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睛的大红鱼故事(红鲑鱼的故事最后的洄游)
黑眼睛的大红鱼故事(红鲑鱼的故事最后的洄游)如今,卡鲁索和她的船员们在纳克内克村附近海域捕鱼,村子有500人左右。纳克内克村中只有一条路,平时远离尘嚣。而当鲑鱼群在6、7月份进行洄游时,一个完整的产业便会突然出现并持续运转6周,吸引约1.2万人前来。有些人会在“生产线”上工作,将鱼切片,供向全国的海鲜专柜。其他的职业还包括渔船船长、水手、技工或是织网工。六条主干河流与其数千英里的支流,从冻土、森林和山脉流向布里斯托湾。几千年来,这些河流维系着一些世界上规模最大、最健康的鲑鱼洄游活动。德纳伊纳人、卡鲁索自己所属的尤皮克和阿留特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当地人在阿拉斯加水域进行的捕鱼活动已有1万1千多年的历史,或者,如一位尤皮克长辈所说的,从“生存困苦时”就开始了。从地图上看,布里斯托湾就像一颗星星的上半部分,星星的尖端从大海伸向内陆。这片海湾跨度约为200英里,放在美国东海岸来看,这相当于从纽约市到华盛顿特区之间的距离。但与东海岸的那些大都
© Brian Adams
安妮特·卡鲁索身着沉重的红色防雨外套,戴着防水手套,将她那艘22英尺长的渔船停靠在砾石遍布的海滩上。这片海滩位于美国阿拉斯加布里斯托湾——暴风肆虐的白令海的远端,湍急的纳克内克河从这里汇入大海。这条船与其说是商业渔船,更像是一条简陋的开放型小艇。它不够舒适,没有软垫座椅,没有顶棚,卡鲁索和两个年轻水手只能完全暴露在7月的大风或是水雾之中。
当渔船越过洋流交汇的地方时,船员们便撒开渔网,迎接新的一天。卡鲁索一般会在捕获量达1000多磅时结束航行,满载收获的铝制渔船吃水很深,而这些来之不易的收获正是让布里斯托湾闻名于世的鲑鱼。这里的野生红鲑鱼比世界上任何地方都多。
“它养活了整个世界。”卡鲁索说。
从地图上看,布里斯托湾就像一颗星星的上半部分,星星的尖端从大海伸向内陆。这片海湾跨度约为200英里,放在美国东海岸来看,这相当于从纽约市到华盛顿特区之间的距离。
但与东海岸的那些大都市不同,这个地区几乎没有公路。当地的31座村庄相隔甚远,呈点状分布在这片大地上,当地的人们如需出行或运送货物,会乘坐飞机或船只。
布里斯托湾——数条丰沛的河流是地球上最高产的红鲑鱼的栖息地。© Mapping Specialists Ltd.
宁静的村落 丰富的供给:全世界一半的野生红鲑鱼产自这里六条主干河流与其数千英里的支流,从冻土、森林和山脉流向布里斯托湾。几千年来,这些河流维系着一些世界上规模最大、最健康的鲑鱼洄游活动。德纳伊纳人、卡鲁索自己所属的尤皮克和阿留特人世世代代生活在此。当地人在阿拉斯加水域进行的捕鱼活动已有1万1千多年的历史,或者,如一位尤皮克长辈所说的,从“生存困苦时”就开始了。
如今,卡鲁索和她的船员们在纳克内克村附近海域捕鱼,村子有500人左右。纳克内克村中只有一条路,平时远离尘嚣。而当鲑鱼群在6、7月份进行洄游时,一个完整的产业便会突然出现并持续运转6周,吸引约1.2万人前来。有些人会在“生产线”上工作,将鱼切片,供向全国的海鲜专柜。其他的职业还包括渔船船长、水手、技工或是织网工。
这里供应了世界上半数的优质野生红鲑鱼,卡鲁索的小船是这条供应链的开端。她将冰镇过的鱼卸到一艘运输船上,运到纳克内克一家鱼类加工厂的码头。当整条鱼完成切片后,这些鱼片就会被打包装进冷藏集装箱。
