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休妻经典故事(贵女联姻官家之子)
秀才休妻经典故事(贵女联姻官家之子)朗夫人闻言激动得立时从座椅上站起,高扬着脑袋不住地远眺,与对着其他回门姑奶奶的态度截然不同。“老爷、夫人,五姑奶奶回府了。”外头传来仆从欢快的禀报,高昂的嗓音正代表着府中主人的心情。这其中又以朗家家主朗昊为最,朗昊虽被发配于苦寒之地,却一直苦学不辍,平日里亦时常自省吾身,保得技艺不落,遂于“科考”小试中拔得头筹,被授吏部侍郎一职,比之从前只高不低。朗昊“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朗府被重新发还,已头发花白的朗夫人重披锦衣华袍,重享身为老封君的荣耀。出嫁的姑奶奶们陆续归家,每一张日积月累深眉紧蹙的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欢喜,可又在触及到朗夫人讳莫如深的眼神时变得讪讪,忆起过往时略略羞窘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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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承平二十年,随着大学士王宣的再次起复,多年前因无端被卷入党争而被流放于边疆的官犯们也陆续得到了赦免。帝王仁厚,纳已官任宰相的王宣谏言,许众官犯重历“科考”,再以实绩重授部分官职。
诸多官犯摩拳擦掌,虽已然荒殆政务多年,但到底曾深历其中,磨合一两月到底能忆起几分从前,熟能生巧亦指日可待。
这其中又以朗家家主朗昊为最,朗昊虽被发配于苦寒之地,却一直苦学不辍,平日里亦时常自省吾身,保得技艺不落,遂于“科考”小试中拔得头筹,被授吏部侍郎一职,比之从前只高不低。
朗昊“功成名就”的那一天,朗府被重新发还,已头发花白的朗夫人重披锦衣华袍,重享身为老封君的荣耀。
出嫁的姑奶奶们陆续归家,每一张日积月累深眉紧蹙的脸上都洋溢着与有荣焉的欢喜,可又在触及到朗夫人讳莫如深的眼神时变得讪讪,忆起过往时略略羞窘了去。
“老爷、夫人,五姑奶奶回府了。”外头传来仆从欢快的禀报,高昂的嗓音正代表着府中主人的心情。
朗夫人闻言激动得立时从座椅上站起,高扬着脑袋不住地远眺,与对着其他回门姑奶奶的态度截然不同。
姑奶奶们心中泛着酸,却也有自知之明地不敢与即将进门的五妹争锋。毕竟当初在当初娘家注定倒台时,唯有五妹为着娘家事左右奔走,不似她们唯恐避之不及。
不多时,一衣着华贵的中年女子跨进门来。众姑奶奶瞧去,但见来人容颜靓丽,眉梢眼角的沉静不过多了几分岁月的积淀,却又并无多少如她们一般的愁苦与寂寥,一时间更是又羡又妒。
这些年,虽说当初的罪不及出嫁女,可随着娘家的倒台,谁人不是在婆家夹着尾巴小心翼翼地做人。
可偏偏就她不一般,不但能继续当着夫家的主,还服侍得婆母不随意苛待,另管教得身边的妾室服服贴贴,更兼能亲自养育着一双嫡子。
“仪儿,我的好孩儿。”朗夫人未语泪先流,抱住自己的小女儿朗仪嚎啕大哭。
朗仪也被牵动了愁思,跟在后头洒了回泪,直待众人劝解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待到阖家拜谒时,前院的赵阙第一时间赶来,与朗仪齐头跪伏,三叩九拜磕得心诚。
当家人朗昊一手重重地拍上赵阙的肩头,意味深长道:“当初便知将仪儿交与你不错,待你日后高升了,可千万还要记住她的好。”
赵阙受宠若惊,对着朗昊一揖到底,一如当初地信誓旦旦:“还请岳父放心,小婿待仪儿之心从未变过,我赵家也绝不会亏待了仪儿。”
朗仪在侧羞涩一笑,面上的赧然取悦了赵阙,瞧得其心满意足。可也只有在旁人瞧不见的角落,她那份堆积的赧然消散,方才还暖意融融的眸子,早已如古井无波。
1
当年,朗家家主朗昊任朝中吏部员外郎,赵家家主赵端任太常寺少卿。员外郎虽只从五品,却就职于大热衙门吏部。太常寺掌管礼乐无甚实权,少卿却是正四品的职衔。
二人同朝为官,论起家世来半斤八两。恰朗家嫡长女朗仪待字闺中,赵家嫡长子赵阙将将及冠。一对小儿女身份相当,且又都正当婚龄。媒婆们往来撮合了一番,两家便欢天喜地地定下了鸳盟。
相似的身家背景、相通的兴趣爱好,使得朗仪与赵阙婚后甚是琴瑟和鸣。朗仪是家中嫡出幼女,在闺中时便由主母亲娘手把手带着理家掌事,因此操持起赵家中馈来,除了伊始的陌生外,后期也算如鱼得水。
若无甚意外,朗仪便会与当世任何一个当家主母一般,操持中馈、侍奉夫君、管教妾室、教养儿女,岁月静好里的些许烦恼,也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可苍天弄人,灾祸素来不过一瞬之间。
朝中党阀倾轧,吏部尚书王大人因党争而落马,身为王大人左右手的朗昊即使无大错,也被迫承下这一场池鱼之殃。天子一怒素来伏尸百万,朗昊无端被下了大狱,王尚书一派人人自危。
朗仪接到这个消息时,她正伴在自家的婆母李氏身边说笑。李氏随和地问着她怀相是否辛苦,下头丫鬟婆子殷勤地端茶倒水,身侧侍立的妾室也低眉顺眼地曲意奉承。一切看起来都那么地和谐,直到赵阙忧心忡忡地狂奔而来。
带来的消息如五雷轰顶,她承受不住,两眼一翻便栽倒在地,等到再次醒来时,婆母、夫君皆围在身边,下头的仆婢更是立了几排。
婆母李氏忧思的眉头中蹙着一丝急迫,双目紧紧锁在她的肚腹之间,焦急问道:“总算是醒了,可有哪里还不舒服?”
