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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水阔情更深(故乡山川付天伟)

山长水阔情更深(故乡山川付天伟)“杨小姐,许久不见。”他恭敬道。我站在庭院中一棵梅树下,四周是富丽堂皇的杨家大宅。没错,我就是吉林城首富杨三爷的长女——杨梅。梅花清冽的甘甜混杂着空气中人血的腥气,我有些头晕,转身正欲回屋,朱红漆庭院大门外传来我熟悉无比又厌恶无比的日军列队声。一个身着黄皮的日本军官大步流星地步入庭院。瞥见他的嘴脸,我的胃便翻江倒海。他正是吉林城守备队最高指挥官、日本皇族外戚——松本安直。正是这个道貌岸然、风度翩翩,令无数日本女子心仪的如意郎君;正是他,剖开中国孕妇的肚子,将已成型的胎儿挑在刺刀上戏耍;也正是他,捉去吉林城无数的平民百姓供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补水部队做细菌实验,从实验基地里传出的哀嚎声响彻整个东北大地!1931年,日本关东军蓄意制造九一八事变,发动侵华战争。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中华民族揭开了全面抗战的序幕。1944年冬,抗战打得激烈,小鬼子一如往常、丧尽天良地四处烧、杀、

山长水阔情更深(故乡山川付天伟)(1)

文/付天伟 图/网络

你说过,等到山花开遍故乡山野之时,就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你承诺,那时,便会娶我。——题记

我的家乡在东北松花江上。东北的春天,山峦秀美,梨花盛开,圣洁如白雪点缀着云雾缭绕的山谷,四处散落着奇异怪石。东北的夏天,泉水叮咚,树木葱茏,中午,太阳当空照,蔚蓝的天空显出了淡淡的金黄,夏天的东北,是个避暑的好去处。东北的秋天,满山红叶如霜染,空气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果香,金黄的玉米、金黄的麦子、金黄的大豆……给东北的秋天镀上了一些暖金色的热闹气息。东北的冬天,满山飞雪,冰雕玉砌,落光了叶子的柳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傲雪斗霜的梅树那苍劲的褐紫色枝干,堆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绒球,几朵赤烈红梅凌寒而开,芬芳馥郁,沁人心脾。

大梁本姓梁,生于1925年,我比大梁小一岁。1931年以前,儿时的我与大梁就生活在这样一个宛如人间仙境的东北。我和大梁,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1931年,日本关东军蓄意制造九一八事变,发动侵华战争。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中华民族揭开了全面抗战的序幕。

1944年冬,抗战打得激烈,小鬼子一如往常、丧尽天良地四处烧、杀、奸,二鬼子颐指气使,百姓苦不堪言。这年我18岁,大梁19岁。

我是东北人,黑土地做根,长白山为魂,冰雪铸风骨,河川融入的是我不甘为亡国奴的精神。

我站在庭院中一棵梅树下,四周是富丽堂皇的杨家大宅。没错,我就是吉林城首富杨三爷的长女——杨梅。梅花清冽的甘甜混杂着空气中人血的腥气,我有些头晕,转身正欲回屋,朱红漆庭院大门外传来我熟悉无比又厌恶无比的日军列队声。一个身着黄皮的日本军官大步流星地步入庭院。瞥见他的嘴脸,我的胃便翻江倒海。他正是吉林城守备队最高指挥官、日本皇族外戚——松本安直。正是这个道貌岸然、风度翩翩,令无数日本女子心仪的如意郎君;正是他,剖开中国孕妇的肚子,将已成型的胎儿挑在刺刀上戏耍;也正是他,捉去吉林城无数的平民百姓供日本关东军驻满洲第731防疫补水部队做细菌实验,从实验基地里传出的哀嚎声响彻整个东北大地!

