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舞男生胖子(民工街舞上春晚)
街舞男生胖子(民工街舞上春晚)因为跳街舞,脾气倔犟的父亲要跟他断绝了关系,他也不敢到福永去了,只有母亲偷偷给他打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什么帮助时,他问是一口回绝母亲——不要!他也犟着那口气,就是不肯认输就低。此时,那姐姐的关怀与问候,是那么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浓浓的爱意。从未遭遇过爱情的他,此时被这爱情的火猛烈燃烧着。每个清晨,每个日暮,江益华的眼里、心上,全是那姐姐柔顺的眼眸、呵护的话语;那姐姐的一颦一笑,那眉梢淡淡的青黛、那嘴角碎碎的细纹;在风中飘散的头发、在衣角飘落的清香……那是多么让他迷醉啊,他多么想就此睡去,不再醒来!在梦里在魂里,追逐着她的身影,她的清香,这就够了,足够了……在这段时期,江益华说他最忘不了的是一位姐姐。这位姐姐是他在雄风学街舞时认识的,那会她在学DJ。学街舞在一楼大厅,学DJ在二楼包房,那姐姐每回都会下楼来看他们跳街舞,就这样认识了,她比他大三岁,要他叫她姐姐。在雄风学完舞后,那姐姐经常到海
江益华,1988年出生,江西永新县人。14岁初中辍学,到东莞一个老乡开的五金厂里做事,那是一家生产音响喇叭的小厂。江益华至今清楚记得,他平生第一个月工资发了161元,他拿着钱,立马跑到街上,花两元买了一根很长的甘蔗,又花四元买了两斤香蕉,然后坐到街边的一个小公园里,花了一个下午时间吃了个干净。他记不得那个下午想了些什么,只记得吃到很撑很撑,晚饭都不想吃了。
江益华进厂是父亲安排的,他希望江益华在厂里学习做模具,将来能做个模具师傅。模具师傅工资高,又受人尊敬,江益华的父亲说。江益华听从父亲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在那里呆了两年,出来的原因是受伤。那天他在啤机上冲产品,不知怎么啤机砸了下来,眼看着右手大拇指就要没有了,背后忽然有股力量将他一拖,退出一段来,结果啤机只砸去了他右手拇指的指尖和指甲。他一直认为那是神在保佑他,如果不是的话,那股将他往后拖的力量就没法解释了。他的母亲对此深信不疑,因此当他提出不再去五金厂做了时,母亲是支持他的。
在雄风学习一个月后,他全部掌握了街舞的基本动作,跳得也像模像样了,老师说他是学员中进步最快的一个,这让江益华感到很自豪。这时,他已在宝安海雅百货门前,认识一帮跳街舞朋友,其中有曾春泉、周生财等人,便跟着他们学。
这是2007年初春。
江益华认为那段时间的生活主题便是跳街舞和饿肚子。他辞工后,那点积蓄很快就用完了,吃饭、睡觉全都靠蹭,这个老乡、那个朋友,东一顿,西一宿的。好在街舞者都是共产者,有饭大家吃,有觉大家睡,江益说,那时他就常到曾春泉那里睡,也跟着他混饭吃。而跳舞,更是打游击。开始时,他们常在海雅百货门前跳,后来那里不给跳了,保安拿着棍子赶。后来他们到顺电门前跳,那里的保安不赶,还给他们拉上电线放音乐,但地凹凸不平,很容易受伤,他们大多在这里受伤过。
再后来,认识周生财、郑健锋后,他们在中粮集团大厅跳,但好景不长,那大厅也不给跳舞了,为此郑健锋还和人吵了一架,辞工到艾默生公司去做保安。
这样的状态维持好一段时间后,江益华有一天路过一天桥,看到有人在卖强力贴,生意挺好的,便上前搭讪,人家告诉他在什么地方批发,多少钱,于是江益华找到哪地方,以五毛一个的批发价,批发一大堆来,以十元四个或者五个的零售价出售,一天能赚个几十元,生意好时,一天一百多,但要是碰到城管,就什么也没有了。江益华就被城管抓到过好几回,东西被全部没收。
在这段时期,江益华说他最忘不了的是一位姐姐。这位姐姐是他在雄风学街舞时认识的,那会她在学DJ。学街舞在一楼大厅,学DJ在二楼包房,那姐姐每回都会下楼来看他们跳街舞,就这样认识了,她比他大三岁,要他叫她姐姐。在雄风学完舞后,那姐姐经常到海雅百货门前来看他跳,每次都会给他带来一个盒饭,有时没有看到他,便给他发信息,问他在哪,有时还给他一些零用钱,让他买一些衣服,或者买点膏药贴贴受伤的关节。
因为跳街舞,脾气倔犟的父亲要跟他断绝了关系,他也不敢到福永去了,只有母亲偷偷给他打打电话,问他要不要什么帮助时,他问是一口回绝母亲——不要!他也犟着那口气,就是不肯认输就低。此时,那姐姐的关怀与问候,是那么让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温暖和浓浓的爱意。从未遭遇过爱情的他,此时被这爱情的火猛烈燃烧着。每个清晨,每个日暮,江益华的眼里、心上,全是那姐姐柔顺的眼眸、呵护的话语;那姐姐的一颦一笑,那眉梢淡淡的青黛、那嘴角碎碎的细纹;在风中飘散的头发、在衣角飘落的清香……那是多么让他迷醉啊,他多么想就此睡去,不再醒来!在梦里在魂里,追逐着她的身影,她的清香,这就够了,足够了……
爱情的不期而至,让少不更事的江益华晕眩、胆怯,让他觉得自己就是泥土中的一粒尘,海洋中的一滴水;让他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一无所用,让他害怕得浑身颤栗……
就像歌里面唱的那样,多么想向她表白,可他怎么开得了这个口!然而,他还是要向她表白的。当他那天终于鼓足勇气,站在马路边等她下班向她表白时,他看到已有人在接她,那小伙比他强多了。江益华终于明白,姐姐毕竟就是姐姐,她眼里,他就是她的一个弟弟。明白这个事理后,江益华躲在一个没人的楼顶,狠狠地哭了一场,擦干眼泪后,他决定去北京看看。
此前,他有一个在北京打工的同学,在短信中告诉他,北京有很多人跳街舞,而且跳得非常好,他常在街头看到。江益华回信息说要去学习,他同学说叫他过去。江益华一直没去的原因,一是没有盘缠,二是不愿远离那姐姐。而这时,他买强力贴已赚了一些钱,爱情又是如此令人心碎。第二天,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一路看着车窗外倒退的树木、建筑,到了北京。在北京他顺利地找到了他同学,可是他同学带着他跑了半个北京城,居然就没有找到跳街舞的,那些平时他同学看到过的街舞,仿佛一夜全部神秘消失了。江益华在北京呆了半个月,只在一个超市站门前看到几个跳街舞的,可是他们的舞技还远不如宝安的街舞兄弟,江益华于是决定回宝安。
在同学上班去了时,江益华在北京街头独自踯躅,巨大的北京,几千万人,却找不到他志同道合的;回宝安吧,爱情受挫,苦涩顿时弥漫口舌;而自己疯狂热爱的街舞,到底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呢?