朗仪下意识地捂住肚腹,刚要回句无事,可一想到昏迷前听到的晴天霹雳,眼眶中的泪水便怎么也止不住。她汲鞋下地,就欲唤丫鬟来扶着梳妆归家。
“夫人陡遭噩耗,一时气短血失以致晕厥。近日切记好生调养,万不可使得心绪再受起伏。”一旁开着药方的老大夫交代得慎重,显然极不赞同她此刻的行止。
“这还得了,且先去床上好生躺着罢,你肚里可揣着咱赵家的金孙。”婆母李氏大惊,赶忙伸手按住了她,柔声安抚道,“你先别着急,我这就叫阿阙去亲家家里瞧上一瞧。”
赵阙跟着狂点头颅,又吩咐了丫鬟婆子好生照顾后,才飞快地起身去外头打探一二。李氏又着意相陪了片刻,待得朗仪入眠后才轻手轻脚离开。
谁知天色尚未落,新的噩耗又接踵而至,官兵已上门封锁府邸,朗家老小皆被下了大狱。又来回瞧朗仪的婆母李氏面色陡变,眼睁睁看着朗仪再次摇摇欲坠,却远不如晌午时那般紧张与小心。
2
待得朗仪再次从晕厥中醒来,房中一灯如豆,婆母与仆婢皆不在,只有赵阙陪在一旁。
朗仪想起入狱的父母不禁悲从中来,伏在赵阙身侧哀哀低泣,道:“夫君,我如今也不求其他,就盼着他们能在牢中少受些罪。爹娘年纪大了,怕是经不住牢狱里的阴冷潮湿。”
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但她如何能眼睁睁瞧着自己的爹娘在牢中受苦而无动于衷。
娇妻在自己怀中哭得已然梨花带雨,且其腹中骨肉又是自己亲生,加之使些银钱行贿狱卒着实并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儿,赵阙哪里能不答应,自是一口应下,只待天明便出得门去。
朗仪这才勉强收了泪,沉浸的面容里透着一丝无奈的凄苦。也幸亏君意尚未明,众人皆观望以对,牢中狱卒也踌躇着未多做为难,好歹叫得朗仪稍稍安心。
可赵阙不过在外奔走几日,便被婆母李氏勒令留在家中。李氏横眉立目,带着诸多仆妇气势汹汹地杀到正院,高坐上首后便是一声暴喝,勒令她跪地认错。
“你既已是我赵家妇,便该知你此生荣辱皆与我赵家与共,如今岂能因你娘家之故,便要拖我赵家下水。”
李氏爱子心切,瞧着朗仪的眸底已不再柔和,竟不自觉透出几分厌弃来,“我儿尚未科举,若因为你朗家求情而惹了圣怒,于他前途又有何益?他若无所作为,你身为他的嫡妻,又能有什么好果子去。”
“媳妇并未做此想,且夫君不过是使了些银钱通融狱卒,叫儿媳的父母姊妹在牢中好过些许罢了。”
人伦天定,由着亲友、姻亲通融牢狱、照拂官犯素来约定成俗,除非是诛九族的大罪,圣上也从不在这上头多有苛责。
“母亲、阿仪,你们切莫争吵了。”赵阙立在中间左右为难,想要为朗仪争辩几句,又被李氏一眼瞪回,只得小声嗫喏道,“不过是打点些银钱罢了。儿子这两日瞧着,旁人家也多有银钱使唤,并不独独是咱家。”
“孽障,就你是个笨的。都这个时候了,你何时见到你媳妇的其他姐妹夫家敢往上头凑?你近些日子且安生些,若敢再去那等不该去的地方,我便死给你看。”李氏却置若罔闻,只命带来的婆子速速接掌过正院,而后才气呼呼地扬长而去。
朗仪捂着肚子委顿在地,赵阙惊得面无人色,赶忙伸手来扶,无可奈何地叹息道:“阿仪,着实是为夫没甚本事,不过常用的丸药与棉被皆送了进去,想来还能先抵挡一二。”
朗仪反手回抱住赵阙做温顺状,可内底心思早已几转。身为人子,她受朗家养育十几载,怎能因嫁与别家,便能坐视娘家的灾厄于不顾。
但是,她已成赵家妇,亦不愿瞧着赵家的前程止于牵连之祸。只求着赵阙去行通融狱卒这等微末小事,一是自知赵阙尚无功名,位卑言轻的,并不曾指望他真能出多大力去;二便是因着这一层思量。
可婆母见识浅薄,竟连这等小事也不肯叫赵阙动手,生怕朗家之祸牵连上身。可她却不知,这般极致冷血无情的做派,待得日后万事平息,只会拖累赵家落下一个薄情寡义的名声。
3
李氏雷厉风行,借着朗仪身子不适,“大度”地免了她的晨昏定省。瞧着甚是贴心之举,却又从赏下的丫鬟菊香身上可窥探其鬼魅心思。