“杨小姐,许久不见。”他恭敬道。

我再不欲与禽兽多言,转身回房。

他倒也毫不在意,笑眯眯地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日语便入厅堂见父亲了。

是的,我的父亲杨三爷不仅是吉林城最大的商贾,亦是人人唾弃的大汉奸。长久以来,他与松本安直进行着某些交易,戕害着自己的同胞。为此,我与爹爹大吵多回,回回都以他掌掴我结束:“没有我这个卖国求荣的爹,就凭你跟抗联那小子不清不白的关系,你还能这么安稳地做你的大小姐吗!?”我吃痛,捂住微微肿起的脸颊,不知多久,泪,迷蒙了双眼……

爹爹意指大梁,早在大梁17岁那年,他不忍见百姓之苦,撇开我的万般不舍,毅然入伍。很快,他便凭借精进的枪法和独一无二的战术成了上级党组织最为信任的抗联政委。他亦成了日本人口中“阻挠建设大东亚共荣圈”的反日分子和松本安直的头号敌人。大梁的画像被贴遍了吉林城的大街小巷,小鬼子们严加提防,却依然每天都有哨兵死于暗枪。

三个月前,我见过大梁,抗联的凉水和窝窝头让他消瘦了不少,来自党组织的“精气神”却让他的眉宇间多了一分勃勃英姿。为防敌人识破,他乔装成皮毛商贾,继而潜入我家后院。

他说:“梅儿,对不起,让你一直等我。”

“我说过,这辈子非你不嫁。你别分心,好好打鬼子,等把小鬼子都打跑了啊,你就整八抬大轿,敲锣打鼓地把我娶进家门。”语末,我已哽咽,再说不出话来。

他旋即拥我入怀,我伏在他坚挺的胸膛上,他的心跳,一下,一下,隔着东北抗日联军的粗布军服,跳得笃定而有力度,让人心安。

遽然,他似是想起来什么,执起我的手,直视着我,眼底深邃,目光炯炯,道:“梅儿,松本安直最近是不是常托你爹办事?”

“我爹?”我顿觉羞耻难当。

“没错,据上级密电,鬼子要秘密建一个研究基地,提纯石墨,研制一种超级炸弹,好像是叫啥铀弹!”

我如梦初醒,怪不得爹爹最近常常往来哈尔滨,上次偶然听管家说漏嘴,爹爹是去那帮松本安直搜捕劳工。我当时还奇怪,小鬼子不建工厂不修大坝的,要这么多劳工干什么。原来如此,他们这些畜生是要建研究基地!

“一旦这个研究基地建成,石墨提纯成功,将是整个世界的灭顶之灾,会彻底扭转日本关东军在太平洋战场的不利战局。到时不仅中国会亡国,整个世界都将是法西斯的天下!”大梁恨道。

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我蹑手蹑脚到厅堂门前,门是虚掩着的,我猫低了听着。

“哟西,在杨三爷的大力支持下,石墨样本已然研制成功,这真是三爷大大的功劳。”

我一惊。

“松本大佐,过奖啦。”爹爹喜不自胜的嘴脸,我不忍直视。

“另则,为庆祝这件帝国的功绩,我决定向杨三爷您求娶您的爱女——杨梅小姐。我心仪杨梅姑娘已久,必会倍加爱惜,请您务必同意!”随机,松本安直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拜托了!”表面的恭谨虔诚夹杂着内里不易察觉的要挟和占有欲。“这……不是——松本先生,只怕小女她……”爹爹欲言又止。“拜托了!”松本安直再次九十度鞠躬。“我……好吧,改日我叫管家择个黄道吉日。”

哼,爹爹终究还是舍出自己的亲闺女去了。我不禁冷笑连连。或许爹爹也有自己的无奈之处,毕竟谁敢驳了日本人的面子呢?

只是,大梁,我终究要负了你了。生在乱世,人人身不由己,大梁,你可体谅我?

