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别人合租的潜规则(封控下的合租生活)
与别人合租的潜规则(封控下的合租生活)他几乎没为自己会不会中招担心过,这套房子被公寓商重新改造后,除了厨房、洗手间,再无多少公共空间,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碰见的机会少得可怜。宋元睡不着,他期望早上醒来还有出门的机会,能让他下楼买点储备物资。公司也在附近,这是2月的最后一天,本月的全勤就差这一天,200块的全勤奖也没了希望。几分钟前,宋元看到合租微信群里对方发的消息——室友刚刚接到防疫部门的电话,她的同事确诊新冠,自己也成为次密接者。同一套房子里居住的四个人,要一起接受居家隔离。知道对方敲门的缘由,宋元躺在床上没有应声,“这个时间点,说自己睡着了也很正常吧”。在这间合租房里,另外三名室友都是女生,他很少与她们照面,洗澡、上厕所,也会尽量选择公共区域没动静的时候。就像此刻一样,这是令他更舒服的社交距离。
住处被封之后,个人生活成为一座孤岛。当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被物理隔断后,年轻人们不得不在合租房里伸出触角,在以往松散疏离的关系中,审视、寻找抱团的可能性,“逼着你去社交,不然快憋死了”。
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同一个屋檐下,往日的边界感被打破,年轻人之间天然的热情,终于袒露出来。
合租第3个月,我看清了室友的长相
凌晨两点,宋元的房门被敲响,门外是刚搬进来一个月的合租室友。
几分钟前,宋元看到合租微信群里对方发的消息——室友刚刚接到防疫部门的电话,她的同事确诊新冠,自己也成为次密接者。同一套房子里居住的四个人,要一起接受居家隔离。
知道对方敲门的缘由,宋元躺在床上没有应声,“这个时间点,说自己睡着了也很正常吧”。
在这间合租房里,另外三名室友都是女生,他很少与她们照面,洗澡、上厕所,也会尽量选择公共区域没动静的时候。就像此刻一样,这是令他更舒服的社交距离。
宋元睡不着,他期望早上醒来还有出门的机会,能让他下楼买点储备物资。公司也在附近,这是2月的最后一天,本月的全勤就差这一天,200块的全勤奖也没了希望。
他几乎没为自己会不会中招担心过,这套房子被公寓商重新改造后,除了厨房、洗手间,再无多少公共空间,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碰见的机会少得可怜。
况且,他每隔两天做一次核酸检测,成为次密接者的室友也在微信群里讲过,最近的核酸是一天一检。
宋元房门上的隔离封条。(本人供图)
小区被封的第四天,韦澎中午做饭时,在厨房跟室友小A碰上了。
同一套房子里五个人,三个女孩,两个男生,大家去年年底陆续住了进来,彼此间的沟通很少,“白天在上班,晚上回去你就想瘫着,不太有交流的欲望。”
房子里大多时候非常安静,每间卧室的门都紧闭着,哪个人在厨房做好了饭,也会端进自己的房间里吃。房子里的客厅很大,很少会有人用它。公共卫生也无需沟通,每周会有阿姨固定来打扫卫生。
最后搬进来的小A,是个96年的女孩,下班时间很晚,韦澎几个月下来,没见过她几次面。就连对方的长相,他都没记住。
五个人有个微信群,平时用来分摊一下水电费。疫情影响越来越大,大家时不时丢一些新闻链接进去,哪里又封了,附近又有病例了……也会聊聊小区被封的时间会不会延长,但也仅限于此。
在做饭间隙的闲聊中,韦澎和小A简单交换了老家、所毕业大学,以及所学专业,在成为合租室友的第三个月,他们算是认识了。
隔离时期的情谊