菊香是李氏身边的大丫鬟,模样娇俏,性格也甚是活泼。朗仪与赵阙每每前去请安,都能瞧见其娇媚着直往赵阙身边凑来,眉眼里的不安分几乎要溢出脸庞。
从前李氏还觑着朗仪娘家实权,并未将送人的心思放明,如今却挑在这个时候,迫不及待地命身边的大嬷嬷亲自将人给送了进来,并点名先为通房,实在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贵女联姻官家之子,刚怀上孕,婆母就把一丫鬟塞给夫君做妾
果然,待得赵阙归家,刚踏进院门,朗仪便听到菊香那殷勤里透着娇媚的唤声:“少爷可是累了,听闻国子监的学业甚重,奴婢这就来给您捏捏。”
待进得内室,朗仪刚要与赵阙温言几句,众仆婢皆退了下去,唯独菊香毫无眼力见儿地杵着,美名其曰是李氏送她来照顾朗仪,可小小的心思全是如何隔断朗仪与赵阙的对话。
朗仪冷眼瞧着,赵阙对这位菊香也并不是全然没有心思,就比如在听说“通房”之后,那眸底一闪而过的欣喜。
朗仪瞬间便没了说话的兴致,她并不反对赵阙纳妾,可也万不该在她娘家尚于危难之时动这般心思。
“少爷,少夫人如今是双身子的人,怎能久坐着陪您说这么长时间的话,您也不知道体谅体谅。”
菊香语出惊人,仗着是李氏身边的人,又见朗家如今失了势,说话也丢了几分尊卑,只一个劲儿地向赵阙抛着媚眼。
赵阙早被看酥了半边身子,虽还存着几分理智欲安抚朗仪忐忑的心一二,可眼睛早就止不住地往菊香高耸的胸脯上瞧。
朗仪不愿再瞧,挥手叫得二人早早离了自己的视线。待屋中只剩她一人时,又将满脸的凄苦收住,只见眸中透出坚定来。
李氏着实高估了她与赵阙之间的情意,最是浓情蜜意时,家中的妾室与通房也不曾少过。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何况是赵家这等懦弱怕事之家,是以她从未将希望寄托在赵府,只尽着自己的微末之力,去为了娘家的生死存亡拼搏一把。
她伏在案前奋笔疾书,几次将信笺团起又展开。她落笔于纸端,每一字句皆细细斟酌。待落笔成型,信笺便被细细地折叠,一层一层地圈出祈求的小心思来。她将信小心地折叠好,又避了众人耳目,珍而重之地托到心腹丫鬟翠浓的手上。
苦等几日后,送出的信总算得了回音。她略展愁容,将自己拾掇体面后,便向李氏知会,想去郊外的庵中礼佛数日。
圣意未决,李氏日日提心吊胆,生怕朗仪使着性子给赵阙吹耳边风,叫其为朗家奔波。如今见她自愿避离俗世去庵中休养,虽于面上佯装叹息,却于口头命令得飞快,立时便命人套马备车送了她去。
4
庵中,一妇人昂立于佛前细细端详,挺拔的身姿毫无半分叩拜之意。反倒是朗仪缓缓入内,即使肚大如斗,也依旧艰难地半弯下腰脊,对着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虔诚地跪拜。
“若求佛有用,那这世道上便也不会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的说头了。”那妇人淡漠开口,只有在目光触及朗仪时添了几分不由自主的暖。
朗仪来时便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愿意承受这位妇人的怒火,满心歉疚的话甚至都几经了腹稿。可等真真两相对视时,她还是心虚地低下了头,踌躇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当日写下的信顶着的是密友相交的名头,经由翠浓送至昔年手帕交谭锦绣的手中。所图却不是与其的闲叙家常,而只是为了叫谭锦绣的夫婿能够瞧上一瞧。
谭锦绣虽为士族,却嫁与一庶族为妻。其夫王宣如今已官拜大学士,因才学深受圣上宠幸。更难为可贵的是,王宣才高,德行更是出众,虽领着庶族与士族分庭抗礼,却从不结党营私以堕贤名。
从前在家时,朗仪亦曾安坐在父亲的膝头,听着父亲诵读过“君子以诚,侍君以忠”等语。那些个曾经的豪言壮语皆被她呈于信端,虽所思所虑皆是母家之安危,却也不乏救国救民之大义。