这些钢制集装箱很快就会被全部运送到布里斯托湾港。夏季的阿拉斯加出现极昼现象,在白夜阳光的照耀下,这里就像一座永不沉睡的城市:一批拖车一周7天、一天24小时无间断地循环运送集装箱。这些集装箱里满载着大海的馈赠——5万磅冷冻野生鲑鱼片。到2019年短暂的商业捕鱼季结束时,该港将运出4450万条鱼,这个数字在该港135年的历史纪录中排在第二。
但就在这样的7月里,小船上,卡鲁索那原本乐观愉悦的情绪却被忧虑取代。数种威胁正笼罩着这个海湾。
繁荣的小镇——捕鱼业是阿拉斯加纳克内克镇的命脉。© Brian Adams
家——2019年7月,管理纳克内克酒店的布兰迪·约翰逊展示着她的锚纹身。© Brian Adams
布里斯托湾:红鲑鱼最后的避难港气候的变化正在使河流和海洋变暖,而经济的因素则让一些人的生存倍感艰难。
但在水上飞机飞行30分钟即可到达的地方,存在着另一个更是迫在眉睫的威胁:一座开采铜、金以及钼(一种银白色金属)的矿场正在筹建。该项目被称为“卵石矿场”,被这家矿业公司标榜为这是“全球最大金属矿藏之一”,其潜在收入总额可达5000亿美元。然而,这些矿物蕴藏在珍贵的克维查克河与努沙加克河的源头,这两条河共同孕育了这片海湾里一半的野生红鲑鱼。
“这里不能开矿,”卡鲁索说,“这些工业项目想干嘛就干嘛,根本不在乎把谁当成了垫脚石。他们只考虑自己。”
这让卡鲁索产生了思考,她想知道未来的渔业会怎样,未来的生活方式又会如何。
“我想起了我的小表弟泰勒,”卡鲁索谈到她11岁的水手时说道,“不知道这会不会对他和他的孩子们产生影响。”
家族营生——卡鲁索和她的家人世代在这一地区捕捞鲑鱼。© Brian Adams
辛勤工作——2019年7月在布里斯托湾,汉斯·阿波科达克推着一艘渔船,以扩大鲑鱼捕捞的范围。© Brian Adams
即便是在世界范围内,野生鲑鱼的状况都不算好,尤其是上个世纪。
鲑鱼强壮,也有一定的适应能力,但它们对环境变化带来的挑战非常敏感。水坝阻断了河流,同时也阻碍了洄游。产卵处的污染会造成局部野生鱼类的基因缺陷。陆地上的巨变,例如城市和农业的无序发展,会污染水源。过度捕捞会遏制资源再生。温热的溪流会干扰鲑鱼鱼苗的成长。
在欧洲和北美,大西洋鲑已经从其原产地中的大部分地区消失了。太平洋鲑鱼群也在美国和加拿大多处地区挣扎求生,这给当地经济以及海陆生态食物链带来了连锁反应。
其他鲑鱼群的没落,让布里斯托湾成为了一颗异常耀眼的明星。地球上再没有另一个地方能与布里斯托湾夏季的红鲑“鱼墙”匹敌,这在捕鱼船队中是广为人知的。实际上,2019年布里斯托湾洄游的红鲑数量超过了5600万,在历次记录中排在第四位。但即便如此,一些鲑鱼仍在该区域内两条异常升温的小河中死去,这是一记警钟,也很可能是气候变化给未来造成困境的前兆。
在美国西海岸,包括大自然保护协会(TNC)及其合作伙伴在内的各类环保组织已经对河流及沿河森林进行了修复,同时推广了新的水资源管理方法以支持大规模的鲑鱼洄游。诸如此类的努力带来了一些鼓舞人心的成果。科学家们认为让鲑鱼能够抵御气候变化的最好方法是打造多样化的栖息地,或是保护布里斯托湾地区原有的一切事物。
河流、池塘、流速和温度,这些条件的多样性使得该地区的鲑鱼更加坚韧。“在同一段时间内,鱼类在某些地方适应良好,在其他地方却不然,但在这之后情况会被逆转,原先看起来质量不佳的栖息地又会开始出现大量的鱼类繁殖。”托马斯·奎恩说。奎恩是一名华盛顿大学的科学家,已经对布里斯托湾的鲑鱼进行了30多年的研究,“最好能让一切事物保持一个良好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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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错误的地方建设错误的矿场”
