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评弹蒋月泉玉蜻蜓第二回(我爱评弹你听评弹)
苏州评弹蒋月泉玉蜻蜓第二回(我爱评弹你听评弹)以下是《智贞描容》的唱词,请听客们欣赏:“睡眼沉吟君即临,宛然初会在三春。古派画容先画鼻,因为鼻乃人生一土星,古云万物土中生。(插说白)画大爷是,秀眉墨发天仓园,难画他心灵这一双趣眼睛。(插说白)画大爷是,面带长方双耳福,只怕夭寿皆因薄嘴唇。(插说白)画大爷是头戴俊巾双飘带,身上喜穿绿海青。(插说白)画大爷是,白绫袜子如霜雪,他足上的红鞋还未沾尘。画大爷是,手中拿一柄湘妃扇,这扇坠儿乃是汉奇珍——我难画玉蜻蜓。(插说白)画大爷是,身坐一张盘交椅,遗像身材一尺零,宛然一位活金生。我难画你喜来好似孩童耍,你惹得贫尼出笑声。(插说白)难画你,老佛云房通消息,你闻说娘娘打巷门,我看你切齿咬牙怒不平。(插说白)我难画你,云房初次哀求告,不绝口中叫智贞,我看你十分悲苦十分情。我难画你闲来独自会寻消遣,你或品箫,或抚琴,做势装腔还要唱戏文。到今朝桌上空留一幅纸,我朝夕焚香哪里拜得你灵,终究虚化当不得真。
“蒋江档24回《玉蜻蜓》第四回 “智贞描容”
与前一回“贵升临终”一样,本回书主要围绕着“描容”这一著名的唱篇展开。我们可以在网上找到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时周玉泉老先生演唱的这个开篇,蒋月泉先生在本回书中的演唱的唱词与它基本一样(除了几个虚字眼之外)。
我十分佩服三师太的丹青功夫,名为“描容”,实际上是“默容”。“描”是根据图样描摹(书法课上又分为“描红”与“临摹”),而“默”则完全是靠脑子里的记忆,既没有画本,也没有模特儿,凭空地画出来,严格讲两者是完全不同的。《智贞描容》开篇很长,唱词写得非常好,不但写了静态中的金贵升,还写了动态中的金贵升,巧妙地使用了“我难画你”,这一否定的句式,实际上却起到了比肯定更加肯定的效果。这也是本开篇文字奥妙之所在。
开篇写得好,蒋先生唱得更好,他在演唱中插入了许多说表,如眼睛、嘴唇、人中、海青、玉蜻蜓等等,使演唱增加了许多趣味。这也是评弹表演中常用的一种艺术手法,就是将唱与说结合起来,这样比起单纯的唱效果要好许多。我以为本回书中,还可以适当补充一点关于三师太智贞的童年经历——听过《玉蜻蜓》的人不计其数,但有几个听客知道智贞的身世——这样一铺垫,智贞成为丹青高手,也就更让人信服了。
如果没有周希明先生新编的长篇《法华庵》,智贞与金贵升一开始是怎样相识的,后来又是怎样相爱的,这些故事(照理这是《玉蜻蜓》不应违避的情节)将成为世纪之谜,永远消失在书台上,消失在人间,原创者陈遇乾老先生会抱憾终身。虽然《法华庵》与《玉蜻蜓》的原创(书名《芙蓉洞》)不一样,删去了许多色情淫秽的内容,周先生称为他的《法华庵》是众多版本中一个“洁本”,我想没有“众多版本”这一说,《芙蓉洞》毕竟不是《红楼梦》。所以《法华庵》严格讲是周希明先生根据《玉蜻蜓》老版本改写而成。改革开放到今天,文艺创作不再有那么多禁区,《玉蜻蜓》作为一部传统长篇,应该恢复它的完整性(当然删除其中的糟粕部分是必要的),对金贵升与王智贞的生世,以及他们的相识过程,可以在这回书里作一个简单交待。我想这是秦建国先生们今后应该考虑的问题。