她在写信时便决意赌一把,赌一心为公的王宣亦不忍瞧着生灵涂炭,无数身家清白的官员因党争而丢了性命。
她亦赌素有傲骨与家国大义的谭锦绣,见着这样一篇“论‘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的文章后,会忍住不与其夫婿分享一二。
如今谭锦绣愿给予她回应并前来赴约,便知这场豪赌有了一个利好的结果。
“从前我便说过,拿赵阙相配,着实委屈了你。可那时的你乖顺,即使心有不愿也一意遵从父母之命。”
谭锦绣眺望向远方,仿佛忆起了经年的青葱岁月,“我们自幼过从甚密,你的才学不输于我,谋算人心之能更是我所不能及。是以,你一直都知晓,该如何落笔劝说,才能将我与我家夫婿一击即中。
可这项本事你一直都不肯大用,生怕给自己娘家、夫家落得一个精于算计的印象。怎如今却肯了?你也确实算对了,我家夫婿,确实做不到袖手旁观。”
朗仪不敢应答,欢喜的同时亦伴随着无尽的愧疚。为救父于危难,她不惜算计了昔年好友。只因为这场冒天下之大不韪,为一众被牵连的官犯求情的劝谏,极有可能引起圣怒,从而断了王宣的仕途。
待谭锦绣发泄完,二人终相顾无言。无言的静谧蔓延在小小的佛殿中,良久,谭锦绣长叹口气,缓缓道:“天子尚于盛怒之下,只我夫君一人劝说着实势单力孤。”
朗仪愕然抬头,她咀嚼着谭锦绣话中深意,生怕自己会错半分。愣怔半晌,又听得谭锦绣再道:
“太后娘娘近日头风发作,不日便要前往皇觉寺礼佛安神。当今圣上最为敬重太后娘娘,若有人能劝得动太后娘娘,由其在一旁敲着边鼓,说不得此事可成。”
5
皇觉寺建于皇觉山山腰处,因是皇家寺院,所以上山之路修建得颇为平缓。太后为示虔诚,特意下轿步行登梯。
一路山风清爽,林间树叶沙沙作响出低调的乐章。这等清新怡人的林间山色,着实与沉闷的皇家内院氛围截然不同。
林中有鸟雀相依,母雀千里飞驰叼来小虫,巢中雏鸟张大了尖嘴嗷嗷待哺。
那鸟巢便筑在一棵矮树的枝丫,太后目光平视过去,便能将那群鸟相依的情形尽收眼底。又步行数里,再见幼兔伴着母兔蹒跚学步,太后目光迷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眉眼柔和而舒展,似连头痛之症都缓解几分。
转眼之间,皇觉寺的大门已然映入眼帘。寺中长老了空大师亲候在门前,远远地见到太后一行,便双手合十郑重地行了一佛礼。
“太后娘娘,敝寺已准备妥当,还请娘娘移步正殿。”了空轻道了句佛号,引着太后入了正殿。
闲杂人等退下,一身着土黄色袈裟的僧人落坐于殿侧一角,轻击木鱼的同时将佛经从口中宣泄而出。太后本虔诚叩拜,待听得佛语时微微一怔,而后抬头看向那位送佛的僧人,瞧之面容陌生,眉心便是微微一蹙。
了空觑着眼色而来,可也只能语焉不详地解释道:“太后娘娘,非是成斯惫懒,着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那成斯俗家姓氏为王,虽说入得山门斩了俗世牵绊,但到底还与本家有着血脉相关。”
了空郑重地说起王姓,自叫太后心思一转。倒台的吏部尚书有诛九族之祸,一人作孽却得叫无辜的族人也跟着遭了殃。她眉头越蹙越紧,只觉那换了一个僧人后的佛语甚是聒噪,遂起身由宫人扶着,欲出门透一透气。
她行至后院竹园,见苍翠绿竹拔地而起,光拂竹叶闪斑驳光圈,细碎光影于风中摇曳,心情倒是舒缓了不少,却偏偏头疼之症又发作了起来,痛得几乎弯下了腰。
“娘娘、娘娘。”周遭的宫人们慌做了一团,忙不迭地便要扶着太后先行坐下,又急匆匆地去唤随侍的太医。
就在此时,竹林中钻出一大腹便便的妇人。那妇人略略迟疑便直奔而来,不过尚未靠近便被侍卫们拦住。
“臣妇是太常寺少卿赵家的媳妇朗氏,现有法子替太后娘娘舒缓一二。”来人正是朗仪,她早早地便来了皇觉寺蹲守,恰逢一现身便撞上了太后头疾的场景。
“且叫她过来。”太后疼得已然睁不开眼,听有人信誓旦旦地能舒缓她的疼痛,便权当试验地唤来一试。
