翘姑娘捡了一个病小子,生得俊俏非常,是个读书人。
这件事儿,坊间早已传开,他们说裴少俊就是连翘养的小郎君。十四岁的郎君,确实是小了些。
连翘虽说乖巧,但一人千面的戏子,脸皮却是不薄的,权当了笑话听。裴少俊醒来三个月,依然不能下床,连翘细致地照顾着,药方换了一个又一个,后来她才知道,原来世间真的有一种东西,叫做“毒”,戏本子里的事竟也能成真。
“疾医说了,这是根据你体内的毒开的方子,他花了不少功夫,等这几贴药喝完,你便能下床了。”看着裴少俊喝完药,连翘轻声细语地说道。
这三个月来,除了不得不避讳的时候,其他都是连翘在一旁照顾。裴少俊看着面前垂着脑袋替他收拾碗筷的连翘,耳根子有点热热的。
十四岁,花一样年纪的少女。裴少俊家教极严,还未如此接近过一个女子,许是因为这三个月精心照顾,又或者是因为朝夕相处,让他对眼前的姑娘有一种说不出的亲近。
“连翘,好了吗,该上妆了。”门外已经在催场了。
连翘端起盘子就要走。
“诶!”身后一声急促的轻呼。
连翘微微偏了偏脑袋,疑惑地目光落在裴少俊略显尴尬的脸上。
“那个……谢……谢谢……”少女眼中清澈的光像是将他心中所有鄙薄的思想都从那阴暗处勾了出来,竟让他下意识地别开眼去。
连翘笑着歪了歪头,不拘谨也不客套,在门外愈发急促地催促下快步走了出去。而榻上的裴少俊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出了房门,连翘的笑容便淡了下来。
她曾想过,这个少年人醒来会问什么,你是谁?亦或是这儿是什么地方?
都不是,少年人虽有惊讶,却也只是一瞬,他的情绪藏得比那些台上唱老生的人更深,他那般谦逊自然地问她:“姑娘,可有笔墨。”
连翘聪慧灵秀,那一刻便知晓裴少这样的人,定非池中之物。后来三月不良于行,裴少俊问过是否有诗书可读,连翘看着他眼中的目光随着那一声“否”逐渐暗淡下去,像是寒冬里的一点火星,风一吹就熄灭了。
连翘问,戏本可否?他摇摇头,极有礼数地跟她道谢。
有的人,哪怕只是静静坐着,举手投足间通身的气度,也能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他们不是一类人。
连翘想,裴少俊约莫是瞧不上她的,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她也能看得出来。
3
14岁的少年对爱情已然有些憧憬,课业繁重时,裴少俊曾幻想过未来他会娶一位怎样的夫人,是游园嬉戏,粉扇扑蝶的烂漫佳人,还是红袖添香,掌灯夜读的书香闺秀。
娘亲在世曾告诫,娶妻当娶贤,应门当户对,方能举案齐眉。可是14年的谆谆教导铸就的固若金汤的城墙,在这三个月里却开始一次又一次动摇,那些往日束缚着他的训导渐渐化成不清楚的模样,眼前愈发清晰的是那个叫连翘的少女娇俏的面容和她那双灵动的眸子。
她是个戏子,当今世道,娼妓尚可登高,但坊间的戏子却是至卑至贱的,若是以往有这样的人来接近他,便如靴上沾了一块污泥,不知会被如何嫌弃,只是如今……
裴少俊清楚地记得,在他提出要笔墨时,连翘眼中的惊诧,他以为此间是平民家中,恐是方才的问话伤了这姑娘的脸面,自知失礼,便没有再说过这些。
后来卧榻三月,着实无聊,少年心性使然,终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可有诗书,他忘不了那一刻她的无措,短短的一瞬间,却让自己从未有过的心惊,他不曾想过让连翘难堪的。
渐渐地裴少卿知道,这是民间的戏班子,难怪时不时能听到外头咿咿呀呀的唱段,起初他觉得有些落了俗套,后来许是因为太无趣,听得时间长了,不自觉也能跟着哼哼几句。
看着连翘的背影,裴少俊不止一次地想过,告诉她不要再唱戏了,然后……然后怎样呢?裴少俊苦笑一声,任由自己重重地倒回床上,发泄一般抓起被子蒙住了脸。
裴少俊能下床走动的时候已经是酷暑,天热得人心慌,因为长时间的卧床,在次踏足地面,双腿显然有些不听使唤。
连翘端着药进屋的时候,就看到裴少俊撑着床沿,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忙不迭放下碗,上去搀着他。
“谢谢。”突然触及温热的手心肌肤,让裴少俊忙不迭地缩回胳膊,动过幅度过大,差点又跌回床上。
噗嗤一笑,连翘顺势转过身去拿药碗:“你这个人真是古板,我又不吃人,这么拘束作甚。”
裴少俊耳根子热乎乎的,双手无措地在衣角上搓了又搓。
“喏,先把药喝了。”连翘将碗往他手里一塞,转而掏了掏衣袖。
裴少俊捧着药碗,那温度一路从手掌熨帖到了心里。
4
“给你!”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裴少俊疑惑地看着连翘手里薄薄的册子,犹豫着接过来摊开:“《诗》?”
