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隧道像穿越时空去见你(穿越阴暗的童话隧道)
穿越隧道像穿越时空去见你(穿越阴暗的童话隧道)童话是妹妹被拉近现实世界时可以躲藏起来的避难所。当她因年龄与身份的弱小,而要被更强大的现实力量包围时,她用有限的活动空间与活动内容来建构属于自己的栖息地。外人不得入内,她也不尝试出去。妈妈想用成人的权力来强迫两个世界进行融合,于是命令他们不吵不闹地一起玩。但即使大人的力量能强行将两个貌合神离的灵魂拉拢到一个画面中,我们看到的依然是分离割裂的亲情。哥哥在靠近杂物堆的地方无所事事地踩着球,妹妹在另一处,阅读手里的童话书。背对哥哥的姿态说明她主动回绝了哥哥在强迫之下的带领与邀约。地上横在二人之间的长棍像领土分界线一样,简要概括紧张的兄妹关系。童话书及童话元素是《隧道》中的画面叙事工具,它们不但可以晕染核心人物的情绪和特别场景的气氛,还能通过融于场景的方式,外化儿童心理活动。传递他们对现实生活的观察角度、观察内容和观察结果。故事中的妹妹手不释童话,它是她依赖的世界,也是她与哥哥分裂的原因。对童话的
会造梦的绘本大师小时候, 我常常做飞翔、变身的梦,人的本领不一定与年纪相关,时间也不一定按顺时针方向游走。想象是从用逻辑与理性搭建的砖瓦中寻到机遇就生根的藤蔓,呼呼疯长,逃脱了线性人生和有序空间的统治。长大后,我却只能频繁地梦见现实生活,工作出现失误、出门遇见暴雨……超现实主义终于在我成人的世界中剥离出去,现实对欲望和想象的压抑,让我变成了一个不会造梦的笨蛋。
所以安东尼·布朗才能成为类似于我这样不会造梦的人眼中,最会造梦的绘本大师。他的书有三个特点,第一个是关注家庭、亲子。《大猩猩》里,他注意到了单亲家庭中父与女的裂痕。《我爸爸》及后续系列中,他袒露了孩子对家人的爱与崇拜。第二是他驾驭现实与想象的能力,即深情贯彻的超现实主义方针。狗牵着人散步、老鼠追着猫跑……他将故事建立在无所不有、无所不能的空间中,以完成对儿童丰富想象的致意。最后,他喜欢在画里埋藏细节,把能够表现态度的蛛丝马迹散落在修饰环境与人物的角落中。比如在《朱家故事》里,他在空间背景、人物服饰与生活道具中孜孜不倦地抖露着猪的形象与猪的元素,讽刺人身上懒惰的寄生惯性。
《隧道》是一本集合了上述三种特点的绘本。内容上,它写的是兄妹从隔阂走向亲密的家庭关系。细节上,他用童话元素填充被恐惧支配的现实世界。接着,当魔幻色彩遮蔽了女孩儿看待真实世界的眼光时,想象与现实纠缠,故事本身就成了安东·尼布朗为读者创造的“童梦奇缘”。童话是实现故事的手段,又是故事本身。女孩儿随身携带的童话书不仅是她的爱好,也是她依赖的精神领域。阅读故事与信服故事,都是她沉浸于想象却无法与现实世界顺利沟通的体现。所以拯救哥哥的过程,也是她凿通幻与真的隧道,弥合分裂的亲情的过程。
满心填塞着童话的妹妹,用真实的拥抱唤回了可触的哥哥。与妹妹的童话世界分道扬镳的哥哥,因为童话的魔幻力量而重返现实。想象与现实是两枚齿轮,相互嵌套、完美融合,共同造就的超现实主义梦境,给没有依据的幻境带来了经验的指示,也给没有情趣的人生带来了自由的鼓励。
用童话的幻境创造敌对的世界童话书及童话元素是《隧道》中的画面叙事工具,它们不但可以晕染核心人物的情绪和特别场景的气氛,还能通过融于场景的方式,外化儿童心理活动。传递他们对现实生活的观察角度、观察内容和观察结果。故事中的妹妹手不释童话,它是她依赖的世界,也是她与哥哥分裂的原因。