宫人们井然有序地围在周遭,服侍者与护卫者交替而立,但凡朗仪有任何不轨,都能即刻将她拿下。
朗仪轻抬素手,十指错落有致地按在太后头部的几大穴位上。她目聚于神,时不时细询太后数个病痛之感,十指指腹交替使力,似要透过太后的头面部皮肉,直达深处的病灶根源去。
6
太后紧蹙的眉头微松,微阖的双目也缓缓睁开。恰此时太医赶来,诊脉问案好一通忙乱。朗仪自觉地退到一边,恭恭敬敬地双手侍立。
待得忙乱过后,太后命朗仪前去领赏。朗仪恭敬地双膝跪地,高举双手呈上一幅草图,道:“太后娘娘,这是臣妇绘制的按摩草图,其中有多处的按摩手法与落点位置都做了详细的说明。”
自有太后的贴身嬷嬷伸手来接下,对其中的几点略有不明。毕竟通过穴位按压来舒缓头痛素来是常用之法,但宫人们经由太医指导而来的按摩指法,似总不能尽如人意。
“臣妇的娘家母亲也深受头疾之苦多年,每每发作便头痛欲裂。臣妇不忍她受苦,特向民间的一个老郎中学习了按摩的手艺。后每每使用总是效果不佳,自行琢磨后才知指法的轻重、落点皆要根据其自身的病痛特点来细细调节。”朗仪不卑不亢,忆着从前的技艺细细道,“就比如推按风池一穴,或轻或重带来的效果皆不相同……”
“为人子纯孝,甚是有德。”太后连番赞赏,对朗仪又高看几分,给出的赏赐甚是优渥。
朗仪叩拜谢恩,抬首时却是泪盈于睫。太后见状惊奇,朗仪心中哽着悲痛,待太后遣退外头伺候的诸人后,五体投地地叩首祈求:“太后娘娘,还请您伸出援手,救臣妇娘家爹娘一命。”
自有人前来禀报她的身份,太后听罢勃然大怒,已然不愿再与朗仪多语:“国家律法、滔滔圣令,岂容你一小女子置喙。”
朗仪伏地再叩:“臣妇不敢,只是一片拳拳为人子女的孝心,无法眼睁睁见着娘家蒙遭冤难而袖手旁观。且若是臣妇娘家确实罪大恶极也就罢了,偏偏臣妇最是知晓自己娘家是何等谨小慎微的人家,万不可能卷入谋逆的大罪中去。”
太后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倏然色变,想要喝退朗仪,却又听她郑重说道:
“乌鸦会有反哺之意,全赖幼时得其爹娘的悉心照料。臣妇曾去瞧过自家爹娘,爹娘只叮嘱臣妇安生生活,只唯恐自身的落难命臣妇难堪。爹娘的爱护之意令人动容,臣妇推己及人,料定太后娘娘对圣上也是一片慈母心肠,定不忍心瞧着圣上遭史官口诛笔伐。”
“放肆、大胆。”太后勃然大怒,手指着朗仪半晌才勉强克制住一二。
她愤愤拂袖,冷冷道,“念在你今日之功,哀家便放你一马。但你再口出狂言,便休怪哀家不念恩义。你且先在此好好跪上一个时辰,好好想想哪些话说得,哪些话说不得。”
诸人皆惧,战战兢兢地扶着太后扬长而去。朗仪紧闭双目,一直努力挺直的肩膀松软下来。她跪在内室,看向眼前的一副观世音画像。观音大士高高在上,那看透一切的目光仿佛即将与她的对视。
又说太后怒气冲冲而出,一想着再回大殿也听不到成斯的佛语,心烦意乱地便懒怠再去,只得信步于池边散心。
池中锦鲤似通人性,见她行来立时围到岸边,争相跃动着似要钻出水面。
她眉头稍解,刚要从宫人手中皆过一把鱼食投喂下去,便见游在最前头的几尾鲤鱼竟齐齐下沉。
7
这些锦鲤是皇觉寺的福物,曾在圣上龙潜时当其面高跃过水中龙门,素来被认定为祥瑞之灵、是上天的馈赠。如今馈赠莫名沉底,若非人为,便是天兆之警。
太后素性鬼神,如今瞧此异相心中更添烦乱,哪里还能再呆得下去,立时便传了仪仗,心事重重地便要回宫。
一个时辰的光阴转瞬即逝,殿中人影斑驳,身披袈裟的了空大师道着佛礼缓缓而入。朗仪扶着肚子从地上爬起,对着了空便行了一端端正正的大礼。
若无了空相帮,她根本不可能在皇家寺院中做出这多般布置。
山路上那低垂至极的鸟巢与林间傍地而走的双兔皆是有心为之;成斯固然被无端受了牵连,可也不至于在偌大的寺庙中,寻不到与他佛嗓相近的诵读僧人;对着锦鲤动手脚更是大不敬的罪名,稍有不慎便是一个欺君之罪。
“阿弥陀佛,身为佛门中人,自是愿意看到众生皆乐。百姓是众生,成斯是,官犯亦是。”了空双手合十,目光悲天而悯人。
