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评价一本地方志(方志四川记忆潘渝)
如何评价一本地方志(方志四川记忆潘渝)现在,每当我看到现实生活中太多的父亲以工作忙为借口,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位的状况,总会想起当我们三个孩子还不会游泳的那几年,父亲为了鼓励我们与水亲近,让我们轮番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不厌其烦地带着我们一次又一次横渡宽阔的赤水河的情景。他教会了我们三个孩子和两个表哥游泳。那时物质匮乏,父母亲工作之余,要承担不少家务:没通气,要打煤球,劈柴;没自来水,要到井边或河边挑水。父母不纵容我们,从小就教我们买菜、煮饭、洗衣。父亲是个真诚、灵性的人,他活得非常真实、自然,除家务劳动外的业余时间基本上全部属于我们,他教我们游泳、下棋、唱歌、钓鱼,带我们爬山、放风筝、制作玩具、外出踏青。开始,他有些踌躇,说自己写了几十年的“党八股”,恐怕写不好。后来,零零散散写了几篇回忆文章,在家人亲友中传阅,报刊上发表,众人皆说好,并极力推动、鼓励、支持。这下,他一发不可收,两三年间,竟然写下了100多篇文稿,情真意切,生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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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很少以命令的口气对我们说话。那天也不例外,他说:“我的这本小书基本完成了,如果你们几个孩子再给我写点什么,就完整了。”但我把它理解为一个命令,一个柔和的命令。
父命不可违。为老爸写点什么,自然义不容辞。正好,我刚做完手术休养在家,虽身体多有不便,但大脑清醒,双手也还利落。我以前当记者、编辑,现在做公职人员,从事的都是文字工作,算是以文字为生的人,认真回想一下,20多年来,写下的文字少说也是百万字计,但专门为父亲写的文字,好像没有。这么一来,心中忐忑,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可原谅。我很乐意为老爸写点什么。
老爸写这本书,最先是在我的鼓动下动笔的。父亲思想开通,不僵化,能够与时俱进。退休后,他从零开始,学会了用电脑写文章、上网、聊QQ、炒股票,与儿女们仍然保持无障碍交流。我与父亲闲聊时,常常忆起以前的趣事,老爸观察细致,记忆力惊人,把一些人和事讲述得活灵活现。父亲文字功底不错,时间和精力充沛,我特别希望他把那些在时代变迁中经历的人生起落和悲喜记录下来,给我们留下一笔精神财富。
开始,他有些踌躇,说自己写了几十年的“党八股”,恐怕写不好。后来,零零散散写了几篇回忆文章,在家人亲友中传阅,报刊上发表,众人皆说好,并极力推动、鼓励、支持。这下,他一发不可收,两三年间,竟然写下了100多篇文稿,情真意切,生动感人。
都说文如其人,父亲对故乡、故土、故居、故交的书写,情感真挚炽热,文字灵秀隽永。我不想对父亲的文字作过多带有感情色彩的评价。我相信,有缘阅读此书的读者,从字里行间,定能对父亲的人格、品性、特质作出自己的评判。倒是很有冲动,想写写父亲其他琐碎小事。
在封建家长制普遍存在的20世纪六七十年代,父亲的为父之道,却是给予我们民主、平等、自由,重在言传身教,带领我们体验生活的乐趣,让我们明是非、辨善恶、知冷暖。父亲爱说:“人的一生就像爬山,努力往上爬一段,要坐下来休息休息,欣赏周围的风景,看看走过的道路,然后再继续往上爬。”“人要玩得来格,又要遭得来孽。”“吃得亏,打得拢堆。”“面对比我们强大的人,不要妄自菲薄,要不卑不亢。面对比我们弱小的人,不要妄自尊大,要不骄不横。”到了40多岁,有时停驻回望,我发现自己看待世界的眼光,对待生活和工作的态度,时时、处处,皆有父亲的影子。