韦澎用“孤岛”形容被封后的个人生活,待在自己的房间里,除了手头的工作,剩下的时间全靠吃饭、打游戏、看电影来打发。
与同事、好友们的现实交流被切断后,他只能在微信上与别人打科插诨,这样的沟通,与每日汇入人群当中的踏实感比起来,可谓天差地别。哪怕不跟人面对面交流,只是在大马路上走走,也是一种身心上的放松。
一定程度上,这给了韦澎主动与室友沟通的动力,“只剩下你的舍友了”。告别了平日的奔波匆忙,大家共处“孤岛”,人与人之间的戒备能卸下不少。
隔日,韦澎做饭时特意煲了一大锅汤,给每个室友都盛了一份。第二天,小A做完饭后,也送了他一盘鸡翅,这样的回应,为韦澎这几年的合租经历,增添了一些久违的温度。
相比其他三位室友的拘谨客气,小A在交流中,姿态要大方坦诚许多。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在诸多经历和人生问题上,也近乎一致——两人都被父母强行安排过相亲;面对催婚,两人都经历了从完全抗拒,到有条件妥协的过程,“你安排相亲我就去,要不要往下发展是由我决定的”;与上一辈的相处上,两人都从最开始的“报喜不报忧”,到更开放,更有信任度的代际沟通……
小A来深圳只有3个月,刚刚适应这座城市的节奏,这期间的仓促与无措,她不吝与韦澎分享——前两年在老家重庆工作时,下班后根本无需操心工作,到了深圳她发现,无论何时何地加班,在所有人眼里都显得稀松平常。被封后居家办公的半个月里,担心她摸鱼的上司,不间断地在线上安排着工作,某天夜里赶一份报告,她一直加班到两点。
小区解封的第二天傍晚,韦澎在楼下排队做核酸时,女孩在远处喊了声他的名字,那是刚下班的小A。要在半个月前,这根本不可能。
“如果不是疫情把大家圈在了一个地方,我们不可能有这样的交流,我也不可能收获这样一个朋友。”
住处解封之后,宋元依然是房子里那个沉默寡言的男孩。但某些变化,也在被隔离的那些天里,潜移默化地发生了。比如借着在门口做核酸的机会,他知道了三位女孩的名字,整个房子里只有一支温度计,四个人要轮流将它消毒、测体温,再上报给防疫人员。
这两天,宋元下班后坐在房门紧闭的房间里,也能听出三个女孩的关系,比以前更亲近了一些,她们会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对方房间里,聊天嬉笑、交换零食。听着那些欢笑声,宋元知道,自己在心里与她们的距离,其实也更近了一些。
她原来是个宝藏女孩
同样是二月底的一天,住在皇岗村的袁妙珠,早晨准备穿过社区广场上班时,被告知片区出现了几例确诊,已被管控。
突然得知这样的消息,袁妙珠有些发懵,她回到屋里,把消息带给了舍友。两个女孩在家里找到两只大袋子,火速跑到附近尚未关门的菜市场。
室友话不多,相比袁妙珠的无措,她表现得冷静且有条理。她提醒袁妙珠,要做好被封14天的准备,多买些易储存的蔬菜和食物。一番采买之后,看着家里的冰箱被塞得满满当当,袁妙珠心里一下子踏实了。
此时,袁妙珠和室友合租才两个月,室友比她大一岁,是她的前上司。在工作中,她很照顾下属,工作要求也极为细致严谨。两人在职场上相处得不错,但也谈不上亲近,袁妙珠还有点怵她。
过去的两个月里,从以往的上下级同事,陡然变成生活关系紧密的室友,两人还在适应当中。工作、加班之后,她们没有多少适应彼此的时间。很多个晚上,一个人已经躺在床上了,另一个人才回到家里。两人在家里,大多时候关起门来各干各的,晚上偶尔凑在一起撸撸猫,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聊不上几句就到了上床的点儿。
距离在这14天里,迅速被拉近了,“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多了起来,突然亲近了很多。”
