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社区构建的社会学论文（在线互助论坛中如何获得社会支持）

思考社区构建的社会学论文（在线互助论坛中如何获得社会支持）抑郁症论坛（www.depressionforums.org）成立于2004年7月，是北美洲注册用户最多的、与抑郁症以及其他心理疾病相关的在线互助论坛，旨在为个人提供一个可以自由讨论抑郁、焦虑、情感障碍等精神疾病的症状、治疗和康复的在线空间。通过对自网页抓取的在线抑郁症论坛公开数据进行社会网络分析与内容分析，拟从以下几个方面拓展对在线互助小组或网络论坛的研究。首先，基于社会支持和社会资本的相关理论，本研究试图建立用户参与讨论话题与其在讨论中获得的社会资本之间的关系；其次，基于礼貌原则和支持性传播的相关理论论述，通过对用户语言使用特征的提取，本研究试图探究用户发帖中使用的礼貌策略与收到回复的数量和长度之间的关系，即用户参与讨论的内容特征与其可获取的社会资本和所获社会支持之间的关系。随着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的迅速发展，国外大量的实证研究表明，在线社会支持可以帮助个人应对压力，并且能为个人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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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文静，中国人民大学新闻与社会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讲师。

刘迪一，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硕士研究生。

本文系中国人民大学“双一流”建设阶段性成果（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研究中心科研项目“社会比较视角下的身体意象及其对健康行为的影响”阶段性成果，项目编号：MXG202008）。

在线健康社区基于互联网传播技术建立，以线上交流和互动为主体功能，它不仅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医患用户的传统诊疗习惯，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缓解社会医疗卫生资源分配不均与不平等的问题（徐淑颖，王文韬，张俊婷，谢阳群，陈伟，2018）。由于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的匿名性、便利性、讨论的非共时性以及易于受众访问等特点，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使用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来交换健康信息、寻求或提供社会支持（Ellison，Steinfield & Lampe，2007）。与寻求专业医生的诊断和治疗方案相比，患者在网络上寻求健康信息和社会支持可以避免由于患病带来的面对面交流的尴尬，同时也可以降低与疾病相关的污名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Tanis，2008）。

在此背景下，在线互助论坛作为以“患者-患者”为主体进行互惠互助的健康类社区也实现了广泛应用，与之相关的学术研究也应运而生。有学者通过对现阶段国内针对在线健康社区的研究进行梳理，构建了涵盖信息、用户、社区三个面向的研究框架（赵栋祥，2018）。

随着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的迅速发展，国外大量的实证研究表明，在线社会支持可以帮助个人应对压力，并且能为个人身心健康带来积极的影响（Rains & Young，2009）。国外过往对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的研究主要集中于三方面：（1）对用户个人特征以及用户的使用动机进行描述和总结（Wright，Rains & Banas，2010）；（2）分析在线寻求和提供社会支持的类型和特征（Barney，Griffiths & Banfield，2011）；（3）研究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互动产生的效果（Rains & Young，2009）。总体而言，国外的大部分研究本质上是描述性的，并且只关注了用户的个人特征以及用户的使用动机，或者只聚焦于研究用户在讨论中所交换的社会支持的种类以及其中的最优匹配（optimal matching）。随着计算社会科学的发展，研究者可以设计定制的网页爬虫来提取在线互助小组或网络论坛中的所有公开信息（包括用户ID、发布内容、发布时间等）。通过直接提取用户的行为数据，研究者可以避免问卷调查、实验和内容分析中的各类测量误差或社会期许偏差（Lewis，Kaufman，Gonzales，Wimmer & Christakis，2008）。

抑郁症论坛（www.depressionforums.org）成立于2004年7月，是北美洲注册用户最多的、与抑郁症以及其他心理疾病相关的在线互助论坛，旨在为个人提供一个可以自由讨论抑郁、焦虑、情感障碍等精神疾病的症状、治疗和康复的在线空间。通过对自网页抓取的在线抑郁症论坛公开数据进行社会网络分析与内容分析，拟从以下几个方面拓展对在线互助小组或网络论坛的研究。首先，基于社会支持和社会资本的相关理论，本研究试图建立用户参与讨论话题与其在讨论中获得的社会资本之间的关系；其次，基于礼貌原则和支持性传播的相关理论论述，通过对用户语言使用特征的提取，本研究试图探究用户发帖中使用的礼貌策略与收到回复的数量和长度之间的关系，即用户参与讨论的内容特征与其可获取的社会资本和所获社会支持之间的关系。