对童话的沉浸程度和对现实的参与热情是总结妹妹与哥哥差异的关键。妹妹喜欢呆在家里,沉入幻想,童话世界即是她的活动范围。哥哥习惯在外面游戏,活泼玩闹,现实世界是他的所有。二人的性情由此昭示,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巨大差别象征他们之间深刻的矛盾。
安东尼·布朗把妹妹看书的姿态浓缩在窗框里,让她处于一个转头、向下就能看见现实的场景中,但她不为轻易能干扰到自己的“诱惑”所动,这说明了她对现实的排斥。同样的,哥哥就在楼底下踢球,只要他抬头、仰望,就说不定会看见窗里生动的内部世界,但他抵触内在的想象空间。两个孩子用不同的爱好占领不同的活动领域,在互不往来与干涉的疏离中创造了两座孤独的堡垒。它们并非在距离上相隔甚远,却在情感上形同陌路,偶尔的一眼对视中,是冷漠的神情。
妈妈想用成人的权力来强迫两个世界进行融合,于是命令他们不吵不闹地一起玩。但即使大人的力量能强行将两个貌合神离的灵魂拉拢到一个画面中,我们看到的依然是分离割裂的亲情。哥哥在靠近杂物堆的地方无所事事地踩着球,妹妹在另一处,阅读手里的童话书。背对哥哥的姿态说明她主动回绝了哥哥在强迫之下的带领与邀约。地上横在二人之间的长棍像领土分界线一样,简要概括紧张的兄妹关系。
童话是妹妹被拉近现实世界时可以躲藏起来的避难所。当她因年龄与身份的弱小,而要被更强大的现实力量包围时,她用有限的活动空间与活动内容来建构属于自己的栖息地。外人不得入内,她也不尝试出去。
从童话故事里蔓延出来的幻想还加深了妹妹对现实的误读。墙上的关于小红帽与大灰狼故事的画与悬挂在衣柜旁的红色外套、哥哥匍匐在地上像极了狼的影子形成对应关系,象征现实生活里那些对她造成困扰的惊慌瞬间。哥哥的顽皮变成了野狼入侵,床下朝上的鞋底等细节比喻妹妹的胡思乱想正在悄悄分裂她与理性和逻辑的关系。童话不仅仅是梦幻之境的代名词,还是制造隔膜的存在。
用童话的黑暗表现勇敢的蜕变哥哥爬进了一个黑漆漆的隧道,一直没再出来。妹妹惧怕潜在的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各种精怪,因而止步不前。可对哥哥的担忧又袭上心头,在长久的疏离中,她没有剪断亲情的牵绊,这是黑暗之力也无法震慑到的力量。
哥哥在爬进隧道时,把足球留在了外面,妹妹在爬进隧道时,也把童话书留在了外面。象征个性的道具的缺失,意味着后续矛盾和缓的可能。安东尼·布朗用四幅小图记录妹妹在隧道里摸爬的场景。阴暗的色调搭配文字说明的潮湿环境,以行进的艰难隐喻向另一个世界——哥哥靠近的艰难。这是真实的又必然的成长轨迹,勉强中带有决意,坚定中又含有犹豫。四幅画面能表现艰难,也能串联起一个顺畅连贯的前行动作,寓意成长偶有卡顿,但缓冲过后,依然会迎来蜕变的结局。
终于有勇气进入隧道的妹妹并不能马上且完全摆脱童话在她心中投射的阴暗影子。安东尼·布朗通过在树木躯干上埋伏细节的方式来表现童话在妹妹心上雕刻的恐怖印象。树干上好像潜藏了一只拄着拐杖,对她虎视眈眈的野狼。在野狼的背后,还有一个正在偷窥她的人脸。妹妹奔跑时模糊的身影表达她想逃离怪异空间的急切欲望。这个怪异空间里,堆积的是她长久以来对真实世界的各种误读。眼下她的逃离,可以看作是童话在她身上产生的副作用,也可以当作她与黑暗童话的决裂,逃出黑暗的笼罩才能遇见前方的光明及哥哥。
