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月娘春昼秋千（吴月娘春昼秋千）

吴月娘春昼秋千（吴月娘春昼秋千）潘金莲笑什么？其中是否藏有深意？是发了什么利市还是又打好了害人的主意？孟玉楼已经嘱咐了她“休要笑”，可是她上了秋千“便笑成一块”。吴月娘见她笑个不停，好心提醒她留神摔下来，果然就滑了一家伙，幸而手快，“不曾跌着”。但这也没扰乱了她的兴致，她照样还要上秋千再打一回。在荡秋千的游戏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潘金莲。在读过前二十回的人心中，潘金莲早已是臭名昭著的淫荡歹毒女人了，可是在游戏状态中的潘金莲却可以让读者哪怕是暂时地忘却先前的印象，反而觉得潘金莲温柔迷人，天真烂漫。如果不知道潘金莲之前二十回的歹毒过往，只在这一段认识潘金莲，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爱上这个笑如婴宁的女人。

《金瓶梅》第二十五回：吴月娘春昼秋千，这一回讲的是吴月娘带领西门庆的几房小妾在花园荡秋千行乐。

西门庆家的女人们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她们很少有真正的快乐，彼此经常处于竞争状态的妻妾们更是难得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娱乐游戏。可是，在小说这一回里我们却看到她们沉漫在欢乐中，似乎忘却了钩心斗角，争夺与对抗，而在欢快友好气氛中和平地相处。

这一回的开场诗是：“名家台柳绽群芳，摇曳秋千斗艳妆。堪笑家麇养家祸，闺门自此坏纲常”。

这首诗的前两句是歌颂性质的描述，但重心是在后两句。作者显然认为吴月娘率妾妇荡秋千，就如同麇鹿这种性淫的野兽一样会祸起萧墙之内，而且指明荡秋千这一情节很重要，家庭的纲常伦理正是从此败坏的。

在荡秋千的游戏中，给人印象最深的是潘金莲。

在读过前二十回的人心中，潘金莲早已是臭名昭著的淫荡歹毒女人了，可是在游戏状态中的潘金莲却可以让读者哪怕是暂时地忘却先前的印象，反而觉得潘金莲温柔迷人，天真烂漫。

如果不知道潘金莲之前二十回的歹毒过往，只在这一段认识潘金莲，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爱上这个笑如婴宁的女人。

孟玉楼已经嘱咐了她“休要笑”，可是她上了秋千“便笑成一块”。吴月娘见她笑个不停，好心提醒她留神摔下来，果然就滑了一家伙，幸而手快，“不曾跌着”。但这也没扰乱了她的兴致，她照样还要上秋千再打一回。

潘金莲笑什么？其中是否藏有深意？是发了什么利市还是又打好了害人的主意？

都不是，也不像。她不停地笑，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不过是心情好。

也许，是因为春天来了，草绿了，花开了，天暖了。也许，是因为人在花园，呼吸到了一冬天久居室内所少闻的新鲜空气。

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一种自由感，西门庆去郊游了，不在妻妾们的面前，也就暂时地失去了争斗算计的必要，而宁愿痛痛快快地和其他人一道专心玩玩这种难得的游戏。

我想在我们的脑海中想象出一幅《花园秋千图》的时候，不应当忘记书中此刻的潘金莲只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女人，要在今天还算是“小青年”呢。她无论怎样恶，总有她青春的年华，青春的活力。说到底，她毕竟还是人，毕竟是很年轻的女人。她当然有欢乐的权利，游戏的权利。可惜的是，像荡秋千这样痛快、自由的娱乐，对潘金莲来说，是太少太难得了。一离开秋千架，一回到名利场，潘金莲身上人性的一面就隐退到邪恶的后面而几乎看不见了。

秋千架，好像是某种自由境界的象征。在这里，人们仿佛变得纯真些，善良些，也更动人些。

在中国人的观念中，自由境界往往是被诗化了的仙境，而在这一回的描写中，一而再地运用了“飞仙”的比喻，用来形容潘金莲，也以之描绘宋惠莲。在这一回中，对惠莲的描写也令人难忘。

在惠莲短暂的生命行程中，荡秋千是她一生中最光辉的顶点，最动人的瞬间。起初，她只是与春梅等人管推送秋千，等轮到她的时候她就当仁不让地显示自己超群的技艺和魅力。

说到这里，我们又得看出作者绝不是在乱写，也许他写下这一段的时候也兴奋不已，但他不曾错了一点叙事的规矩。

这里的荡秋千，可以叫“空中女子双人舞”，是一对一对地荡玩，既成对，又有先后之别。

作者的叙述次序就不能离谱。

第一对，是吴月娘领衔，与孟玉楼配对。

第二对，该李娇儿，但她不打一改为潘金莲与李瓶儿。

第三对，是孟玉楼主动邀潘金莲。

第四对，又是潘金莲与李瓶儿结对。

这四对荡秋千，下面都有人推送，到第四对推的人换成刚进花园的浮浪后生陈经济，而且这四对秋千打得也不高，至多“打到半中腰里”，技艺较差。

第五对，是春梅和西门大姐，作者一笔带过。

第六对，才轮到这群人中地位最低的玉箫与惠莲。

不论这是否作者有意安排，打秋千的排列顺序肯定是某种等级结构意识在起作用。但是，地位上排在最后的，却在艺术上得到了垂青，诸女之中偏偏是写惠莲最肯用心。

在这一叙事段中，的确也只有惠莲大放光彩。且看作者写她的笔墨：

“这惠莲手挽彩绳，身子站得直屡屡的，脚跐定下边画板，也不用人推，那秋千飞起在半天云里，然后抢地飞将下来，端的却是飞仙一般，甚可人爱。”

如果用电影镜头来比喻这段描写，大概是全景仰拍吧，这样才能把秋千飞天抢地的动感记录下来。

但是一般而论，仰拍的对象大多是令人敬爱的或让人喜爱的人物。在电影里怎么拍我们不管，在小说的这一场景里惠莲的确得到了最多也最美的文字。不单是说她技压群芳，形若飞仙，就是在服饰上也要拔头筹，敢在春风中露出她内衣的色彩款式，以显示她心思的别致。难怪吴月娘看见了也要笑骂道：“贼成精的”，这等于夸奖惠莲过人的聪明。

这一段，宋惠莲真是大放异彩，艳压群芳。

惠莲的好胜心太强，她简直不肯错过任何一个争强的机会。这是她的性格特点，也是她的致命弱点。说是致命，不是玩弄词藻，因为用不了多久，惠莲就走向了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