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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她也爱织套袖,那种冬天用来护手的棉袖筒。每逢初冬,我的手总是冻的红肿,奶奶心疼,每年都会织一套新的给我护手,她利用各色零碎毛,缝了织,织了缝。无数次的缝补,无数次的焕然一新。这双在一针一线中储满了爱的套袖像一个坚守岗位的警卫一样,在上学路上为我冻裂开的手挡风寒。无论风雪,从不缺席。这个警卫,护了手,也捂暖了我的心。 奶奶做的布料总是很好看,她善于搭配颜色,邻里街坊做新衣或纳被子都听她的主意。她喜欢衲布鞋。表姐们肚子里的宝宝还未出生前她都已经提前绣好花鞋,她把每双鞋都小心翼翼地包在一起。她喜欢看孩子们穿着小花鞋跳舞,样子极可爱。不论是常穿的布鞋还是过节穿的花鞋,每一双鞋都是她用尽心思制作的一件艺术品。她确有审美天赋,她是文盲,却非美盲。二 奶奶很美,但一生坎坷。亲情、爱情于她都是戛然而止。如果一切都可以提前预知,并允许自行取舍,我不确定她还会不会认领这样的一生。奶奶出生于旧时代的女性,没读过

文∕曹欣然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1)

接到爷爷去世的消息,我不得不请假立即坐车回到老家。

我到家时天已黑,灵堂里挤满了人。跟几个亲戚寒暄过,我走进里屋。奶奶眼圈红红的坐在炕头,她旁边坐着几位同样眼圈红红的老太太。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院子里吊唁的人。我叫了奶奶一声,奶奶这才抬起眼睛:“狗娃回来了,来,坐到婆身边”。我靠在奶奶的怀里,突然觉得,奶奶苦熬了一辈子,就在等这一刻。在爷爷永久地被尘封在黄土地下之前,奶奶获得她自己的圆满。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2)

奶奶很美,但一生坎坷。亲情、爱情于她都是戛然而止。如果一切都可以提前预知,并允许自行取舍,我不确定她还会不会认领这样的一生。

奶奶出生于旧时代的女性,没读过书。同其他长在黄土塬上的妇女一样,一生都在油盐酱醋和修修补补中度过,朴素无华。奶奶爱干净,衣服洗得勤,而且什么都要自己提到河边去洗,洗的彻底。即使腊月寒冬,奶奶依旧带着帖衣棒在河边敲打着布衣,刺骨的河水啃食着奶奶的手,年复一年,那寒气早已入了骨,致使到了晚年的她常因疼痛而辗侧难免。最终,只能靠父亲买的药来缓解。但我明白,那永远治不了根。

奶奶做的布料总是很好看,她善于搭配颜色,邻里街坊做新衣或纳被子都听她的主意。她喜欢衲布鞋。表姐们肚子里的宝宝还未出生前她都已经提前绣好花鞋,她把每双鞋都小心翼翼地包在一起。她喜欢看孩子们穿着小花鞋跳舞,样子极可爱。不论是常穿的布鞋还是过节穿的花鞋,每一双鞋都是她用尽心思制作的一件艺术品。她确有审美天赋,她是文盲,却非美盲。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3)

她也爱织套袖,那种冬天用来护手的棉袖筒。每逢初冬,我的手总是冻的红肿,奶奶心疼,每年都会织一套新的给我护手,她利用各色零碎毛,缝了织,织了缝。无数次的缝补,无数次的焕然一新。这双在一针一线中储满了爱的套袖像一个坚守岗位的警卫一样,在上学路上为我冻裂开的手挡风寒。无论风雪,从不缺席。这个警卫,护了手,也捂暖了我的心。

以前我们每次回来,奶奶都要大张旗鼓地为我们做一桌子丰盛的饭。她不仅会绣世界上最美的鞋子,她还会做让我无法忘记、镌刻心底的家乡菜。韭菜鸡蛋卷、手擀红薯面、葱香飘溢的南瓜糢湖、糯软香甜的蜜枣晋糕、过节吃的肉酱辣子,还有后院种的葫芦枣……这些都成了奶奶希望我抽空回去的原因,每一项都有恰当的理由,我知道这所有理由加起来不过“想念”二字,所以即使功课在忙,到了假期我也要坐车一路向西回乡。心灵手巧,厨艺精湛,你能想到的所有温婉都能在她身上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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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当初嫁给爷爷时不曾谋面过,经人介绍就潦草的在一起,甚至连宴席都没有摆。这一嫁,嫁去了奶奶一生的青春。奶奶告诉我,她年轻时经常挨爷爷的打。爷爷脾气倔,奶奶给他讲道理又不懂,耐不住性子就会上手。

爷爷的父母早年双亡,那时候爷爷才两三岁,是爷爷的婆婆把他带大的。那时候家里温饱都是问题,村里没几人受过教育,年过花甲的老人只能任爷爷野着性子长大。随着奶奶的嫁去,爷爷哪里懂得心疼奶奶,屋里的活都是奶奶一人做,爷爷又早出晚归忙于生计,一天也见不了奶奶几次。再后来,村里收了家里的大铁锅不让在家做饭,规定所有人到大食堂带着票去领。可奶奶又有几张票,家里的重担又一次落到她身上,她不得不在地里多干活。况且那时候老婆婆并不待见她,老爱骂她。我无法想象奶奶是怎样在那个家庭生活的,可即使是在这样的家庭下,奶奶也从未抱怨过什么,任劳任怨地照顾爷爷,照顾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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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帝给女人的惩罚集中到母亲一身:怀孕。奶奶有六个孩子,五男一女。父亲是最小的。那时候家里太穷了,在看到父亲是男孩时,差点被送入少林寺。后来我问奶奶:“屋里都穷成撒样了,我爸咋没被送走?”奶奶垂下眼眸,只说了句:“舍不得”。