20世纪80年代末,“卵石矿场”的地下矿藏被首次发现。独行的勘探地质学家在发现这里时,那起伏的苔原丘陵、池塘以及晶莹的小溪,让他想起了传奇的加利福尼亚州卵石滩高尔夫球场中那郁郁葱葱的洼地。大约在20年之后,一家名为北方王朝矿业(Northern Dynasty Minerals)的加拿大矿产勘探公司发布了要在这里筹建矿场的计划。从此,“卵石”这个名字在阿拉斯加家喻户晓,它既是难得的机遇,也代表着灾难性的未来。阿拉斯加各地的汽车保险杠上都能见到“反对卵石”的贴纸,一些商业渔船也会悬挂一面“反对卵石”的旗帜。
对高薪工作岗位的美好期冀(据说有2000个建筑岗位与850个运营岗位的需求),让筹建中的矿场的赢得了部分支持。但是,这座矿场对野生鲑鱼造成的长期有害影响,已经使许多当地社群、商业捕鱼船队、海产加工商以及生态旅游业感到了不安。
卡鲁索的哥哥乔治·“阳光”·威尔逊是一名纳克内克的造船商和渔船船长,他一句话道出了大家的担忧:“我认为这是在错误的地方建设了错误的矿场。
经过自主评估后,美国环境保护署于2014年做出了一项裁决,该裁决将限制矿场使用某些海湾地区的水域来处理采矿废弃物。不过,在特朗普政府执政期间,环保署又撤回了其提出的保护措施。这为“北朝矿业”在2017年收购该矿场、寻找其他主要投资者的行动敞开了大门。
当前这份扩大过的开采规划将直接摧毁超过43英里的鲑鱼溪流,以及超过15000英亩的湿地。数十亿吨的产酸废石和工业事故风险将威胁到这儿的水质和下游鲑鱼的洄游。
四大国际矿业公司已经放弃了总计数亿美元的投资,这让人们对该矿场的经济可行性产生了怀疑。最终,即使这家矿业公司获得了联邦监管机构的批准,这座矿场的命运仍不甚明朗。
下一代——亚当·安德鲁是一位年轻水手,卡鲁索和其他人正在教他世代相传的渔家传统。© Brian Adams
以鲑鱼为生的阿拉斯加人卡鲁索和船员们的季节性驻点位于纳克内克沿岸散落的渔舱中。7月的一个早晨,在垂钓的间歇,卡鲁索的表弟兼船员,汉斯·阿普科达克,驾驶着一辆满是灰尘的绿色四轮车,沿着遍布砾石的海滩行驶。在渔场的另一边,船只下锚停泊,明亮的橙色浮标在灰色调的天空和海洋的衬托下闪闪发光。某处,一艘船的引擎在嗡嗡作响。
即使在小镇边缘,也能窥见鲑鱼供养其他物种生存的痕迹,这也是为什么许多科学家称鲑鱼为基石物种。虎鲸、白鲸、海豹和海狮会跟随着洄游的鲑鱼。秃鹰会像哨兵一样盯着它们,等待着进攻的时机。上千头熊会来到浅水区捕食鲑鱼。野生鲑鱼的逆流行动将太平洋里丰富的营养物质输送到了阿拉斯加的亚北极地区,即使是植物也可以通过河岸上腐烂的鲑鱼获得肥沃的氮素养料。
阿普科达克将四轮车减速直至停下,然后,他指向一组深埋在沙子里的棕熊足迹。这些新鲜的足迹是在前一天晚上雨停之后留下的。
“咱们这来了一些‘原住民’。”他说。
阿普科达克讲到了去年夏天,就在这片沙滩上,一头有着3个幼崽的棕熊妈妈是如何向他冲来的。那个时刻短暂却恐怖,直到现在也仍会偶尔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
回到小屋,一边是舒适的铺位,另一边则放着维修店的工具,阿普科达克冲了一杯浓咖啡,加了五勺糖和一小杯奶精,而后坐到了厨房的桌子旁。桌子上放着一本潮汐手册和一大瓶强力泰诺。
“这是份辛苦的工作,但我喜欢,”阿普科达克说。“我喜欢捕鱼的地方就在于你做得越多,赚得就越多。哪里还能让我在四到六周内就赚到25000美元?”