一 文献综述及研究假设

（一）作为用户社交网络的在线互助论坛

在线上互助论坛的公共空间中，用户的参与方式可大致分为发帖与回帖两种形式（Pan，Shen & Feng，2017）。一方面，用户的发帖行为通常反映其为了寻求支持而做出的努力（Feng，Li & Li，2016），比如用户自发性的发帖中一般包含着其对于渴望寻求帮助的问题的简单说明；另一方面，用户对他人发帖的回复体现着他们对该帖的关注和响应（Himelboim，2008）。在健康传播相关研究中，社会网络分析在处理大量的关系数据、勾画关系结构上有着重要优势（宫贺，2016）。在线互助论坛即可以被看成一个由用户和他们回帖关系而构成的社会网络。基于用户的回帖关系而建立的社会网络可以为研究用户交流的互动性和互惠性提供一个有效的情景。

现有针对在线论坛的社会网络研究，或从内容出发聚焦在线互助论坛讨论的主题特征，或聚焦结构层面集中探讨社交关系强度和节点属性对用户信息交互行为的影响机制。除了关注信息的流动，针对论坛中用户互动的研究还侧重于解释成员互动关系结构、影响因素以及所获得的各类社会支持。

（二）在线互助论坛中的社会资本

社会资本这一概念最初由法国社会学家皮埃尔·布迪厄（Pierre Bourdieu）提出，社会资本侧重描述通常以非物质形式存在于社会网络中的各种形式的社会资源。在线互助小组或网络论坛可以被视为一个嵌入式的虚拟社区，用户在虚拟社区内通常共享某一种身份，行动一般也会受到共同的目标所驱动，他们通过与社区内的他人互动形成社会网络，从网络其他成员那里获取新的信息或者资源（Pan，Shen & Feng，2017）。这些信息与资源经常以信息支持或者情感支持的形式出现，所以在线互助小组或者网络论坛的成员通过参与虚拟社区互动积累社会资本，而这种虚拟社区内的社会资本给个人提供了联系关系网络，以备用户在有需要时，可以从其他成员那里得到不同形式的社会支持（Resnick，2001）。

针对于社会资本的特性，美国学者罗伯特·普特南（Robert D. Putnam）将社会资本分为两类，一类是基于强关系/连接产生的黏连社会资本（bonding social capital），另一类是基于弱关系/连接而产生的桥接社会资本（bridging social capital）（Putnam，2000：22）。顾名思义，黏连社会资本是内向型的，并倾向于强化个体排他性的身份和所在的同质群体的特征；而桥接社会资本更容易产生于个人与他人之间的松散的联系之上，但是这种松散的联系更利于个体获取外部的资源，也更利于信息扩散（Granovetter，1973）。

（三）在线互助论坛讨论话题与回帖分布和用户社会资本之间的关系

在线互助论坛的用户在论坛内会讨论各种话题，也可以就各类话题交换各类信息。基于在线支持性沟通的多项研究表明，在网络中交换的两种最常见的社会支持为情感支持与信息支持（Wright，2016）。本文根据在线抑郁症论坛的子论坛（sub-forum）名称，将用户的讨论区分为基于情感的讨论和基于信息的讨论。

用户在在线互助论坛中的位置关系并非是静止的、一成不变的。随着用户参与不同类型的话题讨论与互动，用户的社会资本会呈现出不同的形态，这具体体现在资源的分布状态和关系强度两个维度上。在基于情感的讨论中，由于用户感兴趣的是同他人交换情感支持，这类讨论较少得出绝对的正确答案，而特定用户也就很难成为话题主导者，因而讨论本质相对较少体现等级性，同时用户间也易建立起更为紧密的联系。与前者相比，在基于信息的讨论中，内容往往聚焦于事实而非观点，讨论的目的是获取更多样的信息，这就使得少数用户或特定发帖者有机会依靠信息优势占据用户关系网络的中心，这使得资源分布更为不均，且用户间也更倾向于建立“弱连接”以期获得更多外部消息资源。本研究基于用户间回复关系构建社会网络，针对情感与信息两类讨论的特性与社会资本的潜在关联提出以下假设：