智贞师太绘画有这等功夫是有原因的,因为她的生父王建士老先生,是当年苏城著名的丹青大师。虽然她九岁就失去了双亲,但她还是很好地继承了家传。大凡手艺的传承都离不开家传(遗传基因)、靠的是童子功(从小苦练)。智贞的绘画靠小时候打下的基础,出家为尼又为她提供了她静心作画的环境。所以智贞能画出活脱活现的一个金贵升是可信的。
本回书的一开始,有个过渡性的情节,就是贵升死后到他落葬的那些事,当天夜里金贵升就被安葬在法华庵后花园的围墙边上。原本无意,到十六年后“开缸滴血”,张国勋想出办法将围墙内移几尺,让贵升的坟墓“搬出”了庵堂。本回书的最后,还讲了当家师太为了庵堂的名誉,企图暗中给智贞吃堕胎药,幸亏老佛婆及时相助,才让智贞保胎成功,否则元宰早就胎死腹中,哪里还有后来庵堂认娘的故事。
本回书的最后,在老佛婆报信时加入了一个噱头,也是一个艺术夸张:智贞将画上的贵升当作活人一样恭敬。老佛婆与智贞一搭一档(一个像发痴,一个像演戏),两个演员也是一弹一唱,听唱词像煞金贵升真的活转来一样,使人觉得既可笑又可信。因为智贞爱贵升,爱到了发痴的地步,而老佛婆又是一个风趣的老人,一个善解人意的好人。有这样的生活基础,虽然虚构,但听客却觉得十分自然。其中还有一个噱头,就是三师太将金贵升遗像取出后,老佛婆下跪迎接大爷,大爷说“罢了,少停停领赏”,老佛婆说,“不要赏了,两刀锡箔还是你自家用吧。”噱头到此还未结束,接着老佛婆又对智贞说,“我听到大爷叫我劝劝你,切不可寻死路”。接下去老佛婆又自言自语,“请大爷放心”。这时智贞又像煞有介事地对老佛婆说,“轻口些些,声音太响大爷要耳聋的。” 这个噱头演绎了两个人当时真实的思想感情
以下是《智贞描容》的唱词,请听客们欣赏:“睡眼沉吟君即临,宛然初会在三春。古派画容先画鼻,因为鼻乃人生一土星,古云万物土中生。(插说白)画大爷是,秀眉墨发天仓园,难画他心灵这一双趣眼睛。(插说白)画大爷是,面带长方双耳福,只怕夭寿皆因薄嘴唇。(插说白)画大爷是头戴俊巾双飘带,身上喜穿绿海青。(插说白)画大爷是,白绫袜子如霜雪,他足上的红鞋还未沾尘。画大爷是,手中拿一柄湘妃扇,这扇坠儿乃是汉奇珍——我难画玉蜻蜓。(插说白)画大爷是,身坐一张盘交椅,遗像身材一尺零,宛然一位活金生。我难画你喜来好似孩童耍,你惹得贫尼出笑声。(插说白)难画你,老佛云房通消息,你闻说娘娘打巷门,我看你切齿咬牙怒不平。(插说白)我难画你,云房初次哀求告,不绝口中叫智贞,我看你十分悲苦十分情。我难画你闲来独自会寻消遣,你或品箫,或抚琴,做势装腔还要唱戏文。到今朝桌上空留一幅纸,我朝夕焚香哪里拜得你灵,终究虚化当不得真。好一似彩云吹散琉璃碎,我与你人间天上两飘零。想贫尼独守伶仃苦,师父师兄只当陌路人,幸亏老佛是知心。(插说白)那贞姑正对遗容哭,(插说白)老佛婆有事进庵门。” 其中“难画他心灵这一双趣眼睛”中的“趣”字,是苏州方言,是说人长得漂亮标致,多用于女性和小孩子。上海话里原来也有这样的说法,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讲了,即使七、八十岁的老年人也不再习惯说“趣”了,因为年轻人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