朗仪再行一礼,在无私的了空面前愈发自惭形秽。她谋划得当、准备周详,备下万事的第一步便是说服了空。她知晓成斯乃是了空的爱徒,刚要动之以情晓之以义,谁知他已然为了苍生欣然应允。
太后此次出宫礼佛,便是因着求到她宫中的命妇众多,她有心避及一二。她已然知晓圣上的错处,却也因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规矩不肯多行劝诫之语。
而朗仪要做的,便是要叫太后看到由着圣上发泄怒火的后果。
太后与皇上母子情深,就算为了些琐事有了些龃龉,但那一路行来的燕雀相依与双兔相偎足能勾回她的慈母心肠;成斯的落寞退场是叫她亲眼见证无辜之人的冤情,感同身受总比道听途说来得更加冲击;至于锦鲤的沉池,便是给笃信鬼神的她下的一记重击。
试问,一个爱子怜子的太后,怎能忍心见着皇上被千夫所指。
这已然是现在的她能够做到的全部,余下的,便只能寄希望于王宣。她转身看向观世音,想再拜,蓦然又想起谭锦绣与她的话语:“若求佛有用,那这世道上便也不会有事在人为、人定胜天的说头了。”
8
朝廷纷争不休,每日都有新的官员被抓,菜市口的鲜血也从未止歇。朗仪坐在家中刺绣,给腹中的孩儿准备着各色的肚兜。融融光阳照射着她略显柔和的面庞,唯有身侧服侍的丫鬟才能瞧出她眼底的紧张。
距离皇觉寺一事又已过去大半月,可大赦官犯的消息还未传来。难道王宣与太后一前廷一后宫的谏言,都悍不动圣上心底的怒火?
便在这样的忐忑与不安中,素来老实的妾室烟柳却耐不住性子,率先跳了出来。
那是一个算不得天朗气清的午后,烟柳神色妖娆地寻上门来。其失了往日的低眉顺眼,就连衣裳都僭越地缀了殷红之色。
她笑得娇俏,开口便是必杀之招:“妾烟柳特来给主母请安,还请主母千万要保重身子,万不可为了娘家之事而忧思太过。听外头的传言说,圣上身边的第一得意人王大人因为替那些官犯们求情,都被皇上给斥责贬了去呢。”
朗仪闻言如坠冰窟,整个身子彻底僵直:若王宣的觐谏被驳,那爹娘的性命岂不是再无转圜。
偏偏烟柳越说越得意,佯装拿帕拭着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哭道:“主母您可千万保重呵,好在罪不及出嫁女,您呐还是能安生地稳坐这赵家主母的位置的。”其打着真真的如意算盘,就盼着朗仪能一口气喘不上来,抱着肚子急唤郎中。
“来人,柳姨娘以下犯上,掌嘴二十。”
很可惜,朗仪安坐上首纹丝不动。她的面色已沉静出威严之态,冷漠的目光簇起上位者的煊赫寒冰。
在一旁伺候的贴身丫鬟们听到消息后本还在惶惶不安,此刻见自家小姐安稳如山,立刻便如寻到主心骨般,三人一组将烟柳团团围住,待压制完全后便毫不客气地取来木板,板板到肉直打得烟柳哭爹喊娘。
外头的仆妇被唤着挨个立在廊下,那板子虽落在烟柳身上,可皮肉相接的棍棒声、烟柳断断续续的哀嚎声,悉数落入了仆妇们的心底。
“诚如你所说,就算我娘家不在,我也是这赵府的当家主母,岂容得你一妾室爬上头来,今日便权当给你个教训,叫你知晓以妾欺主、以奴欺主该是个何等的下场。”朗仪掷地有声,话虽对着烟柳所言,目光却逡巡向院中诸人。
诸仆妇皆警醒,战战兢兢退去之后,立时便收了前几日的轻慢之心,只恨不得将手中的活计做到最好。
朗仪眸光坚定,如无坚不摧的山石。可也只有她自己知晓,那安放于小腹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这些日子,下人们的怠慢她也是看在眼底,不过是心中始终焦灼着,难以得空腾出手来。如今既然烟柳被旁人当了枪使给推了出来,那她便顺水推舟来一招敲山震虎。
她既已是赵家的主母,既腹中已有了赵家的骨肉,那无论如何,这属于她的位置、属于她的尊荣,为己为子,都不能放、更不能退。
9
果然,敲打后的正院又安生了许多,就连婆母李氏那边除了与菊香格外亲近些,也暂时没有其他的动作。