H1：基于信息讨论中的发帖收到回复的分布比基于情感讨论中的发帖收到回复的分布更加偏态。

H2：和参与基于信息讨论的用户相比，参与基于情感讨论的用户会拥有更多的黏连社会资本。

H3：和参与基于情感讨论的用户相比，参与基于信息讨论的用户会拥有更多的桥接社会资本。

（四）发帖语言使用特点和收到的社会支持之间的关系

当在线互助小组或者网络论坛内的用户给他人回复时，他们贡献了时间、精力和其他资源以创建和维持一种可持续的社会结构（Butler，2001）。与此同时，并不是每个用户都有相同的机会收到他人的回复或以回复形式存在的社会支持。研究表明，个人在网络社区的参与可以促使虚拟社区中的其他成员更多参与到社区的互动中去（Kobayashi，Ikeda & Miyata，2006)。在有关在线支持性沟通的研究中，研究者常使用回帖的数量作为参与强度的操作化标准（Batenburg & Das，2015；Pan，Shen & Feng，2017；Pan，Feng & Wingate，2020），而回帖长度则可作为衡量信息质量的客观参数（Barak & Gluck-Ofri，2007）。

对于在在线互助小组或网络论坛中寻求支持的用户来说，寻求支持的策略将会直接影响他/她将获得的支持的类型和质量（Goldsmith，1999）。在线互助小组提供的虚拟公共空间中，用户间意义的交换是通过基于文本的发帖和回帖行为实现的。而发帖的语言是展现用户认知和心理过程的媒介（Tausczik & Pennebaker，2010），个体寻求支持（发帖）的文本语言特点与其所获得的社会支持（回复）类型和质量有着紧密的联系。过往研究指出，个体在寻求帮助的发帖中加入视觉线索和个人身份线索都会促使潜在的帮助提供者给予质量更高的，或者更加礼貌、客气的回复（Feng，Li & Li，2016；Pan，Feng & Wingate，2018）。

在研究用户寻求支持的语言策略时，本研究参考过往针对回帖质量的测量，以文本中体现出的礼貌程度构建衡量指标体系（Feng，Li & Li，2016）。礼貌理论将面子分为两类：一类是积极的面子（希望自己的形象和行为得到他人的认可），另一类是消极的面子（希望维护自己的自主性和个人权利）（Brown & Levinson，1987：61-64）。礼貌的程度一方面反映在个体对目标的积极形象的认可程度（积极礼貌），另一方面反映在尽量减少对目标的自主性和选择自由的强加（消极礼貌）。基于该定义，已有研究者确定了相对应的积极与消极的礼貌策略（Feng，Li & Li，2016；Holtgraves & Yang，1992）。在针对用户的发帖文本特点进行分析时，最重要的积极礼貌策略中就包括消息的发出者在多大程度上使用乐观或者鼓励的表达（Feng，Li & Li，2016），使用非正式的称呼或者问候，使用第一人称复数代词（“我们”）表达包容的组内身份，以及使用认知加工程度高的语言为寻求他人帮助提供理由（Feng，Li & Li，2016；Schallert et al.，2009）。具体而言，语言使用的情感正向性程度可以体现语言使用者的沉浸程度（Holmes et al.，2007）。非正式语言的使用体现关系的亲近程度（Centerbar，Schnall，Clore & Garvin，2008）。代词的使用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注意力，比如第一人称单数代词表示对自己的关注，第一人称复数代词的使用表明一种群体认同感（Tausczik & Pennebaker，2010）。认知加工词汇则是指人们用来连接自己的思想的词，使用认知加工程度高的语言可以体现出思考的深度和复杂性（Boals & Klein，2005；Owen，Yarbrough，Vaga & Tucker，2003；Tausczik & Pennebaker，2010）。

基于以上讨论，本研究认为求助者在多大程度上依照礼貌原则建构自身的求助话语对其所获得的社会支持类型与质量有着重要影响，即在线互助小组或网络论坛的用户在发帖时体现出来的礼貌策略和收到回复的数量与质量都存在正向关系。具体研究假设如下：

H4：发帖中体现出的（a）情感正向性程度，（b）非正式程度，（c）认知加工程度和（d）第一人称复数代词使用程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复的数量。

H5：发帖中体现出的（a）情感正向性程度，（b）非正式程度，（c）认知加工程度和（d）第一人称代词使用程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复的平均长度。

二 研究方法

（一）数据收集

本研究选择了在线抑郁症互助论坛（www.depressionforums.org）作为数据收集的来源，采用Python编程语言所定制的网络爬虫，收集了此论坛自建立以来所有公开的数据，包括用户名、用户ID、发帖和回复的时间以及发帖和回复的具体内容。收集来的所有的公开数据都被存为结构化的数据库形式。最终的数据集包括34554个用户以及他们发出的63514个帖子和592649个回帖。