农历腊月十五前的一晚,在这个百花凋零之际,我闺房外的数棵梅树屈曲盘旋的横斜铁干,腊梅傲然怒放,点缀着各个枝桠,任凭寒风嗖嗖,任凭飞雪漫天,任凭天寒地冻。月华如水,一股股别具神韵、清逸幽雅的清香从紫檀木窗框顶悬挂着的翡翠玉珠帘缝隙间逍遥游入我炭火盆烧得暖如阳春三月的闺阁,甜香在屋内蒸发、腾跃。

刚刚在丫鬟们的服侍下,以澡豆清洁沐浴更衣,我望着铜镜前姣好的容颜,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先以面脂柔肤,继而香粉扑面,胭脂施于两侧颊。肤如凝脂,白里透红,温婉如玉,晶莹剔透。比最洁白的羊脂玉还要纯白无暇;比最温和的软玉还要温软晶莹;比最娇美的玫瑰花瓣还要娇嫩鲜艳;比最清澈的水晶还要秀美水灵。我随手拈起赤金丝缠绕锦匣满满一盒中的一支螺子黛,这螺子黛源自波斯,价格高昂,一颗价值千金。以前,我每每画远山黛眉之时,粉白黛黑,大梁总是雅兴大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尖削的下巴,却不失优美的弧度。薄薄的唇,经抿唇纸,好似天生一种朱红的色彩。

最后,轻贴花钿。“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花木兰从军凯旋而归,报国之志遂愿,心情大好,恢复了娇羞的女妆打扮。我没有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勇武,却有着“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赴国难之誓死捐躯的情怀。

折腾了一夜,东方初露鱼肚白之际,修长白皙的手指触抚着铜镜里我的新娘妆面,自言道:“杨梅,下辈子,但愿故乡山川无恙,和大梁……”

昨日晌午,我见了松本安直一面。我笑吟吟道:“郎君——奴家想要花轿从研究基地前经过。毕竟你我二人的喜事也是因为基地建成而成。”

松本安直鲜见我如此温柔体贴一面,先是呆愣住了,而后拊掌大笑,连连“哟西”,立刻点头同意。

谁都没有注意到,我的嘴角衔了一抹阴毒的冷笑。

只不过,我的大梁,或许,我们此生再无缘相见了。

成亲当日,风和日丽,爹爹在闺房门口为我盖上红盖头前一秒,我最后一次仰头看了一眼天边东北冬日的日光,这样好的太阳,只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我在喜娘的搀扶下迈进精致的花轿,罩轿子的帷子选用上等的大红色彩绸,并请吉林城绣工一等的绣娘在上面绣了富贵花卉、丹阳朝凤和百子图等吉祥图案,缀以金、银丝线。

红盖头挡住了我前方的视线,我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那鞋原是蜀锦绣的,名贵非常,加以上面缀满了珍珠、玛瑙,更是奢华无比。一双玉足轻踏轿板,“咚咚”二声,让人顿觉这轿板下藏了暗格。我心满意足地冷笑。

锣鼓喧天,吹吹打打的声音扰得我头疼,好容易到了基地,我提起一侧玉足,脚下板缝间有一截引燃线芯。我微微一笑,脑海中最后一瞬掠过的是大梁带着暖暖笑意的眉眼,便毅然决然猛拔出引燃线。只听“轰”地一声,我的身子被一股来自轿板下强大的热浪冲击,继而漫天火光,还没体味到烧灼之痛,后面的事我便再不知了。

成亲前一晚,我托家中伙计铁柱从外面弄来几斤炸药,又在花轿底部开了暗格,把炸药放进去……

我爹是祸国殃民的大汉奸,他是个十恶不赦的混蛋。可毕竟,他是我亲爹,作为女儿,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亲爹赎一点罪孽么?

