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古希腊语之旅(悦读雨天炎天希腊)
从零开始的古希腊语之旅(悦读雨天炎天希腊)山路心旷神怡。种种样样的小鸟在树林里鸣啭,飞起来掠过天空。路上到处立有顶着十字架的佛堂样的东西。木牌上写道“树林是心的憩息地,是神的微笑,注意防火”。一点不错。从哪里来的?是正教徒吗?日本有正教教会吗?总之对他们来说,宗教、希腊正教乃是世界中心,是自己存在的中心,是思考领域的中心,是之于他们的现实世界。他们的关心始于这里终于这里。他们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人们。感觉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海。甚至倏然间觉得那仿佛某种仪式,让我想起经过久远得令人眩晕的时间和牺牲后被彻底格式化、并因急于向美的核心突飞猛进而失却其本来意义的一种仪式。阿索斯半岛绝对是另一世界。阿索斯乃是以与此侧世界截然不同的原则运转的世界。其原则就是希腊正教。在这里,宗教分明是活着的,与时代共同呼吸。
摘抄:
希腊篇
阿索斯——神的现实世界
是的,这里是人世的尽头,是欲望最后的出口,是现实世界的边陲。
感觉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海。甚至倏然间觉得那仿佛某种仪式,让我想起经过久远得令人眩晕的时间和牺牲后被彻底格式化、并因急于向美的核心突飞猛进而失却其本来意义的一种仪式。
阿索斯半岛绝对是另一世界。阿索斯乃是以与此侧世界截然不同的原则运转的世界。其原则就是希腊正教。
在这里,宗教分明是活着的,与时代共同呼吸。
从哪里来的?是正教徒吗?日本有正教教会吗?总之对他们来说,宗教、希腊正教乃是世界中心,是自己存在的中心,是思考领域的中心,是之于他们的现实世界。他们的关心始于这里终于这里。他们是和我们截然不同的人们。
山路心旷神怡。种种样样的小鸟在树林里鸣啭,飞起来掠过天空。路上到处立有顶着十字架的佛堂样的东西。木牌上写道“树林是心的憩息地,是神的微笑,注意防火”。一点不错。
黄昏时分在这一片岑寂的修道院院子里散步之间,其简朴的景致不由令人神思悠然。那种单纯、那种疏漏同景致融为一体,感觉十分自然。
礼拜已经开始。身披艳丽僧袍的高僧向人们赐福。两个年轻僧人以朗朗动听的声音轮换唱着拜占庭圣歌。希腊正教禁止为圣歌伴奏。雕像也禁止。因为没有伴奏,听起来也像是日本的念经。昏暗的教堂里点着无数蜡烛。神情肃然的朝觐者们轮番接受祝福。朝觐者们似乎只能在礼拜之时进入教堂。我们是异教徒,悄悄缩在后头。其实他们也不希望异教徒进来。他们这种严格的宗教观——不妨说是本质上的不宽容——同积极接受外国人的日本禅寺大相径庭。他们是把宗教作为自我确认(identity)的方式,从历史的通道中冲杀出来的。
半夜被钟声惊醒。很奇妙的钟声。奇妙的节奏奇妙的音阶。...至于怎样的声音,说明起来非常困难,因为和我们通常听到的任何声音都不一样: 短促、明快、清脆,声音凛然而遒劲地敲击夜空,一瞬间击穿夜幕传来我们耳边。虽说我对宗教没有什么虔诚之心,但还是能够觉出那声音里蕴含的某种心灵信息。唯独那声音的回响我想怕是无法录进磁带传达出来的,因为那是包含所有状况的声音、震颤所有状况的声音。阿索斯深沉的夜色。沉默。与我们不同的时间。满天的星辰。
在那里,人们虽然贫穷,但活得安静而有高密度的信念。那里吃的食物虽然简单,但味道充满活生生的实感。就连猫也有滋有味地吃着发霉长毛的面包。
我这人对整个宗教不具有丰富的知识。但若允许发表我个人感想,我觉得希腊正教这种宗教有时候好像能让人感觉出超越教义的东方式惊骇意味,尤其在从楼梯一隅窥看夜半礼拜的情况下。其中的确存在着以我等理性所无法处理的力学,仿佛欧洲同小亚细亚在历史的根本点上互相妥协的那种力度,比之形而上的世界观,似乎具有更为神秘而凡俗的肉体性。更进一步说来,我甚至觉得希腊正教乃是由最直接继承了满怀基督教之谜的人的小亚细亚式惊骇性所形成的。
旅途中,事情便是如此阴差阳错,预定日程便是如此偏离了。毕竟我们身处异乡。这里不是为我们存在的场所,乃是异国他乡。所以,在这里事情不可能称心如意。反过来说,事情诸般不顺也才成其为旅行。惟其诸般不顺,我们才得以碰上种种有趣的东西、奇异的东西、令人哑然失惊的东西。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旅行。
较之信仰宗教,我想那更是对于人生方式的信念问题。说到信念,我觉得找遍全世界恐怕也找不到像阿索斯这样具有高密度信念的地方。对他们来说,那是充满无可怀疑的信念的现实世界。对于卡胡索卡里贝亚的那只猫来说,发霉长毛的面包也是最具现实性的东西之一。
那么,究竟哪边是现实世界呢?