（二）数据分析

1.社会网络分析

基于用户的回复关系，我们算出了一个带权重的相邻矩阵（adjacency matrix）。矩阵的行和列代表着论坛里所有的用户，矩阵内行列相交位置的数字代表两个用户之间回帖的次数。本研究分析采用了R编程语言中的poweRlaw分析包（Gillespie，2015）、Degreenet分析包（Handcock，2018）、sna分析包（Butts，2020）和network分析包（Butts，Hunter，Handcock，Bender-deMoll & Horner，2020）计算相关的分布和社会网络分析指标。

2.语言使用特点分析

在线抑郁症论坛用户的发帖和回帖中体现的语言特点都通过自动化的语言处理软件（Linguistic Inquiry and Word Count；LIWC）进行分析。LIWC是一个基于词典的语言分析软件，可以将文本信息中使用的单词/词语与预先定义好的类别进行匹配，从而计算出文本信息内使用某种类别语言的数量和百分比（Tausczik & Pennebaker，2010）。

（三）变量测量

1.黏连社会资本

为了测量每个在线抑郁症论坛用户的黏连社会资本，我们参考其他关于在线社会资本的研究和基于网络结构位置的客观测量方法（Ganley & Lampe，2009），使用社会网络分析中的亲近中心性（closeness）作为黏连社会资本的可操作化测量。亲近中心性通过关注网络中行动者与其他行动者之间的距离来强调行动者与网络中所有其他行动者之间的接近性（Bavelas，1950）。对于网络中的任何一个成员，我们可以先计算他/她到其他成员的平均距离后再除以最大距离，就可以得到某个网络成员的亲近中心性。在一个网络中，某个行动者的亲近中心性越大，就意味着他/她处在网络中更中心的位置。

2.桥接社会资本

根据对在线社会资本的类似研究（Ganley & Lampe，2009；Pan，Feng & Wingate，2020)，桥接社会资本在结构上可以通过每个行动者的网络中介中心度（betweenness）来衡量。中介中心度可以衡量一个行动者落在网络中其他任意两个行动者之间的最短路径上的程度（Hanneman & Riddle，2005），该指标表示的是一个行动者的邻居之间没有直接联系的比例。

3.发帖语言使用特征

发帖中的情感正向性。在线抑郁症论坛用户发帖中的情感正向性由发帖中使用的体现积极情绪的词语的个数减去消极情绪的词语个数。情感正向性这一指标已被多项研究所采用，用来代表用户发帖中相较于消极情绪的情感积极程度（Cohn，Mehl & Pennebaker，2004；Hirschmüller & Egloff，2016）。积极情绪包括正向和乐观情绪，而消极情绪包括焦虑，愤怒和悲伤。

发帖中的非正式语言使用。在线抑郁症论坛用户发帖中的非正式语言使用基于LIWC词典对非正式用词的分类，包含脏话（swear words）、网络语言（netspeak）、应和词（assent）、填充词（fillers）、停顿词（nonfluencies）五个类别。

发帖中的第一人称复数代词使用。第一人称复数代词在线互助论坛用户发帖中的第一人称复数代词指的是消息中对我们、我们的等词语的使用次数。过往研究发现在人际交流中使用第一人称复数代词有利于构建共同身份认同，产生积极情感行为，并有助于解决问题（Simmons，Chambless & Gordon，2008；Rohrbaugh，Shoham，Skoyen，Jensen & Mehl，2012）。

发帖中的认知加工程度。认知加工词汇的使用也被用来衡量一个人思维的深刻性和复杂性（Tausczik & Pennebaker，2010）。一个人在多大程度上使用“认知加工”范畴的词，可以反映他/她对因果关系的思考，洞察力，分辨能力，试探性和确定性。

4.收到回复的数量（in-reply）

在线互助论坛中，用户收到回复的数量指的是一名用户收到来自其他用户回复的总数。如用户A回复用户B三次，用户C回复用户B两次，则用户B收到回复的数量为5。本研究中，用户收到回复的数量的计算方式为将基于用户回复关系构建的加权相邻矩阵中的每一行数字相加。

5.收到回复的平均长度（average in-reply length）

在线互助论坛中，回复是用户表达关注和关心的方式，更长的回复暗示回复者倾注了更多资源、信息并花费更多时间。因此，收到回复的平均长度可被用来衡量其他用户在回复上投入的精力和时间（Pan，Shen & Feng，2017）。在本研究中，用户收到回复的平均长度为用户收到的所有回复的总长度除以用户收到回复的数量。