连翘的双颊粉扑扑的,眼神晶亮,语气里还有些骄横:“不是你说要看的么,我问别人借来的。”
裴少俊抿了抿唇,四书五经对于他们这些世家子弟来说,那是儿时读物,但显然面前这个傻姑娘不懂。连翘说是借的,这坊间谁会花这份冤枉钱买本无用的书册,分明是她用积蓄自己买的,为的只是给他解闷而已。
“怎么了?不对吗?”见裴少俊目光怔愣地看着书册,眉头越皱越紧,连翘不安地绞着手指,忍不住出口问道。
她分明是问过店家读书人都看些什么书的,那日裴少俊脱口问的便是“诗书”,她还特地挑了一本《诗》,想来应该是不会错的。
“哦,没有,我最喜欢看这个了。”裴少俊将书册贴身藏好,一脸欣喜地看着连翘,半晌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连翘,你会唱戏?”
连翘哑然,脸色蓦地一红,紧接着刷地一白,她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艰涩:“会,自小便学了……”
有些难堪,但还是不想骗这个人。连翘眼眶有些发紧,说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裴少俊的神情。
裴少俊见她紧张,冲着她舒展地笑道:“我想学,这个年纪……是不是太晚了?”
“什么?”连翘猛地站起来,衣袖带着桌上的茶水一阵叮呤咣啷。裴少俊急忙倾身拉过她擦拭手上的水渍,发觉茶水是凉的,才松了一口气。
连翘任他拉着,整理着衣裙上的水渍,半晌没吭声。裴少俊一抬头,发现这姑娘竟然红了眼眶,心下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我能走动了,可以帮着做做杂活,也不好总花你的银钱,这些时日听着外头的声音,有些兴趣,若是你不嫌我年纪大学得慢,可以教教我。”
裴少俊不是那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上没有银子自己是清楚的,但却也识趣,知道小白脸是万万做不得的。
连翘只觉得心快跳到嗓子眼了,牙根咬了又咬,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
后来,裴少俊留下来调理身体,得空也会帮着坊里的人打打下手。连翘舍不得他那双贵公子的手去做粗活,总是想着法地让他避开。一次两次是巧合,次数多了裴少俊便留了心。
这个浑身透着书香气的少年人,像是连翘的白月光,她舍不得,于是小心翼翼地珍藏着。连翘所有的小动作裴少俊都看在眼里,他心里像灌了蜜一样,也没有去揭穿、拒绝这个姑娘的好意。
只要得空,连翘就教他唱《墙头马上》,一腔一板,一字一句,每一次轻轻扬起的尾调儿,都唱得裴少俊心头发颤。
5
“偷输却沽酒当垆……”
“愿普天下姻眷皆完聚……”
只是坊间的女儿们说,裴少俊是裴少俊,她连翘却不是李千金……
或许是习惯了照顾一个人,当那个人离开了,心里便空落了起来。
东业四年,暑气重,枝丫上的叶尖儿被艳阳晒得打起了卷,裴少俊不辞而别。
班主有些担忧地看着连翘,几次三番欲言又止。闲言碎语少不得,连翘也只当没听见。
日子如流水一般过去,连翘照常登台唱戏,逢人笑三分,嘴角漾着暖意,乖巧而灵秀。玉松坊好像从来没出现过那个叫裴少俊的男子,那鸦青色的身影好像落在井中的皓月,风一动就碎了。零星有一点光亮,也不过是没捞完的碎片,锋利得伤人。
……
买得杏花,十载归来方始坼。假山西畔药阑东,满枝红。
东业十三年,十载蜕变,当年的少女如今已然出落得如同一株盛放的牡丹,芙蓉不及美人妆,娇艳得令人心惊。
连翘对着镜子,细细地上着妆,口中哼着欢快的曲调,一如少女的天真烂漫。
“连翘,你不能去。”班主推门而入,神情严肃得像个老头儿,他也确实是个老头儿了。
连翘举着画笔的手浅浅一勾,眼尾长长划出一线,斜斜瞥过,顾盼生辉。
“三娘不能去,我更合适。”她端详着铜镜中的自己,静坐不动。
“戎人凶蛮,毫无人性,你这样的弱质女流去了,哪里还有命活下来。”班主急切地上前几步,恨不得将人拖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读书人有句话,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我这是为了大义,世间能有几个女子有这份机遇?”连翘说得轻巧,连语气都不曾有变。
“你……是不是,想见他?”