一切瞧着井井有条如旧,也只有几个当事人能感知到平静下的波诡云谲。终于,帝王的旨意下了来,除却首犯王尚书,其余被牵连的众官犯免于一死,只需千里流放。
听到这个消息时,朗仪喜极而泣。她立时便准备了银钱、伤药等物件,唤得赵阙陪她前去为爹娘送行。
郊外长亭绵延,官犯们抓紧时间与亲友做最后的告别。
朗昊目光五味杂陈,最终却什么都没多说,只是拍着赵阙的肩膀将朗仪全全托付。赵阙则是信誓旦旦,搂过朗仪张口便是海誓山盟。朗仪露着全心全意依存的温婉浅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移向不远处正与众人告别的王宣与谭锦绣。
王宣被贬去云贵,谭锦绣不离不弃一心相随。二人并肩而立,相视一笑的洒脱里盛满了夫妻琴瑟和鸣的心有灵犀。
她略显惆怅,若是自己当初坚持,是否也能寻到一个真正与自己心意相通的知心人。
只可惜往事已然不可追,她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当好赵家的当家主母,守护好自己的腹中骨肉。
待得送别父母,赵阙带着朗仪归家。尚进得一道门,便被婆母李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唤去。
赵阙目光四下逡巡,那飘忽的眼神自藏了些许的心虚。朗仪只当未曾瞧见,一手扶着肚子,一手让自己的腰脊更加地挺拔。
李氏开门见山,对着朗仪已没了昔日的和蔼与慈祥。她拿捏着婆母高高在上的强调,脱口而出的话语与其说是商量,倒不如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命令:
“儿媳,你如今身子笨重,近些日子又缕受娘家事情叨扰,我瞧着你着实管家无力,少不得得叫老婆子我多出几分力。你这就命人去取来钥匙,交予梅香便是。”
立在李氏身后的梅香闻言甚是喜笑颜开,立时便欢欢喜喜地来给李氏磕头。二人一唱一和,仿佛便定下了日后这府中掌权的基调。
“母亲,这府中一直都是阿仪管着的,当初也都安排好了,待她坐月子或不方便时,她身边的几个大丫鬟足够顶上。遇上大事再来与您回报即可。”赵阙喏喏出声,不过据理力争须臾,便被自家亲娘的一记冷眼给瞪了回来。
朗仪心中悲凉,即使她从未对赵阙抱有极大的期待,可还是不由自主地灰了半颗心。这样的夫婿,又如何能护住自己的安稳未来。
自她娘家失势,婆母的态度便一日不如一日,左右怪她娘家无用,再不能给赵阙提供助力。那烟柳虽不是个什么老实的性子,但无旁人的怂恿,却也不敢径直便犯到她的面前来。
她早就知晓,彼时圣断未定时,烟柳便是李氏的探路石。若烟柳能逼得她一退再退,那李氏下手便再无顾忌。幸亏她顶住了压力,守住正院的片刻安宁。可如今皇命已下,流放边疆的朗家也不知何日能归,李氏便明目张胆起来。
她默默地勾唇冷笑,孤傲地抬起冷峻面容,淡漠道:“多谢婆母体恤,可是媳妇不愿呢。这里是媳妇的家,媳妇是家中的主母。主母怎能松手中馈之权,反叫一个奴妾爬到头来,这着实于理不合呢。”
“放肆、大胆。”李氏惊诧着拍案而起,声音因这份意料之外的变故而变得愈发尖锐起来。
“糊涂、无能。”另一道威严的嗓音响起,一道人影从门外跨了进来。满屋子仆妇见状齐齐见礼,就连李氏都稍稍怔了一怔,而后才殷勤地迎了上去。
“这个家自是要给儿媳妇当得,你且安生些做你的老封君便足够了。”来人正是赵阙的父亲赵端,作为一家之主,他一锤定音,便是李氏再怎么不甘愿也只能偃旗息鼓。
见此间事了,朗仪起身告辞。赵阙虽丈二摸不着头脑,但见父母有事相谈,便也识趣地退了出去。他素是脑子不够十足地灵光,只能请教似地看向朗仪。毕竟瞧朗仪方才胸有成竹的模样,显然早就对结果未卜先知。
朗仪悠悠叹了口气,她在去给爹娘送行之前先去寻过公公赵端。无需过多言语,她一语切中要害,问:
“公公,您日后仍旧在朝为官,相公也会踏足官场,更应知晓刻薄寡恩的名头一旦被冠上便再难摘去。家中尚有未出嫁的小姑子若干,小叔子们亦有成年的时候,未来旁家的姻亲之力,您要还是不要了?”