后来随着家人们的成家立业,家里的情况稍微强了些。段家塬上的大部分人家都有自家的果地。几个伯伯们也不例外,作为果农,家里大部分经济来源都是卖果子挣得,可是由于地里实在太旱了,其实收入并不乐观。就在伯伯们整天浸在黄土地里的时候,从未想过的病魔悄然降临。

2012年,你们会想到什么?世界末日?对,的确,世界确实没被毁灭,可是这一年对我来说,我的大伯,彻底的离我远去…之前,癌对于我来说一直是个遥远的概念,我一直以为我与它隔着屏障,隔着大伯。可如今,屏障突然被移走,我成为了直面死亡的那个人,这种感觉不寒而栗。我至今还记得,在大伯临走的前一天深夜,所有人都在炕边守着大伯陪着他度过最后一晚,只有我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母亲让我回去睡觉,我说我不走,我要留着陪大伯。瘦的不成样子的大伯突然颤巍地哑着嗓说:“去…睡觉去…听话……”我呜呜的看着大伯,含泪而走。那时的我,却不知,这句话,永远的把我与大伯分离在阴阳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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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说,大伯走了时她很伤心,但伤心的还算理智,因为她还有五个子女爱着她,她不想把负面情绪带给其他人,她不想别人担忧,她必须坚强。可是后来接二连三的出事使她内心的承受线步步缩小一一从被摩托出气筒严重烧伤腿化脓的二伯,到厨房做饭突然脑溢血的姑姑,再到被查出阿尔茨海默症导致连摔几次的爷爷。之后,奶奶频繁住院,奶奶的心脏再也承受不起。

心脏的问题导致奶奶体内供不上气,喘的厉害。家人们劝他必须住院,可她说啥都不住,她说,走了谁照顾老汉子?住院那么高的医药费,这不是给你们添乱?奶奶首先想到的永远是别人。奶奶到底拗不过伯伯,最后还是留在了医院。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7)

我一直相信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它包含了太多太多的不舍与陪伴。

奶奶住院的那几天,是二伯在照顾爷爷。爷爷什么都忘了,但他还记得奶奶。记得那个每天拄着拐杖到灶火给他熬饭、那个在他行动不便时给他换尿布,端尿壶、那个每晚都睡在炕头护着他、一辈子都在照顾他的老婆子。自己糊涂时用棍子打她骂她,深更半夜把她撵出家门,她还是默默承受依旧如此。自己欠她太多了,这辈子还不完……他知道奶奶病了。一连几天不见人,他吵着要见奶奶。他说他想老婆子,可她一直不回来,他说老婆子是不是不在了,是不是已经走了,他让我把奶奶找回来…他含着泪,红了眼眶。那是我第一次见爷爷哭,爷爷的样子令我心疼,可喉咙像是卡了刺,我竟说不出一句话来。我能感受到年过耄耋的爷爷对奶奶的念,那份珍贵的情,那个仅属奶奶的独一无二。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8)

爷爷去世前那一段时间,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他告诉奶奶,他想奶奶死后一定要埋在他身边,他不想一个人,要让奶奶陪着他,一直陪着。

我知道一个人以前即使什么都不懂,也不会忘了自己心中那股本性的善与爱,就像爷爷那样,即使被世俗所迫害,也始终不会丢弃奶奶对他的那份情。殊不知,那份情从奶奶嫁过去的那一天起,慢慢地,刻在他的骨子里,融入他的血液中。时过83载,伴着春秋,同他入土为安。

自爷爷在深夜悄然离世后,负责在医院照顾奶奶的母亲把消息告诉了她。母亲说,他在昏迷中离开,没有痛苦。对奶奶来说,爷爷的撒手人寰在意料之中,却也在意料之外,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走时没留下一句话,遗憾的连最后一眼也没见。那一夜,奶奶无话。

曹欣然合肥(曹欣然我的)(9)

奶奶像是从一出生就注定做那被燃烧的红蜡,她为别人掏心掏肺了一辈子,可她又获得了什么?自己的牙齿早已掉落她不愿花钱补,宁愿半辈子都只能喝稀饭。疼了十几年的双腿做手术她也不做,自己的眼睛早已模糊直到查出白内障的那天我才知道,原来奶奶一直在忍……

她说,她想去死,她就是个累赘,她不想在害人。她说,老汉子在那边得有人陪…可她又说,她想看到将出生的宝宝穿上她亲手衲的鞋的样子,想看到表哥穿上西服步入婚礼殿堂的样子,想看到我拿着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的样子……

奶奶说这些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可我从她眼里隐隐的泪光中读懂了,有些痛是无法安慰,无法忘记的,我知道我所能做的,就是靠在奶奶的膝头忍住眼泪,拼命地听和记,就是告诉自己,从今往后一定要让奶奶高兴、幸福。

作者简介:

曹欣然,陕西大荔人。现为大荔县城郊中学学生,春泥文学社成员。

(来源:同州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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