她们很久没做过饭了,突然闲了下来,俩人有了大把时间去想,每顿饭做什么吃什么。袁妙珠是广东人,会做不少粤菜,室友是西北人,可以自己揉面蒸馒头,两人口味天南地北,倒很乐意试试对方的口味。
慢慢相处下来,袁妙珠发现,这位严肃认真的前上司,私底下是个有趣的“宝藏”女孩。
袁妙珠供图
在办公室,室友打扮中性,生活上看起来不拘小节,大大咧咧。居家这段时间,节奏慢了下来。在日常的细微末节里,室友对生活的热忱,以及那种细腻的执着,一点点展现在袁妙珠眼前。
每顿饭做完后,室友会先将厨房收拾得一尘不染再去吃饭。两人在阳台上种花时,她也会琢磨,花草绿植如何相配出景致。这些细腻的生活情趣,其实在两人刚搬进来时已有体现,那时相熟的同事们来家里暖房聚餐,不爱聊天的室友坐在一旁,一会儿捣鼓一壶柠檬茶,一会儿去厨房炸个土豆片、花生米,在其他人聊的火热时,默不作声地往桌上添加着零嘴,“我和同事们都惊呆了,没想到她在生活里是这样的人。”
刚搬进来这套房子时,室友买了不少长木板,袁妙珠一直搞不明白它们的用途。被封在家的日子里,室友在袁妙珠房间外的大阳台上,切割,安装,打磨,上木蜡油、清漆,袁妙珠坐在旁边,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的木工技能,偶尔递个工具,打个下手。两人用了五天时间,一步步把这些木板,变成了柜子、椅子和书架,这些家具大部分是做给袁妙珠用的。
室友给袁妙珠做的书桌.(本人供图)
家具做好之后,百无聊赖的女孩们,把早就买好的种子洒进了花盆里。她们种了小葱、辣椒,还有花。剩下的时间,两个女孩闲来无事就围在花盆前,盼着新芽赶紧冒出来。
悠闲的时光里,两人聊得最多的,还是她们的职业。当时袁妙珠正打算换工作,接下来该怎么走,她多少有些迷茫,室友工作经历更丰富一些,给了袁妙珠不少方向性的建议。
这其中最能触动袁妙珠的,是对方在职业上的执着与坚持。
室友跟她一样学设计专业,大学毕业后,被父母安排进老家一间银行。工作半年后,她不顾父母反对辞去银行的工作,揣着哥哥给的几千块去了北京。在北京,她住在市郊青年公寓的床位上,每天挤四个小时公交上班,每晚回到家里已是凌晨。
怀着设计梦的女孩,在北京的发展一直不尽人意,职场环境也令她失望,磕磕绊绊换了三份工作,她没有急着再寻新的设计岗位,直接在猫咖找了份兼职,在那里有大块的闲暇时间,她可以沉下心来,想想未来的职业规划,学一些提升设计能力的课程。几个月后,她南下深圳,一两年间,已成为袁妙珠眼里“很厉害的大牛”。
这些经历,对毕业一年多的袁妙珠来说,是种莫大的鼓舞,“经历这么多挫折,不好的事情,可能很多人坚持不下来,但她就不一样”。
被封在家的日子,不止是悠闲的小确幸式美好。
确诊邻居住的楼栋,距离袁妙珠的住处仅隔一条小道。疫情似乎一下子从远处到了眼前,恐惧是难免的,两人忧心家里的储备物资,也担心被感染。她们最担忧的,是万一中招之后,家里的三只猫该如何安置。这个问题,她们商讨不出对策,但在这样的日子里,身边能有一个人,相互扶持依靠已是难得,“好像成了同一条战壕的战友”。
片区管控的第五天,防疫部门通知,晚上8点后要一户一户排查核酸检测情况。那天夜里,排查到俩人的楼栋时,已是凌晨3点。待工作人员排查结束,两个女孩要步行到社区广场做核酸检测。
夜色苍苍,四下沉寂,睡眼惺忪的两个女孩挽着胳膊,趁着小手电筒微弱的光亮,走过黑乎乎的楼道,穿过昏暗的村巷,7、8分钟路程外的社区小广场上,疲惫的医护人员,还在等着她们。
备注:文中人物均采用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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