那时物质匮乏,父母亲工作之余,要承担不少家务:没通气,要打煤球,劈柴;没自来水,要到井边或河边挑水。父母不纵容我们,从小就教我们买菜、煮饭、洗衣。父亲是个真诚、灵性的人,他活得非常真实、自然,除家务劳动外的业余时间基本上全部属于我们,他教我们游泳、下棋、唱歌、钓鱼,带我们爬山、放风筝、制作玩具、外出踏青。
现在,每当我看到现实生活中太多的父亲以工作忙为借口,在孩子成长过程中缺位的状况,总会想起当我们三个孩子还不会游泳的那几年,父亲为了鼓励我们与水亲近,让我们轮番双手抓住他的肩膀,不厌其烦地带着我们一次又一次横渡宽阔的赤水河的情景。他教会了我们三个孩子和两个表哥游泳。
潘嘉强三个儿女留影故居小院
另一个情景是,当年家里未通电以前,点的是煤油灯,一到晚上,昏暗的灯光映照着巨大的人影,投射在四周的墙上,像妖魔鬼怪一样张牙舞爪地晃动,家里一直放置着祖父母为自己提前准备好的棺材,调皮的我们到了夜间就变得胆小,不敢在空荡荡的四合院里瞎胡闹,一年又一年,一天又一天,每到晚间,全家坐在四方桌周围,母亲备课写教案,批改作业,有时缝缝补补,父亲忙忙碌碌。我们做完作业,父亲就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唱歌。
记得读小学时,我对算术不大感兴趣。一次父亲检查我的作业时,有一道植树问题的应用题,我按老师讲的棵数等于段数做对了。父亲举一反三,又简明扼要给我分析讲解了段数加一和段数减一两种情况,启迪我的思维。很凑巧,第二天考试,老师就出了一道段数加一的附加题,全班就我一个人做对了,老师同学都对我刮目相看,一下子激发了我学算术的热情。
在每个月的后半段都要靠借钱才能维持基本生计的年代里,父母却花钱长期坚持为我们仨订阅《儿童文学》《少年文艺》《少年文史报》等报刊,购买《水浒传》《三国演义》等一摞摞小人书,并带着我们一起阅读。临近高考前,为让我轻装上阵,父亲让我丢下书本,坚持每天晚饭后,陪我徒步到长江边捡石头,边捡边与我天南海北地闲聊,让我身心放松。在我们离家上大学之前的整个童年和青少年时期,父亲始终陪伴着我们成长,我们的生活是充实的,欢乐的,处处弥漫着浓郁的亲情。
父亲童心未泯,富有幽默感。在我七八岁大时,他曾经教我们捕麻雀。有一次,我守了一阵,没耐心了,就丢下捕雀陷阱,自顾自玩别的去了。突听老爸惊叫“江渝(我的乳名),还不快点,罩住好大一只麻雀喔。”我一听,冲进天井里捉麻雀,结果发现,我家的老母鸡刚从竹筛子下钻出来,正在扑腾翅膀,整理羽毛。老母鸡把竹筛下的米粒,一颗不剩吃了个干净。看到老爸幸灾乐祸的样子,我用手捶打他的背:“都怪你,明明看到鸡咯咯来了,也不把它撵开。”老爸笑眯眯地说:“怪不得我哈,你自己做事情三心二意,当然捉不到麻雀啰!”
我患肝炎后,父母带我四处求医,有个老中医介绍,吃蜂糖泡生花生米,效果很好。母亲忍痛花10块钱买了一小瓶蜂蜜,太贵了,那是一家七口人大半个月的菜金啊!买蜂蜜不如买蜜蜂,父亲竟然突发奇想,痛下决心,花15块钱在农村买了一群蜂,步行50多华里,用双肩背回家,一介书生成了养蜂专家。他用爱心、勤劳和智慧治愈了我的肝病,让我们一家老小在那惜糖如金的岁月里过得甜甜蜜蜜。
为了孝敬祖父母和有更多的时间陪伴我们成长,父亲先是放弃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考研,后来为了弟妹的学业,他又放弃了升迁的机会。但直到我们也当了父母,才真正懂得,父亲的这些选择和牺牲,对他、对我们、对家庭意味着什么。他是个勤奋、爱思考、有灵气的人,平时总是忙忙碌碌。
印象中只有一次,有年暑假,他被毒蛇咬伤,全身浮肿,险些丢了性命,才在家里休息了一个月。病情稍有好转,他就躺在病床上,为我们姊妹仨和建华表哥批改假期作业,指导我们做作文,写日记。非常惭愧的是,我对父亲做的工作一直了解甚少,读了他的书稿才发现,即使是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他却做出了无愧一生的成绩。
潘嘉强幸福的五口之家