只是大梁,我终究负了你了。我没有完成我的诺言一直等着你。

还记得那是个梅香扑鼻的雪天,我伏在你的膝上,姣好的面容未施脂粉,你抚着我柔顺的发,说:“等到来年山花开遍时,就能把小鬼子赶出中国去,那时,梅儿,我便娶你……”

只是,我再也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尾声:

1945年夏,山花开遍故乡山野之际,鬼子签署了无条件投降书,举国欢腾。

大梁在我的坟前,脱帽致敬,轻声道:“梅儿,你炸毁了鬼子的石墨样本,为国家立了大功。梅儿,你让黎民脱离苦海,自己却……梅儿,如今山花开满故乡山野,遍及故乡河川两岸,我也把小鬼子都赶跑了,按照我的承诺,我应该八抬大轿,吹吹打打地娶你进门,可是你却……梅儿,你生前最喜欢的就是梅花,入了冬,梅花再不会混杂着血腥气了,只有你喜爱的甘冽的味道……梅儿,我……”终至哽咽。

2014年夏,90岁高龄的大梁已是被授予多枚勋章的抗战老兵。他拄着拐棍,步履蹒跚、颤颤巍巍地独自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很久。

他先是来到了一所小学前,眺望着窗明几净的教学楼,琅琅的读书声从各个教室飞出来,像娓娓动听的童声大合唱,音符漫天。年迈的大梁不觉微微一笑,笑容就像池塘里落进了一块砖石,涟漪四起,皱纹满脸。

而后,大梁又来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一辆辆轿车时不时的鸣笛似乎在提醒着人们祖国飞速发展的经济以及这富强繁荣的国家。

最后,大梁来到城郊。朦胧的远山,笼罩着一层轻纱,影影绰绰,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就像是几笔淡墨,抹在蓝色的天边。“这山——真美——”大梁缓缓喃喃道 “可是——叫啥山来着?唉,老了,脑袋不好使啦……算了,不想了,费得脑筋疼。”

大梁随着幽幽的小径,小径两侧树影婆娑,漫山葱翠,蜿蜒的山溪里,清澈的溪水映照出各具风采的山花的倒影。两岸的山花,在翠绿欲滴的叶丛中闪动着红、黄、蓝、白、紫,五彩缤纷,像织不完的织锦那么绵延,像天边的彩霞那么耀眼,像高空的长虹那么绚烂,散发出浓郁的芳香。

“这山花,遍山地开着,真美……”大梁粗糙如老松树皮的右手扶住身旁的一块山石边缘,好似电影慢动作镜头一般慢慢地,慢慢地坐在山石中央。这块巨大山石的四周长满了山花。大梁将两手叠放在拐杖之上,因曾经在战场上受过的伤,他的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里外都是茧皮,整个看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小耙子。大梁努力挺直了一些已经佝偻了很多年的腰背,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两只深陷的眼睛,混浊却深邃,黧黑的两颊深陷进去,满脸深深的皱纹和衣服褶皱连成一片,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旧上衣,并且纽扣没有一个是相同的。

“梅儿,若是你还活着,该多好……若是你还活着,就能看到如今,孩子们都在锃明瓦亮的教室里的读书识字……就能看到这盛世……没有战争……只有和平与发展……”

“梅儿,入了冬,我们故乡的梅园开满了红梅,那赤艳艳的颜色,看得人心里也暖和。”

“梅儿,现在是东北的盛夏,山花开遍山川……”

“梅儿,我曾说,等到山花开遍故乡山野之时,我就娶你。一年年过去了,山花也开了一茬又一茬……”

“梅儿……梅儿……”

不久,一组登山队发现了坐在石座上身体冷硬、没有气息的大梁,两手叠放在拐杖之上,腰背挺直……

终身未娶的大梁此刻应该已经在天上见到那个让他想了一辈子、念了一辈子、如梅花般的女人了。

作者简介:

付天伟,2000年12月生,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在校医学生,原创作品已有多篇发表于《齐鲁晚报》、《胶东散文年选》等公众知名平台,是一个痴迷于中国古典文学和现代小说散文的作家。用最真诚的笔触,抒写人世间最美好的感情。我希望我的每一个文字,都是爱的信使。

山长水阔情更深(故乡山川付天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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