土耳其篇
土耳其茶、兵和羊——周游土耳其的二十一天
他们终究是亚洲士兵——这样的感觉或许莫名其妙——他们同我迄今看见过的美国和欧洲士兵感觉上完全不同。同美国和欧洲士兵相比,即使语言不通,我也好像更能理解他们的心情。我想这不仅仅因为同是亚洲人这一单纯的缘由,而是因为我能从他们的眼睛中感觉出某种纯粹或扭曲的东西。
吸引我的,我想大概是类似那里的空气的质那样的东西。我觉得那里的空气含有不同于其他任何地方的某种特殊的质。肤感也好气味也好色调也好大凡一切都有别于迄今我所呼吸过的任何空气。那是不可思议的空气。那时我想,旅行这东西在本质上无非就是吸入空气。记忆会消失,明信片会褪色,但空气会留下来,至少某种空气会剩留下来。
后来很长时间里我一直记着那空气,记得在那空气中发生的几件日常性及非日常性(那是一枚硬币的正反两面)的事情。其后我去了很多国家,呼吸了很多空气。然而惟独土耳其空气的神奇性不同于任何地方的空气的质。至于何以土耳其的空气那般吸引我的心,我无法说明,因为那不是能够说明的。它类似某种预感。预感只能在其变得具体的时候才能说明。人生途中会出现若干次那样的预感,次数不多,若干次而已。
无论去哪个国家,稍微待长一点时间,嗜好都会发生这样的变化。
这个世上,大凡人做的事哪里都大同小异。
或者我们在安纳托利亚高原的体验过于强烈也有可能。我们面对蔚蓝的地中海,不由放心地叹了口气。然而与此同时,我觉得有什么已彻底失去。目中所见、手中所触的一切东西已不再有力而鲜活地传达土耳其之所以成其为土耳其的那种意味。
土耳其这个国家的某些部分,好也罢坏也罢都凌驾于我的想像力之上。
躺在床上看电灯泡,不由觉得人之弱小人生之有限。霍帕便是这么一个令人心里难过的城市。
总的说来,土耳其人说不要紧基本都不要紧。他们不是想说谎,只不过他们的见解往往出于良好的愿望罢了。
土耳其街头的啤酒馆,就好像喝啤酒是重大犯罪似的,弄得阴暗、猥琐、可疑,且有一股令人讨厌的气味,感觉上仿佛人生途中被风刮出的雪堆。
应该是穷地方吧。但奇异的是没有阴暗,相反,气氛竟那么悠然自得,甚至让人觉出充裕。沉静舒展的黑海风景和人们的生活景况似乎很好地融为一体。
以晚空为背景的摩天轮简直像罚没物品一样直挺挺凄冷冷立在那里。也有类似滴溜溜旋转的火箭那样的劳什子。模拟射击场、摊床……廉价游乐园必须具备的东西大体齐全,全都涂着夸张的颜色。对面是灰濛濛空茫茫的黑海。大概夏日黄昏时分那里也曾多少有过热闹场景,响过欢快的音乐吧,可现在是黑海早秋的傍晚,看上去只像是专门以让人黯然神伤为目的的庞然大物。
天空、湖水、山峦……一切都染为橙黄色,尤其天空与山峦交际处简直像火烧一样通红通红。湖面波平如镜,细粉般的光亮随着涟漪摇颤,无边无际,无声无息。这就是凡湖。在索寞荒凉尘土迷濛的安纳托利亚东部高原整整穿行两天之后面对湖水,委实心怀释然。
虽然仍是九月,但早晨的空气已寒气袭人。其实较之寒意,更是一种近乎锐利的冷。阳光炫目耀眼,即使戴太阳镜开车也还是觉得眼睛作痛。笔直的路持续有顷。周围一无所有,惟独平原横陈开去。青草丰茂,羊群点点。融雪汇聚成的溪流和湿地也闪入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