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楼上一只鹰(山上有只孤独的鹰)
城楼上一只鹰(山上有只孤独的鹰)“当然有。”“山上到底有没有鹰呢?”听村里老人说,以前村庄不止一只鹰,后来就剩下一只了。老人还说,鹰不是个好鸟,至于多少,有没有,村里的人是不会留意的。我是喜欢鹰的,从记事起,我就常常仰望西边的山巅——天和山交接的地方,希望能看到鹰张开翅膀,翱翔在蓝天之上。尤其在夕阳西下之时,我曾想此时鹰如果飞起来,那该多好呀,矫健的鹰和如血的残阳交织在一起,那画面是何等的壮观啊!然而总是失望居多,我没有看到那只鹰飞起来。失望之余,我好奇地问大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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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柯希国
一
村庄有只鹰,住在西山的悬崖上,不知道为什么仅有一只,怪孤独的。
听村里老人说,以前村庄不止一只鹰,后来就剩下一只了。老人还说,鹰不是个好鸟,至于多少,有没有,村里的人是不会留意的。
我是喜欢鹰的,从记事起,我就常常仰望西边的山巅——天和山交接的地方,希望能看到鹰张开翅膀,翱翔在蓝天之上。尤其在夕阳西下之时,我曾想此时鹰如果飞起来,那该多好呀,矫健的鹰和如血的残阳交织在一起,那画面是何等的壮观啊!
然而总是失望居多,我没有看到那只鹰飞起来。失望之余,我好奇地问大人们。
“山上到底有没有鹰呢?”
“当然有。”
“为什么没看见他飞起来呢?”
大人们不吭声了,白了我一眼:“鹰不是经常在叫嘛。”
鹰的叫声我倒是偶尔听到,那种叫声很古怪,像中年人呻吟一般,惊空遏云,凄厉得令人发瘆。记得鹰大声叫的时候,声音掠过寂静的山村,在人们的耳朵里回响。有人说,鹰要猎杀生灵了。爷爷说,天气要变了,鹰能预报天气。而我总是很好奇,想看到鹰,看他飞的样子。
那只鹰在我心里愈发神秘,简直成为我的碎碎念念了。
有一次,小伙伴春生说他爹看到过那只鹰,我问是怎么看到的?鹰是什么样的?
春生说,他爹到西山上砍柴看到的,那鹰浑身漆黑发亮,像涂了一层墨,站在悬崖边一棵枯松上,足有半人高。
春生兴奋地讲着,好像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鹰的嘴巴可厉害了,长长的,弯弯的,像掏火的钳子。他的眼睛凶巴巴的,透着寒光,像刀子般。
春生边说边比划着,说着说着,鼻涕流了出来,只见两股鼻涕像白色的虫子爬到了他的嘴唇边,“滋啦”一声,虫子很及时的又被春生吸进了那矮塌塌的鼻子里。
我听着听着,突然眼前一亮。
“春生,咱们上西山去找鹰,好吗?”
“西山那么高那么险,我们去得了吗?我爹还说,鹰能把小孩子叼起来。”春生害怕地说。
春生不敢去,我就一个人去。那一天,我偷偷地趟过仙河,向西山走去,走到山脚下时,望着茂密的树林,刀削斧劈似的山崖,我退缩了。
二
终于看到了那只鹰。
那是一个秋天的下午,天阴沉沉的,大人们都忙着干活,我和小伙伴们在竹林边,坐在地上,围成一圈,玩着抓石子的游戏。
“咯咯哒哒……”一群鸡突然发了疯似地,声嘶力竭地叫着向竹林里逃去,有几只竟从我们的头上飞了过去,拍打着翅膀,扬起的灰尘差点弄坏了我的眼睛。
发生了什么事?