捏着笔的手指微微泛白,继而复在眼睑轻轻扫过。
连翘略微弯了弯嘴角,声音似穿过了千万年的时光:“谁?”
“裴少俊!”班主压低了声音,三个字一个一个地往外蹦,像是说出来就能要了这个人的命。
“嘘!”连翘食指轻点红唇,“裴家那是什么门第,人家那是正三品大官,名讳岂是你我可以说的?”
“这该死的,世间薄情之人多得是,忘了便忘了,都十年了,何苦还要来祸害我们!”班主恨恨地念叨,眉头紧得能挤死一只苍蝇。
“没有哪个人比我更合适了,班主,你不能迁怒。”连翘插好发簪,款步往外走去,路过班主身边,侧过头垂了眸子,“生而未养断指可报,养而未生百世难还,班主,三娘于我,恩重如山。”
6
这些年,天下不太平,命如朝露,倏忽而逝,世人只图今朝有酒今朝醉,耽于享乐。玉松坊便也乘着这股东风从泉州到国都,一路开成了最大的戏班,而她连翘,便是玉松坊的当家花旦。
好像来年的花依旧会开,西沉的月复能东升,一切都显得美好而有序,怎么偏生在这个时候有戎人来犯。粉饰的太平被割裂,连空气中都满了瑟缩。虎狼环伺,兵临城下,这些本应该离他们那么遥远,应该是戏本子里的故事,偏生如今成了真,就好像当年的裴少俊一样,分明戏本里的人物,怎生就到了眼前,落在了心里……
戎人粗鄙且自大,首领附庸风雅,扬言以国都一戏文大家换他们兵退五十里。
堂上皆鼠辈,竟将主意打到了秦三娘身上,士族出生,于教养、才情、容貌皆为上乘,其坎坷的生平有让她蒙了一层传奇的色彩。但是他们不知道,秦三娘早就不唱戏了,她只是用名声做噱头而已,偶尔出面也只是稍坐一会儿便离开。
沉疴愈重,秦三娘卧病不起,连翘不顾众人反对,毅然接了皇旨。
……
朝堂之上,连翘见到了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他看着自己,眼中的惊诧那般显而易见,提出将三娘送去阵前的时候,他约莫想不到,最终去的会是她吧。
天子一身明黄端坐于高殿,冠上长长的冕旒遮住了龙颜,让他看起来更加威严难犯。殿中百官皆垂首立于两次,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这般堂皇的地方,雕栏玉砌,金砖玉瓦,这些满口之乎者也的高贵士族,竟要靠她一个女子争取这片刻保命的时光。
“你可愿前往?”天子之音响起,沉稳如钟。
连翘压了压嘴角轻薄的弧度,端端正正伏于地上,卑如蝼蚁:“虽万死,不敢辞。”
……
去往城外的那一日,裴少俊没有出现,连翘估摸着他或许有些愧疚?