若想要,那便要将她这个失势的儿媳高高地供起,叫外人瞧着这一大家子的气度。
10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就算是骨肉亲情也不外如是,母亲也别多与几位姐姐多做计较了,当年的那番情形,她们也着实身不由己。”
眼见得宴席将散,朗夫人借口小憩,只留了朗仪在身边说些体己话。朗仪如何瞧不出自家母亲对几位姐姐的态度,虽觉不过人之常情,但到底是一家子的骨肉,少不得还是要多劝上几句。
“就算是我,当婆母不肯相公外出时,我也只能默默躲在屋中乞求神佛。”当初,自朗家被打入大牢,除却赵阙伊始送过几床棉被与药丸外,其余几家一丝动静也无,“后不是机缘巧合求上太后,单单凭女儿自己,怕也与其他姐姐们一般无能为力。”
“我如何不知女子在夫家的艰难,可她们不该无心至那般,就算不似你想方设法地搭救娘家,也不能无一人敢出现在送别的现场。朗家到底生养她们一场,何苦那般薄情。
你瞧瞧,她们那般夹着尾巴做人,谨小慎微地讨好着夫家,可结果又换回了什么,还不是势单力孤,被人一个劲儿欺辱着,哪里还能寻到当家主母的半分气派。”朗夫人仍旧嘴硬,想起过往心伤不已。
“没有娘家支持的女子,在夫家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女子出嫁虽需从夫,可到底只有娘家才能给与全心全意的依靠。”朗仪叹息,郑重地看向朗夫人,道,“娘亲,我之所以能挣下如今的尊荣,一是因我自身立得住,可更多的却是借了旁人的势,狐假虎威罢了。”
当年,她确实靠着名声二字镇住了赵家,自在婆母院中拿捏住了管家的权利,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正轨,满府的仆妇无人胆敢小瞧娘家失势的她,除了愈发谨小慎微地做活外,更多的是恢复了往日的曲意逢迎。
她亦在为自己的生产做着积极的准备,就连稳婆都备下了好几个。可饶是如此准备周全,她还是差点儿与那个孩子一同魂归九泉。
生产那日,她整个人痛得几乎变了形。她紧紧咬着帕子,想配合着稳婆的节奏调整呼吸。可无论她如何地用力,那孩子就是出不来,她在痛极的瞬间,整个人几乎昏死过去。
依稀的回忆里,只有不断跃动的烛火与鼻尖散不开的血腥气味,以及耳边传进的,旁人得意洋洋的窃窃私语。
“可保准能死了吧。”那是婆母李氏恶毒的诅咒声。
“夫人放心,那胎被横转了些许,怕是挺不过一刻了,定能憋死在那位的腹中。”自己精心挑选而来的稳婆却对着李氏毕恭毕敬,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言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女子生产如入鬼门关,自己不争气难产而亡,这就于我赵家无关了吧。”李氏做总结陈词,语调已然欢快,“也幸得阙儿与老爷想得明白,否则还真真就叫那恶妇掌了我赵府。”
这番话语经耳入心,她一瞬间清醒,差点儿笑出声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因着赵府的投鼠忌器继续安稳生活,待产下嫡子后更能如从前一般掌控全府。可到头来,在赵府的几大主子眼前,自己却早早地成为了弃子。
赵端关心的是名声、李氏考虑的是新助力、赵阙图的是自己的仕途。每一个想头里她都是必须要绕过的大山,那么叫大山连同着不被祝福的嫡子一同因难产而亡,似乎是解开困境的唯一出路。她高价请来的稳婆,都不知何时成了旁人的掌中剑。
身侧的李氏与稳婆似乎一惊,两相对视后稳婆便要下死手。她紧紧地咬着牙,佯装将将转醒,只满心依恋地拉住李氏的手,将当初悄悄隐瞒起的皇觉寺过往语焉不详道:
“婆母,儿媳这次怕是挺不过去了。还劳烦婆母进宫为儿媳请个罪,儿媳答应太后娘娘的按摩草图,怕是要完不成了。”说罢,便重重往一边倒去。
“什么!太后娘娘!你说什么?你何时识得太后娘娘。”耳边李氏的尖叫声不断放大,间或有她更加气急败坏的命令,“钱稳婆,要是我儿媳和这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你不得……”
11
从前之事早已不可追,朗仪也无心再去忆起那段充满了艰难与坎坷的曾经。
她紧紧抱住朗夫人,安慰道:“如今可一切都好了,我又成了有娘家可依靠的出嫁女。日后,若那赵家再待我不好,你们可要记得为我出头。”
那一年,她于生产上头九死一生,待出了双月便递了拜帖去往宫中。幸得太后还记得她,幸得她尚有几分察言观色与不着边际奉承旁人的本事,总算得太后几分怜惜,叫得自己能继续安稳于后宅。
这些年,她陆陆续续送银钱去往苦寒地,尽自己所能将朝中诸事以家书的形式隐晦传递,就连督促父亲继续用功亦来自于她的殷殷期盼。
这一辈子,为了膝下的子嗣,她必是要困守赵府一辈子的。那么,为亲子挣回一个强有力的外家,为自己抢回一份属于娘家的支撑,也算得一条通往幸福的康庄大道。(原标题:《傲红颜:嫁妇朗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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