19岁的江益华,这时真正感受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孤独,这孤独感从心底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里冒出来,切骨的寒意,充溢着他每一寸肌肤,他想大叫、想呼喊,想把心潭深处的一潭泪挤出来,他甚至想把自己撕碎,撕得粉碎,就像北京城这漫天黄沙一样!他真想就把自己这一无是处的人生,散布在黄沙中,永不聚合,或者重新组合。的确,如果人生可以重组,那么他需要怎么的人生呢?谁能告诉我啊?他望着天空,可是天空没有指引方向的明灯,自己的人生路,还得自己摸索。
小个子的江益华,蹲在北京一个背风角落,思考着他的人生问题。有人路过,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也许他们认为我是个小偷吧,江益华想。又有人路过,用鄙视的目光瞟他两眼,也许他们认为我是个乞丐吧,江益华又想。再有人路过,那人却推来一辆破自行车来,问,你要不要?江益华打量他两眼,不说话,那人又说了,卖给你,60元,不讲价!原来那人想卖一部旧自行车给他!
江益华打量这部自行车,这是一部老式凤凰牌自行车,在老家时他常骑着玩,但出门打工后,他居然没有骑过自行车。此时,这凤凰牌自行车全身是尘,灰蒙蒙、脏兮兮的。江益华无声地摇了摇头,那人推着就走,自行车飞轮发出好听的响声,江益华听着,竟听成是一支童年唱过的依依不舍的歌谣,瞥眼再看,只见灰蒙蒙的钢圈上,竟也透着呈亮呈亮的钢的颜色。也许就是这一抹亮光,打动了江益华,他忽然叫道,过来,我买了!
买了自行车,骑着去了同学那里,同学感到很奇怪,问他买个自行车做什么?江益华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要做什么,这时,电光火花间闪出了要骑着回深圳的念头。他对同学说:“我要骑着它回深圳!”
同学说:“你是不是疯了,几千里呢,你骑这破自行车能到深圳?”
江益华很冷静说:“骑到哪算哪吧!”
江益华说这话时,忽然鼻子一酸,差点掉泪来,这何尝不是他心底的人生打算呢?只是同学并没有看出来。
翌日,江益华骑着他的破单车出发了。
江益华说,他上路时,心是宁静的,神情是落寞的,他就在那漫漫黄沙天里,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北京。他没有买地图,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但他出发了。当车到石家庄时,他的意志才清晰起来。
在国道上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旅店里,他碰到一个30来岁的货柜车司机,他的车坏了,正在修理。他们住一间房,晚上聊天时,他觉得江益华有点怪怪的,便问他的情况。江益华随便与他聊起来,聊着聊着,江益华的心扉竟被慢慢打开,变得很想说,很想说,于是他便将自己的一切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面对这个陌生的大哥,他觉得自己变得很小很小,像个三岁小孩,他想把他的人生、他的不幸、他的委屈、他的爱情、他的街舞……全部全部地说了出来,激动时,他嚎啕大哭,悲伤时他撕心裂肺……
说出来后,他的心竟然舒服了,沉沉睡去,第二天分手时,那大哥叫住他,写了几句话送给他。他至今保留大哥写给他的那张纸,至今清楚记得大哥写给他的话:
有志不在年高,
肯攀才算好汉。
任凭道路艰险,
我自横刀向前。
不畏狼虎豺豹,
最终才能欢笑。
江益华说:“人生千姿百态,一千个人,有一千种人生,我却从街舞里找到了安宁与踏实,这就够了!”
江益华从石家庄出发时,心里已经有底了——那就是跳好街舞。这时继续骑着他的破单车时,空茫与迷惘成了考验意志。当他将自行车一路骑到湖北省麻城市时,车子已烂得不能再骑了,于是他放弃他的车,坐火车回了老家一趟,然后再回深圳,找到了他的伙伴与朋友。
本文选自深圳市大道文化发展有限公司策划撰写的《民工街舞队是这样跳上春晚的》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