只是逃亡之路妹妹走得并不顺畅,不管是隧道中的犹豫还是进入幻境的恐怖元素,都是坎坷的体现。不过也正是糅杂了艰难的旅程让成长变得可信,它不会一蹴而就,是伴随着儿童胆颤的心理与小心的试探完成的。逆风行走永远比顺境前进更能催生一个人的成长胚芽,当小红帽处在落入狼口的危险中时,哪怕是轻微、没什么力量的回击与反抗,也都因为她从摇摆到坚定的蜕变,显得充满了与人生应战的勇气。
用童话的魔法溶解现实的隔膜《隧道》中,安东尼·布朗精心编织的童话网络并不止于拦截亲情、过滤勇气。他还通过童话的魔力给信奉逻辑与理性的现实缀上了一个圆满的结局,用我们在文学创作中最排斥的“神来之笔”消融了兄妹之间的冰窟。但“神助”并不完全来自外力,含有本来就寄居在妹妹与哥哥身上的童性与温情。只是缺乏交流的日常让他们的“天赋”不见踪影,所以被险境激活后,才会耀眼得如同魔法。
妹妹找到了已经变成石头的哥哥,给了他一个拥抱,用童话中惯有的以深情唤醒人生的方式拯救了对方。哥哥慢慢变回血肉身躯,不仅是他的身体和衣服变了颜色,他们周围的草地也青翠了。故事没有明说哥哥为什么变成了石头,却详细描绘了他从物到人的变化过程。并不需要搜索枯肠找答案,一切都在前章与后节中做了暗示。妹妹的拥抱和泪水让哥哥复活,真情就是解药,所以让哥哥变成石头的核心原因,是亲情的疏离和冷漠。他在爬进隧道时留下了足球,失去了现实的依靠,又误入魔法阵地,却没有熟悉童话世界的妹妹的陪伴与引导,孤独让他陷入危机。
兄妹因童话生出嫌隙,因童话落入困境,最后又通过童话的魔法之力脱离黑暗。当诸如妈妈那种强迫式的现实手段无法解决生活中的情感难题时,安东尼·布朗用最能引发孩子共鸣的童话来为他们指点迷津。隧道对于妹妹和哥哥,意义不同。隧道是能够帮助二人分别进入对方世界的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钻进去的瞬间,哥哥开启了对妹妹的等待,妹妹开启了对哥哥的追逐。他们终于有了联系。
童话是孩子的小说,充满更加离奇、荒诞的过程,但往往以圆满的结局告终,用“他们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来暗示孩子,不管童话以多么坎坷的过程推进,它最终仍然会与善良而真诚的人为伍。安东尼·布朗给哥哥施加了魔法咒语,又让笃信童话的妹妹用可触可感的现实举动打破魔咒。想象与现实纠结在一起,就像兄妹之间的复杂情感。当他们身心皆在一起时,才能诞生童梦,梦中既有真实的人生,又有瑰丽的想象。会造梦的孩子,就像会写童话的作家,他们知道怎么化解生活的难题,在另一个世界修补裂痕、融化敌意,带着对生活的渴望,满心欢喜地活着。
到了故事结尾,安东尼·布朗才通过文字介绍了妹妹和哥哥的名字,他们叫露丝和杰克,容易让人联想到《泰坦尼克号》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别有深意。还有一点,名字姗姗来迟,寓意只有在和解时,他们在对方的眼中才拥有了身份,才拥有了可供辨识和记忆的名片。这是安东尼·布朗的良苦用心,也是除故事以外,更值得读者表达感谢之情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