在一个朝九晚五的工作岗位寥寥无几的地方,紧张的捕鱼季带来的收益尤其宝贵。对于那些在捕鱼权、渔船和渔具方面进行了必要投资的渔船船长来说,这一季的回报可以高达10万美元。
红鲑鱼的市场价格会随着经济的变化而波动,但对于以渔为生的阿普科达克来说,鲑鱼的价值从未被动摇过。“我们自称为鱼人。”他说。
等到7月的商业捕鱼季结束,阿普科达克就会为自己的家人捕捞鲑鱼。他的妻子会以传统的方式为来年储存鲑鱼:将深红色的鱼肉切开,晾在自家后院熏制坊的暗室内。桤木燃烧的刺鼻气味会在附近萦绕数日。
阿妮特号渔船——安妮特·卡鲁索、汉斯·阿普科达克、格雷格·安德鲁三世和他的儿子亚当。© Brian Adams
水面之上——由安妮特·卡鲁索和她捕鱼团队的其他成员在阿拉斯加布里斯托湾投下的固定网。© Brian Adams
红鲑鱼与“卵石矿场”在该地区最大的鱼类加工厂——纳克内克银湾海鲜厂外的水面上,一排32英尺长的渔船下锚停泊,等待着调配,海鸥在空中盘旋着。这个场景可以透过约翰·劳伦斯那间拐角办公室的大窗户看到,他是布里斯托湾的经理人。办公室墙上有一块用来追踪运输船实时位置的屏幕,雇来的这些船只每日会将捕获的鲑鱼从渔场运往加工厂。屋里还有一块教学用白板,有人在上面潦草地勾勒出了产业运转情况,这个场景给人一种作战情况指挥室的感觉。而目前的情况是显而易见的:在阿拉斯加布里斯托湾,渔业和采矿业这两个标志性产业之间的矛盾无法调和。
“他们确实在一些土地上拥有采矿权,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有权破坏鲑鱼的洄游活动,”劳伦斯说,“我们需要一起努力,确保不会因开发而折损鱼类的生存条件。”
大自然保护协会(TNC)在布里斯托湾及其周边地区助力鱼类栖息地保护已有20多年,并与包括阿拉斯加土著部落在内的地区合作伙伴一道,确保工业项目不会从鲑鱼所在的溪流中抽水。TNC还为工业项目设置了诸多不得突破的开发限制,以保护鲑鱼生存。
“现在有一个非常切实可行的提议,即建造一个不会突破任何限制的矿场,”在阿拉斯加指导TNC工作的史蒂夫·科恩说,“我们谈论的不仅仅是矿场与自然环境的矛盾,这里可是世界上最大的鲑鱼渔场。”
但是,当地以渔为生的人越来越少。长期以来,在布里斯托湾担任渔船船长的本地人一直在逐渐减少。这意味着当地社区失去了他们曾经依赖的主要收入来源。包括布里斯托湾经济发展公司在内的地区集团与TNC正在寻找应对这种消退趋势的方法,同时也在促进经济的多样化。
去年,在TNC的支持下,当地领导人发起了一场创业竞赛,旨在培育环境友好可持续的经济发展。这项竞赛的目的是鼓励那些既能为社区服务,又能在盈利的同时保护环境的企业。以TNC在阿拉斯加东南部的汤加斯国家森林中协助创建的企业孵化器为模型,布里斯托湾的“繁荣之路”为大赛前9名的参与者进行了商业规划和培训,并为三名首届获奖者提供了1万至2万美元的奖金和商业咨询服务。
在家中——每年夏天,安妮特·卡鲁索都继续着尤皮克和阿留特祖先留下的捕鱼传统。© Brian Adams
世界上最后的鲑鱼产业卡鲁索家的墙上挂着一张黑白老相片,照片上是已故的格拉姆——卡鲁索那说尤皮克语的祖母。这张已经随着时间流逝而褪色的照片被框了相框,定格了格拉姆凝视着镜头的画面,她坚定地站在河岸边,收获了百十条鲑鱼——这样的大丰收仿佛可以养活整个村庄。
“我的祖母曾经一举打上了1200条鱼。”卡鲁索说道。
卡鲁索从相片中窥到了祖母的生活与工作,这是来自旧日布里斯托湾珍贵的宝藏。而她当然也清楚地知道,如今,自己同样以富饶的自然资源为生。对于未来,她想要一种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富饶,正如她和她的祖先所熟悉的那样。
“我们总听说这是世界上最后一个鲑鱼产业。最后的这一个,”卡鲁索说,“我们希望它能继续下去。我希望它能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