三 研究结果

首先，基于论坛讨论的话题和内容，在线抑郁症论坛的每一个子论坛被归为基于情感或者基于信息讨论中的一种。为了验证H1，我们采用了Yule distribution（Simon，1955）。Yule distribution已被广泛地用来检测幂次分布的指数ρ（斜率）、预测置信区间和拟合度。分析结果显示，基于情感的讨论的幂次分布指数ρ为1.3768，而基于信息的讨论的幂次分布指数ρ为1.7088。对斜率进行比较，基于信息的讨论中回复的分布要比基于情感的讨论中回复的分布更加偏态。H1得到了支持。

为了验证H2和H3，我们分别算出了基于情感和基于信息讨论中用户的黏连社会资本（亲近中心性）和桥接社会资本（中介中心性）。参与基于情感的讨论的用户（M=0.349，SD=0.5237）比参与基于信息讨论的用户（M=0.3096，SD=0.0552）具有更多的黏连社会资本，t=23.788，p<.001。H2得到了支持。参与基于情感的讨论的用户（M=0.0367，SD=1.451）比参与基于信息讨论的用户（M=0.0261，SD=0.448）有更多的桥接社会资本，t=3.26，p<.001。这一结论与H3的预测相反，因此H3未得到支持。

对于发帖语言使用和回帖的数量以及长度之间关系的假设，本研究以发帖语言使用特点为自变量，回帖数量和长度分别为因变量，用户给他人发出回帖的个数、平均长度，还有用户本身发帖的长度为控制变量（Pan，Shen & Feng，2017；Pan，Feng & Wingate，2020）进行了回归分析。

表1显示了用户发帖语言使用和收到回帖数量之间的关系。模型1中，控制变量对收到回帖数量的解释度R^2 =0.25。其中，用户给他人发出回帖的个数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数量，β=0.49，t=25.35，p<.001；用户给他人发出回帖的平均长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数量，β=0.10，t=4.57，p<.001；用户本身发帖的长度负向预测收到回帖的数量，β=-0.10，t=-4.67，p<.001。

模型2中加入了用户发帖预言使用特点的四个变量，而新加入的变量对回帖数量的解释度的提升在统计学意义上显著，△R^2 =0.005，p=.022。发帖使用第一人称复数代词的程度负向预测收到回帖的数量（与预测相反），β=-0.04，t=-2.05，p=.04；发帖中使用非正式语言的程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数量，β=0.05，t=2.52，p=.012。然而发帖中的情感正向性与收到回帖数量无关，β=0.03，t=1.30，p=.20；发帖中认知加工程度也与收到回帖的数量无关，β=0.01，t=0.56，p=.57。H4（b）得到支持，而H4（a），H4（c）和H4（d）未得到支持。

表2显示了用户发帖语言使用和收到回帖长度之间的关系。模型1中，控制变量对收到回帖数量的解释度R^2达到了51%。其中，用户给他人发出回帖的个数负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β=-0.03，t=-2.10，p=.036；用户给他人发出回帖的平均长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β=0.50，t=28.15，p<.001；用户本身发帖的长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β=0.31，t=17.33，p<.001。

模型2中加入了用户发帖预言使用特点的四个变量，而新加入的变量对收到回帖平均长度的解释度的提升在统计学意义上显著，△R^2=0.018，p<.001。发帖中的情感正向性负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与预测相反），β=-0.07，t=-4.24，p<.001；发帖中使用非正式语言的程度负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与预测相反），β=-0.04，t=-2.43，p=.02。然而发帖中认知加工程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β=0.09，t=4.57，p<.001；发帖使用第一人称复数代词的程度正向预测收到回帖的平均长度，β=0.06，t=3.64，p<.001。H5（c）和H5（d）得到支持，而H5（a）和H5（b）未得到支持。

四

讨论

作为一种不同于传统的网络传播形式，在线互助论坛常被视为一种促进公众社会参与和议题讨论的公共空间。用户在此场域中通过与他人动态的实践互动创造出新的社会资本，并以此服务于公共社会（陈红梅，2005）。本研究即从关系社会资本的视角切入，将在线互助论坛视为一个动态演化着的社会网络，用户通过参与讨论（即发帖与回帖）在社会关系中进行投资，彼此交换社会资源，累积在此虚拟社区内的社会资本。在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里，当用户给别人贡献回复的时候，他们其实付出了时间、精力以及其他的资源去建立这种可持续的社会结构（Butler，2001）。同时，由于社会资本的交换具有互惠性，一个社会群体的成员更有可能对以前帮助过自己的人施以援手（Deckop，Cirka & Anderson，2003），这些用户在寻求帮助的时候，也会收获到既有投资的回馈，这种回馈以收到别人回复的形式体现。

