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情节(任何一个情节的设置)
所有的情节(任何一个情节的设置)对于小说家而言,生活趣事、精巧思考,两者必不可少,相得益彰。韩石山以自己的经历举例:“好多年前,我病了一场,有人在外面说这说那,好些人觉得,我应当为自己辩解,我也确实有这个想法。有个朋友问我是不是怕了,我笑笑说:‘我不能给他们的后人留下祖上曾有过跟韩某人交手的家族荣誉。’”为了实现这句话,韩先生好多年没有回应过一个字。“写一对老夫妻一边散步,一边探讨‘榆钱斗斗’?”老伴问。“要是那样写,就把这个好材料‘糟蹋’了。要写,得写成一对男女,避开人来河边幽会,又风流又风雅,就有意思多了。”韩石山回复。为了达到“写自己满意的长篇”之目标,韩石山的准备分两手:一是研究长篇小说的写作艺术。最切实的办法是,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出来,若有长篇小说,过后总要买上一本,看看现在的长篇小说有着怎样的新趋势;再就是积蓄材料。爱用毛笔写字的他,特意备了一个宣纸竖格簿子,名为《嘉言懿行录》,好像要记什么好人好事似的,实则
近日,当代著名作家、山西省作家协会原副主席韩石山创作的长篇小说《花笺》付梓。
谈及《花笺》的写作历程,韩石山坦言:“几乎是个奇迹,一是突如其来,一是速度之快。”
速度之快怎么讲?翻阅原稿,在第776页末尾有记载:2019年12月12日开笔,2020年4月16日写完。满打满算,不过四个月零几天。“不是我‘英雄’,多半是‘时势’造成的。”韩石山说,开笔才写了两章,疫情来了,小区封闭,五十天未下楼。“也不是一天不停地写呀写,那样肯定持久不了。我的做法是,周一到周五写,周六周日休息,养精蓄锐,以利再战。”
在互联网时代,韩石山还在“刀耕火种”。“我没有用电脑,是用中性笔,写在16开稿纸的背面,一天下来,也就是五六千字的样子。停笔的时候,以纸面字数算,也就三十五六万字的样子。这样说,好像我的天分多高似的。不是这么回事,说开了也稀松平常。写一部自己满意的长篇,蓄此心志,少说也有二十年了。”韩先生说。
为了达到“写自己满意的长篇”之目标,韩石山的准备分两手:一是研究长篇小说的写作艺术。最切实的办法是,每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出来,若有长篇小说,过后总要买上一本,看看现在的长篇小说有着怎样的新趋势;再就是积蓄材料。爱用毛笔写字的他,特意备了一个宣纸竖格簿子,名为《嘉言懿行录》,好像要记什么好人好事似的,实则是记生活中遇到的趣事,还有自己的一些精巧的思考。
比如,有一天晚上韩石山在电视上见到费玉清和金星的一个节目,费玉清唱歌,金星伴舞,费唱的是徐志摩的一首诗,名叫《月下待杜鹃不来》。唱词中有两句:“风飕飕,柳飘飘,榆钱斗斗,令人长忆伤春的歌喉。”
当时,韩石山没有听清楚,特意翻开徐志摩的诗集看了,觉得“榆钱斗斗”的说法令人费解,是说形状呢,还是说动态,拿捏不准。第二天早上,跟老伴去小区附近的凉水河畔散步,适值春末,韩石山看到路边的榆树上还挂着榆钱,随手捋了一把,展开手心细细察看。老伴说:“你看这心儿鼓鼓的,多像个斗。”“是的,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里,引用旧诗说‘荷叶田田’,也是说的荷叶的形状。这样的情节,是可以写进小说的。”韩石山说。
“写一对老夫妻一边散步,一边探讨‘榆钱斗斗’?”老伴问。“要是那样写,就把这个好材料‘糟蹋’了。要写,得写成一对男女,避开人来河边幽会,又风流又风雅,就有意思多了。”韩石山回复。
对于小说家而言,生活趣事、精巧思考,两者必不可少,相得益彰。韩石山以自己的经历举例:“好多年前,我病了一场,有人在外面说这说那,好些人觉得,我应当为自己辩解,我也确实有这个想法。有个朋友问我是不是怕了,我笑笑说:‘我不能给他们的后人留下祖上曾有过跟韩某人交手的家族荣誉。’”为了实现这句话,韩先生好多年没有回应过一个字。
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皆被韩石山记录下来。时间久了,他的《嘉言懿行录》写了四五本。韩石山曾对老伴说,等写够二百条,就可以动手写长篇小说了。
“机会来得太突然,才写了一百多条,就写起了长篇小说。”韩石山说,这个契机可谓“突如其来”。2019年11月26日,北京大学外国语学院教授赵白生邀韩石山到北大举办讲座,时间是晚七点到九点。韩石山以为来听讲座的全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
不料,韩石山一进教室,遇见了春风文艺出版社的首席编辑姚宏越。韩石山以为姚宏越是来京办事,凑巧赶上讲座。一问才知道,姚宏越是当天上午得到消息,从沈阳坐高铁,专程赶来的。姚宏越此行的目的,是专程请韩石山为出版社写一篇小说。“这种追踪式约稿,在他,已不是第一次了。多年前我去大连开会,他也是闻讯后,从沈阳赶了过去。”韩石山说。
讲座过后,姚宏越与韩石山同行。车上,姚宏越又说,明年无论如何要给一篇小说稿子,且说,只要有上十几万字,就能出一本很漂亮的书。当时,在长篇历史小说《边将》出版后,韩石山还没有再写长篇的打算,只是偶尔会冒出这么个念头。“那天也怪,不知哪根神经抽了筋,叫宏越先生这么一说,竟满口应承下来。”韩石山说。
经过一段时间的思考,2019年12月中旬,韩石山开笔写作。写完时,正是疫情严重时,他不愿意将手稿寄出,便让家人拍照发给出版社。姚宏越是个有心人,见韩石山的手稿是用黑色中性笔,竖行写在稿纸的背面,整整齐齐,很是喜爱,便让印刷厂制作了一套仿线装书,四册一函,每本都是墨蓝封面,左上角的白框上印着韩石山的手迹“花笺”二字。
“作品再好,也只是个粗坯子;精心打磨,尚有赖于姚宏越这个责编,还有于文慧这个校对。”韩石山说,自己看校样时,已是2021年5月。“当时我并不知道这个校对是男是女,只是从娟秀的铅笔字上,猜出该是个女同志,年龄且不会小了。她这个校对,不光是校对字句,更重要的是,还留意到情节的设置。”
韩石山举例说,在小说中,耳东小姐是如何来到曹竖的东关细木作坊的,前面说是耳东小姐受到当地土豪的欺负,曹先生打抱不平,之后耳东小姐就到了细木作坊。后面又说,耳东小姐是招聘来的,起初曹先生不要,临走见她的长相酷似初恋的情人,才录用她。
“我写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看了两遍,还是老样子。”对此,韩石山心里的解释是,打抱不平是打抱不平,曹先生并未见过耳东小姐本人。最后的校样上,于文慧在旁边批了一句——“前面是英雄救美”。
写长篇小说,韩石山一直秉持的观念是:这是作家与读者智力的较量,也就是作家与读者“斗心眼”。任何一个情节的设置,都不能让读者有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英雄救美”是个俗透了的情节。于是,他毫不犹豫,将这一段文字全部勾掉。类似的地方,还有两三处。
“应当说,这部作品最后的完成,是作者与编者共同努力的结果。”韩石山说。(大众日报客户端记者 卢昱 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