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做一个厚道的人(马拉专栏吃得苦中苦)
夜听做一个厚道的人(马拉专栏吃得苦中苦)晚清李宝嘉《官场现形记》第一回:“这才合了俗语说的一句话,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清代昆山秀才朱柏庐《治家格言》:“宁吃少来苦 不受老来穷”——差不多也是这句话的变奏。“人上人”跟这个“吃人”,可以凑成一个谜语的谜面和谜底——谜面:“吃人”的是什么人?谜底:“人上人”。随便薅几爪,到处“人上人”: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里《玉堂春落难逢夫》:“又见二门上有当时主要是说是错,就是这样。对老婆的成本。就是有时候关系是很简单的关系。一联对子: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1、黑话
中国球迷苦男足久矣,我苦“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句黑话久矣。
不苦“苦中苦”,只苦 “人上人”。但这个“人上人”,在汉语里面,却是源远流长的物种,可以说一溜古代汉语攒成的24史(还不包括《资治通鉴》之类),号称史不绝书,即迅哥儿所说的“等于为帝王将相作家谱的所谓‘正史’”,其实不过一部“人上人”史或教你怎样做“人上人”史。
再把小时候学过的迅哥儿课文《狂人日记》复习一下,里面暗示了那部“人上人”史:“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四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人上人”跟这个“吃人”,可以凑成一个谜语的谜面和谜底——谜面:“吃人”的是什么人?谜底:“人上人”。
随便薅几爪,到处“人上人”:
明代冯梦龙《警世通言》里《玉堂春落难逢夫》:“又见二门上有当时主要是说是错,就是这样。对老婆的成本。就是有时候关系是很简单的关系。一联对子: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清代昆山秀才朱柏庐《治家格言》:“宁吃少来苦 不受老来穷”——差不多也是这句话的变奏。
晚清李宝嘉《官场现形记》第一回:“这才合了俗语说的一句话,叫做‘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当代台湾小说家高阳《胡雪岩全传·萧瑟洋场》:“瑞香,你总要记牢,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现在网上还有《能吃苦的人,往往有七种福报,难怪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鸡汤帖,热气腾腾:一、命运不会辜负每一个能吃苦的人,吃苦就一定会有收获;二、所有的苦难,其实都可以是人生的一笔财富;三、直面困难,才能战胜苦难;四、超越苦难,才能超越自己;五、该吃苦时就吃苦,未来才不会吃大苦;六、吃苦,是一种可以升华你人生的修行;七、吃得苦多了,苦带来的伤害就小了。
2、贫贪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一些事故或故事,也是高中和高考作文议论文最受欢迎的论据宝库:
司马迁忍辱负重写成《史记》,曹雪芹穷愁潦倒折腾出前80回《红楼梦》,奥斯特洛夫斯基双目失明写成《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张海迪姐姐坐在轮椅上学外语、给自己扎针。
司马迁《报任少卿书》:“盖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当时还不兴报菜名或报书名,太史公就报苦名。
孟子可称“报苦名”之祖:“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士,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简直就是最早的“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进行曲。
现在,不少贪官的新闻堪称“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呈堂证供。在央视《百家讲坛》露过脸的北师大附二中历史老师纪连海,对古代贪官有研究:成为贪官要有一些必备条件,“一是出身贫寒,在少年时候比别人过得苦!”。
《人民日报》发过的一篇文章《面对诱惑定住心神》(陈大昊/人民日报2018年5月10日)总结了当代贪官一些特征:“不少腐败官员,都有着‘贫苦的童年’,经过‘奋斗的青年’‘上升的中年’,最终却落得个‘悲惨的晚年’。他们滑入违法犯罪的深渊,表面看是对财物的贪婪,实为精神上的贫血,在权力加身后逐渐丧失初心、丢失灵魂、迷失自我。他们不是忍受不了贫穷的困苦,而是抵制不住诱惑的‘糖衣’,遏制不了贪婪的欲火。不能忍穷,‘贫’字多一‘点’,就会走向‘贪’。”——最后一句把“贫”“贪”二字拆字对比,相当精彩。
3、为爱
真正“吃得苦中苦”,但决非为了做“人上人”的人物,有两位同学:
一是俄国俄国作家托思妥耶夫斯基,在死刑场上最后一分钟被沙皇赦免。他说:“我怕我配不上我所受的苦难。”
二是德国诗人策兰,喝过纳粹集中营的黑牛奶:“清晨的黑牛奶我们傍晚喝,我们中午早上喝我们夜里喝。我们喝呀喝”。他说:“美如沿途的厄运。”
三是比策兰老一辈的德语诗人里尔克:“苦难没有认清,爱也没有学成”——认清或吃尽苦难,是为了爱,更不是为了恨。
我现在把“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改为“吃得苦中苦,方为心上人”。是哪种“心上人”呢?跟“人上人”相比,虽然“心上人”在汉语里面是较为稀缺的物种,但也可以捞起几枚:
元代关汉卿杂剧《谢天香》第四折:“你情知谢氏是我的心上人,我看你怎么相见?”
老舍《四世同堂》:“这个阴险凶狠的女人,就是他少年时代的心上人,他心目中的天使!他望着她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一个劲儿地翻腾。”
张爱玲《倾城之恋》:“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4、心上
老外那边,《旧约.创世纪》里,雅各为得到一个妻子,主动替岳父放羊,堪称“吃得苦中苦,方为心上人”的最好段子,最终深谋远虑用一碗红豆汤把大哥的长子名分买了过来。
红豆在我们这边,又名相思豆,王维的唐诗“红豆生南国……此物最相思”是也。雅各对大哥对妻子 把红豆的实物及其象征意义都用够了:雅各正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拉结领着他父亲的羊来了,因为那些羊是她牧放的;雅各爱拉结,就对舅舅拉班说,我愿为你小女儿拉结服侍你七年;拉班说,我把她给你,胜似给外人,你与我同住吧——雅各因为深爱拉结,看这七年如同几天。
这就是“心上人”,也可见《圣经》讲故事的功夫。最先我恍眼看成“就看这七年如同七天”,再一看,别个写的是雅各“看这七年如同几天”,几字三道拐,几天最多三天,比七天少大半,可见雅各对哥哥有多“上心”,对爱人就有多“心上”。
陈歌辛、周璇
最后,卡拉OK一曲周璇唱的“心上的人儿”,歌名叫《永远的微笑》,民国二十九年(1940)由上海歌王陈歌辛先生作词作曲,他身上有四分之一能歌善舞的印度血统。
金嗓子周璇一生和“心上人”的故事和事故,最后都像她在陈先生另一首名歌《夜上海》中所唱的那样:“酒不醉人人自醉 ,胡天胡地蹉跎了青春。”但在歌中,陈歌辛先生和璇姐永远都是民国金曲歌迷们的“心上人”:
“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心上的人儿, 有多少宝藏,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作者:马拉
编辑|杨文钊 谢兵