当成员在论坛内进行求助时，他/她首先应对该场域内资源的整体分布和可摄取程度进行评估，并以此作为开始社会资本行动的重要依据。在抑郁症互助论坛的语境下，回复被视为各个行动对象所付出的一种有限资源。尽管这类网络虚拟社区建立的初衷是提供一个理想化的公共空间，尽可能实现信息的自由流动与意义的交换，但本研究的结论表明，这项注意力的指标并非是平均分布的。相较于基于情感的讨论，在有关抑郁症的信息类讨论中这种回复资源的垄断局面更为严重。通过参与匿名的、非共时性的支持性互动，用户或许能获得情感层面的慰藉，从而建立起集体的身份认同，但信息资源的不平衡依旧是横亘在多数人面前的鸿沟。换言之，基于问与答或事实信息的话题可以激发更集中的、更凸显等级特性的讨论，而基于情感话题的讨论则往往会导向相对平等的交流态势。同时，在结构性的整体资源分布制约下，每一个个体行动者所累积的可用资源亦存在差异。同参与基于信息讨论的用户相比，参与基于情感的讨论的用户具有更多的黏连社会资本与桥接社会资本。由于抑郁症这一讨论话题的特性，用户在参与基于情感的讨论时，一方面更容易培养起成员之间的信任、团结与亲密感，另一方面也会更活跃地进行发帖和回帖，和更多的用户建立连接，增加自我的桥接社会资本。

抑郁症论坛的用户并不是被动的参与者，相反，寻求健康信息和支持的过程是一个反思性和自主性并存的动态过程。这其中用户自主化的最大空间即是调整自身寻求帮助的话语策略，完成更高质量、更具针对性的自我表露，从而在有限的人际互动中收获更高质量的信息与资源。本研究表明，礼貌原则的使用和回帖数量（获得社会支持的数量）之间的关系在本质上与其和回帖长度（获得社会支持的质量）之间的关系不同。而这背后是这些话语特征发挥作用的心理机制存在差异，从而影响其他用户对发帖者的主观感知，驱使潜在的回帖者提供不同数量和长度的回帖。

尽管本研究主要关注在线互助论坛用户的结构化社会资本与礼貌原则的运用，本文亦从用户参与动机和论坛讨论可能产生的负面影响两方面提出以下思考：首先，在线论坛中有大量用户并不参与讨论，或者在论坛中“潜水”。这些在论坛中“潜水”的用户是被动的信息接收者，虽然一般也受个人对某个话题或者社区的学习欲望所驱动（Rafaeli，Ravid & Soroka，2004），但是和积极参与的用户相比，“潜水”用户能从在线互助论坛中得到支持是有限的。今后的研究可以从用户的角度出发，研究影响用户主动或者被动使用在线互助论坛的因素。同时，虽然本文和过往研究对用户参与互助论坛的潜在假设都是这种互动将带来生理与心理方面的益处，但现实情境中，由于网络论坛讨论话题的特殊性或者紧迫性，个体可能接触到质量低下甚至虚假的健康信息，进而对其自身健康产生严重的负面效应。考虑到目前医学界与公共卫生领域对在线互助小组中虚假信息传播的忧虑，未来的研究应该更加关注在线互助小组对个人健康的负面影响以及其对医患关系的影响。

五

结论

随着在线互助小组和网络论坛变得越来越常见，关于用户如何能从参与讨论中获益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本研究借助社会网络分析方法得出不同讨论下回复的分布以及其他相关的用户网络结构的特点；同时采用计算机辅助语言分析方法，对用户发帖中使用的礼貌策略和收到回复数量以及长度的关系加以探讨。研究结果显示，在线互助论坛的讨论分布极度趋于偏态，只有少数用户贡献了大多数的讨论。同时，讨论的话题会影响讨论的结构和用户参与的方式，相较于基于信息的讨论，基于情感的讨论更有助于形成平等、公平的交流方式。用户参与基于情感的讨论更有助于他们累计黏连社会资本与桥接社会资本，而用户在发帖时使用的不同的礼貌原则策略会为他们收到回复的数量和长度带来不同的影响。

本文系简写版，参考文献从略，原文刊载于《国际新闻界》2021年第4期。

本期执编/小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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