“鹰,鹰,你们看,天上有一只鹰!”一个小伙伴惊慌地说。
我抬头一看,一只黑色的鹰在我们的头顶上空盘旋着,一圈又一圈地飞。它那乌黑发光的翅膀,横扫着破棉絮般的云块,一会儿从云里钻出来,有时一动不动地停在空中,良久地俯视着地上,搜寻着地上的猎物。
我出神地凝视着,像望着久别的朋友。
“快跑呀,老鹰要叼小鸡了,还要叼小孩子呢!”春生大声喊道。
其他小伙伴也跟着大声喊了起来,在地里干农活的大人们闻讯而来,村庄一下子沸腾起来了。
“唆嗬—唆嗬—唆嗬——”人们齐声对着天空叫喊着,用古老的方式驱赶着那只鹰。
一会儿,鹰吃惊似地把翅膀一侧,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西山的悬崖上了。
两年,大概是两年后,鹰彻底在村庄消失了,因为再也没有听到鹰的声音了。没了鹰,村庄在我心里变得分外寂寞。
有人说鹰找到了新家,飞走了;有人说鹰死了,是被猎人王三用枪打死的。
我倒愿意相信鹰是搬新家了。那时西山脚下新垒了一座石灰窑,用柴火煅烧石头,因为人们要用石灰来粉刷房屋的墙体,美化自己的家园,幸福自己的生活。记得石灰窑建成后,大人们特别忙,有的在仙河边捡石头,有的在西山砍柴。那座石灰窑也就热闹了起来,常常烟雾弥漫,火光映天。不到一年的光景,西山上的树木砍伐殆尽,山象拔光毛的怪兽,光秃秃的,狰狞难看。如此这般,鹰不搬家才怪呢。
当春生拿着一只鹰的翅膀,得意洋洋地说自己是诸葛亮时,我才知道那只鹰的确是死了。那时正热播着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剧中的诸葛亮手持着羽毛扇,风流儒雅,神机妙算,让我们佩服极了。春生得意了几天,悲剧来了。村里的阴阳先生说鹰是厌物,玩他的翅膀会倒霉背时。为此,春生挨了他爹一顿暴打。
三
春生早早地辍学了,他终究没有成为诸葛亮,一辈子没有离开过村庄。他躬耕陇亩,整日与黄土地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见到春生时,他已是年近花甲的老头,背微微有点驼,皮肤黝黑。他很瘦,细长的胳膊像枯木棍似的,粗糙的双手青筋暴突。但春生家的日子过得并不差,原来的土屋早已翻盖成小洋房。
春生说,五年前老伴患病去世了,儿子一家在上海务工,一年到头,只是春节回来一趟。
“唉,这几年出现了新冠疫情,儿子一家已经三年没回来了。”春生说,“我好想他们呀,好在能打电话,能连视频。”
看着孤零零的、黒瘦的春生,我想到了曾经在西山上的那只孤独的鹰。
我不由得向西山望去,悬崖峭壁仍在,光秃秃的山上长满了树木,比有鹰的那个时候还要茂盛、繁密,满目青山,风光怡人。
山下的石灰窑也早已废弃,如今建了一个小广场。
“春生,还记得那只鹰吗?”
“咋不记得。”
“四五十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后来有鹰来过没?”
“没,没来过,也没见过。”
我说我很想念那只鹰,春生听了笑了一笑,我知道他不明白我为什么想念鹰。
“我只是想儿子他们。”春生喃喃地说道。
告别春生时,他是不舍得。他送了我好多东西:花生、青玉米棒子、包菜……塞满了车子的后备箱。
我推辞不要,他说都是自己种的,绿色健康,如果不要,就是看不起他。
我们的车子走了,春生还站在送别的路边,久久的,孤零零的。
一个月前,春生打电话给我,高兴地说他儿子一家马上要回来了。
“儿子这次回来打算不走了。”电话那头春生很兴奋。
“儿子说,家乡山清水秀,他准备做电商什么的,反正我不懂,他要把家乡的土特产卖到全国……”不善言辞的春生滔滔不绝地说着。
“好,好,好……”我不停地应答着,和春生一样高兴。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西山上飞来了鹰,还不是一只。
作者简介:柯希国,中学语文教师,现任职于郧西县职业技术学校,有散文、小说散见《十堰日报》《十堰晚报》《牡丹》《时文选粹》等国内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