士兵护送着连翘的马车,徐徐而过。城中的百姓接二连三地打开门窗,踌躇着走上街来,他们蜂拥着,推搡着,看着连翘的马车,目光带着对于生的希冀。襁褓中的孩子尚在牙牙学语。稚子何辜?连翘心头发酸,咬了咬牙别开脸,不能再看。
如果想想是为了这些人,心中应该会好受些吧,就当是为了玉松坊,为了三娘……连翘放下马车的帘子,靠回了座位。
阵前唱台,偌大的戏台立在正中,没有比这更加荒唐的事情。连翘上好装,莲步轻移,出现在众人眼前,起势抬眸,声如柳莺,清婉且悲。一曲罢,戎人大声笑了起来,唏嘘声起,皆是调戏。
连翘侧过脸,看向身后严阵以待的士兵。
士兵的脸上好似结了一层霜,轻微的动静便能让肌肤龟裂开来。
黑云压城大雨将至,连翘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十指紧扣掌心,疼痛不及恐惧半分:“戎族英雄,连翘身份卑微,且……心有所属,不堪入营,唯身有一技,愿为君舞。”
对方的首领沉眸凝视着眼前纤细的女子,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半晌朗声一笑,挥手将前去接人的士兵喝退,这是……默许了……
东业十三年春,寒气入骨,风如狼啸。坊间最善舞的女儿死了,两军对垒,死于阵前。
7
“她不肯去,那么大的雨,我们的人都缩回了城里,对面也搭起了营帐,只剩她那么倔强地唱着跳着,分明骤雨倾盆,观她竟像是舞在火中,三日三夜,力竭而亡。”裴府一隅,两个面容一模一样的人相对而坐。
“雨停了,后来呢?”对面的男子抱着怀里的瓷瓶,轻轻地摩挲着。
“戎人感其风骨,守诺,兵退五十里,且将尸骨退回,以表敬重……”野蛮的族部,竟也有如此一面,裴少卿喉间哽咽,“兄长……对不起……”
“真是个勇敢的姑娘。”裴少俊低头注视着怀中的瓷瓶,轻轻地摩挲着,目光温暖柔和,“只是情深缘浅,怪不得你。”
“兄长节哀,连翘姑娘的骨灰,且葬了吧。”裴少卿眼眶通红,鼻头酸得厉害。
东业三年,他们兄弟为继母所害,兄长失踪,他在家里苟且偷生,为求保命。三年后再见,兄长已然高中,回到裴家后,兄长以雷霆手段整治恶毒继母,报了当年之仇,正当所有的一切重新步入正轨时,兄长提出要迎娶玉松坊连翘姑娘为妻。
父亲知道那女子是个戏子,勃然大怒。兄长不顾阻挠坚决赴约,连夜出逃,却在半路跌断了腿,被追出去的人找回来的时候,双腿已经无法医治。
裴少卿心中有愧,难以面对兄长,再也无法待下去,只狼狈地告辞离开。
直到房门被关上,屋子里才传来断断续续的呜咽。
门外的裴少卿抬起头唱出一口气,满眼心疼。软禁十年,知道她过得好,他的兄长便连眉头也不曾皱过一下……
当年离开玉松坊的时候,裴少俊在桌上放了四根柳条,他跟连翘初见于春天,相知于柳絮风飞的季节,所以他以柳条为信物,与她相约四年后再见。
大仇得报,裴少俊依诺赴约,谁想天不遂人愿。一个有官身的子弟,对于家族来说太重要了,裴父眼见大儿子身残无法为官,心生一计,冒着欺君之罪让二子裴少卿李代桃僵。
二人容貌一样,才学相差无几,裴少卿不敢违抗父命,只能应下。后来裴少卿一步步高升,期间对玉松坊也多有照顾,他想多弥补一些。
戎人来犯,提出那个嚣张的要求时,裴少卿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他向天子推荐了秦三娘,作为三娘的弟子,连翘的身份自然能水涨船高,说不得一步登天,但若是能让裴父答应……
人算不如天算,谁能料到呢,朝堂相见的时候,裴少卿心头巨惊,可是一切都晚了。
尾声:
裴家除了裴少卿,似乎没有人记得有个裴少俊了。
裴少俊新婚那一日,让人在院子里布置了喜堂,零星放了几个鞭炮,明堂喜服,他坐在铜镜前一笔一描,细细地画了李千金的妆发。
“眼看画桥西,一声马骢嘶,和花掩映着美容仪……他乌靴挑宝镫,玉带紧束衣,他不转星眸呆呆觑,觑得我羞答答,袖掩香腮粉颈低……”
他承诺要陪她唱完那曲《墙头马上》,似那杏花烟雨里年少慕艾,甜美非常。
她是坊间卑微的戏子,死后不久,世家公子哥为她坠楼殉情
东业十三年,春幕,都城的柳絮飘得人睁不开眼,裴家惊才绝艳的大少爷,拖着伤残的双腿,撑着窗户,从高楼一跃而下,但是这一切,不会有人知道了……(原标题:《杯中荒唐梦,戏中人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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