父亲基本不打我们,连责骂我们都很少,但在我们几个子女心中却很有威信。有时,对母亲的唠叨,我们会犟牛顶嘴,但对父亲却不敢。他平时十分随和,我们经常没老没少地和他嘻嘻哈哈开玩笑,甚至打打闹闹,扑在他身上翻来滚去。但他给我们说正事时,会很严肃,我们谁也不敢调皮捣蛋不当回事。
小时候,我敏感,脸皮薄,又倔强,父亲一批评我,说我的不是,我就会哭。哭得很伤心,很委屈,有时难过得连饭都不吃,但凡被他批评过的错事,我再也不会犯。所以,父亲很少批评我。
爱是抽象复杂的情感,父爱尤其如此。回想我们成长的岁月,父亲的形象那般鲜明、清晰,厚重,不仅具有触感,而且具有温度。在我看来,正是有了这些经几十年浓缩而成的点滴细节,我们对父爱才有了最精确的定位。
自从我降生、行走于这个纷扰的世界,并非天天阳光普照,不时经历失败、挫折、冷漠、伤害、背叛,等等。哪怕在剧痛中,父亲笃定的肩膀和坚实的存在,就像一只沉默的锚,无论我们远航多远、多久,回来的时候,有这只锚,我们总是踏实的,安全的。生命中这最不可思议、最内敛、最深沉的父爱,是上苍的恩典和馈赠。
我是父亲的大女儿,就像复印件那样相像。我很庆幸,继承了诸多的“父系”特征,包括相貌,还有宽容、淡泊、自然、平和等品性,它们让我成为我自己,具有潘家明显的特征而又独具个性。
我虽女流之辈,对不公不平不仁不义之事,深恶痛绝,有时甚至会拍案而起,挺身而出。看了父亲写的关于白卷英雄、水变油两个故事,我很感慨,在那样的年代,父亲不人云亦云,能独立思考并有那样的见解,还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投书报刊杂志,让人敬佩。读了《未站完最后一岗》,父亲光明磊落,敢于直言,对上下、生死、权钱、法纪的透彻感悟,更令我叹服。也正是这三件事,让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偶尔的“胆大妄为”也是有遗传的,父亲的正义感、社会责任感通过遗传密码,在我的血脉里涌动。
作为女儿,平生做过两件有悖父母观念的事。其一,在未经父母允许的情况下,我擅自嫁给了认识仅3个月的魏先生。短暂的疑惑之后,父亲很快接纳了大女婿。其二,90年代初,在我的儿子刚刚满一岁时,魏先生执意从大学教师的岗位上辞职下海,远走他乡,我支持了他。父亲没有斥骂我们,在一半遗憾一半无奈中,接受了我们的人生选择,同时,给予了我们精神和精力上双重的关爱和扶助。父辈们要做到这一点不容易,看了《转变自我》一文,我才读懂了父亲。对女儿的婚姻,选择尊重;对女婿的辞职,选择理解。每念及此,父亲豁达大度的胸襟和顺其自然的人生态度,总让我们感佩。至今,翁婿亲若父子。
这次重病确诊后,我的脑海里涌现一个记忆深刻的儿时场景:那时,我刚上小学不久,一天放学后,我在回家的石板路上蹦蹦跳跳,远远看见父亲在下方另一条岔路边,蹲在井边打水。他抬头看见我,唤着“放学了啊!跑慢点儿!”刚离开他的视线,我失足跌倒,前额正好撞在石板路坎上,顿时出了好多血,又痛又怕,以为我肯定要死了。父亲挑着水桶走上石板路,看见地上的斑斑血迹,心想,来的时候路上都没血迹呀,不好,一定是渝女儿受伤了。他丢下水桶,高声呼唤着背起我就往县医院跑。汩汩流出的鲜血浸湿了父亲布满窟窿的白棉布破背心。趴在父亲背上的那一刻,我还在哭,但我很确信:“有爸爸在,我不会死。”
想到父母年事已高,我对他们隐瞒了病情。后来实在瞒不住了,才告诉他们。父亲平静地说:“相信现代医疗技术!相信医生!”他的镇定和理性,让全家在我生病后更团结,更强大。父亲这只沉稳的锚,永远是我在茫茫人生大海中航行的定海神针。
经历一场生死劫后,好些人,好些事,一下子透明了。不再去想自己没有的是什么,而是时时记得已经有了的是什么。我的老爸老妈,两个七十岁的老人,他们相守四十多年,每时每刻都为子孙们倾注挚爱。看着他们,心中总会涌起一阵暖流:而立之年了,还是一个有父母疼、父母爱的——孩子。
人生有幸如是,夫复何求。
2013年10月于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